平安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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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有这么一号人,也不用愁了。嗯,最好是能遇到一个大侠正在危难之中,然后自己出手相救,他纳头便拜高呼大哥收我做小弟
可惜扬州城内治安出奇得好,街巷口都有官铺,打架斗殴都极少见。街上一片太平,什么事都没有,实际上下着雨行人也比往常少了许多,看起来不仅太平而且平静。再说哪里有那般巧的事儿,张宁自嘲地摇摇头。
城内确实很单调,连ji|院都多半是官|ji,一些不合法的灰se行业几乎都不会在城中,但不是说大明朝的治安世道就真如此纯洁了,挨着城池的外城城厢干什么的都有,一般不到内城只是里面管得更严,大伙何苦自找麻烦来着?
于是张宁便没什么目的xing地从南门出城。北城出去挨着保扬湖,富人别墅区,风景是好但某种程度上也比较单调无趣;而南城就鱼龙混杂,正是张宁想要转转找灵感的地方。
方出城门还好,街巷被府官治理过看起来比较整齐干净,再往南走一段路,果然就满眼狼藉。干净的路面变成了泥泞,房屋高低不齐,沿街摆茶摊小吃摊的、卖菜的、乞讨的混在一起,是五花八门真正是普通百姓的现状如果公子小姐们往来驿道车马,到了扬州就去保扬湖的风花雪月中走走看看风景算是游历,那定然以为天下都富庶了。
而扬州号称人口百万,绝不大部分人根本不可能住在内城和保扬湖别墅里。
所以张宁暗自感叹,如果重新得到的生命是一次随机的投胎,不得不承认运气相当好,投到了这个时代少部分条件比较好的环境里。若是生到这外城乱巷中的某家,多半是原本大字不识更无功名也无人脉家产,说不定连饭都吃不饱一副营养不良的身体,然后家里有几个病残需要赡养照顾、有人要死了怎么弄棺材墓地大明有大明的秩序,这么个条件要如何蹦跶才能有点出路?真要那么容易白手起家,不用到大明朝,在现代张宁就肯定大小有一番作为了。
张宁打着伞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信步乱走,反正城楼高大很容易看到它的方向,到时候回城还是很容易。
之前在城里时想到ji|院,不料出来随便一走,就在一条街中发现门口倚着不少妇人,她们又没在门口做什么事,眼神老往行人身上瞅,多半就是干那行的。不过此时称呼不同,叫私|娼、窑子。
只见那些妇人大多在三四十岁以上,皮肤黑糙、神情呆滞麻木,生活的希望在那眼神里是看不到的。而且着装很不讲究,脏乱、有最差的甚至算衣衫褴褛,总之是十分悲惨可怜。她们的市场应该是因为便宜,毕竟在富乐院见识的那些动辄一两银子起价的消费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正见识了如许多老妇,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年轻女子的歌声,听起来还挺清脆动听,他顿时一阵好奇,有条件又愿意抛头露面何必在此地卖笑卖唱?
第五十六章 清新一俚曲()
蒙蒙的细雨,细无声,风中的歌声清晰可闻。烂泥的路面,长着青苔的陈旧房屋,目光呆滞的妇人,耳傍却听见了一阵清新的小曲,张宁驻足细听,“第一绣要绣啥?要绣要挑天上团圆月呀团圆月”
本来他暂时就找不到什么事要做,此时更忍不住好奇,循着那歌声走到了一栋旧木楼前面,楼梯入口处站着一个短衣汉子,双臂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张宁。张宁虽然穿的是棉布料子,可确实与这地方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半新的直缀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只有肩膀上有几粒雨水珠子,熨得很平整、折叠的印子清晰可见,身处这个环境恐怕得用“打扮跟新郎官似的”来形容。
汉子只是打量着他,他便不动声se尝试通过,见汉子没有阻拦,便继续往楼梯上走。
这时已经听见了上面的嘈杂声,除了歌声和弦声,还有稀里哗啦的杂音和说话吆喝的声音,很热闹的样子。张宁倒想起了以前老街上打麻将的茶馆。
刚想到麻将馆,走上楼一看,张宁顿时就看明白,真是个赌坊。桌面上摆着铜钱宝钞等玩意,还有人摇骰子,有的则围坐在桌子周围拿着一些木片在玩,不是赌钱是什么?
上来个把人,大多数人都盯着桌子没注意,对面有个中年汉子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有些空洞,然后伸手捏住鼻子“扑扑”醒了两下,顺手在凳子下面擦了擦手,就埋头继续看手里木片了。
张宁循着歌声一面看屋子角落里的人,一面向一张大桌子走去,伸手往怀里一掏,抓了几张宝钞出来。
唱歌的是个小娘们,之前听声音就知道了。模样长得还行,脸蛋匀称下巴略尖秀气、带着稚气,就是身材太瘦,乍一看去好像很单薄也没什么看点,衣裳又破又大,看起来空荡荡的。一旁还有个盘腿坐在地上用琴伴奏的老头子,凌乱花白的胡须,脸上的皮肤枯而多皱纹,照样是瘦,老少俩面相有点像,不知是父女还是祖孙。那把琴长得土灰土灰的,倒是和他们的衣服及环境融为一体,只有五根弦,琴身显得短而小,大约少了少宫、少商两个音节。
卖唱的,只比乞丐稍稍好点。
张宁走到围着不少人的大桌子前,见面前画的图案上有大小二字,情知是押宝,就将一张面额一贯的宝钞顺手放在“大”上。宝钞一贯和一贯铜钱是两码事,最多就相当于十个铜钱,要说流通时人们宁肯要十枚铜钱也不想要你那一贯宝钞,只是强制流通的币没办法将就用了。
“看好了!”上方的庄家喝了一声摇起骰子,左手换到右手十分娴熟,不料初见呆滞的人玩起骰子来这般灵活。“砰!”庄家猛地将木筒子盖在桌子上,回顾左右道:“下注下注。”这时周围的人才纷纷放钱在面前的图案上,张宁却早就放了。没一会儿庄家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地揭开木筒子,人们聚jing会神地盯着,一时间有人叹息又人嘿嘿笑。三颗筛子加起来是十四点,应该是大?果然上方拿着钱一一对照时,陪了张宁一贯宝钞。
满是积垢的手背,填满了黑泥的指甲张宁的观念里对人没什么贵贱之分,但古人言“新沐者必弹冠”,本来自己穿得干干净净的本能地不想弄脏,又想起刚上来见到那个擦鼻涕的动作,就算面前摆的是钱也不想拿,轻轻一掀把赢来的一贯和拿出来的几张宝钞一起放在“大”上面。
一把输完低调离开。他对这地方已经没有了兴趣,本来好奇于小娘子的歌声,但亲眼看到了就失去了那一份神秘的幻想,发现不过就是无数众生中的一员罢了。输光了再走,便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如果直接连钱都不要了就走、好似大款一般,不符合张宁平常的处事风格。
不料他一个外行运气却特别好,一连赢了几把,每次都是累加一起下注,一次都没输,面前倒堆起了一小堆宝钞和铜钱。这尼玛反而左右不是了,就算收钱走人有可能也走不了,他一个陌生人赢了就走会让赌徒们非常不爽的。
“小哥运气不错哇!”庄家干笑道。周围好几个人都多看了张宁几眼。
张宁淡定地说道:“大伙儿帮我盯着一下,我去趟茅厕,回来收钱。”
说罢正待想下楼开溜,不料旁边有人“好心”提醒道:“边上就有茅房,那道小门。”
张宁干笑了一声,道了声谢,只好向那道门走去。刚推开门,顿时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张宁低头一看,满地白se的蛆虫蠕|动叫人头皮发麻。总算中间放着两块砖头,他硬着头皮跨到那砖头上,反手关上门站了一会儿。此时他的脑子里一阵空白,过了片刻,忽然有点小小的感触,人确实是很脆弱的,如果自己要生活在大明朝最底层,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过了一会儿,他从小屋子里走了出来,回到大桌子前,见自己那位置上的钱已经不见了,一分不剩,周围的人却仍然大模大样地站着坐着没走。他顿时一脸愕然道:“我的钱呢?”
“刚那一把你输了,你不是自己把钱放在‘大’上面的么?”庄家镇定地说道。
张宁皱眉把手往交领里一摸,空着手拿出来说道:“我不是没钱,今天带的不多。”
旁边的人笑而不语,估计不少人在暗想:遇到个富家小哥,完全是傻子。
张宁哎地“叹”了一气,庄家眼神倒是好,瞅着他腰带上挂的玉佩:“你那东西值个百十文,反正我赢着,换钱给你?”
真把老子当傻子了,这块玉确实不是什么高档货,但一二两银子是随便值的,张宁便故作生气道:“百十文?我不如送给那卖唱的爷俩笑啥,本公子说到做到。”说罢起身走到那角落里,只见老少二人面前的草帽里放着几枚铜钱两张宝钞,便顺手将玉佩丢在草帽里,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刚走几步,忽然听到背后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手别伸得太快。咱们爷俩卖唱,贵人听得顺耳赏多赏少是人家情愿,唱得不好一文不赏或是撵咱们走,也没什么不对,就是没有收走别人家赏东西的理儿,当着这么多爷们的面,您说是不是?”
张宁顿时站定,不动声se地转身瞧过去,只见一个短衣汉子手里拿着玉佩,弯着腰,手腕却被那老头儿抓住了。
短衣汉子怒道:“那小哥输光了欠我钱,我要这块玉抵百十文,他使气丢到你这破冒里,怎么成你的了?”
这叫什么道理?
“啥?老头年纪大没听清。”老头儿道。忽见那汉子脸se顿时变得像猪肝一样,咬着牙愕然瞪着老头。
老头儿神se如常,又问了一下:“你说啥?”
汉子的脸se变得更难看,忙道:“玉是您的我、我放下。”
波地一声轻响,玉掉进了草帽,小姑娘动作敏捷地伸臂轻轻一扫,草帽就到了她的怀里,动作非常快。“咱们走。”老头子站了起来。
顿时从押宝的桌子边跳出来三四个人,张宁兴致勃勃地正待想看他们大打出手,见识一下祖孙俩的身手。不料刚才那庄家却坐着不冷不淡地发话道:“干甚,没见过钱?你们干脆把老子这楼砸了!”
那几个人一听瞪着老少俩,却后退了几步。爷俩不声不吭径直向楼梯口走去,“噔噔”下楼。张宁忙一手提住长袍下摆,一手抱伞追了下去。
走出门来,只见烂泥街上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快步而行。老头子背着琴,小姑娘踮起脚把草帽往他头上戴,老头子伸手取了下来复盖在姑娘的脑袋上。
张宁忙撑开伞,靠着边快步跟了上去,走了一会发现旁边有条窄狭的巷子,他观察了一下地形便转身往巷子里走,刚进巷子就跑起来,溅了下裳一片泥点。出了巷子转头一看,见那两个人正过来,并没有避开的意思,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依然撑着伞,只是伞故意撑得比较低,只能看见他们的小腿位置根据光线的直she原理,张宁看不见他们的脸,他们也不能看见。
俩人一言不发,既不跑也不慢下来,径直从张宁身边走过。张宁情急之下说道:“一曲绣荷包,天涯何处觅知音”
出口之后他自己都觉得汗颜,居然用了这么恶俗的台词。
老头忽然站定,转身鞠躬道:“多谢公子赏。”
“我想找人办件事,十两酬金,老先生有没有兴趣?”张宁淡淡说道。
“什么事?”老头子道。
张宁略一思索,说道:“扬州城里有个人我看他不顺眼,想找人揍他一顿,但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是我指使的。”
老头子道:“什么身份,打成什么样?”
张宁道:“一个盐商的儿子,身边常有练家子跟班。狠狠给我打,打得鼻青脸肿,但别伤筋动骨把事儿闹太大。”
“成交,先付五两,事成之后再付五两。”老头子很干脆,xing子很中张宁的意。
第五十七章 吃饱了撑的()
先付五两,这俩来历不明跑江湖的极可能拿了钱就不知去向。不过张宁并不计较五两十两,上回谢隽包的二百两红包还没怎么动,银子暂时不缺,急缺的是能用的人。不过老少二人很可能不靠谱,他算是病急乱投医,先试试再说。试能耐,试为人,然后才能作进一步的打算,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也不能太急躁。
正好有两把伞,出门时韩五拿了两把,很常见普通的油纸伞,张宁拿了就走,不料这时倒排上了用场,他递了一把过去:“小娘子,拿给你爷爷遮雨。”
他们没有拒绝,张宁又问:“怎么称呼老先生?”
老头子道:“您就叫我老徐。”
“这事这么办,省得麻烦,十两银子我一次给你们,事情办妥了到城北丁家码头等我,交代一声。”张宁淡定地说道。
“哦?”老头有些诧异。
张宁的脸被伞遮着,他犹自苦笑了一下,大不了十两银子打水漂,钱财嘛来来去去更轻松。如果他们拿了银子走人,那也省去了再试的麻烦。
他干脆地伸手进袖带摸出了一张银票,递了出去:“十两,钱你先收着,或者先到钱庄兑了硬货再办事。”
老头子接了东西,片刻后就道:“大通钱庄的票子,真东西。那人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大致长什么样?”
“孙二宝,人称二爷,就是个恶少,您千万别手软。”张宁又将此人的特征和一些信息描述了一番。孙二宝何许人也?反正和张宁无冤无仇,不仅没过节,而且还是碧园的常客,盐商家的公子,家境和业界巨子比自然差好大一截,但还算纨绔子弟。
也活该这家伙无缘无故可能挨顿打,张宁确实看他不怎么顺眼,在碧园喝茶听戏时有一回这小子调戏戏子,人坐着好好的弹唱,他不好好听动手动脚的看着烦。不过那并不是件什么要紧的事,张宁选他只是觉得他比较附和条件而已:身边有跟班打手,在扬州又不算有势力,就算事情败露孙家也动不了张宁,大不了结个小过节,到时候想办法忽悠一下了事。
张宁描述罢又忍不住再次提醒了一句:“下手注意下轻重。”
“老朽明白的。”自称老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