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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平安传-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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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也变得温柔起来:“这一盘鸭肉你尝尝,可能会很辣。告诉你们,湖广湿热,就得吃辣的才好。”

    “确实够辣的。”张宁刚夹一块放嘴里,就愣在那里,口齿也不清了。张小妹忙拿他的碗去盛汤。

    他喝了一口汤长长呼出一口热气,方泠微笑道:“小妹就别尝了,江浙一带出身的人,吃不得辣的。”

    张宁回顾院子里的光景,已不似平时那般整洁,门口还放着一大包行李,多了几分要出门的浮气。他伸手进怀拿出一封信来递向桃花仙子:“等确定了消息,得拜托仙子赶着去一趟南京,带几个人和这封我的亲笔信,把我大伯一家人接到辟邪教暂住。”

    桃花仙子接过东西,不禁说道:“要说无情无义,帝王家才算的。张大人为宣德立了不少功劳,一朝起疑连你家的人都不放过?”

    “只是以防万一。如果皇帝不是要派人下来查,而是直接召我回京,就不得不早作准备。”他看了一眼张小妹,说道,“张家伯父对我有养育之恩,如今牵连他们已是无奈,却不能坐视不顾。”

    就在这时,院门响起“砰砰”大声敲门的声音。饭桌前的人顿时停止了谈论,桃花仙子立刻起身进屋取了剑,众人一看顿时se变。

    张宁心下再次估算了一下ri子,镇定地说道:“朝廷的人不会现在来,没那么快的。”说罢对桃花仙子递了个眼se,“开门看看是谁。”

    桃花仙子走出饭厅开了院门,站在那里说了两句话,一切都很平静。众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桃花仙子就带着两个女人进屋来了,一老一少,张宁都见过,是辟邪教的两大护教。老的是冬雪,少的是梅。

    辟邪教在教主以下位高权重就四大护教,是这个组织掌握综合实权的人物,刚走了个秋叶,现在又一下子来了两个。张宁意识到出了什么重要的事。

    冬雪是个快五十的老妇,看上去像个皮肤糙黑的农妇百姓,身上穿着土布衣服就更像了,和名字联系在一块儿确实有点违和。不过她的脖子上挂着一窜佛珠,又平添了几分神秘感。她客气地拜道:“我们来得有点冒昧,打搅了张大人晚膳。”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4)() 
》他犯的那点事实在没能在大范围内激起波浪,更不是重点;现在京师的重点是汉王谋反。

    现在城里流言四起,但官府及军队依然毫无动静。朱瞻基确实是一个很稳的人。当初他从南京赶回来还未登基,就传言汉王可能起兵,大臣们建议京师戒严,他拒绝了;如今同样没有大张旗鼓。

    张宁等人在城东黄华坊找了家酒楼安顿下来,又在楼上点了桌酒菜。当年永乐帝修好紫禁城之后,强行从各地迁了很多富户到北直隶来,如今京师内外也迅速繁华;京师稍大的酒楼,多半都是吃喝玩乐一条龙,除了桌席,可以住、可以享受吹拉弹唱,还能找ji|女。除非是官员一般人狎ji本来就是合法的,大可以明目张胆。

    城中没见张贴着他的通缉文书,似乎没那回事、至少人们并不关心,张宁因此也微微松了口气。

    酒楼上喧嚣热闹有点吵,朝中大事并不影响人们吃喝玩乐。实际上就算汉王真打进beijing了,普通人也没啥好慌的,汉王同样是朱家皇室,谁当皇帝也不可能在自家土地上屠城抢|劫?除非是蒙古人打进关了,人们恐怕才会忧心忡忡。

    桃花仙子出门办事去了,因为同行的男女五人中,除了张宁只有桃花仙子才认识老徐祖孙。张宁坐了个临街的位置,侧头就能观察到下边街面上的状况,他们等着酒菜陆续摆上桌子。

    邻桌正在议论时事,他们以为酒楼上很吵别人听不见,实际上张宁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有啥事也别去山东,各处关口已被汉王派兵把守了,很快就要出事。”

    “很快?不已经出事了么。汉王凭啥封了路?放话朝里有jian臣,为首的是户部尚书夏公,派兵把守路口为了防止jian臣逃跑这倒奇怪了,大臣们在京师,汉王封了山东的几个路口有啥用?”

    张宁听罢心道:朱高煦是想复制历史,当年永乐帝起兵谋反,打的旗号就是清君侧;如今朱高熙依葫芦画瓢,模仿的痕迹也太重了。

    虽然有时候历史会惊人地相似,但张宁也不觉得朱高煦这步棋高明,现在还用这种手段,连市井不识字的老百姓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也没别的好办法,朱高煦的侄儿宣德皇帝是名正言顺登基了,起兵不找个借口在大义上也说不过去,这个时代忠君是好人的第一标准。

    就在这时,张宁发现了下面几个熟悉的身影。桃花仙子、老徐、徐文君,都是熟人,另外还有一个,居然是罗幺娘。他吃了一惊,差点没立刻从板凳上站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午后的阳光从树叶中渗透下来,地上斑驳一片,水池中的无根之萍在小小的一片水域中无力地飘荡,池边的柳树枝条赖洋洋地垂着没有一丝力气。离别之时张宁想起古人的“折柳相赠”,但最终还是没有干这种太矫情的事。

    一行人送老徐来到路口,老徐说道:“东家留步,就送到这里,我办完了事就回来。”

    “老徐”张宁叫住他,想说这次的差事非常凶险,却没有说出口。老徐回头看着他,等着话,他只好说道:“多保重,万一不顺利就不必强求完成,先自保再说。我会照顾好文君。”

    老徐抱拳鞠躬为礼,随即翻身上马,在马腹上轻轻一踢就走了,大路上扬起一阵尘土。张宁站在原地目送,微微叹了一口气,但见一旁的徐文君仍旧不舍地看着远去的背影。

    就在这时庄子管家一拍大腿道:“哎呀,忘记了我还藏了一坛好酒,正该拿出来送行的。”

    张宁道:“留着,等人回来了一块儿喝。”

    他又转身看了一番众人,说道:“今天多歇会,明天早上起各位要出门去布哨,最少方圆五里地内要有眼线,有什么异常以好提早知道。”

    乐安城的城门白天并不关闭,但守备已加强,进出查得很严。像老徐这种骑马cao|着外地口音的人,立刻就被军士拦下来。军士刚审问,他就痛快说道:“小民自南京来,给兵部尚书朱老爷送信。”

    军士将信将疑,但听得对方报得是有来头的人,也不敢轻易造次,遂吆喝同伴看着,进门报信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一个皮甲的武官,身上的铁皮和刀具撞得“叮当”乱响,径直走了过来盯着老徐打量了片刻:“南京来的?”

    ”

    武官道:“我瞧你对咱们这儿也不熟,来人,给他牵马带路,送到朱大人府上去。”

    老徐听罢说道:“实在有劳军爷。”

    武官张嘴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他这么干其实挺省事,如果老徐真是朱老爷家的人,叫人送过去倒是办了件人情事;如果是信口开河的细作,送到朱恒那里等于送官了,直接就会被拿下。

    于是前面一个军士牵着马带路,后面一个跟着,老徐走中间,轻松就进了城。城中的气氛不太对劲,来往的披坚执锐的将士多,百姓行人反而少。

    走了一阵,三人来到一处朱门府邸前面,牵马的军士指了指让老徐到前面:“兵部尚书朱大人的官邸,就这儿。”后面那军士便走上石阶和门口的奴仆攀谈了几句。两个奴仆便走了下来,对老徐说道:“马放下就成,咱们的人帮你照料,你跟咱们进来说话。”

    老徐转身对两个军士再次道谢,这才不慌不忙地和奴仆一起往门里走。老徐说道:“一个同乡交代的事,说是朱老爷家带上来的家书,要亲手交到朱老爷手上。受人之托不敢疏忽,还请二位通报一声让我见见朱老爷,这是我的名帖。”

    一个奴仆接了,说道:“咱们家主人事儿多,不一定得空,我把名帖拿上去问问,你先等着。”

    老徐便被带到了进院门不远的一间倒罩房里,门口俩人守着,不过他们还算客气,上了茶水招待。

    等了一阵,见一个长脸大胡子的中年人四平八稳地迈着官步走了进来,旁边跟着一个老头。徐光绉一看猜测此人极可能就是朱恒,当大官的人气势都不一样。不料见到所谓的兵部尚书挺容易的,估摸着朱恒应该很牵挂家里头。

    徐光绉忙起身作揖:“小民参见朱老爷。”

    “免了免了。”大胡子中年人点点头,“你是送信来的,南京来的家书?”

    徐光绉从怀里摸出一份信封双手奉上:“请朱老爷过目。”

    旁边的老头接了,朱恒转身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抖了抖袖子一边伸手拿信封,一边说道:“下去领赏”他一看信封上的字马上又说了一句“慢着”,门口的俩后生立刻走了进来,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儿。

    大约因为朱恒出身不算差、家里的人也读书识字,不太可能叫旁人代写家书,所以朱恒只看信封就起了疑心。

    他微微抬头瞅了徐光绉一眼,目光犀利,这一眼要是看普通老百姓恐怕挺有威慑力。他不再说话,不动声se地将信封拆开,把信纸抽了出来,垂目阅读。

    就在这时老徐开口道:“大人恕罪,草民并非有意欺蒙,因在城门就被拿住,只得出此下策。”

    朱恒神情依旧读着纸张上的字,良久不语,应该很感兴趣,否则也不必看那么久。过了好一阵,他才把纸轻轻放下,抬眼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老徐,那眼光看得人浑身发毛,他终于开口道:“这字不是你写的。”

    “大人英明。”老徐有些生硬地答道。他的话不多,做说客实在不算好。

    旁边的老头递眼se请示朱恒,朱恒抬起手制止,问道:“你替谁送信?”老徐答道:“我家主人。”

    站着老奴仆听罢脸se一变,喝道:“姓谁名谁?”

    老徐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反而呵呵一笑:“汉王不是还缺一张檄文么?我家主人言汉王跟前只有朱大人可谋事,便叫我送张檄文过来,好讨几个赏钱。”

    朱恒对老奴仆道:“不得造次。”回头又好言对老徐说道:“蒙他看得起老夫,只是言过了,汉王左右文臣良将都不在少。檄文写得很有分量,不过胆量却是太大了点。”

    老徐道:“主人言,汉王起兵已天下皆知,朝廷大军也克ri即到,当此胜败存亡之际,这样的檄文也不算失体。况且我家主人敢写这篇檄文,是敌是友一目了然;他不便出面,朱大人又何必强求?”

    朱恒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不错不错,这要是朝廷的细作写了这篇文章,回去不得被五马分尸?细作也写不出这等文章来。来人,把客人带下去好生安顿款待。”

    老徐走了之后,朱恒也离开倒罩房客厅,径直回书房吩咐幕僚数人进府。

    幕友们看罢檄文,无不拍案称奇,“这檄文传视天下,字字如刀,得把京师的宣德帝给气死!”“大人在汉王面前又立一功,恭喜贺喜。”

    张宁这份檄文写了什么内容?除去一些大道理和征讨口号,主要内容其实只有一个:论述宣德帝的老子、汉王的大哥朱高炽死得奇怪。

    文中写朱高炽在洪熙元年五月底驾崩,五月底南京就出现了皇帝仙登的流言(没有字面证据查证,忽悠不明|真相的人足够了);不过宣德朱瞻基六月初三就抵达了北直隶地界是有据可查的,更蹊跷的是户部尚书夏原吉“未卜先知”带兵在卢沟桥早早就迎接到了朱瞻基。

    疑点来了,南北两京相距两千多里,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到南京、朱瞻基又从南京到达beijing,往来四千余里,几天时间就完成了。这样的速度不像是猝发事件,早有准备更加合理。夏原吉又是怎么知道朱瞻基几天后就能到卢沟桥的?

    朱瞻基抵达京师后,大臣进言流言汹汹不可轻视,朱瞻基自信答“天下神器非智力所能得,况祖宗有成命,孰敢萌邪心”,表明胸有成竹早有预谋;另外一点,新政权一直没有提及先帝是怎么驾崩的,天下人只知道是暴毙而亡。

    结论就是先帝朱高炽之死十分蹊跷,是几个“心怀叵测”的大臣设计的一场yin谋。

    文中的论述内容将罪魁祸首直指宣德帝朱瞻基,结论却推到“几个心怀叵测的官员”身上。这样写没有什么不妥,正切合汉王谋反的行为:实际上是想推翻皇帝,口头上是对付jian臣。

    在汉王的言论里,jian臣之首就是夏原吉。可是以前他们找不到有说服力的理由证明夏原吉是jian臣,更没有清君侧的理由,一切就像横不讲理苍白无力;现在张宁这篇檄文好了,至少说词是目标明确、条理清楚,“字字似刀”并非言过其实。

    大明以忠孝为秩序的基石、道德的准绳,当权大臣(或是当今皇帝)竟敢谋害君父、杀害先帝,实在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作为永乐大帝的亲儿子先帝的亲兄弟,理应站出来主持正义还天下一个公道!

    其实严谨来讲,张宁的文章里除了那些没法用真凭实据查证的论据,其它的实打实的东西都不能完全证明朱高炽是被谋杀的结论,只能说明存在蹊跷之处。但对于檄文来说,它已经够了。

    比起之前汉王那帮草包谋士宣扬的苍白无力的“清君侧”理由,这份檄文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就像两军对垒开干之前的对骂,你像个娘们似的软软骂两句了事,完全不能展现自家的正义和气势,必须得来几句带劲的。

    难怪朱恒的幕僚们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当文官又不能冲锋陷阵,关键时刻没词儿怎么行?

    张宁派老徐来之前心里没底,就是因为他写的檄文太带劲了,怕过了头让老徐陷入危险之中;可是不下猛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又根本引不起朱恒的重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座围城() 
等到从京师回来的细作回到乐安禀报了情况,京营四处从百姓家征用马匹以弥补军中不足、有大规模出征迹象后,朱恒才把张宁的檄文呈送给汉王。此时京师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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