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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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外强中干的说道:“如果是真的没事就好。要不然,我偷偷的将你家的药草都全部拔去喂牛!”
说罢,扔下一钱碎银,急匆匆的跑了。
屋子里,孙一念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神情颓废至极。
片刻之后,他才自言自语的说道:“想当年,老子可是一等一的御医如果不是上了白莲社的贼船,又怎么会有今天?”
陈林回到家,发现父亲陈守范已经回来了。
大概是张氏已经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陈守范的反应倒不大。
看到儿子回来,陈守范并没有特别的神情,只是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进来书房,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陈林跟着父亲进来书房。
父亲的书房,其实也是残破不堪,风雨飘摇。
陈守范被革职以后,带着家人回到陈家湾老屋,日子的确是非常的艰苦。
明朝的读书人其实是很费钱的,拜师要钱,求学要钱,买书要钱,考试要钱,笔墨纸砚要钱,衣食住行要钱。就连考试的时候,请保人也要钱。如果没有保人,根本无法参加爱考试。一般的百姓家庭,其实是供养不起的。当初,为了供陈守范读书,陈家已经是破釜沉舟,家徒四壁了,连最后的几亩薄田都已经卖掉了。
陈守范被安排官职以后,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数年来,都没有回过陈家湾老屋。估计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回去的。结果,老屋渐渐的就荒废了,崩败了。这次突然被革职,不得不回来老屋居住,才发现老屋已经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连大梁都已经被虫蛀了。只可惜,他已经没有钱修缮了。
十二月的寒风,不断的从墙壁的裂缝里面吹进来,好像是一把把的刀子一样,割在陈守范和陈林的身上。如果有大风吹过,屋顶的茅草还不断的被掀起来,感觉整个屋顶随时都会不翼而飞。陈林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陈守范还在努力的坚持。他毕竟是为人父亲,不管如何,都不能在儿子的面前丢了父亲的风范。
陈守范沉声说道:“你雕刻出来的那些东西,当真是如此的稀罕?”
陈林坐下来,将买卖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
“难为你了。”陈守范感慨的说道。
“爹爹养好身体才是关键。”陈林说道。
“爹爹会的。你的功课也不要落下。”陈守范说道。
陈林点点头,认真的说道:“我会的。”
这一次,他绝对不是在敷衍自己的老爹。他是有感而发。
他是真的想要读书了。他是感觉到了当官的权力所在。自己的老爹有官位在身的时候,焦宝杰敢拿他怎么样?但是,一旦没有了官职,马上就变了脸色,敢找上门来了。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想要做官,想要掌握权力,就得念书。传奉官,只能是昙花一现,绝对不长久的。在明朝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听说那个传奉官是翻起了浪花的。倒是科举出身的能人志士,名臣名将无数。他必须成为其中的一员。
虽然说,八股文是非常变态的,是非常难做的,令无数人心理扭曲。但是,以自己两世为人,就算考不上进士,考个举人总可以吧?就算考不上举人,考一个秀才总可以吧?只要考上了秀才,就算是有了做官的资格。
不管如何,首先要削尖脑袋,挤入大明朝的官场再说。
算一算年龄,自己今年才十四岁,过了年也才十五岁,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来学习。如果十八岁就能考上秀才,固然很好,就算是三十岁才考上也无所谓。这年头的读书人,年龄差异很多,六七十岁才参加县试的童生都是有的,是真真正正的不设任何门槛。
陈守范踌躇片刻,又说道:“我准备买两头牛,两只羊,犒劳犒劳父老乡亲,算是对他们的感谢。以前一段时间,多得他们的援手,我们才算是挺过来了。”
陈林毫不犹豫的说道:“孩儿赞同爹爹的提议。”
陈守范就很开心的笑了,很是欣慰。
其实,陈守范和张氏,都不是小气之人,都是很慷慨的。
之前,陈守范担任巡检的时候,每个月总共十几两银子的收入,有不少都用来支助族人了。好像陈家湾的多条石卵子路,还有一座石拱桥,都是陈守范捐资修建的。否则,陈家在陈家湾的人缘也不会那么好了。焦宝杰到来的时候,也不会被村民围观了。
第10章 绝对的权力()
现在,陈守范要报答族人的恩情,陈林自然是双手双脚赞成的。当然,他的目的没有父亲那么纯粹。他是希望通过一定的方式,将民众聚集起来,形成一股向心力,制造出一定的轰动事件,从而让高层注意到父亲的存在。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父亲的名字被朝堂的大佬们遗忘了。
否则,就算是换了新的皇帝,父亲也没办法有出头之日。这个炒作是非常必要的。
当然,这些稍微有点阴暗的目的,就不需要和父亲明说了。他读的是圣贤书,性格又稍微有点迂腐,对这些旁门左道是不屑一顾的。直到现在,他都相信皇帝陛下是圣贤的,只是被奸佞蒙蔽了。所以,阴暗面的事情,只有做儿子的负责了。
和父亲进一步的商量了买牛买羊犒劳乡亲们的细节,陈林就出来了。刚好,张氏拉着木旺嫂子来了。后面还跟着闪闪缩缩的根生和茂生。木旺嫂子不敢领受那么多的东西,在张氏的再三劝说下,才勉强答应了。
陈林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还不动手?找打啊!”
根生和茂生这才欢天喜地的将白米、白面、牛肉、羊肉捡拾起来,回家去了。
木旺嫂子对张氏再三道谢,又跟陈林不断的说谢谢,最后满怀感慨的说道:“还是麟哥儿有出息啊!现在就这么厉害了,长大以后,一定是状元公的福分啊!”
陈林笑着说道:“嫂子,承你的贵言,我要是中了状元,一定将根生和茂生都培养成大官,让你也感受感受诰命夫人的荣耀。”
张氏笑着说道:“你这孩子,说些什么呢?没个谱的!”
陈林一本正经的说道:“娘,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有我吃的,肯定有根生茂生的份。我要是真的中了状元,肯定少不了木旺嫂子的福分。”
木旺嫂子眼角含着泪花,感动的说道:“什么大官不大官的不说,根生茂生只要好好的跟着麟哥儿,做个长随就很好了。当大官,只怕他们是没有那个福分啊!”
陈林摇头说道:“那不行,长随可是没有诰命夫人的。根生茂生从小跟着我,感觉比我的亲兄弟还亲呢!怎么也得弄个三品诰命才可以。”
木旺嫂子又说连番的感谢。
正好有人远远的叫陈林,他就告辞离开了。
张氏拉着木旺嫂子又说了一阵话,木旺嫂子才千恩万谢的去了。
远远的叫陈林的,却是割肚乡的陈姓族长陈良荣、保长陈守望、里长陈守全等人,集体前来看望陈守范,正在和陈守范说话呢。整个割肚乡,几乎都是陈姓,只有少数的杂姓,大概有一千多户,五六千人,在潜山县也算是比较大的势力了。
陈守范十九岁中秀才,二十岁中举人,让他在陈家湾,乃至是整个割肚乡,都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尽管现在是被革职了,暂时落难了,却是没有哪个族人会觉得他会从此埋没了,从此堕落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会扶摇直上九万里的。
得知陈守范居然被焦宝杰上门侮辱,各位族长、保长、里长什么的,都是非常的感慨,感觉自己也受到了侮辱一样。他们纷纷声讨焦宝杰的无理行径。
说话间,谈及陈林,陈守范就将自己的儿子叫去了。
陈林规规矩矩的挨个挨个的给各位长辈行礼,显得非常讨巧的样子。
他很清楚,在大明王朝,族长、保长、里长之类的,都是很关键的职位。对于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如果不能拉拢,那就要取而代之。反正,是绝对不能由着他们在背后捣乱。一句话,就是这些人,必须是自己信得过的。
不要看他们和陈守范说话的时候,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满腔愤慨的,好像恨不得当场就将焦宝杰给打得跟猪头一样了。其实,这里面的文章大着呢。前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才来看望,时间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呢?不要说他们是今天才知道出事了哦。还有,他们的手里,怎么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如果是陈守范还担任官职,恐怕他们当时就来了。
不但是要第一时间赶来,恐怕还要请人在背后挑着沉甸甸的慰问品。
但是,就是因为陈守范被革职了,他们才会姗姗来迟,故作热情。不知道陈守范是否注意到了这一点,反正,陈林是注意到了。
这就是有权和没权的区别。
很现实,很残酷。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大明朝的官员,比后世的更加现实,更加残酷。
他们掌权的时候风风光光,万人簇拥,失意的时候凄凄凉凉,无人问津。
但是,陈林还真是没有办法责怪他们。因为,现实就是如此。不管是在大明朝又或者是在后世,都是这样的。人走茶凉,趋炎附势,溜须拍马,永远都不会改变。
唯一能够改变的,就是自己。想要风风光光,万人簇拥,你就得掌握绝对的权力。没错,就是绝对的权力。能够操纵他人命运,乃至是操纵国运的权力。
在不知不觉间,某种奇怪的信念,已经在陈林的脑海里牢牢的生根发芽了。和族长、里长、保长们的虚以委蛇,不久就结束了。他们纷纷告辞离开,显然是不想继续在陈家逗留。陈守范本来想要待酒待饭的,却是被他们委婉的拒绝了。
“爹,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家有白米白米的事情呢!”陈林有意无意的说道。
陈守范皱皱眉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缓缓的说道:“小孩子不要乱说,他们也是一番好意,我们应该感谢才是。”
陈林情不自禁的朝自己的父亲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一味迂腐的书生啊,这里面的关节清楚得很。
想想也是,好歹父亲也是做个九品芝麻官,这种人情冷暖,怎么会感觉不到?看来,割肚乡的族人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倒是陈家湾的族人可以指望一下。
陈林回到自己的书房,默默的看着四周角落里的各种书籍,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这些书本,基本上都是四书五经集注之类的,其中,又以朱熹的注释最多。没办法,八股文也是有标准答案的。这个标准答案,就是朱熹的注释。考试的时候,你必须是将自己代入成朱熹,从朱熹的角度来答题,绝对不超越朱熹的注释范围,你才能获得高分。
否则,就算是你妙笔生花,将一片文章做的天花龙凤,天衣无缝,最终的结果,都只能名落孙山。任何一位主考官,都不可能允许出现不符合朱熹注释的思想的。
为什么说八股文禁锢了读书人的思想?根本缘由就在这里。
可想而知,对于一个穿越到明朝的现代人来说,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这完全是要将自己的思想,禁锢到一个只有杯子大小的范围里面。任何超出杯子范围的思想,都是要不得的。或者,准确来说,是绝对不能在文章里面表露出来。
陈家的老屋,面积还是很大的,三进八间,陈林有一个独立的房间,作为自己的书房,周围都没有其他人居住,十分安静。陈家人也很自觉,只要看到陈林进入书房,就轻易不会前来打扰。要说书房的缺点,自然是破旧不堪,灰尘满地。冷风不断的从墙壁的开口灌进来,嗖嗖嗖的钻到脖子里面去,太难受了。
但是,不管多么的寒冷,多么的难受,都必须坚持。
要知道,他现在的主要职责,就是读书。
至于食品雕花,暂时只能算作是副业,没有太大的前途。
不是说陈林看不起自己前世主修的谋生技能,主要是时代不同了,必须入乡随俗。
要说食品雕花这门技艺,在大明朝有什么不便的就是,既是卖方市场,也是买方市场。懂得这行的人不多,可以卖出比较高的价钱。但是,需要这行的人好像也不多。
暂时来说,潜山县的那么多客栈酒肆,未必每家都需要食品雕花。就算宝丰楼的老板闫宝峰,肯定也是在接待贵宾的时候才会用到的。估计其他酒楼客栈也是如此。
换言之,就是只有贵客到来潜山县,需要隆重的接待,他的食品雕花技术,才有机会派上用场。如果没有贵客到来,自然是不需要他出手了。
毕竟,一个食品雕花就卖三十两银子,饶是宝丰楼的老板,也是非常舍不得的。即使是闫宝峰,三十两银子并不是那么容易赚到的。估计其他的酒楼客栈的老板,更加舍不得。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只有盼望潜山县有更多的贵客到来了。
当然,他也可以到安庆府去推销自己的食品雕花。安庆府是大城镇,人口众多,往来的达官贵人、豪门权贵、富豪商旅都很多,对食品雕花的需求肯定很大。
问题是,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去安庆府?不太实际吧?
不要张氏不会答应,老爹也不会答应啊!老陈家就他一根独苗苗,能放他一个人去安庆府?再说了,没有大人的带领,他一个小孩子乱跑,连巡检司这一关都过不了。
那个时候,出门都是需要路引的。小孩子没有路引,必须有大人的带领才能出门。否则,到了巡检司那里,就会被暂时扣留,然后通知家人来领取。
第11章 弘治皇帝?()
只看到简陋的厨房里面,张氏正在哗啦哗啦的炒肉呢。她对大事没有什么主见,性格也不够坚强,节骨眼的时候常常六神无主。但是,主持家务却绝对是一把好手,将家里收拾的整整有条的。她做菜的味道也很不错,陈林从来没有吃腻的时候。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