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帝师-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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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数字,很耐人寻味,本还替这位子栩先生揪着一颗心的众大臣们,顿时表情玩味起来。
先是做出一个卑微的态势,接着抛出一句呈先帝隆恩,摆明了是一种震慑,最后一句下官,又将之前略显张扬的做派恰到好处的收了回来,先抑后扬,有张有弛,没在官场上混个十几二十年,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精妙所在。
贺攸之所以能让刘赫尊称一声先生,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蜀地八位书法大家之中,他贺攸就占得一席,虽不是头魁,却也位列三甲。
写得一手好字,为他换来了无数的名声,在这个名声比能力更加重要的时代,贺攸扶摇直上,最终做到了太仆的位子,算得上是平步青云。
太仆掌管着宫中的车马牲畜,听上去好像只是个车夫头子,实际上却是位列九卿的大官,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常年在宫中走动,虽说提心吊胆了一些,却是个肥差。
百姓们常说,宫中的御马比人都金贵,这话不假,蜀汉王朝建立不久,宫中御马已达二百匹以上,这还不算皇城侍卫骑的上等战马,加上太仆手下的十几位太仆卿,再算上养马的赶车的,人吃马喂,一个月少说也得用去上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从每匹马嘴里抠出一点草料钱,就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所以贺攸在成都城里的那座宅子,也当真让人好生羡慕。
安然坐在天子身侧的刘赫,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子栩先生可否为在下解答一下,这太仆之职,到底是做什么的?”
大殿上,瞬间鸦雀无声,这个任谁听上去都知道是明知故问的问题,一下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风口浪尖上的贺攸身上,贺攸仍是那副卑微作态,详细的陈述了一番,将太仆每日要处理的公事一一列出,可谓事无巨细。
到了这个时候,有些刚才还不确定贺攸是否在惺惺作态的年轻官员也终于看清了其中的门道,低下头暗自思量,同时贪婪的吸食着这份靠时间沉淀出来的为官之道。
刘赫笑意不减,耐心的听完了贺攸的讲解,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子栩先生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可在下有一事不明,上个月成都城里出了件事,有个百姓的马让人抢了,听说那匹马后来被送进了宫中,不知子栩先生可否知情?”
贺攸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很久,淡定道:“不曾听过。”
刘赫笑容诡异,眼神令人心寒,说道:“那就好办了,本来你若是知情,顶多算个纵容手下,罚个半年的俸禄当做惩戒,这件事也就算了了,可你若是不知情……”
刘赫毫无征兆的拍案而起,硬生生将整条红花木的条案拍了个粉碎,厉声道:“就连手下做的荒唐事都可以瞒过你,无能之辈,留你何用!”
第六百八十章 告老还乡()
贺攸当即脸色大变,情急之下,竟然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饶。
刘赫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嘴角却弯起一个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说道:“你在给何人下跪?又在给何人磕头?”
幡然醒悟的贺攸当即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再也无话。臣子之间,本无跪拜叩首的大礼,更何况是位列九卿的贺攸,在对一个无一点实职在身等同布衣的刘赫行此大礼。
该讲的礼数要讲,可做的过了,就是杀头的罪过。
身为九卿,天子面前,对一介布衣行跪拜叩首之礼,其罪当斩。
文武百官眼睁睁的看着位列九卿,名满天下的子栩先生贺攸被禁卫拖出殿外,半柱香的功夫之后,大殿正中多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殿上所有人屏气凝神,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抬起头去,正好与那安然坐在天子身旁的年轻人四目相对,招来杀身之祸。
刚被砍下的头颅,散发着一股血腥气息,那帮平日里最见不得屠猪杀狗的达官贵人们,却无暇顾及这股足以让人作呕的味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何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腥风血雨中活下来。
刘赫仍是眯着眼睛,扫视着大殿中的一切,一个个道貌岸然,此时却没一个敢抬起头来正视他,足可见益州官场的弥乱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刘赫缓缓站起身,对天子刘禅行了一礼,说道:“臣草拟了一份名单,请陛下过目。”
小耗子马上走上前去,从刘赫手中接过名单,放到了刘禅的龙案上。
望着那份名单,刘禅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没有意识到刘赫这是在请示自己,抬头望向师父,却见刘赫已经转回身去,平视前方,正与大殿上的一位老者对视。
老者名叫蒙曦,刘焉接任益州牧时,便已经在益州官场混得如鱼得水,益州三次易主,直至蜀汉王朝建立,老人仍有资格站在这座金銮宝殿之上,除了多年积攒的名望之外,也足见其为官的道行。
同样位列九卿,官拜大司农的蒙曦,并不惧怕天子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之所以可以在历任益州之主身边皆有一席之地,靠的只有一样,两袖清风。
常言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在益州官场上混迹了几十年的老人却是根本连河边都不去,一直深居浅出,从不与人应酬,有客登门更是能推则推,实在推不了的就祭出绝杀,一招称病在身,不知让多少想与这位官场常青树沾上点关系的后辈们吃尽了苦头。
这一招可谓是屡试不爽,谁也不会不开眼到去跟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家计较这个所谓的身体不适,究竟是怎么个不适法。
蒙曦的宅子不大,这辈子只娶过一个媳妇,府中的下人也只有一个年纪比他还要大上几岁的老仆,吃喝用度,一百八十斛的月俸绰绰有余,要说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老两口一辈子无儿无女。
提及此事,和蒙曦几十年来仍是恩爱有加的老妇人总是偷偷的抹眼泪,百姓也会念及老人的清廉,为此唏嘘不已,可官拜大司农的老人自己却是十分想得开,有一次多喝了几杯,跟府里的老仆念叨了几句,那位跟着主子十余载的老仆才恍然大悟。
那一日在府里的老槐树下,醉眼惺忪的老人笑着说,无儿无女,没有贪念没有野心,更没有为子孙后代谋一份福泽的私心,才能落得善终。
无愧于心,可能是这位在殿上唯一敢直视刘赫的老人最大的资本。
对于蒙曦的底细,早有预谋要在朝堂上掀起风浪的刘赫自然了然于胸,他并不想为难这位传闻中一辈子没贪过一个铜板的老人,有一时半刻摸不准,老人是否又为难他的心思。
身形佝偻的大司农,突然收回视线,扭过头去,看了看大殿外,望着那片万里晴空,旁若无人的感慨道:“益州的天,终于要变了。”
老人平淡如水的语调,却惹来身边人的一片惊愕目光,生怕老人的这份肆无忌惮惹怒了天子龙椅旁的那个家伙,为免殃及池鱼,有些人还有意无意的向一旁挪了半步,似乎在与这位口无遮拦的三朝老臣划清界线。
刘赫没有急着出手发难,仍是笑眯眯的看着老人,直到老人收起那份感慨神情,重新转过身来朗声道:“老臣蒙曦,有事请奏!”
刘禅愣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师父,又瞄向了相父,结果却是前者正对殿下之人冷眼相向,后者则是正视前方,谁都没有给他任何的示意。
那一刻,少年天子隐隐约约中,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身边两位他最仰仗的人,哪怕如父如师,有些事,终究还是需要他独自去面对。
“讲!”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引来刘赫和诸葛亮的同时侧目,两人惊讶的发现,少年天子的眉眼间,有种他们从未见过,超乎寻常的淡定。
蒙曦当即跪倒在殿下,正色道:“臣蒙曦年事已高,请求辞去大司农一职,恳请陛下,许臣告老还乡!”
饶是刘禅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仍是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小耗子走到刘禅身边,将刘赫刚刚递来的那份名单打开,摊放在少年天子的面前,接着退回了原位。
刘禅瞄了一眼名单上的内容,在看到大司农官职后面那个名字之后,当即心领神会,对跪在殿下的蒙曦说道:“准奏!”
天子一声令下,殿上文武百官顿时百态毕现。
这些大臣中,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刚刚跻身益州官场高层不久的年轻官员,大多面露惊惧,唯恐被这场风浪波及,卷入其中。
而那些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臣,神情则是明显比之前平和了许多,甚至还有人向蒙曦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其中的玄妙,也只有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才能品的出来,在年轻官员眼里,蒙曦明显是唯一一个可以替所有人说得上话的老臣,告老还乡这种知难而退的举动或许可以明哲保身,却将其他官员推到了悬崖边上。
第六百八十一章 陋宅()
深知其中微妙的老臣们对于蒙曦的所作所为,则有着另一番不一样的解读,在他们看来,蒙曦无异于是代表在场的所有官员表明了立场,不与天子身旁那个权柄在手,又心狠手辣的年轻人作对的立场。
刘赫的嘴角,弯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这个细微的表情,却被殿上的一些有心人捕捉到,让他们看到了一丝生机。
一份精心谋划的名单,让殿上的文武百官几乎全部官降一级,尤其是位列九卿的几位朝中重臣更是无一幸免,全部被罢免了官职,取而代之的,皆是刘赫的心腹。
新任命的九卿人选,全部出自天机十二骑,庞统更是直接被任命为三公之一的司空之职。
刘赫本人,则自领太尉一职,与诸葛亮和庞统一起,同样位列三公。
尘埃落定,天机十二骑除了秦霜和肖玉儿是女儿身,不便委以官职,庞统位列三公之外,其余九人,包揽了三公之下九卿的所有职位。
这场事先毫无征兆的人事变动之后,益州官场上再无人可以撼动刘赫的地位,昔日的天机先生,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的太尉大人。
在宣读完这份名单之后,殿上的所有人皆是长出一口气,相比之前有可能和贺攸一样人头落地,如今官降一级已经算得上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但是刘赫注意到,唯有一人,似乎对这场变革不太满意,就是一直坐在天子刘禅另一侧,始终一言未发的丞相诸葛亮。
刘赫没有打算向诸葛亮解释什么,他只给自己谋了一个太尉的官衔,虽是武官之首,却位在丞相之下,以刘赫今时今日的地位,再加上这场谁都始料未及的变故,大可以直接自领大司马一职。
按照东汉官制,尤其是到了东汉末年,大司马已经不在属于三公而是单独旁立,而且权力更是在三公之上。
刘赫没有这么做,他觉得诸葛亮应该能明白自己的用意,他无意与诸葛亮争权,只是想将权柄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为自己留条退路,也为诸葛亮留条退路,更是为天机营的弟兄们留条退路。
相比去安慰诸葛亮,刘赫选择了提上两坛酒,去拜访那位在大殿上自愿请命告老还乡的老人。
来到这座位于成都角落中的宅子,刘赫在门外驻足观望,宅子不大,给人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门头也不高,按大汉朝的祖制,官员府邸的门头要比百姓人家高一些,以示威严,而这所宅子的门头,却只比寻常百姓家高出数寸而已,很难想象,这是一位位列九卿的高官的宅邸。
轻叩门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仆开了门,看到刘赫,沟壑纵横的沧桑脸庞上满是惊疑,自家老爷不见客,那是多少年都不变的规矩,已经很久没人来自讨没趣了,更何况来人是一个看上去处世未深的年轻人。
看到刘赫手中提着的两坛酒,本来还有几分善意的老仆突然变了脸色,就要关门谢客,却听身后传来老爷的声音。
“老李啊,让他进来吧。”
被换做老李的老仆愣了一下,惊愕之余,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除了一副好皮囊之外,再找不出任何过人之处的年轻人。
刘赫冲老李淡淡一笑,也不多言,大步走到院中。
老李关上院门后,望着刘赫不卑不亢的背影暗自感慨,这年轻人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会不要被老爷生吞活剥了才好。
大槐树下,面色微红的老人正在自斟自饮,倒上一杯酒,摇了摇已经见底的酒坛,有些意犹未尽,见到刘赫手中的两坛酒,顿时眉开眼笑,迎上前去,却没有给当朝太尉让座,而是一把接过其中一个酒坛,揭开封盖闻了闻,满脸惊喜。
躲在一旁悄悄观望的老李,偷偷捂嘴一笑,本以为这个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进到府中的年轻人有什么来头,可看到自家老爷对那年轻人的态度,仅剩的那一丝忌惮也瞬间荡然无存。
刘赫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而觉得眼前的老人十分有趣,抱着酒坛的样子像极了那位死活不肯下山的天下第二,也不等老人跟他客套,自己往老人对面一坐,笑而不语。
正抱着一坛美酒的蒙曦,根本顾不上那位新官上任的太尉大人,自顾自的抱着酒坛美美的喝了一大口,顿时一脸享受,待口中的那份刺激变淡,这才放下酒坛,却是面色一沉,面无表情道“说吧,你来找我有何事”
刘赫没有应声,而是盯着院子里那棵有些年头的大槐树,所答非所问道“这树有多少年了”
蒙曦眯起眼睛,打量了刘赫许久,笑道“太尉大人公务繁忙,来我这里,应该不会只是来唠家常的吧”
听到太尉大人这个称呼,正准备看刘赫笑话的老李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在府里干了十几年,除了去门口的街上买菜,老李几乎没有出过府门一步,可再怎么深居浅出,也知道太尉是个多大的官。
老李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心里寻思着,年纪轻轻就当上太尉,背后得是多有钱有势的家族当靠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岂是靠家族上位的寻常纨绔子弟可以轻易染指的
人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