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帝师-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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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们这帮人垫背!”
张飞的一声咆哮,让韩义突然一惊。
他好像有种感觉,张飞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曹军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如果自己迟迟不下令,那结果也只能是张飞身死,伏击失败,从而使曹军追击之势再也无可阻挡,最终导致刘备军覆灭。
而如果此时发动伏击,尚还有一线生机,虽然张飞会陷入险境,可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死也能拉上一群垫背的。
但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就是张飞要死死的堵住曹军的退路。
那样一来,局势就会发生微妙的改变,本来已是没有退路的张飞军,反而成为了阻止曹军逃出山谷的防线。
只是,张飞真的能有这种誓死不退的觉悟么?
这种质疑在韩义脑中只是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因为当他看到张飞身后的一千骑兵同样列出了一个步兵才会使用的防御阵型之后,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久经战阵的杀伐果断。
这世上的名将有两种,一种是像韩义这样的帅才,而另一种则是像张飞这样的将才。
所谓帅才,是拥有一个良好的大局观,从而总揽全局,取得全盘的胜利。
一般人都认为帅才难得,而将才只不过是武勇过人罢了,实则不然。
之所以称之为将才,就是因为这种人除了武勇之外,还能比一般人更为敏感的察觉到战场上细小之处的微妙变化,从而做出推动甚至能改变一场战局走向的决断。
眼下的张飞便是如此。
即使是在必死的境地,仍可以做出最好的选择,这种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具备的,除了日积月累的经验和强大的意志力之外,那种敏锐的察觉力更是与生俱来的。
面对张飞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和其身后一千骑兵的突然变阵,曹军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韩义在山谷上看得真切,他知道这种机会稍纵即逝。
“传令,全军进攻。”韩义略一思量,“火矢先不要放,等我命令。”
传令士卒不敢再耽误片刻,马上举起令旗示意对面山谷上早就等候多时的刘备军可以开始行动。
一时间,滚木、巨石纷纷落入山谷,曹军惊讶的看着眼前和自己同样置身于山谷之中的一千骑兵,刘备军到底是怎样的一支军队,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敌人和自己人一起射杀。
他们之前曾经断定只要将那一千骑兵挡在身后,对方即使有伏兵也不敢贸然行动,可没想到就是这种有恃无恐,反倒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而更令他们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些正在被同袍攻击的刘备军,竟然一个个面带满足的笑容。
“都给老子守住,绝不能让一个曹军跑了!”张飞将手中的蛇矛一横,大声喊道。
“是!”张飞手下骑卒异口同声的喊着,脸上的表情和他们的主将一样兴奋。
再耽搁下去,只能葬身谷中,深知这个道理的曹军开始了一轮轮疯狂的攻势。
可就是那支仅有不到一千人的骑军所摆下的防御阵型,竟让这支数千人的曹军束手无策。
几轮猛攻下来,不仅阵地没有丝毫前移,反而被张飞逼得节节倒退。
那个手持丈八蛇矛的高大男人,始终立于阵前,一次次的亲手击退了对方的攻势。
鲜血四溅,那个男人的脸已经被染得通红,可他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不断怒吼咆哮着。
又经过几次无功而返的进攻之后,曹军开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那个满脸是血却仍是狂笑不止的家伙依然屹立在那里,任凭谁去,结果也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调头向山谷外跑去,瞬间之后,这些所谓的曹军精锐像幡然醒悟一般,马上转过身一窝蜂般的也跟着涌了上去。
张飞勒紧战马,没有去追。
山谷两侧滚木和巨石不再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漫天的火矢,这种两军分割开的局面,反倒成为了发射乱矢的最好时机。
刹那间,刚刚的血海又变为了一片火海。
曹军一个个鬼哭狼嚎,互相踩踏,乱作一团,还有行动能力的,则疯了一般的向谷口跑去。
谷口外射进来的那一道光线,此时在曹军眼中就犹如一丝活下来的希望,仿佛只要顺着这道光跑出山谷,就能逃出生天。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家()
身后的那个手持丈八蛇矛的家伙宛如一尊杀神,此时这些曹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离开这里,躲那尊杀神越远越好。
可当他们真的逃出山谷的那一刻,才知道山谷外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韩义的五百重甲骑兵分为两队,从曹军的两侧不断冲杀过来,所过之处,曹军无一人幸免。
两队重甲骑兵冲锋,拨转马头,再冲锋,犹如两把锐利的尖刀一次次的刺入对方的身躯,将不断涌出谷口的曹军全部绞杀。
如此反复数十次之后,五百重甲骑兵终于停了下来,而他们的面前,再也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的曹军。
谷口处曹军的尸体堆积如山,已经有半人多高,张飞手下的骑兵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一个出口。
张飞手持长矛,看了看几乎没有什么折损的韩家军,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只剩三百人的骑兵,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韩义率先抱拳施礼。
“将军威武,韩某佩服。”
张飞闻言哈哈大笑,“你是天机营的人,就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韩义再次施礼,“既然将军抬爱,我也就不客套了。曹军大军马上就会赶到,还请将军快些离开此处。
“还不能走。”张飞语气平缓了下来,声音也小了许多。
韩义一惊,“这是为何?”
张飞回过头,望向那座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山谷。
“我不能让兄弟们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得带他们回家。”
韩义望向谷口那犹如小山一般的曹军尸体,要越过这些尸体将自己人的几百具尸体搬出来,谈何容易。
张飞平静道:“你们先走,恐怕前方的战事也已经迫在眉睫了,等我安顿好这些弟兄,就会快马加鞭赶上你们的。”
接着,他转过头大声对自己所剩的三百多骑卒喊道:“每人带上两个弟兄,还有他们的马,一起回家!”
韩义在一旁看得真切,那三百多骑卒仿佛一直在等着张飞的这个命令,他们脸上没有一丝胜利之后的喜悦,而全部都是想去寻找袍泽尸体的急切。
回家,这是只有张飞营中才有的说法。
张飞总是说,出来打仗打了这么多年了,早就忘了家是什么样子了。
可是有一次张飞醉了的时候哭着说,梦里都是家的样子,好想回去看看。自己那么多弟兄战死沙场,再也回不去家了。
第二天酒醒之后,张飞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士卒们也没有再提过。只是从那天起,张飞营中都管帮袍泽收尸叫做回家。
叫着叫着,连张飞也跟着一起叫了起来,只是到今天他都不知道,这个词其实最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帮袍泽收尸,听起来是多么合情合理又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却没有人再去做这种傻事。
一场战役过后,总有输赢,输的一方忙着逃命,而赢的一方美其名曰清理战场,其实不过是为了收集双方遗留下来的军械物资罢了。
连年征战,物资匮乏,在活着的人眼中,一个破旧的头盔,一把崩了刃的战刀,都远比一具尸体要重要的多。
可只有张飞,每次都会带着手下,一具一具的将自己兄弟的尸体收殓埋葬。
就算这么多年跟随大哥总是吃败仗,被各路诸侯打的四处跑,可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会回到战场上,哪怕是用拖,也要将那些死去的弟兄拖回来。
张飞这个人很简单,他喜欢骂人,喜欢打人,喜欢喝酒,却并不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喜欢打仗。
原因很简单,昨天还是把酒言欢的兄弟,今天一仗过后,可能就要天人永隔了。
刘备军中经常听说张飞醉酒后打骂士卒,刘备也曾经为此多次训斥过他,可他每次都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可过一段时间仍是照打不误。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张飞脾气暴躁所致,可真相只有张飞营中的士卒最清楚。
张飞喝醉酒,是因为又有兄弟不在了,而那些被张飞打的士卒,都是在战场上明明可以将兄弟的尸体带回来,却因为急于逃命没有那么去做的家伙。
如果问可不可以立下这样一个规矩,凡是有能力帮袍泽收尸却没有那么去做的人,都要斩首,恐怕张飞会第一个站出来赞成。
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沙场无情,如果这个规矩真的存在,恐怕就没人敢来参军了。
所以他不能去指责那些贪生怕死的人,因为贪生怕死是人的天性,可他心里就是过不去,他心里就是怪他们。
为什么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天天食则同桌寝则同床的人命丧沙场,却连将那个人的尸体带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张飞还是喜欢喝酒,喝醉了酒还是喜欢打人,刘备也还是会因此训斥他。
可他现在很欣慰,因为眼前那三百多个兄弟,正像疯了一样扒开敌人的尸体,去接安静躺在山谷里的那些兄弟回家。
韩义轻声下令,让手下五百骑卒帮忙搬开曹军的尸体,为张飞清理出一条道路。
做完这些之后,他悄然带兵而去。
他与张飞心照不宣,其实这些曹军的尸体堆积在谷口,对于后方赶来的曹军来说,既能起到阻挡的作用,又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可两人都闭口不提此事。
因为回家,最重要。
在韩义离开之后的刘赫,可以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
这一路逃亡而来,韩义已经成为刘赫在军事上最为仰仗的部下,此时韩义不在身边,刘赫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虽然刘赫十分认同韩义的话,回头打击曹军追兵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可前方包抄迂回而来的曹军主力,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如果一切如开始预料的那样,那些曹军主力被百姓挡在前方那还好说,可万一曹军出其不意出现在自己的身侧呢?
刘赫脑中不断出现自己一转头,就看到数万曹军凶神恶煞的样子,那种恐怖的画面让他不敢再想下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传承()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赫拼命的想找些事情填满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平日里军中能打发时间的无非就两件事情,喝酒和打猎。
喝酒?现在正在逃亡的路上啊。
打猎就更别想了,这个节骨眼上说自己出去打猎,别人还以为你这是要临阵逃脱呢。
百般无奈之际,刘赫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一旁还在襁褓中的阿斗身上。
“能让我抱抱他么?”刘赫轻声问道。
怀抱着阿斗的甘夫人一愣,自己的丈夫虽说不是什么雄霸一方的诸侯,毕竟也算是这些人的主公,从来没有一个下属敢直接提出这种要求。
可望着眼前那个微笑的年轻人,甘夫人最终还是将阿斗递到了他手上。
甘夫人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儿子如此轻易的交付给别人,等她回过神来,年轻人已经将阿斗接了过去。
年轻人显然没有任何经验,抱着孩子的动作也显得格外笨拙,甘夫人一开始有些不放心,但当她看到年轻人看着孩子时那种兴奋的眼神,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年轻人同样也想不明白,在他的意识里,其实他是不怎么喜欢孩子的,尤其是怀中这个有名的废物。
可当那个婴儿躺在自己臂弯的时候,年轻人只觉得这个小生命是如此的纤细柔软,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疼爱。
那一刻,年轻人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人们自古都那么在意传宗接代,这个词在他的印象中,曾经只有繁衍后代这一种解释,可抱着这个婴儿,他脑中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词语。
传承。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刘备年过半百,被人天天追的四处跑,却依然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
如果说刘备是心怀天下和百姓,什么都知道的年轻人肯定不信这种鬼话。
如果说是因为野心,一个已到知天命年纪的男人,又怎么会对追名逐利如此的乐此不疲?
可这一切如果说是一个父亲想为他的儿子留下一份基业,那就能够说得通了,而且,这天底下恐怕也再也找不出第二条比这个更合情合理的理由了。
“姐姐你看,阿斗笑了!”一旁的糜夫人开心的说道。
甘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对于身边这个与自己平分丈夫疼爱的女人,她却从来在心里都当她是亲姐妹一般。
“阿斗从小就认生,连我抱他久了都会哭闹,没想到竟然对先生如此亲近。”
糜夫人这番话并非刻意讨好,阿斗除了生母甘夫人之外,从来不肯让其他人抱,即使是每日与甘夫人朝夕相处的糜夫人抱他,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嗷啕大哭。
甘夫人柔声道:“看来这孩子与先生有缘啊。”
刘赫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有缘?也许吧,至少在未来的很多年中,自己都为这个孩子的父亲出谋划策,如果说这种关系可以称之为缘分,那么恐怕自己与这个婴儿的缘分似乎还不浅。
“此处只有先生和我姐妹两人,先生能否直言不讳的告之一下,我们是否能平安抵达江夏?”甘夫人声音轻柔,问起这种关乎生死的问题时,也没有一丝慌乱。
“放心吧,你们母子都能平安抵达江夏城的。”刘赫同样语气平静。
“姐姐,太好了,这下你可以安心了。”糜夫人似乎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顿时喜上眉梢。
甘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糜夫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是啊,有先生这句话,你我姐妹二人总算是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刘赫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