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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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一众服饰娘子满面惊恐,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前一刻还有一股让人恍惚的书生气,下一刻就化身成梦魇恶语相加
余员外微扯嘴角,此前他四处打听沈秀才其人,算是对他有所了解的。
沈默此人平日里逢人都是笑脸相迎,正如他所说“上可陪玉帝老儿,下了陪卑田院乞儿”,惹着他本人了还好说,也没听说过谁人和他沈默本人发生不愉快。
若是惹着他女人了咳、咳咳那西门大郎、少东家、解元公是何下场,金陵城内人人皆知。
沈默悠悠起身,泛泛道:“我姓沈,爱吃鸡蛋,是个秀才,会种地,会写字足以!”
“沈沈秀才!?”女掌柜捂住嘴巴。
“沈秀才!是那个沈秀才吗?”
“啊!啊!啊!沈”
服饰娘子们哪曾想过面前一身农夫装扮的男子,竟是朝思暮想的沈秀才,悔不得之前出言帮腔,盘算着会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坏印象
毕竟,毕竟他才是娘子们心中的终极良配
想着想着,就有娘子出列告罪,向李紫嫣连声致歉,弄得她颇为局促,波浪鼓似的摇头。
悄悄扶正了她的脖子,沈默冲着余员外拱手,二人扬长而去。
空余下杜娘子,空洞的眼神里满是悔恨,后悔不迭
之后沈李二人去了远山坊,顺利的买来纸笔,随后出城,踏上归路。
“坏人,她们一听见沈秀才,怎会那般惊讶,你、你很厉害吗?”
“厉害倒说不上,区区天下第二吧!嘿嘿”
“吹牛”
“真没吹,天下第一是我那好友,也姓李,字太白,可厉害了。”
“唔没见过不算,坏人是第一。”
“对,说的多,咱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文章锦绣自是天成”
“坏人,从明日起便别打井水了,多用功读书才是,他日金榜题名”
“喂,我没打算科举啊,别逼我,你逼我,我就”
“要怎样!”
“没事,肚子饿了,快些回去吃饭”
小道上两条拉长的身影在暖红色夕阳下显得修长,他们跃过了田野、树林、石桥
不知从何时起,身影变成了三条,生生多出一人。
第66章 清风不识字()
古人吃饭总会早些,酉时初刻金陵城里已经有不少车马停在楼门前。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雕栏玉彻犹在,江南不改。
街上行人的数量远远超乎想象,就是与前世的商业街相比也不遑多让。
城墙上的几盏彩灯静静地映照着时光,城门两边各立一排兵士,手执尖戟身着盔甲,目不斜视,侧立官员数人,轻声窃语。
“怎还不来。”
“苏知州正往回赶,那位慢些来,也好。”
“你懂个屁,让那位不顺心,莫说是你,就是老爷顶上乌纱,也是说没就没。”
“是,可我听说那位”
“听甚?那位也是你能议论的?”
“你二人住口!”何通判低声呵斥,众人噤声。
平日里,金陵城门酉时便会关闭,如今二刻已过,东、南、北三门已关,独留这西门大开,有好事者询问,皆被赶走。
沈李二人踩着点出城,大包小包肩挑背扛着,买了许多物件,大多让沈默背着。归家路上打趣,说几个带颜色的笑话,逗得李紫嫣怦然心跳。
本是好时光,却有人来扰。
之前水中月里的赖汉子,一路尾随二人,难为他在城中找了两个时辰,最后才在城门前见了沈默,低头并进。
赖汉好似恢复了仪容,天未下雨,又无风,他却打着油纸扇,跟在他们身后,不出声。
索性跟着就跟着吧,沈默也不理他,继续和李紫嫣絮絮闲话
奈何一直被人跟着,心里总不是滋味,越想越是难受,自己这是遇上了怪人!
他猛然间转过头,嚷道:“你是何意?”
伞檐微微抬起,赖汉淡然道:“某说过,某今生从不欠人。”
“为了那十两?”沈默回走几步,进而道:“算作药费可好?”
他回身的步子吓得那赖汉连连后退,退去安全的位置,才回说:“两回事,不可一并而语。”
“有病!”沈默不再理他,拉起李紫嫣小跑,很快就见了眼前的葱绿,青龙山的苍茫。
压下心底的不忿,示意李紫嫣先行回家,无论那赖汉的目的如何,且把他引进家中,再做打算。
用不着将李紫嫣牵扯进来,安慰她几声无事之后,便在土路前分开。
那赖汉果然一路随行,随着他进了王家坳,进了篱笆院,眼光登时被院中的木板所吸引,指着它道:“何用?”
“教书。”沈默想到了对策,接着道:“观足下是读书人,既已知晓某住处,不妨他日再来,报仇、比斗皆可,某一并应下。如此,便端茶了。”
“”
许久没有回话,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那赖汉终究是一脸不耐的问了出来:“茶呢?足下所说之茶在何处?”
“某说的是端茶送客!你行不行啊?”沈默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面前男子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对迎来送往的人际交往也不灵光,活脱脱的书呆子。
月亮像剥了皮的香蕉一样躺在云里,旁边挂着一堆通透的荔枝闪耀,亮盈盈的模样,看着就快泛出果汁来了,所以,这是一个漂亮的夜晚,人们就愿意昂起头来看,一个接着一个
“天色已晚,进不了城,你打算住哪儿?”
“”
“饭也吃了,酒也吃了,你还要怎样?”
“”
“我说你啊,能不能别抱着书不放”自打吃了晚饭后,赖汉就在他屋里闲逛,见了他书桌上随意摆放的书稿就停不下来了。与他说话不回,喊他也不应,自己总不能再揍他一顿吧?
他斜眼瞅着赖汉,手里抱着的应该是三字经,看了快一个时辰,月亮都爬上山头了,还不肯撒手。
窗棂外溜来习习晚风,村子里一片安静,惟有细微犬吠虫鸣自远处传开,正所谓月黑风高夜,不睡白不睡。沈默着实有些困了,一到这个时辰就犯困,养成了习惯。
如今屋里坐着个陌生人,还是有点小恩怨的书生,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念叨着:“吾梦中好杀近身之人!”
“”
“你听见没?”
“”
“还没问你叫啥,呸,敢问足下台甫啊。”
“龟孙!龟孙个亲娘诶!龟孙”
“???”沈默闻言暴跳如雷,抽起手边的一方砚台健步上前,势要将这赖汉子打晕,丢去猪圈里好生待着。
他奶奶的,这赖汉也太气人了吧!
自己好酒好菜的供着他不说,看书也就罢了,临了了还骂人?
这样还能忍?
砚台举的高高,膀子抡得圆圆。
好家伙,一石砖下去,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呀”
恰在砚台距离后脑勺还有两寸时,赖汉子悠悠回头,一脸怎么说呢,沈默对他脸上的神情很熟悉,经常见
赖汉子满眼小星星,一脸崇拜、迷茫、急切的神情,急促道:“敢问这位这位小哥,不知著书之人是哪位大儒,此等惊才绝艳之作,为何不曾面世,小生因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呃”悄悄将砚台藏去身后,沈默轻捻了两下胡须,他其实也没留胡须,至多能算是胡碴子而已。但总归是要做做样子的,再轻咳了一声,淡淡道:“不才沈某,便是区区在下,正是”
“小生知道了。”赖汉子恍然道:“此等大儒,必然是归隐山林的真名士,小生初见巨作诚惶诚恐,言语间恐有冒犯,还望老先生勿怪,小生实在不该有此问,着实不该啊”他说罢起身,朝着东西南北四方躬身行礼。
“???”沈默想好的说辞无处安放,憋在肚子里快难受死了。总不能强行说是自己写的吧?
他索性将心一横,再掏出百家姓、三国演义两书摆去他面前,不咸不淡道:“愚蠢!”
一个时辰之后,赖汉将百家姓一书缓缓合上,再抬头时,已是泪如雨下,痛哭道:“小生悔不该早生几年,未能见得先生尊容,拜入门下聆听先生教诲,实乃人生头等憾事,如今先生归去,学生再已无生念矣”
“你他娘的小乌龟!你咒谁呢!”
赖汉沉浸在痛楚之中,怅然若失,身后的沈默气得来回不停踱步,滴溜溜直转,数次抬起手来又放了回去。
第67章 何故乱翻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沈默此刻的心情怎么说嘞,很不爽,非常的不好,想打人。
“初入社学八岁以下者,先读三字经以习见闻,读百家姓以便日用,读千字文以明义理。”沈默说完话后,就拿余光瞥见对方反应。
赖汉先是频频点头,后又痛哭流涕,呐呐道:“仅头一句赵钱孙李老先生必定是我天完人,可惜学生今世不能相见,苦煞我也,苦矣,苦矣”
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在他屋里痛哭流涕,直抹眼泪,场景着实有些怪异,见对方神情不似做伪,沈默又懒得与他多说,任由他如何。
想到这里,倒去床头呼呼大睡。
天未亮,沈默早已起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邻村打水,李紫嫣见他一脸倦容,难免多问了句,奈何昨夜之事一言难尽,便只好喃喃叹气。
还是怨自己,惹了个大麻烦回来。
“呔!某问你,书中为何要如此贬低魏武!”
“呔!醒醒,醒醒!那吕布与貂蝉之后如何!”
“呔!那刘备当真是中山靖王之后?!”
“呔”
赖汉夜读三国,沈默一夜没得安稳,起床后昏昏沉沉的,那赖汉子此刻却躺在床上嚎啕大睡,呼噜声阵阵,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教学功课。
含一口新鲜的井水喷去,赖汉猛然惊醒,大喊道:“水淹七军了,发水了丞相”
沈默心里是好气又好笑,催促他起床,推搡着出门,至小院内,冲他道:“做个介绍吧?晌午由你代课,上回咱们教到哪儿了?”
堂下学生举手回答:“先生上回讲到‘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不对,明明是‘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不对,不对”
娃娃们唧唧喳喳争个不停,究竟是因为道理,还是为了先生的奖励,倒是说不清了。
沈默曾经向他们许诺过,头三个背诵出三字经全文的学生,能获得一个大大的惊喜,究竟是何惊喜,先生也没明说。他这样做,倒让娃娃们猜测了数日,终究没能猜出先生的心思。
赖汉显然是没有做过教书先生,表现的有些拘谨。他掸一掸长袖,从沈默手里接过书本,翻开一页后单手负背,轻飘飘道:“某姓赵,名煊,诸位生员亦可称某为先生。昨夜粗读旷世巨作,心有一二所获,现下阐明”
“先生,先生表字为何?”
“对啊!长卿先生说,读书人都要有表字的,我们是年纪小,还没有取呢,先生的呢?”
“先生的话我听不懂,什么是旷世巨作啊”
赖汉闻言愕然,他确实不曾有过教书的经历,被一双双期盼的目光盯着,只能说:“某无表字,至于旷世巨作,于圣贤书之下可谓。”
沈默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小声道:“想想你刚读书那会儿,你好好教吧。当作是你看三国的代价,我出去转转。”
赖汉转头道:“你去何处?”
“你管老子!”沈默挥了下沙包大的拳头,想起赖汉昨夜发的神经,他恶狠狠道:“你要是敢跑,可得小心点!莫被老子抓住!”
天阴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雨,沈默朝着村口慢悠悠地走,途中跟路边的汉子絮叨两句,与院里的婶子闲聊两声,就这么出了村子。
到了溪口,冲浣衣的小媳妇眨眨眼,若是兴头来了,便跑近了些,撩拨一掬溪水泼过去,立刻听了声娇呵:“先生没个正行”
似乎他心底的燥热,都随着这一声娇呵,有了释放。
沈默换将上一副正经,义正言辞道:“我是担心你中暑,不识好人心嘞!”
“先生读过书,人家说不过你。”小媳妇说完,抱起衣盆一溜烟儿地跑了。
沈默此举有些反常,他这人虽然花花肠子多,心思活泛,但还没到随意与人调笑的地步,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浪荡子。
余光再次瞥见藏在树后的小脑袋,沈默悄然一笑,站起身来。
另一边,躲在槐树后的丫鬟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里面立刻泛起了波澜。
虽然那浣衣的女人没瞧仔细,但姑爷和她好像是认识的姑爷还拿水泼她,她也不生气
小梅不敢往更坏的方面去想,但是因为担心,又忍不住的猜测要是姑爷被别人抢跑了,抛下了娘子,那
如果姑爷真的走了,娘子定会伤心坏了
嗯!
不行的!
我要替娘子把姑爷抢回来!
小梅攥了攥拳头,猛地点头。
下个瞬间,宽大的手掌扶在她头上,简直是将她当成了拐棍,带着这种熟悉的感觉,小梅跳转回头,讶异道:“姑爷!姑爷你不是走了么”
沈默莞尔笑道:“说吧,小探子,这一回来带了什么话。”
“呜嗯娘子、娘子说,布匹的价格涨了,让小梅来问问姑爷,要不要娘子还说,粮食的价也涨了,要不要囤一些娘子最后说,快乞巧节了,牛郎和织女也该相会了”
沈默并不清楚金陵城中的物价明细,假如是寻常的物价波动,陈映容大抵上也不会特意来询问自己。
她显然是听到了消息,而且布匹和粮食的价格涨幅不小,才会有此问。
这绝不是什么好信号,沈默为此沉思良久,以至于后半句关于牛郎织女的话被他自动忽略了。
在消息闭塞的村子里住了小半年,能供他参考的信息着实有限,沉吟后道:“布匹这一块不好说,保证三楼的内衣店不会断货即可,也不用积攒太多。至于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