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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白面相公-第43部分

小说: 白面相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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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娃抬起她肉呼呼的胳膊,粉扑扑的小手里抓着一块木牌,很不起眼的木牌,很小,能挂在腰间,也能绑于扇尾的寻常木牌。

    “是”苏知州的神色颇为慌张,看向一旁副手。

    “好像是”何通判下意识地去拿木牌,到了手边却又缩了回去。

    苏知州仓惶道:“妞妞,快告诉爷爷,这块牌子是从哪里来的呀?”

    女娃娃摇头不说。

    何通判接着问:“闺女呀,告诉爷爷,爷爷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

    娃娃听了糖人,圆嘟嘟小脸的神情有所松动,但仍是摇头。

    吊诡的一幕出现了,金陵内两名最高长官几乎是同时起身,而后四处张望,前来探询的下属竟是被他二人一把推开

    女娃娃好像完成了她的任务,蹦哒哒地跑向人群。

    这个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娃娃猛地扎进他的怀抱说了好一会儿话,男子随后站起身来。

    粗浅色白衫浣洗的失了光润,头顶的发髻散落在外几缕,手里抱着几卷书籍,身后背着一篮草履。一副寻常书生打扮,放进人堆寻不出差别的男子。

    他下意识地拍了几下长衫,左手转动着扳指,右手微微抬起,于半空中打起一个圆圈。

    霎那间,从四方楼顶蹿出数条身影,将百姓的肩膀视作阶梯,凌空横行,落入场中。

    新入场的四名男子各个身怀绝技,场内衙役如临大敌,顿时慌了手脚,一方面心中不免有所疑虑,担心他们是否会将沈默劫走,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顾及长官安危,最终大量的人手去将知州、通判二位环护。

    沈默望着书生打扮的男子撇了撇嘴,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因为对方所穿的这身白衫是他的衣服,每每教书时必穿的教习服。

    苏知州看着那书生惊愕道:“您”

    何通判追身上前,一改前番佯装头风发作的窘态,劲头十足:“这位公子”

    围观百姓对此大为不解,议论连连。

    “这人谁啊!知州老爷怎么是这般模样?”

    “我看呐,估计是哪个横行四海的侠盗,城墙根底下榜上有名的匪首,你没看他那四个兄弟个个身手了得,一飞两丈远,端的是厉害。”

    “那书生长得真俊,男儿见了妒心起,女儿见了俏脸藏哩。”

    “长得俊有个甚用,那儿,那儿,看了没?一个探花郎,一个沈秀才,俩人都俊,结果呢?要我说啊,男人还是糙点儿好,不惹事!”

    “切,长得丑还给自己找理由,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对!我们探花郎丰神俊秀,天底下一等一的大才子,将来可是朝廷重臣,从来不怕事儿!”

    “”

    正当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的时候,四条足有一人高的黑色幕布经由护卫拉下,把那书生包裹在内

    众人像似瞧戏法般静静地候着,且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

    苏知州与何文章二人对视一眼,心下已有了计较。

    探花郎此刻正与身后帮闲窃窃私语,脸上的神情换了几副。

    书生并没有让人久等,随着四条幕布落下,再次登场的书生已然换了一身装扮。

    一袭棕色长襟素身,边角金丝银纹相饰,远行八步,头顶幞头的展角摇摇晃晃,显然是有功名之人。

    苏知州与何通判二人仓惶进身,躬身施礼,惶惶道:“近几日臣在城内外四处寻找殿下,臣惶惶不可终日,臣罪该万死”

    “殿下臣多年未见殿下,思及殿下往日教诲,臣”何通判话未说完,已经是抱住那书生的大腿痛哭流涕。

    探花郎匆忙上前,躬身拜道:“新科探花罗孝芬,拜见殿下,殿下”

    “慢。”书生打断了探花郎的话语,丢下两官,转去沈默身前,将一道木牌放入他手中,忿忿道:“先生此前为何不直言相告,先生既有此等大才,当进身朝堂之上,为国为民计,上分陛下之忧,下解百姓之虑,为何屈居于此,甘愿!甘愿!”说到这里,书生扭头踢出一脚将那探花郎踹飞,对方仰身打滚不止。

    沈默端着手中瘦金体篆刻的木牌来回看了几遍,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望了一眼妻子,像是决定了一些事情,才出声:“你是几皇子?”

    “太子,赵桓。”书生说完此话,猛然间挥出一拳打向沈默。

    沈默见状也没闪躲,硬生生吃下这一拳,轻咳不止。

    “你会功夫?那之前在水中月里”

    “赵某那时以为你是农户,岂能以拳脚欺你?况且,你的拳脚也太差了些”赵桓微微摇头,指着沈默道:“某府里缺一名舍人。”

    “太子舍人?不去。”沈默果断回道。如今既然知道他是谁,万不会如此轻易的应下。虽然他此刻尚未脱身,妻子又深陷囫囵,但是他有很大的把握。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钦宗,那个差点被自己老爹废掉的皇帝。面前的太子急需扩充势力,他那深受隆宠的三弟数个月前刚夺榜眼,正是声名大振的时候,他这个当太子的哥哥再不采取有效行动的话,怕是会被被谋反了。

    赵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舍人!舍人!”

    “啰嗦,某晓得了。有空会去东京找你,这会没空”沈默晃着手里的牌子,指着苏知州道:“教主道君皇帝的腰牌,苏知州应该认得吧?”

    赵桓可是见识过沈默的脾气,当下拉住他说:“这可是官家的腰牌,你要作甚!”方才为了摆明身份才给那沈默看了几眼,现在被他拿在手里,不免让人担心,生怕他做出出格举动。

    “不作甚,只是请他们放了我家娘子。”沈默甩开他的手腕,身旁一众护卫也不敢阻拦,看着他走去探花郎身侧。

    冷眸盯着地上的罗探花,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扭头走向陈映容,朗声道:“这是我沈默沈长卿明媒正娶的妻子,着实弄不明白,什么少保蔡攸,什么新科探花之类狗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抢人妻子?老子还喜欢李师师呢?是不是也要去抢?”

    “咳咳咳”赵桓连咳不止,显然是被沈默的话呛到了。那李师师正是太子的小娘,官家的外室。

    沈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话,自有他的目的。他当下既然领了太子的情,不管往后会如何,又会变成什么样,在旁人看来他沈默乃是太子府人出身。

    那他该如何出头,要怎样晋身?

    采取言官那一套方法是目前最有效的手段,首先抛出一个我沈默不怕你蔡家的态度,再来一手惹急了我连官家也敢惹

    他知道,这年月里扯着官家的大腿,撕着官家龙袍,追着官家一路逛后宫,指着皇帝鼻子骂他一脸吐沫星子是君臣相处的常态。这般行径不仅不会被罚、被轻视,官家反而还要表现出一副虚心听取谏议的态度,至于背地里如何给你穿小鞋使绊子是一回事,在民间在仕林里可是能出名,出大名的忠贞名臣,且会被视为人臣楷模,争相结交的香饽饽。

    沈默岂能错过这般机会?

    嗯!不是我沈默嘴欠,是你天完本就要完,老子是替那些被你们害苦的百姓骂,替那些白白牺牲的将士骂,替那些被掠去北地的京城小娘子骂

    什么玩意儿!

第85章 那一点微小的工作() 
缺月当空,街头彩灯高挂,一路灯火延绵。

    夜风习习,吹得摊头幡布猎猎,耳边能听到绵绵不绝的琐碎交谈,回应场间扭转。

    “那位、那位是太子!?天爷呐,竟然能让我亲眼见着太子!”

    “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见个太子就成这副德行,要是让你见着官家了,还不得激动的昏死过去”

    “赵太子说的舍人是个什么、什么官,是不是那种管理房舍的管家?”

    “估摸着就是管家,要不咱们沈秀才不情愿哩,好端端的一个才子跑去别人家里看房子,搁去谁身上都不乐意。”

    “呵呵,一帮土包子,人家那是太子舍人!比你们平日里见的衙头、主簿这些小吏大了去了”

    “又一个不懂装懂的,这些人真有意思。”

    沈默他在意的不是职位也不是官职的高低。只要能搭上太子这条线,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等同于从龙之臣,用一个不太贴切的词语来解释,便是太子家臣,是自己人。

    远的不说,就说那高俅高太尉发迹前本是一名书童,托人引荐入了王府。高俅此人擅长笔墨,通文辞且会舞枪弄棒,传闻里蹴鞠踢得也挺好,倒不知真假。他有心讨好那王爷,小心思细,鬼点子多自然是颇受王爷喜爱。那王爷登基之后,就想重用高俅,可高俅这样的闲杂人员既没有进士出身,又无行伍战功加身,丝毫没有破格录用的理由,皇帝便为此大费周章,将高俅托给边关大将,以此来镀镀金边,没两年工夫这高俅犹如青云直上,一飞冲了天际。

    这高太尉就是一个很好的模板,沈默可以按着他的晋身之路照做。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沈默面对的这个太子并不靠谱,不仅是因为他只当了一年的皇帝,更是因为他赵桓连当皇帝都是被逼的,临时被他老爹拉出来背了黑锅。

    敌方兵临城下,自己的亲爹打算跑路,把儿子丢出来抗雷,赵桓知道后哭的晕了过去,打死也不愿坐上龙椅,最后被一帮内侍硬抬上去才算作罢。实际上那太子赵桓本人也不靠谱,为人优柔寡断还反复无常,常听小人之言,对军政国是又无判断,不似人君。

    虽然以上的认知都是来源于沈默的前世记忆,他无法确定这位太子赵桓和那作古的钦宗有何不同,但是从太子之前还给沈默的那一拳中,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你说让沈默摊上这么个太子,他哪里还有什么好念想。

    那太子舍人听上去风光,好好干说不定还能混成高阶文官,可是又能持续几年,过几天安稳日子呢,保不齐哪天就跟着二帝一块打包北上狩猎去了,那苍茫茫的北地可是有去无回啊沈默当下便含糊了太子两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默晃动了几下手腕,镣铐在腕上留下数道暗红的血印,他倒是不觉得疼痛,之前频繁抵抗又拼命挣脱,现在除去了一身枷锁重得自由,心下稍安。

    苏知州安抚道:“长卿啊,长卿既是太子府人为何此前不曾告于本官,岂非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抓了自家人不是?”

    一向戏多的何通判这个时候反而没说话,只冲着沈默微微顿首。

    而今得亏天黑,也能让一众才子佳人整理好各自的神情,众人欲说还休的势头不减,冲着沈默所在的位置挪着碎步,秦二郎率先出列道:“长卿与陈娘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那日成婚大喜之日秦某便是在场,一应礼数皆合规制,秦某亲眼所见,愿做个见证。”

    有了秦二郎领头,旁人也就不再端着,吐露此刻心声。

    “长卿兄文韬武略具备,立而杀敌缉匪,坐而锦绣文章,可是我金陵城里的大才子,大英雄!”

    “沈陈二位郎才女貌,既登对又已成婚,总有些人见不得人好,借着寻故人为由,生要拆散他们二人,那劳什子卖身契,依我看呐,恐怕是个假的”

    “管他卖身契,还是买身契,没有我金陵官印凭什么敢来我金陵城里要人,太放肆了!京城人了不起啊!”

    从这帮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嘴里说出的话,沈默对此毫不上心,他扶着妻子,小声道了句:“有事有话不与我说,憋在肚子里险些出了大祸,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妾往后再也不敢了。”声如细丝,陈映容牢牢抓着相公的臂膀,心里有无数的疑问想要问他。

    想问相公是如何认识太子的,又是因何得到太子的赏识,以至于让太子都愿意为他夫妻二人出面

    沈默不太会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冲着妻子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吓吓她。随后转过头,目光盯着那张卖身文书。

    卖身契此刻已被太子握在手中,听他念道:“吴起凡吴刺史陈氏女一百两罗孝芬”

    随着太子打出一个响指,先前胖嘟嘟的女娃娃再次跑了过来,一把夺过太子手里的卖身契,如同发泄一般将纸张撕得粉碎

    娃娃好像还不解气,又拿脚踩了上去,使得那碎纸贴染泥地,浑浊没入乱了笔迹。

    女娃憨厚可爱的举动大快人心,人潮中传来响彻云霄的掌声,震得云开月明透出软软的光。

    “这是谁人家的闺女,真是好样的!”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长得真是可爱”

    “郎君,我们也生个女娃好吗?”

    赵桓此刻一脸震惊,指着女娃娃道:“你大胆!你还不赶紧向探花郎赔罪,否则皇兄可要告诉爹爹了!”

    女娃也不理他,嘟嚷起小嘴哼了一声,扭头跑了。

    太子扯了扯嘴角望着那探花郎,满脸尴尬的神情:“罗探花勿要怪罪,某那小妹年幼不知轻重,在宫里让父皇和各位娘娘宠惯坏了,不如”

    一道极为俊朗的声音回答了太子。

    “多谢帝姬好意!”沈默悄然入场,看一眼那融进泥水的文书,才挥手招来人群中的二牛耳语一番,说道:“文书上写的是一百两,钱,我赔”

    片刻后,二牛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沈默接过他手里的官交子,再道:“一千两,罗探花你收好。”

    将官交子塞进探花郎的怀里,沈默不再理他,转去何通判身前,拜道:“一万贯,不知道够不够我娘子脱了奴籍。”

    何通判朗声回道:“陈娘子既然已经与沈秀才成婚,自然不是奴籍。”他说到这里反而压低了嗓音,“长卿若是太子舍人,往后博一个诰命夫人回来,便再无人敢多说一字。”

    “多谢通判大官指点,长卿记下了。”沈默确实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他收回万贯交子揣进怀里,跑去那落进泥的碎纸上踩来踩去,嘴里骂骂咧咧。

    “一张纸就想夺走我娘子

    去你他娘的

    蔡攸了不起啊”

    沈默的举动立刻引来多人效仿,纷纷跑了过去在那张早以不见踪迹的卖身契上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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