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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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兴致全无,怏怏道:“听他们说,你是秦行首?便是上个月夺了花魁状元的秦三娘?”
他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上个月在成衣店内的情形,那拿下花魁榜眼的杜娘子是何品性,简直是令人作呕,万没想到这秦三娘秦行首也没差太多,果然叫人失望。
“是我!你意欲何为!”秦三娘突然提高了嗓门,嚷嚷出来。
沈默仰了仰下巴,目光直直的看向她。
“你说,找别的娘子,你能帮我,那新来的美人儿”
秦三娘听了他的话后,在心中一阵鄙夷,前番的紧张感也随之消减了许多。她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冷冰冰道:“新人正当红,恕我无能为力”
“行吧。”沈默抽回目光,偏着头道:“之前在下不是有意为之,第二次嘛,也没占你便宜,带的不多。”他拿出五十两银子放去桌上转身便要出门。
身后细碎的脚步匆匆,秦三娘跑向桌子抓起上面的银两,奋力砸向对方。
“你混蛋!”
“哦。”
沈默挠了挠后脑勺,也不回头。
他推开大门的一霎那,数十道目光齐刷刷。
“长卿大才子大驾光临”
“沈长卿今夜可真有雅兴”
“沈秀才”
第93章 羡慕()
“沈长卿今夜可真有雅兴”
女子和悦的嗓音搭配上男人虎视眈眈的眼神,面前的场景着实有些怪异。
男人们想怒而不敢怒的表情有些滑稽,他们恐怕是听说了沈默的事迹,不免对他忌惮上几分。
是咯,这位沈秀才别看他是个文人,若是跟人动起手来,那可是不会手软的狠角色。
小娘子们则完全相反,争抢般贴了上去,挤近沈默身边,一双双纤手在他身上点点,抬起玉臂磨上几个来回,娇嗔笑语一连连。
沈秀才是谁?
金陵城内人尽皆知,纵使没亲眼见过他本人,总归是听说过他的声名。
据传言,沈默此人较寻常才子还有些许不同,自打他去年成婚之后,从未见其出入欢场,更未听说他与哪位楼里的伎人传出过风闻。
不少人对此表示疑惑,私下里甚至有传言,说那沈秀才好龙阳、喜男风,这般荒唐言众人也只是在谈笑间说说,听过后权且一笑,倒也不会放在心上。
盼星星盼月亮,如今可算是把沈秀才盼来了,一众小娘子岂能轻易放过他?
那还不得是前仆后继,饿虎扑食般撕咬的激烈。
沈默再一次扶起身前的小娘子,这已经是第三个在他面前装晕的了。
他作势一个躬身,众人以为他有话要讲,不想沈默抽身大退两步,硬生生关上房门。
房里的沈默仓促地拴上门闩,拿后背抵住门,顾不得门外的大声呼喊,他冲着秦三娘招手。对方也是个聪明人,立刻会意。
二人将桌子抵靠在门前,推得二者间再无缝隙的时候,同时呼出一口浊气。
“谢了。”沈默随后走去窗边,撑开窗棂望了望楼下高度,不免皱眉。
“你是沈长卿?”秦三娘问道。
沈默随口回说:“失望了?”扶着窗沿观察起楼层构架,一群人堵在门口,他此刻只想开溜。
心中暗道:木梁子够不够结实,踩上去应该没事吧?
“倒不是。”秦三娘点燃了架子上的烛火,也让室内变得稍稍明亮,小心地望一眼沈默,咬了咬唇。
从上元夜后传出的消息,只说沈秀才与陈映容如何恩爱,夫妻二人相濡以沫、郎情妾意的传闻惹人艳羡。那一首青玉案有意无意的被人们忽略掉了,当晚的诗会也没有哪位才子的佳作再度流传,仿佛大家都很默契的默认了沈词第一,没有人再去争那第二的名头。
这消息一揭开,初时带来的震撼,真是难以言喻,秦三娘虽是没有亲身参与,但是从交好的姐妹口里得知此事,使得她一时间有些懵掉,片刻的震撼之后,向人讨要了全词,不出意外的再一次被词文所震撼。
她得出了一条不得不认的结论,已经渐渐的摆在眼前。
陈映容真好命!
对于秦三娘来说,这是她最大的感慨。
有男人不介意自己的过往,愿意娶自己为正妻,这在秦三娘看来简直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如今这个年月里,娶伎人做正妻无异于亲手断送了自己的仕途,没有哪个读书人会蠢到做出如此举动,纵使与那女子再相爱,也绝无半点可能。
但沈秀才会,也只有他会。
资质平平、不善与人交际的文人做出沈默的举动,或许容易被人理解,再无上进之心的读书人,招个自带身家的女子进门的事情并不少见,但,那也仅限于纳妾。
城里人盛传他是文曲星下凡,无论是文坛仕林,还是坊间巷里,都如此说。一个才学得到了所有人公认的大才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与人搏命?
甚至是不惜得罪了当朝权臣、官场新星,也要护住他的娘子
乞巧夜里发生的事情,也让秦三娘更加确定了。
陈映容命好!
妻如衣,妾如履,侍女如手巾,丫鬟如牲畜的概念已经在秦三娘的观念里扎了根,常年累月的欢场经历告诉她,女子是可以随时随地被抛弃的。
直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出现,他的每一次举动,都会打碎她曾经的观念,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来得激烈。
幻想过,曾经幻想过,嫁与他,做名小妾。
秦三娘可以确定,金陵城里所有的伎人都曾经和她一样,幻想过。
如今,这个幻想中的男人,就在她的面前,刚刚还抱了她
“长卿公子,奴家可以这般唤你么?”
怯怯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沈默随口道:“公子可不敢当,我没那么多讲究,唤我沈秀才、长卿都行。”
“长卿。”秦三娘从地上拾起散落的碎银,摆放整齐以后推向沈默的方向,轻声道:“奴家想要那首沈词,就当、就当酒资了”
“酒资?”沈默回过头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莞尔道:“也行。”
他转过屏风,坐去桌前提笔撰写,片刻后将书写好的词文递给她,“话说有没有别的方法出去。”手指大门,示意她门口堵住的一群人。
秦三娘接过词文看了半晌,直到沈默问出第三遍,她才回过神来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有从二楼跳下去的,不过这里是三楼,长卿还是走正门为好。”
如同霜打的茄子,沈默此刻有点后悔。
自己就不应该把门给堵上,到了这个时候,他在房里待得时间越长,越是说不清了。
好端端一世英名,毁在青楼,亏得自己啥事都没干,冤的我跟谁说理去。
沈默扭臀挤开了桌子,再次拉开大门,率先嚷嚷出声:“不行了,不行了,想砍人啊,想砍人,别拦我,谁拦我,我砍谁”
挥舞着带着墨汁的毛笔,沈默艰难的挤过了人群,顺着楼梯口下到二层以后,他索性翻过手边的栏杆,直接从二楼上跳了下来。
落地后一路疾行,途中难免撞了别人,奈何对方见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也就没往深究。
匆匆走过一楼的大厅长廊,沈默已经能看见前方的店门。
他这个时候丢掉手中的毛笔,突然加速狂奔。
就在他跨出门槛的一刹那,来自远方的呼喊叫停了他。
“沈长卿,快来救我!!!”
是张荣荣的声音?
就在沈默回头的瞬间,院里的无数道目光望见他。
这一回,事情又闹大了。
他扭了扭脖子,动了动脚踝,感受到右脚上的兵刃,回身。
抬起手来向四方招呼。
“今夜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第94章 胖公子的家丁()
当月白风清,灯火通明的时候,沈默强作镇定步入场中。顿首、拱手,挂在嘴角的浅笑是他拿来应付院内众人的招数。
上方,五楼栏杆旁的张荣荣不停地冲他招手,脸上神情颇为焦虑,显然是遇到了麻烦。
至于他为何会喊出“救我”的话来,沈默还没来得及思考,低头前行。
行至四层,气喘连连的张荣荣搀住他的胳膊,仓促道:“要露、露馅了。”
沈默匆匆瞥了对方一眼,随着他返回五楼。
尚未进入阁间,鼻尖已经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暗香。焚香做为此时文人雅士的标配,也是聚会相约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侍女为他二人掀开门帘,轻声道:“二位公子请”
步入阁间,沈默的目光落去桌前的几名男子身上,随着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得出了不相识的结论。
坐位上的男子见有人来,也并未出声,仅仅是点头示意罢了。
沈默再随着张荣荣坐去偏角,正要开口询问张荣荣事情经过的时候,就听见屏风内传出清冽的女声。
“三眠未歇,乍到秋时节。一树斜阳蝉更咽,曾绾灞陵离别。絮已为萍风卷叶,空凄切。长条莫轻折,苏小恨、倩他说。尽飘零、游冶章台客。红板桥空,溅裙人去,依旧晓风残月。”
余音袅袅,从屏风后走出的女子眉眼如画肌肤胜雪,一头长发简简单单的披散在柔肩之上,一双似喜非喜目端视着众人,面含春眉梢带俏,轻声道:“敢问在座的诸位公子中,哪位姓张?”
到了这个时候,张荣荣反倒是没有先前那么紧张,窘促不安的心绪完全被他按压下去。
这位美人先前鉴赏了六首诗词,总会与人隔着屏风探讨,左右询问。她问出的问题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内里蕴含了几分考校的意味。
先前有一名买词的公子,被人礼貌的请了出去,这便让张荣荣大感不安。一时间焦急的等待令他备受煎熬,过了小半个时辰也还没轮到自己,心中不免惴惴。眼前如此情况,张荣荣只好借着撒尿的机会出了阁间,唤来沈默救场。
如今既然见到了美人,按说张荣荣的愿望已经实现,本不该再有其他奢求。奈何男人终究是男人,他说出口的话也变了味。
“小生姓张,家住烟柳老巷,偶得残句献与小娘子。”
听此话后,坐在一旁的沈默暗自咂舌,这起身的张胖子彷如换了个人,那春风得意的模样颇让人意外,细细看去竟是有几分翩翩公子的仪态。
那美人施一个万福,二人正式见礼后,小娘子款款而来,落在张荣荣身侧。见此情形,在座的诸位公子心中暗道不妙,按理说清倌人本不该露面,便是对哪位客人起了心思,也不会这样主动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小娘子此举不合常理,也不合规矩。
众人无法冲那美人发火,于是看向了肥头大耳的张荣荣,一眼望过去便是难免在心中做个比较。
愈看愈发恼火,越想越是不顺,自己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哪里比不过这个胖子?
自视甚高的公子尚未出声,先前曾被婉言拒绝的公子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的憋闷。
他那轻飘飘的出声看似随意,实则暗指张荣荣文不对题。
“此词若是以咏柳为题,还算尚可,若是以咏月为题嘛”
“嗯,今夜之题,所出为何啊?”
“咏月啊!”
有人起头,之后的质疑声纷至沓来。
张荣荣虽是读过几年私塾,但于诗词一道着实不算精通。前番交稿之前曾默默的将词文背下,毕竟在他看来,词文出自沈长卿之手,那还能有错?
他当时最大的担心不是对方会出言考校,也不是自己答不上来。而是担心词文太好,会让众人不信,不信是他张荣荣所作。
他那时的愿望只是想见一见这位新来的美人,众人不信便是不信,反正能与美人见上一面就行,旁的都不在乎,也就没想过别的说辞掩饰。
奈何未曾见人,只闻其声,也足以让张荣荣心驰神往。
美人评鉴诗词时的优雅从容,那一道不急不缓的轻盈嗓音,在张荣荣听来宛如天籁,袅袅在心间经久不散,也使得他在不知不觉中改了初愿。
如今二人既已相见,美人温婉可人不说,那一双明眸仿佛能牵动他的心魂。
不需霎那间的功夫,张荣荣的愿望瞬间拔高,他想在对方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留住这个才子形象。
“结尾结尾不是有‘依旧晓风残月’嘛”
张荣荣不说还好,他一开口就暴露了不少。
沈默看得出胖子心焦,眼见众人欲出声质疑,他急忙起身救场,泛泛道:“咏柳也好,咏月也罢,无非是以物寄情,借景思人。诗以国家兴旺、民生疾苦为主,抒发时下文人的共同情感;而词以男女之情、相思离别为主,抒发个人情感。所以终究离开不可情感二字,万变不离其宗!”
听沈默洋洋洒洒的说完这番话,张荣荣的眼睛都绿了,他虽然没能听太懂,但就是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这时候你沈长卿跑出来抢风头,是不是太不够兄弟了!
娇美娘子饶有兴致的望着沈默,在场的男子眼冒火星,目光不善的盯着沈默,咬牙道:“你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是啊,你是谁?群芳院如今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某倒是觉得,此人的话中有几分道理”
原本恬静的阁间也因为沈默的发言而变得嘈杂。
见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沈默在张荣荣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大摇大摆的起身,抱拳道:“小人是这位张公子府里的家丁,不曾读过些书,不知礼数,还望诸位海涵。小人时常陪伴公子左右,聆听我家公子教诲,耳濡目染的便沾染上了一些书卷气。我家公子读书时常有所获,或是呢喃低语,或与小人道上几句,因而有了一些胡乱想法,诸位莫与小人计较,恐失了身份不是?”
张荣荣从未见过如此装逼之人,沈默的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不仅暗地里拔高了所谓的“张公子”,他自己还能以一个家丁的身份抽身而去,当真是把话说的漂亮至极。
悄悄给了沈默一个赞赏的眼神,张荣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