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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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我的哪个问题刺到了他心里的某一处,他表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脸上皱巴巴的皮肤间褶皱更深,眼角也似愈发费力地向下耷拉,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样的表情中,除了沉重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他侧头看了看墙角上的钟,上面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自从干了这一行我就特别注意时间,反正腰不疼腿不酸出去约会也不迟到了,特别是这凌晨将近三点之时。刘大爷站起身来,关掉了窗户,然后拉上窗帘,放下的帘布上赫然印了张八卦图……
他坐回我们面前,长叹了口气才开腔:“为什么是倒吊着和为什么戚教授没有事,其实都是一个原因,她根本就不是吊死的。”
“什么?!”我跟艾暮异口同声,几乎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确信了陆玉萍是吊死的,现在却说不是,怪不得人家说真相往往是令人不能接受的存在。我说:“哎哟我的祖宗啊,这么重要的线索您老怎么不早说?”他扯起嘴角佯笑了一声:“你又没有问我。”他虽然像是在笑,却丝毫没有笑意,我也敛了神,不敢开玩笑,我有直觉,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更详细,而他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可能令我再一次无法接受。
“有些话我在心里埋了一辈子了,如果你们今天没有坐在这里,我一定会将它们带进棺材。”老人声线嘶哑,在此刻听来更是沧桑难喻,“陆玉萍不是吊死的,是摔死的。”
我不自主插话问道:“摔死的?不会是摔死在三楼吧?”
不料他立即就说我猜对了,就是死在了三楼,楼梯口储藏室那。我倒吸一口凉气,那地方真是我这辈子的阴影……刘大爷继续道:“其实陆玉萍的死跟我也脱不了关系,是我对不起她。”
这句话让我三人耳朵一下竖了起来,他扫了我们一眼,像是猜到我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兀自说了下去:“其实我那时候并不认识她,我们在一个学校,但不是一个系的,只是上课的教室相邻。开始她被欺负时我觉得她很可怜,等到后来闹出那件大事导致她精神状态不正常后,我也愈加可怜她,但我并没有主动对其表示关心或是接近,我家条件也不是很好,跟她一样也是农村来的,所幸没有被人欺负罢了。所以我不敢跟她走太近,怕被连累。”
他说话时眼神一直在游历,我知道这个暮年老人的悔恨在他心里盘踞太久了,扎根到了心脏的最里头,甚至我觉得可能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想象着陆玉萍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写情书给我。那时候她的精神时好时坏,但多数时间还算正常,后来想想,给我写情书可能是她寻找到的用来忘记那件事的一个宣泄点,我却毫不留情将其粉碎了。我不喜欢她,我甚至不认识她,同时我也害怕,我害怕她会害我一起遭人排斥,我承认,更大的成分是因为我害怕。我没有羞辱她,但我的拒绝在她看来恐怕就是另一次□裸的羞辱。她哭着跑走的时候我其实想去追的,想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子说一声抱歉,说一句安慰的话,但我没那么做,我还是害怕。”他的话一字一句听在我耳朵里都觉得刺耳,陆玉萍没有错,她甚至是勇敢的,刘大爷也没有错,有的只是无奈。
他颤着手端起身边木桌上非常老式的带盖儿铁杯,掀开盖子喝了口茶又将它放回去,盖子和杯身摩擦出铁皮的声音,让我牙根发酸,就在我满嘴酸溜溜的同时,他又道:“那天就出事了,晚上就听到消息,b楼有人吊死了,穿着大红的裙子,大红的皮鞋。过去一瞧,是她,可我知道那不是事实。”
艾暮问:“什么意思?您怎么知道她不是吊死的?”
他踟蹰良久,久久不肯开口,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后才低声说:“因为害怕整理她的遗物时,那封情书叫人发现,我会被人嘲笑,所以夜里我悄悄溜到b楼想去把信找出来。”我终于忍不住道:“大爷您这不对。”
他说他知道,他为此悔了一辈子:“你当我为什么终身不娶在这看门?就是我觉得我对不起她!”
艾暮安抚了他两句,让他继续说,原来那天夜里,刘大爷潜进b楼,情书是没找到,却听到了一件让他惊恐万分的事情。原本他当404死过人了一定不会有人再在里头,结果一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他就躲在门前听,一听就发现原来就是404本来住着的那几个欺辱陆玉萍的小娘们。而从她们的话里,更是抖出了一件惊天秘密——陆玉萍根本不是吊死的,而是她们推搡她,失手将其推落楼梯,头部落地重击而亡。后来她们合力将其带回去,布置成自杀,还故意让其穿上红衣裙,编了个故事来让人信服。刘大爷当时就听傻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什么情书,但他一个大老爷们如今在女生宿舍里,当即跳出来以后也没脸见人了,只好把这事记在脑袋里,赶紧一溜儿小跑出去报警。
“后来呢?报警了吗?”我急切地问。
“报了啊。”他说着苦笑了一声,“我告诉他们验尸啊,脑袋后面肯定有伤,结果就被告知尸体被搬下来后当天就拖去火葬了,啥证据都没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我额上青筋一突,肚子里的无名火又烧了上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他妈发现最近的单子怎么都叫人这么恶心。刘大爷没理我,又道:“那几个女生家里势力大,我原以为什么法子也没了,陆玉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可谁晓得没多久,那寝室里两个女生,接连去世,一个听说是生了恶病,另一个却是摔下楼梯砸到了脑袋摔死的。”
照平日里我要是听到两个花季少女香消玉殒必定黯然神伤一会儿,这次我可没丁点儿怜惜,这恐怕就叫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现在还能冷静思考的我估计只有朋友了,方才刘大爷说半晌话都不见他吭声,这会儿他突然问:“那还有一个女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送大家两张qq表情,第一张是杨子的技能喊话。
这张的抖森发癫
第105章 吊尸(十一)捉虫()
‘p‘*说不知道;他曾经查过,但是什么都查不到,那个女生家里势力最大,也是当年欺负陆玉萍欺负得最凶的。可能出国了吧,他说。
我觉得未必;从刘大爷口中我得知原来他是后面改过名儿的,所以戚教授查不到他的消息。同样的原因,那个女生很可能也改名换姓了;所以刘大爷什么都查不着,按照她家有钱有势这一点来看;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艾暮说现在不是去研究这个女的是怎么人间蒸发的;而是想法子去查出她的消息,这样对我们带走女鬼肯定是莫大的助力。
大家都觉得她说的有理,开始谋划明天怎么去晃点那个可疑的校长,让他自露马脚。
策划了一夜,终于等到了上班上课时间,咱们一刻没等出了刘大爷的门卫室直接就奔校长室去了。到底是校长,到了上午十点半才姗姗到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女人,两人有说有笑,十分融洽。我特意多瞧了这女的两眼,发觉好像就是昨天我们来校长室时撞见的那个中年女人。
校长见到我们等在门前,表情明显一滞,很快又换上了满脸流水线制出般的笑容,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坐。我则注意到这个中年女人的表现有点怪,她不跟我们说话也不打招呼,看似对我们不屑一顾,假装四处看风景,但从她的眼角和她手的动作以及放的位置来看,我觉得她现在十分紧张,并且还给我一种她想离开但是又不能直接走的感觉。
见我目光一直盯着她,校长呵呵笑了两声,主动上来给我们介绍,原来这女的是他的亲妹妹,才回国不久,即将担任学校教导主任的位置,最近校长正带着她四处熟悉……他说了好一会儿,但其实他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往耳朵里走,因为我发现这个女人身上的异常之处,而这个异常之处足以让我对她产生好奇或是质疑——她的额角上有一块非常明显的淤青。
若是这块淤青在膝盖上我也就不去注意了,偏偏就在额角这显眼的位置。像是察觉到我目光不善,她稍稍朝左边挪开两步,妄图借校长肥胖的身躯挡住我的视线。我哪儿能叫她得逞,跟个痴汉一样不死心地也跟着动了两步,还是直直瞧她,她的刘海很长,遮住了半张脸,看上去发质不错,很顺,可刘海的发根部却不自然地往上翘,以我对女人多年的研究,显然她平时是没有刘海的,头发应该全部都梳起来。看她穿着打扮应该很注重品味,那今天为什么将刘海放下来,凹了这么一个僵硬的造型?而且向这方面一想,昨天见她似乎确实没有刘海。那么答案显而易见,她想要遮住额头上的东西。
校长还没有察觉到我跟她妹妹已经追击了一会儿,我退回去打断他道了声:“请稍等一下。”接着又一次将朋友拽到不远处窗台边,低声道:“那个女的就是昨天来开门的,绝不会有错。”
朋友特别会装,听完我的话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只是眉心一敛,大动静没有分毫。要我跟以前一些老同学老朋友说那女的怎么怎么样,他们一定当即就齐刷刷朝人家看过去,朋友这一点做得很好,值得表扬。
他沉吟了下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你小子还真是对女人一眼也不看啊,她额角上有很大块乌青,一看就知道是新伤,而且她有意遮住,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原因造成的,这么一推敲,你说昨儿个被门夹了脑袋的是不是她?”
他举目朝我看了眼,道:“又是校长的妹妹,还刚回国……”
我说对啊,朋友没再继续跟我说什么,扭头就往回走,我吓了一跳,照他的性子恐怕是要直接问啊,这谁会承认啊?!就在我着急之际,只听朋友那边已经开腔:“昨天女鬼我们已经送走了,咱们今天谈一下酬劳这单子也就结束了。”
校长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大变,假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发自肺腑的高兴,我能看出来那是因为他脸笑得都歪了。还在假装看风景的中年女人在听到朋友这句话后也绽开了一抹不是太迷人的笑容。
接着,我跟艾暮就坐在一边喝茶,朋友则真的开始跟校长谈酬劳。等他们谈完,校长都开始签支票了,朋友又装出一副官腔说:“只是这学校被阴气侵蚀时间太长了,人久居在这恐怕对本身有损耗,看在这次我们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我再免费给你俩两个护身符,除了要碰水的情况,平日切勿拿下来。”说着他让艾暮拿东西,我心道这是哪一茬,他啥时候这么会演戏了?想着我跟正背对着他们的艾暮换了个眼神,这回我懂了,看这小妮子扭头时憋笑的模样,估计是她给出的主意……
她从包里头掏出两个小香囊似得玩意儿,我一看,那是坟土小袋旅行装,她道:“这东西不能打开。”说罢递过一个给校长,要递另一个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手问:“哦对了,这东西是宝贝儿,我们行内专有的,一般不给外人,最重要的是不能跟别的东西一起戴,你们身上有没有别的?开过光的牌子镯子什么的?”
我觉得他俩现在就跟搞传销似的,对方那两人也像是被忽悠进传销的,听她这一问,中年女人想也没想就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绳子,上面是一块玉牌。我跟她隔那么远也能看出这块玉牌是多好的料子,碧绿剔透,温润无比。
“给我看一下。”艾暮说,谁料那女人像是回过了神,一口便拒绝了。她说这东西戴了几十年了,以前花了大价钱请的,请的时候那个大师说绝对不能拿下来。
艾暮不动声色给朋友使了个眼色,朋友接话道:“有这块玉牌也不需要这香囊了,放回去吧。”对艾暮说完,他转而看向校长:“女鬼我们已经送走了,最后只要去404做个法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但是这个法不能只有我们三个做,还必须要你和你的妹妹一起去。”
“为什么?”这两人异口同声,神情顿时警惕起来。
然后我就听到朋友一顿乱吹,他说话特有的凌厉和沉静,连我都险些要相信他在说实话,两个外行不但没听出他在吹牛,而且脸上逐渐流露出敬佩之情。
所以说老实人说起谎来更容易让人相信,朋友虽然不算什么老实人,但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就这么简单的,晚上,我们顺利骗来了校长和他的妹妹。
进楼时,老刘坐在门卫室里不解地看着我,我想他一定很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校长搞来这里,我也能想象,当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以及她跟校长的关系的时候他会有怎样的表情。但我不急着看见,因为我更想看看这两个人被揭开面具后,会露出怎样的嘴脸。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朋友特地选了b楼左侧的楼梯上去,比右侧楼梯到404的位置更远些,但却是当时陆玉萍惨死之处。走到三楼的时候,我发现中年女人有点不对劲了,原本她穿着高跟鞋走路略显吃力,这会儿却走得比我还快几分,如同被什么东西紧紧追赶着一样。等到四楼,她额上竟已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我看她心绪不宁,故意站在她身后突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她被我吓得浑身肉眼可见地一颤,哆哆嗦嗦抬起手看了眼玩上价值不菲的手表,回答我:“十点半。”
“哦,”我笑道,“很快就要拉灯了。”说实话我都有点好笑了,不单单是指朋友浮夸的演技,更是觉得眼前这两人好笑,漏洞百出的现实他们却如瞎子一般避而不见。
左不过是心底深深的恐惧在这些年里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枝叶茂密遮住了他们的双眼,根须粗而长,狠狠扎在他们心里。他们用金钱、权力以及时间去把这堵墙拆得干干净净,但墙根在哪儿他们还是清楚的,恐怕如何也忘不掉了。
朱红色的大门像是涂满了已然干涸的血液,我们五人陆续进了404,“砰。”艾暮重重关上了身后的门。到11点前,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期间校长可能是觉得害怕试图与朋友聊天,但他找错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