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阴人-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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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横了我一眼,道:“你可真聪明。”
我嘿了一声,道:“说笑呢。”所谓人心隔肚皮,用锁魄符去控制一人。都未见得能掌控自如,更何况去控制这一大群人。这就如同用沙包去堵洪水眼,虽然堵得一时,但水位越垒越高,一旦支撑不住爆发,那就是致命的灾难。
琢磨了一阵,道:“那个阴阳阁,怕是有问题,最近越看越不顺眼。”以前听骚包脸说过,阴阳阁曾经是昆仑府下属。只不过后来昆仑府日见衰微,那阴阳阁也就独立了出去。现在真是没人知道这阴阳阁究竟是站在哪头的。
青子手中拈着一颗棋子,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阵,道:“你还不去洗澡。脏兮兮的。”
我这身衣服自打到了洞庭就没换过,这一路又是钻洞又是下水的,的确是有些脏臭。不由心中偷笑,青子这死女人平日里最是纤尘不染,怕是早就忍得我够了。就道:“那我去了。”出门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又回来。
不过这会儿青子早已把棋盘给收了,正靠着窗看书。我去拖了把椅子挨着她身边坐下。青子道:“别打搅我看书。”
我瞧了一眼书架,过去挑了一本,就回过来,道:“你不是叫我多读书么,我也看书。”
青子没说话,只是偶尔翻一下书页。我将书摊在膝盖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却是大半时间都在偷看她,至于这书究竟讲的是什么,却是半个字没看进去。
夜沉如水,偶有轻风从窗外送了进来。青子将书一合,道:“睡觉了。”随即起身。我也跟着起来。青子走到门口,回头说了一句:“去睡沙发。”
我指了指我屋中那条下午刚被我系上的麻绳,得意地道:“不用你操心。”
青子也没说什么,径自回了屋。我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也回到屋中,跃上麻绳躺下。屋中寂静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黑暗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忍不住朝对门问了句:“你睡了么?”
就听青子冷清的声音传来:“干什么?”
我一时心中大定,只觉喜乐宁静,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青子已经起来在书房中看书。我下楼去厨房做好了早饭,才叫她下来。正吃到一半,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回是那个叫宁缺的小女童过来,手里拿了一封大红色的请柬,脆声道:“女尊大人,黄门刚送来的喜帖,邀请我们去参加喜宴。”
青子道:“知道了。”那女童进来将喜帖放下,就退了出去。
我听说是黄门的喜宴,不由心中好奇,取了那喜帖打开一看,不由得一愣,失笑道:“怎么是他们俩。”这喜帖中写着两个名字,分别是闻人凤与黄蕾,居然是黄闻两家结了亲。这两家分属洞庭湖南北。历代以来都是明争暗斗,没想这回竟成了一家,想来是当初蛇母墓一战,反是让两家冰释前嫌,这倒是件大大的好事。
青子吃完早饭,就回了楼上,走到一半,说了一句:“吃完了把地拖拖干净再走。”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顿时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青子没说话,只是秋水也似的目光在我脸上掠了一下。
我知道这死女人都发话了,想赖是赖不下来了,道:“那我下次能不能还来?”
青子道:“腿长在你身上,你爱来便来,谁来管你?”说罢,就径自上楼去了。
我不由心中大定。将屋里收拾好后,朝楼上喊了一声:“那我走了。”半天也没听到回音,只好出了门,路上遇着那个叫宁圆的丫头,冷冰冰地就领着我出了昆仑别院。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举步朝山下行去,在岸边找到骚包脸藏的那条小船,就一路回到了敖家屋。到附近的郊外寻了一阵,却没找到旺财那小怪胎的踪迹。当日去君山的时候,也不知事态究竟如何,就把她给留在了这里,也不知这小家伙溜达去了哪里。
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这里地处偏僻,原本就很少有人来,再加上最近此地阴气暴发,各种怪事频发,岳阳一带人人自危,就更鲜有人来此荒野之地。
我寻了一阵,正要再往前头走走,就听前面林中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听声音,人数还颇为众多,惨呼惊叫之声不绝于耳,似乎正在搏杀。
我借着夜色,悄然掩了过去,就见这林中一群人,衣衫褴褛,个个脸色焦黑,黑中又隐隐透着一层青气,眼珠子向外鼓出,发红发赤,嘴里发出呵呵的呼哧声,弓着腰,双手撑在地上,像一只只夺食的恶狗,将一行三人团团围在中间。
我仔细瞧了一眼,这三人一老二少。其中年纪大的一人还是我认识的,是黄门的那位宋叔。我一见是他在,倒也不急于出去,就在一旁瞧着。这些个围攻他们之人,应该是一些受了阵眼影响,身上中了邪气的,虽然模样恐怖,但还不至于能对黄门之人造成什么大的麻烦。
就听宋叔身旁一个年轻人厉声喝道:“还不快快给我退下!”
那群人口中流馋,发出呵呵的呼哧声,只把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怕是将三人当成了猎物,哪里还来听他说些什么。其中一人嚎叫了一声,率先就扑了上去。他一动,其他人就跟着涌上。
两个年轻人登时身形一侧,朝两旁分开,一左一右护在宋叔身旁,双手连动,从腰间竹筒中抽出一根竹签,持于手中,嘴皮飞快翻动,猛地喝出一个古怪的音节。那些个飞扑而上的人登时如遭雷击,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翻滚在地。
宋叔面沉如水,喝了一声:“收了!”
那两个年轻人齐声应了,又从竹筒中抽出一根黑色竹签。持在胸前,手指结个印记,口中默诵,倏忽朝着一个奔来的男人一指,就见那男人大嘴一张,身子猛地抽搐一下,登时就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两人身形交错,竹签不时点出,片刻功夫。地上就躺倒了四五人,只是这群人着了邪气,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仍是前仆后继地冲上。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大叫道:“你们别打,这些人只是病了,不是妖怪!”一跺脚,就往人群里头冲了进去。
我在旁瞧得清楚,见这人个子瘦小,穿了件淡蓝色短衫,头上戴着一顶帽子,眼见他这样莽撞冲入,就要被一个呼哧扑上的男人所伤,忙一个纵身就了过去,拎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拽了出来。
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叫道:“你放开我!”
我只觉得那双抓住我的小手,温软滑腻,这声音听得也是耳熟,再定睛一瞧,就见这假小子一张小脸上横七竖八地画了几道黑灰,整个人灰头土脸,跟个土猴子似的,不是阿紫那小姑娘又是谁?
这小姑娘揪着我的手扑棱了一下,一瞧清我的样貌,登时就愣住了。
我忙把她给放了下来,瞧她一张原本雪白的小脸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不由好笑:“你这是闹得哪样?”
阿紫愣愣地瞧了我一阵,捂了脸就背过身去,急声叫道:“你别看!”
我心中好笑,伸手拎了她胳膊,把她拽了过来,道:“看都看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
阿紫那小姑娘用袖子拼命地擦了几把,只是她身上这衣服本也没干净到哪去,越擦倒反是越脏了。
第三百八十章 石堆()
我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笑道:“刚才我经过的时候,看到那边有个水池,等下过去洗洗就是。”
那小姑娘却是背着身,死活不肯见我,愣了一会儿,随即回过身来,一把拽住我胳膊,急声叫道:“陆哥哥,你快让他们别打了!”
我拉了她一起过去。叫道:“宋叔。”
那位宋叔也早已见到了我,冲我点头笑了笑,朝我走来。就这会儿功夫,那些个人全已经躺倒在地。
阿紫急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中了邪气!”奔过去瞧那些个被击倒在地的人。我只得陪着她上前。
宋叔过来,笑道:“陆小哥,好久不见。”
我笑说:“是有些时日不见了。”自打蛇母墓一别,虽说也只是过了数月,却是恍如隔世。
我见阿紫神情严肃,皱着个小眉头正在查看那些倒地之人。只听宋叔笑道:“我这两个弟子出手有分寸,只是将他们制住。”
阿紫检查完一人,又去瞧了另外一人,回头朝宋叔嫣然一笑,道:“这位伯伯说的是。你们出手留了情。”说罢,就又去检查其余人等。这小姑娘此时脸上东一道,西一道,跟个花猫似的,这一笑。却是纯真可人。
宋叔笑道:“陆小哥,这小姑娘是?”
我笑了一声,道:“是我家妹子。”临了,又补了一句,“是个很厉害的大夫。”
宋叔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灵秀。”
我瞧了一眼阿紫,见她还在全神贯注地给地上的人瞧病,就拉了宋叔,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宋叔皱了皱眉头,叹气道:“最近岳阳这一带阴气大生,出了好些个怪事。这些人怕受邪气感染,之前我们也遇到过,只是一时也解不了。”
这倒与我猜想的不错,就笑了笑,说:“宋叔这是要去哪?”
一说到这个,宋叔“哈”的一声,道:“你说巧不巧,我这趟带了两个徒弟出来,原本是去潭城给你们送喜帖,想请你和莫婆婆还有麻先生他们一起来参加我们黄闻两家的喜宴。只不过莫婆婆和麻先生他们都说事务繁忙,让我找小哥你来。”
我一听,原来这宋叔这趟出来还是为了送喜帖的事。当日在蛇母墓,宋叔等黄闻两家人之所以能平安出来,那可全靠莫婆婆罩着,为示尊重,自然要有宋叔这样身份的人前去相请。
宋叔喜道:“我听莫婆婆说,你近些日子在外游历,好久也没有消息,正愁怎么找你,没想你竟然就在岳阳,那可真是太巧了!”唤了他一个弟子过来,那年轻人上前恭恭敬敬地递上来一个锦盒。
宋叔把锦盒塞到我手中,呵呵笑道:“陆小哥,你可千万一定要来,可不许说忙!”
我把盒子收了,笑道:“那是一定要去的。”
宋叔很是欢喜,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带你家妹子一起来。”我说了声好。
宋叔连连点头,沉吟了一阵。指了指地上那些个人,道:“这些人的病有些麻烦,我回去之后立即调一些弟子过来处理。”
我见阿紫那小姑娘还在一一给众人检查,就道:“这里没事,我家妹子医术高明,这些个怪病,难不倒她。”
宋叔“哦”了一声,不由地多瞧了阿紫几眼,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我笑了笑,道:“黄门马上要大宴,宾客怕是不少,宋叔可是忙得很,还是先回去张罗吧,这地方有我,没什么事。”
宋叔想来也的确是诸事繁忙,呵呵笑道:“那就有劳陆小哥了。”又去跟阿紫那小姑娘打了声招呼,就领着两个弟子先行离去了。
我到小姑娘身旁,问道:“怎么样?”
阿紫翻开其中一人的眼皮,皱了小眉头,道:“这些人都是中了邪气,可是跟一般的还不太一样,是阴气入体,时间一久,已经在身上生了秽结。”所谓的秽结。我自然是知道的,其实也就是指阴邪污秽之气在体内生的结节。只要这东西不除,那身体就会逐渐溃烂而死。这种玩意儿,已经是与肉身融为了一体,并不是单纯靠着符箓或者法诀能驱除的。
阿紫道:“我师父传我的一门针法,正好是可以用来去除秽结,但我火候不到,顶多只能行完一半脉络,就支撑不住了。要是我师父在这儿就好了。”
我索性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道:“把那门针法说来听听。”
阿紫愣了一下,喜道:“我怎么给忘了,陆哥哥你十二岁就用挑针法救了我,你的针法自然是顶厉害的!”当即就把她师父所传的那门针法仔细说了。
我听了一遍,这门针法的要点其实也是“一沾既走,过针不留”,这也是针法中最难的一点。我从小练习挑针法,对这种手法自然极为熟悉,只需记住一些走针的顺序和脉络就是,倒费不得多少工夫。
在心中仔细推演了几遍,记忆无误之后,就朝阿紫道:“你先来,我后头接手。”我说的意思是,让她先走针,走到一半后继无力的时候,我再接手继续。
阿紫爽快地道:“好啊。”就拍拍手起来。
我将其中一人拖到平地。扒光了衣服。阿紫那小姑娘取出一个秀气的银色针筒,取了一枚毫针在手,神情肃穆。她年纪虽小,但当大夫也不是一天两天,想必也是见惯了人体,没什么害羞的。闭眼定了定神,微微吐了口气,就睁眼开始由下往上行针,一路行去,虽然针法稍有些青涩。但是落针极其稳定精准。
我在旁瞧得颇为欣慰,这小丫头还真是个天生的大夫。行针到中段的时候,小姑娘毕竟年纪太幼,心力就有所不支,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我取了一根毫针在手,道:“我来。”瞧中一个空档,立即接着落针,接了她的手,一路继续朝上行去。等扎完一个周天,也就将这人全身的秽结尽数挑破。
阿紫长出了一口气,道:“陆哥哥,幸亏有你。”
我笑道:“没你走这一半,我也不成啊。”
阿紫瞥了我一眼,道:“你就瞎说吧你。我瞧你的样子,明明还行有余力。”
我呵呵了一声。与她继续配合,将其余人等针完,这一番下来,把个小姑娘累得手都有些发抖。
我拉了她过来坐下歇息一会儿,小姑娘道:“我知道那边还有许多,咱们还得赶紧过去给他们治了。”
我见她累得一张小脸都有些苍白,道:“急个什么,先歇息一会儿。”
小姑娘道:“那我就先歇一会儿。陆哥哥,你过一会儿就叫醒我啊,咱们还得去给其他人治病。”说着就眯了眼睛。想是心神损耗得太过厉害。
我见她坐着晃荡晃荡的,就拉了她过来在我肩头靠一会儿。那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