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旧事-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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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大爷在济南的时候,栽在他手里的土豪劣绅们可谓不计其数,潜在的犯罪分子见了他是夺路而逃。郅大爷的威名让邻郡同级别官员都跑来济南拜山头,比侍奉上司还勤快。
也许你会说,济南不比长安,长安是京城,京城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居多,郅大爷再有能耐他也得收敛几分。要是你这么认为,那就错了。
事实证明,他柴米油盐泼不进,糖衣炮弹攻不倒,没人能笼络他,更没人能拉他下水。这位官场钢人为了死节职下的远大理想,早已不顾一切。
郅大爷是个始终如一的人,不论在济南,还是在长安,苍鹰还是苍鹰。
长安城内的治安情况在他的治理下一夜之间得以改观。
宫外如此,宫内也如此。
王皇后的贤惠让刘启的后宫也变得安静祥和。
外有能臣,内有贤后,刘启的日子反倒变得清闲起来。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景帝中元二年(前148年),前太子临江王刘荣被当地官员告了,指控他侵占了文帝庙的用地。
刘荣这两年一直不走运。
他的太子之位莫名其妙地丢了,紧接着生母凄惨死去,他好不容易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来到了临江。安安静静地呆了两年,虽然满腹怨言,但也安分守己。现在打算扩建老宅子改善一下生活条件,还被人告了。
而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只是个十几岁的懵懂少年。
为什么会从太子沦落为临江王,为什么母亲会突然死去,为什么会来江陵郡这个蛮荒之地?
所有的疑问,对于只有十七岁的他来说,实在难以理解。
因此,当中尉署派人抓他赴京调查的时候,刘荣还天真地以为,向父亲诉苦和发问的机会来了。
刘荣怀着复杂的心情坐上了专给藩王准备的高级囚车。
车行未远,车轴居然鬼使神差地断了。
兆头不好啊!
沿街相送的江陵父老心头一惊,想起往日刘荣的宽仁,竟然小声地哭道:“我王恐怕回不来了(吾王不反矣)!”
刘荣心情复杂地来到长安,没有见到日思夜想的父亲,更没有见到亲昵的兄弟姐妹,却见到了人见人怕的中尉大人。
刘荣虽然不了解郅都其人,但是,当他见到公堂上烧得烫红的火盆和多种多样的刑具,腿已经软了一半。
郅都黑着脸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位阶下囚,皇上的长子,当年的太子爷。
身份尊贵的刘荣,面对如此锐利的目光,不但不敢直视,而且直感心里发怵,脊背发凉。
郅都不费吹灰之力,将案情审得一清二楚。
事实上地方官没有诬告,刘荣本人明知扩建的地方是文帝庙,却仍然坚持占地扩建,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郅都审好了案情,也不客气,命人将刘荣关了起来,严密看押。
按理说,像刘荣这种皇子皇孙,不出意外,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出来。郅大爷再怎么装傻充愣,他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作为朝廷一道独特的官场风景线,郅都仍然坚持原则,除了不能对临江王进行体罚以及人格侮辱之外,其他的标准与别的囚犯并无两样。
郅都把案情报告给了刘启,希望得到刘启的指示。
刘启的反应却十分冷淡,既不说放人,也不说不放人。
郅都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主动退下还是该等待请示。
好歹是你儿子,总得给个话吧。
刘启虽然不说批复,却问起了刘荣在牢里的情况。
当然,别指望这位狠心的父亲会关心他在牢里牢饭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他问的是刘荣认罪的情况。
郅都一一回禀,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定罪量刑的指示,只见刘启压下卷宗,向他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郅都总算明白了刘启的意思,皇上大概是想教训一下儿子,让他吃吃牢饭。
刘荣在牢里呆了几天,受不了了,叫狱吏给个刀笔,打算给父亲写封书信。
狱吏去请示郅都,郅都把脸一板,严辞拒绝了刘荣的请求。
刘荣在牢狱里近乎绝望。
这个时候,在家闲居的魏其侯窦婴听说了刘荣的困境,念起了师生之情。
窦婴派人暗地里将刀笔送到刘荣的牢房,嘱咐他务必连夜写好,天亮会派人来取,到时候送达皇太后为你鸣冤。
是夜,刘荣奋笔疾书。
他带着满腔的愤恨与不满写下了一篇带血的书信。
十五岁之前,他受尽万千宠爱。十五岁之后,他最依恋的母后死了,他自己沦落蛮荒之地,两年了,没有父爱,没有母爱,两年了,无数次从恶梦中惊醒,无数次梦到慈祥的母亲。而如今,他深陷囹圄,叫天不应,叫地不应。
命运何其不公哉!母后,儿好想您啊!
刘荣在心底里无助地呐喊。
刘荣一气写完血书,将布帛粗略地折了一下。嚯地站了起来,将刀笔掷于地上。当他抬头看到牢房上横梁时,刘荣一时之间泪流满面。
母后,儿子见你来了。
一绢白绫,刘荣走了。
走的时候他才十七岁,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可怜的孩子。
咳!
第101章 刘启的盛世9郅都离京()
郅都很快得到了刘荣的死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而是迅速地赶往中尉署的牢房。
在郅都的牢房里死个人是司空见惯,没什么稀奇,但这一次却非比寻常,死者乃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子,这种人即便不得宠,也不能少了一根毫毛。
但是现在,皇长子真的死了,而且死在了郅都的牢房里。
不管郅都怎样天不怕地不怕,他的职业生涯面临着最为严峻的挑战,挑战的后果往往是丢官掉脑袋甚至诛九族。
郅都来到关押刘荣的牢房,刘荣已被狱吏放了下来,喉咙口有着明显的一道淤痕,脸上因窒息出现了青紫的肿块,嘴角淌着白沫,舌头外露,鼻息全无。
郅都皱着眉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的刘荣的身体,凭他的办案经验,刘荣却是自缢身亡无疑。
郅都又仔细地搜寻了整个牢房,也没有发现任何别的异样。他把目光定格在木桌上的血书。他走近粗略浏览了一遍,又将其收好。
郅都下令增派衙役看好尸首,自己则转身出牢房而去。
他带着刘荣的绝笔书信快步走向了未央宫。
郅都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早就意识到,这样的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似乎来得有点快了。
然而,事实并未如郅都所想的一般。
当刘启得知刘荣的死讯时,刘启除了露出微微地讶异神色,并没有过多的悲伤。
难以想象,这是父亲在听到儿子的死讯之后的表情。
郅都战战兢兢地将刘荣的绝笔书信呈了上去,刘启竟然只是粗略扫了一遍,便吩咐内侍传旨下去,以王礼安葬刘荣。
刘启正要起身,却发现郅都还跪在殿前。
还跪着干什么,办你的差事去了!
郅都仰起头,半张着口愣在那里,想要说点什么,什么臣该死,陛下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他早就酝酿了半晌,可见着刘启的神情,一如平常,哪像需要节哀的人?!倒是自己,不死也得挨个处分吧,但奇怪的是,刘启好像也并没有想骂和治罪于他的意思。
郅都心里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就算儿子再多,你也得表示表示啊!
不过郅大爷终究不敢说出口,恭敬地退了出去。
在一片静谧的悲凉中,刘荣被葬于蓝田,谥号闵王。
如果事情就这么完了,那郅都算是烧了高香拜了菩萨。
事实上,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完了,刘启不打算追究,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想追究。
窦婴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学生的无辜枉死,窦婴始终于心不安。
窦婴与郅都无怨无仇,窦婴要做的不过是为他的学生讨回公道而已。
郅都必须为事情负责。
抱着这样的心理,无权无职的窦婴决定去拜见一下并不待见自己的姑母窦太后。而谁也没想到,他的举动会做成很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在刘启的刻意隐瞒下,窦太后对刘荣的死还并不知情。
当窦婴把消息带给瞎眼的老太太时,窦老太太果然一时半会不能接受,她想起往年活蹦乱跳的这个孙子,而今却天人永隔,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洒落。
把皇帝给我叫来,快去!
窦太后近乎疯狂般的咆哮吓坏了周围的侍女。
不一会儿,刘启匆匆地前来,急问道:“母后为何急召儿来?”。
你干的好事,你,你,赶紧把郅都给我杀了!
窦太后的情绪看起来异常激动。
刘启一时也吓坏了,老太太很少动这么大肝火。
母后息怒,您听儿给您解释?
我不要听解释,我要郅都的命!
刘启见老太太在气头上,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勉强答应,便退了出去。
刘启一路想来,十分为难。
留下郅都,惹老太太生气,她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留下郅都,这么一个治国利器,大忠之臣不用,着实浪费。
当然,这点小事一时半会也难不倒刘启,毕竟在皇帝宝座上摸爬滚打了不少岁月,大风大浪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管如何,京城郅都是不能呆了,那问题是,让他去哪呢?
不久,刘启就露出了笑容。
他当即写下一道谕旨,将郅都免职,逐出京城,遣送回家。
郅都在中尉署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对他来说,没有掉脑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收拾好细软,与一仆一车一马消失在长安的官道上。
皇宫中的刘启得知郅都已经出城,下了一道密旨,派人火速前去追上郅都,颁发第二道旨意。
有点落寞的郅都坐着马车,颠簸在略带泥泞的官道上,虽说现在无官一身轻,但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猛然间,身后一阵尘土飞扬,一匹快马赶了上来并将郅都截下。
来人一看行头就知是宫里的使者。
使者命郅都接旨,郅都赶忙下跪叩首。使者把密旨颁给郅都,便翻身上马离去。
郅都打开一看,心头一热,皇上待我恩重如山啊!
他收起密旨,对仆从说道:“向北掉头,去雁门郡!”
原来刘启将郅都安排去了边患最大的雁门郡任太守。
长安城的土豪劣绅们意外地送走了苍鹰,但雁门郡的匈奴人就惨了,因为马上他们就会发现,打劫的买卖不好做了。
第102章 刘启的盛世10头疼不已()
郅都果然无愧于苍鹰的称号,到哪都能吓人。
当长安城的不法分子敲锣打鼓的时候,一向以抢劫为乐的匈奴人开始为生计发愁了。
匈奴人现在的当家人是军臣单于,冒顿的孙子。
他的身世虽然不如冒顿凄惨,但打家劫舍,治军治民的手段一点都不逊色于他的祖父。
这么一个狠角色又岂能被郅都的名号给吓倒!
为了试探苍鹰的虚实,军臣单于连番派出小股精锐部队对雁门进行骚扰。若在以往,不到三天,他的草原猛士们就会给他带来大量的战利品。
而且他有理由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但这一次他失算了,他的勇士们回来了,带着满脸的血污和惭愧,还有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军臣单于惊呆了,对于郅都的恐怖感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令他不寒而栗。
多少年了,我军臣横行草原多少年了,谁曾想到会遇到这样可怕的对手!
撤退!
军臣单于终于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军臣虽然很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他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牺牲什么,都不可以牺牲勇士们的性命,这是他的资本。
军臣突发奇想,下令将箭耙子做成郅都的样子,让憋着一股窝囊气的属下们即不至于给闷气憋死,又不至于去郅都那里送死。
但是军臣也很烦,不解决郅都,以后抢劫的行当就干不成了。没有汉朝的物资人口,就无法提高匈奴人民的生活水平。
正在他苦恼不堪的时候,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出来,表示有话要说。
这个人以前也出过场,他就是中行说,年轻时是刘恒宫中的宦官,因为和亲被派往环境恶劣的匈奴,从此走上了背叛祖国的道路,他的人生目标也从此变成了要跟汉廷作对!
而且此人比较机灵,很快就被老上单于视为智囊,并留给了他的儿子军臣。
中行说压低了嗓门,向军臣说道:“要解决郅都,其实很简单。”
军臣眼睛一亮,大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中行说不紧不慢地说道:“派人去长安活动,设法把郅都任雁门太守的事转知窦太后就行了”。
军臣有点不理解,中行说便将郅都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军臣顿时喜笑颜开,直夸中行说足智多谋。
在中行说的安排下,郅都没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窦太后的耳中。
窦太后听说后,十分震怒。
她带着一脸怒容前往未央宫,找到刘启。
“为何欺瞒本宫,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后吗?”窦太后大声质问道。
刘启木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把郅都杀了吗,怎么他还在雁门做太守?”窦太后见着刘启茫然的样子,更是生气。
“郅都是忠臣!”
“临江王难道不是忠臣?”
一句话让刘启沉默不语。
刘启看着已是出离愤怒的母亲,又想想惨死的儿子,知道郅都不死,太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当着窦太后的面拟了道处死郅都的旨意,心中啧啧叹息。
一队全副武装的使者赶到雁门太守府邸,为首的将圣旨宣读了一遍。
话音刚落,郅都的贴身随从已经嚎啕大哭。
而郅都却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