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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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惊年伸完懒腰后便感觉到肺腑一阵钻心的疼痛,但较之于昨晚的阵势无疑是好上太多,慕惊年皱皱眉,伸出双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手臂洁白如玉几近于女人的手臂,之前慕惊年虽说长相俊美,但终究在荒原狂风烈日打磨下偏向于男子英俊挺拔雄性之美,慕惊年冲到黄铜镜前认真一看,无语扶额,如今的自己真如李崇光所说像个娘们一般。
紧接着一阵空虚无力之感,慕惊年眼前一黑,踉跄之下差点瘫坐在地,他艰难地躺在床上,自然而然地轻轻叹息:“诶…”
慕惊年轻轻合上眼睛,紧接着又猛然睁开,眼中惊疑不定,他轻轻地张开嘴巴,舌头颤抖着,轻轻出声:“啊…”这次慕惊年听得清清楚楚,他感受着咽喉震动下,轻轻发出的声响,刹那间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他咧开嘴在床上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十五年的沉默,十五年的冰冷,被轻轻地一个字击破。
“啊…。。哈哈哈哈哈…。。”
已经走下阁楼的李崇光听见后诧异地回头,接着不以为意地接着向前缓步行去。
“我能说话啦,哈哈哈哈…”
李崇光噗嗤一笑,他娘的监察司还有这样的奇才?说个话给他得意成这幅德行?李崇光摇了摇头接着向前走去,刚走了两步他猛地停下脚步,李崇光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该不会是慕惊年那家伙吧?”他转身快步折回,一路小跑。
李崇光气喘吁吁地推开阁楼正门,一眼就看见满地打滚的慕惊年,地上的慕惊年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却一直发出嘶哑的笑声。
李崇光咧开嘴,看着慕惊年这般狂喜,联想他可怜身世不由得戚戚然,他走过去轻轻地踢了慕惊年一脚:“行了,什么德行。”
不料慕惊年一把抓住他的脚重重一扯,李崇光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慕惊年扑过去抓着李崇光满地打滚。
“慕惊年你大爷的,快放开本王…”
“我能说话了,哈哈哈…”
“他娘谁他娘的不会说话,你给老子放开…”
“我能说话了,哈哈哈…”
“放开!快放开!老子头晕…”
许久之后,两个气喘吁吁狼狈地躺在地上,李崇光无力地踢踢慕惊年,慕惊年则是直接昏睡过去,慕惊年浑然没想起自己是否进入到离黄境,只觉得自己能够开口说话,那些在南山湖园中所受的抽筋剥骨之苦就没有白受,就直截了当地昏迷过去,留下李崇光一个人在地上骂娘。
…
负责京畿一门的的宣威将军王远寒此时正在宣威将军府中大发雷霆,连家奴婢女都活活打死了三个,全府上下噤若寒蝉,都躲得远远的。
将军府书房内,身材高大的王远寒坐在太师椅上,眼中怒火几欲喷出,他身前跪着的正是当日在酒楼大放厥词五品小官不如狗的王京泽,王京泽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恨,从小到大外表凶恶的父亲就没有这么打过自己,昨天自己犹豫之下向父亲袒露那日在酒楼中的实情,父亲惊怒之下拿起廊前扫帚将自己一路追打至府外大街,然后像抓小鸡一般拎起自己到书房罚跪,连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母亲都只是流着泪不敢相劝。
王远寒长叹一声道:“你可知道为何为父给你取名京泽,为的就是感恩陛下对于王家的恩宠信赖,为父能够把守京畿一方,手握兵权,看上去是皇恩浩荡,你可又知道这其中是多少王家先辈用鲜血一寸一寸打出来的家族江山?又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想拉王家下马,一个萝卜一个坑,王家无意间的言行举止失当你信不信就有奏折放在陛下案上?”
王京泽带着哭腔不明就里地说道:“望父亲明示,儿是在不知错在哪里,那棋侍诏一职不过是宫中伶人胆敢调戏夏禾,儿一时气愤…”
王远寒看着委屈至极的儿子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怒其不争,心思急转直下问道:“那日你是如何知道荀家闺女与那人在一勺客的?”
王京泽愣了一下,开口道:“儿游历归来,新科榜眼韩明与诸多举子设宴为儿接风洗尘,宴上一人谈及看见夏禾与一男子有说有笑地进了一勺客,儿气愤之下带了家仆追赶过去,之后的事,父亲您都知道了。”
王远寒破口大骂道:“你平日里处事稳妥,怎地摊上荀家闺女你就这般愚蠢?你就不能想想,寻常五品棋侍诏能够有监察司中人贴身保护?又是如何能够认识荀家闺女的?”
王京泽瞬间感觉背后寒意直上脊梁,恶狠狠地说道:“那群读书人都没安好心,拿我当枪使,儿非要整治他们一顿不可。”
王远寒冷冷道:“那棋侍诏乃是蛮族派遣来的质子,身系军国大事,与武昌王殿下相传关系莫逆,又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就连监察司的提司陶大人都隐隐间对他青眼有加,对当今状元顾靖梁更是有救命之恩,虽然大隋暗地里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可谁又敢明着对他出手?那群自命不凡的读书人成天不思如何经世治国,只知道背地吹阴风,这样的人成不了大器。”
王京泽并非蠢人,经父亲提醒之后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心思急转之下问道:“父亲大人,那儿现在是否需要向那位质子负荆请罪以示诚意?”
王远寒摆了摆手:“王家能有今日荣华并不是靠那些溜须拍马手段赢来的,一切不过是简在帝心,当今圣上看似随意任性,其实圣上真正得做到了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境界,手握灭国之功的王鹧巨大人,让寒门弟子跃龙门的明德堂大人,还有监察司与天枢院等等庞然大物,陛下都能牢牢握在手中,王家只需要跟在陛下的脚步,便永远不会出错,忠之一字,能做好,王家最不济能够富贵三代,你现在知道了没有?”
王京泽重重磕头道:“儿明白了,王爷让儿闭门思过一个月,那儿便一个月在府中半步不出,想必父亲将儿追打至门外也是做个态度给陛下看,证明王家忠心。”
王远寒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现在懂了?不过你老子刚才一半是做戏,一半也真是恨铁不成钢,不打你一顿,你如何能记住今日教训?”
王京泽悻悻地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王远寒站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能够交好慕惊年便努力交好,个中厉害为父不便对你多讲,你只需记住今后若能从军便切不可从文,大隋的立身之本从来就只是手中天下最锋利的刀与最不怕死的百战雄师。”
王京泽虽不明就里,但牢牢记在心中。
第21章 刀戟()
监察司醉云楼上慕惊年盘膝而坐,临窗榻上小檀几上摆放着一壶静心凝神之用的香炉,袅袅清香从炉中溢出,香味类似于深林野花晨露,并不腻人。
这几天慕惊年除了按时在东宫学习棋理与长公主李唯归对弈之外,闲暇时间中一个时辰向大内首宦曹波平请教武学之外,其余时间都在监察司与王府之间往来奔波,一是为了王府中收藏极丰的武学典籍,而是为了能在监察院请教诸位侍卫刺客武人搏杀之间的经验。
曹波平告诫他典籍不可不阅,前人褴褛开山数十年以得武学心血尽记载区区数百页上,对于武道修行有启蒙破障妙处,否则众多江湖武夫也不会对其趋之若鹜;尽信书不如无书,习武之人最忌纸上谈兵,高谈阔论侃侃而谈结果被乱刀砍死的蠢人不在少数,武人生死之间最能见心性,最能磨砺武道,最能生死之间明悟至理。
慕惊年对于这位风闻极差的大内首宦观感不差,即便在知道了曹波平曾虐杀了无数冲撞朝廷的江湖莽夫之后,慕惊年也无甚波动,相反,对于这个半个师傅慕惊年心中保有一份不小的尊敬,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管曹波平是否是奉旨行事,慕惊年都过念他这份好。
除却李崇光之外,荀家小姐,长公主李唯归,监察司中人也都知道这个俊美少年闭口十五年居然能够开口说话,王虎头憨憨笑着道喜,憨厚得一点看不出来那时他悍然拔刀救人的强悍身手;荀夏禾最为雀跃,还趁着慕惊年语速缓慢,口齿稍显不清,狠狠地逗弄了一番,让慕惊年属实无语;长公主李唯归则最为冷淡,她只说了一句:那日后诵诗阅文想必方便许多。慕惊年呆立当场。
慕惊年双手做环抱状缓缓画圆,呼吸吐纳间暗合天地往生循环之理,阴阳相济取长生,点点真气顺着慕惊年呼吸之间被纳入丹田,之后再无音讯。
慕惊年感受真气入体之后便石沉大海,不由得郁闷,按理说能够开辟丹田容纳真气算是离黄境最为显著的特征,可真气入体后除了精力充沛,体魄愈发强健之外毫无作用,这一点接连几天皆是如此,曹波平许竹等人一番查看之后也无法解释,让原本兴奋不已的慕惊年有点失望。
不过这样也好,能够开口说话更能吐纳真气对于慕惊年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慕惊年也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不奢求能一步登天,愚公移山总有搬完的那天,慕惊年要做的就是持之以恒,毕竟诸多江湖人年近四十还未能踏足一品,慕惊年相较而言已经是天纵之才了。
小檀几上放着两封书信,一封是王爷殿下告诫他未央宴期近,让他早做准备,到时少不了人找由头羞辱于他,大隋风化开放,但对于他们眼中茹毛饮血毫无教化的蛮人可谓半点好感也欠奉,信上还说王京泽亲笔信至王府,措辞恳切,企盼慕惊年见谅。
慕惊年皱眉摇了摇头,对于中原人的恶感,蛮族千年之前就已习以为常,只不过此时慕惊年独身于异国他乡,到未央宴时不可不防。
第二封信上字迹工整清秀,乃是状元郎顾靖梁之书送到武昌王府被李崇光顺带送来,信中言辞平平,但字句之间宛如至交好友促膝长谈,信后更直言他顾靖梁绝非歧视外族之辈,对于慕惊年的救命之恩他一定会铭刻在心,切不敢忘。
其实这封信早就送到王府,只不过李崇光一时将其抛之脑后,顾靖梁也找不到慕惊年究竟身处何方,所以这封信迟来许久。
慕惊年咧开嘴,中原要是多一些顾靖梁这样的人该多好,大隋连八国遗民都能接纳,更何况早已苟延残喘的蛮族?
慕惊年起身伸了个懒腰,佩了把监察司库藏的长刀,这把长刀早年间被监察司中人击杀主人后便一直收藏于武库中,刀身三尺二,通体黢黑,寒芒渗人,出鞘隐隐有锵然声长吟,刀名挽雷。这把刀还时陶洞桥差人赠与他的,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块造型奇特的腰牌,直言慕惊年可带刀上街以做防身。慕惊年对于这把古朴长刀爱不释手,刚拿到手便悍然拔刀在青田湖畔耍了数十遍王虎头教与他的滚刀术,慕惊年挥舞间寒光四射,破风声不绝于耳,宛如有风雷相随,刀名挽雷,名副其实!
慕惊年佩刀出门,荀夏禾对于那日酒楼意外深感内疚想带慕惊年去游湖泛舟以示歉意,慕惊年连连摇头惹来佳人幽怨白眼,慕惊年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带她去龙鼓街上那家铺子,尝尝那碗乳白醇香的龙骨汤,慕惊年也是静极思动,连日里静坐修武加之在青田湖潜游锻炼体魄,慕惊年心里紧紧绷着的一根弦也该松一松,过犹不及的道理慕惊年还是懂的。
慕惊年一袭白衣跨刀出门直奔龙鼓街,引来街道行人纷纷回头,好俊俏的哥儿,也不知道是哪家高门将种,竟敢带刀出行,好大的派头。
荀夏禾早早地在龙鼓街外的小桥上等候,远远瞧见慕惊年跨刀而来,一个芳心就不争气地加速猛跳,慕惊年南山湖园破镜之后,整个人便愈加容光焕发,宽袍大袖之下更有飘然登仙之感,一把黑鞘长刀挂在腰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可男人要是有一副好皮囊,那怎么着都是好看的。
慕惊年走至跟前,生涩地说道:“荀小姐,走吧?”慕惊年嗓音温和醇厚,只是刚刚开口难免有些不习惯。
荀夏禾浅浅一笑,调笑道:“一口一个荀小姐,叫我夏禾就好了,这般生疏难道还怕冲出来三个人把你大卸八块啊。”
慕惊年挠挠头尴尬地不知怎么接话,他摸了摸腰间长刀,心想若是那日两人再在面前,怕是挨不住自己几刀。
荀夏禾见他如此,白了他一眼,哪有这般榆木脑袋,她指了指龙鼓街说道:“慕大人带路吧,本小姐等了半天有些饿了,要是那家铺子没你说的那般美味,本小姐饶不了你。”慕惊年大窘,当即领着荀夏禾向郑老四的铺子走去。
郑老四的铺子今天人满为患,本来就不大的铺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慕惊年一时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佳人。
荀夏禾倒是不以为意,拍了拍慕惊年的肩膀笑道:“诺,汤是喝不到了,我带你泛舟去,我知道有一处僻静处,深秋时分最宜泛舟江河,那河里好多河鲜,我小时候常去捞鱼吃。”说到这里荀夏禾挥舞着小拳头,俏皮可爱至极。
慕惊年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这哪里是给心中有愧,分明就是找个由头外出游玩,还得拉上他来。
两人在驿站租了两匹瘦马,交了押金,当即挥鞭向城外奔去,别看荀夏禾一介女流,上马姿势端的是娴熟无比,扬鞭狂奔时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态,让慕惊年属实惊讶。
两人骑马出城半个时辰之后在一条宽有两三丈的小河旁停了下来,放任驿马离去吃草。
眼前山明水秀,河畔的草甸中点缀许多野花,黄白相间于绿毯上,远处山峰高耸,小河从蜿蜒群山中缓缓淌出,在些许阳光照耀下金光闪烁,清风徐来,裹挟淡淡的野草香味,令人神清气爽,偶尔几条野鲤跃出河面,落下是激起点点水花,远处更是隐约传来白鹤长唳声,宁静悠远。
荀夏禾陶醉地深吸口气,得意道:“不错吧,这里可是我费尽心思才寻得的宝地,成京里再热闹,也比不过在这里肆意戏水抓鱼来的好玩。”
慕惊年笑着点点头,这里确实远离喧嚣,是个放松心神的好去处,至于说到抓鱼,慕惊年那可真是十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