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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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被数千州军封锁的未央湖身后数十里便是举世闻名的昆吾仙山,天下十大名胜山川大隋占其六,而昆吾仙山又以“磅礴青峰染白头,雄踞宝地似王侯,登顶遥望山河壮,回眸仙人驾鹤游。”雄踞第一,自古以来昆吾山便被视为道家圣地,寻常百姓深信茫茫云雾之上,山巅之中有仙人驾鹤遨游九霄,朝采晨露饮,暮携童子归,天人无忧。直到五七百年前祖师黄始长力求寻仙,登上茫茫昆吾之顶后发现并无仙人,便在此结茅而居,平日里负桃木剑下山,见不平则斩不平,因其深通药理,在山下救死扶伤无数,深受百姓爱戴,为其立起长生祠,香火不绝。
黄祖师感怀一人窃居天下宝地,心生惭愧,于是手提桃木剑在昆吾山脚硬生生削出一条可供一人一马行走直通山峰的石道,这让山下百姓更加敬若神明,这般手笔若不是真神仙如何能做到?黄祖收有捧剑童子一人,这位童子才是真正的昆吾山琅琊观的开派祖师,秉承黄祖教训,不扰众生,不欺人,顺心意,道法自然。
昆吾山山势绵延磅礴壮阔,琅琊观只占主峰通天峰方圆数十里处,其余大小五十余峰洞天福地,山宝灵泉,成了剑南道百姓踏青郊游最爱去处,这可是仙山呐,沾一沾仙气也好。
昆吾山“空濛飞虹挂长峰,白鹿黄鹤竟西来”的白鹿角飞瀑湍流,瀑布宽四五丈,高十余丈,气势磅礴,白水四溅,周遭林木葱茏,绿意森然。
飞瀑旁盘膝端坐一麻衣青年,面相普通,眉峰似剑,极修长。膝上放一把无鞘长剑,剑刃反其道而行之,求钝,剑上神意内敛。
就在此时一道青色人影极速掠来,一道光华暴涨向麻衣青年,剑气纵横,周遭树木被剑气肆虐得七零八落。
只一瞬光景,一把纹路波动的长剑直刺麻衣青年眉心,大有流星赶月之势,只是长剑到了麻衣青年眉心前一尺时,寸步不得进,剑身光华再涨,剑意满溢,剑身微微颤抖,发出丝丝锵然声,却依然没能破进无形屏障,身前一尺,犹如天涯之隔。
青衫剑客一个闪身收剑入鞘,笑嘻嘻坐在麻衣青年身旁,开口道:“哥,这天底下同辈众人到底谁能破入你身前一尺,琅琊观宁长生,南疆南明雀,还是东越晋万夫?其余的,我觉得可都没有了。”
麻衣青年缓缓睁开眼睛,歪了歪脑袋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平静道:“没打过,不知道。”
青衫剑客似乎早已想到这个回答,撇撇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其实他与麻衣剑客乃是同母同父的亲兄弟,只不过他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他这个兄长却平平无奇,自小唯一爱好就是捧着师父给他名为“霸王”的长剑发呆,可他修行之路却平平无奇四个字毫无关系,十五岁山巅观星练剑体内真气全无,二十岁时仍然没有踏入离黄,却效仿师父便行天下山川湖海,八万里路迢迢,风雨不避,二十五岁时仍然在一品巅峰徘徊,世人皆言师父看走了眼。
二十五岁生辰那日,他在昆吾之巅捧剑凝望浩瀚云海,云海波涛翻滚,气象万千,他闭上眼长吸口气,再睁眼时剑道一瞬万里,那日昆吾山巅剑气森然,琅琊观道子宁长生为了不让剑气破坏山林宝地,不动声色地挡住滔天剑芒,如同不动明佛,在剑气汪洋中,巍然不动。
那一日他境界一日千里,一进再进,宁长生默默为其护法一夜后,据说是在他破镜后宁长生破口大骂,直言你要是毁了这山上花花草草,小道非要撸起袖子揍你不可,他提起剑就要发作,倒是那抗下数以千计剑芒的宁长生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要去琅琊观叫人围殴他,师父是李扶摇了不起啊,我琅琊观能怕了你?
他便是被誉为“一剑光寒十九州,耀射昆吾百千里”的剑仙李扶摇大弟子李太清,年轻一辈中傲立潮头锋芒不显,却最难以让人小觑的大道晚成的剑道天才。
李太清微微吐气,继续闭目养神。
青衫剑客却像是来了兴致对李太清笑道:“来的路上遇见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约莫着也就十五岁上下,体内真气却如蛟龙潜渊,磅礴无比却声色不显,估计是跟你一样寻了条厚积千日只求一天境界万里的路数,可惜却使刀。这小子被我问道天赋如此惊人,莫不是师父的弟子,你猜怎么着,这小子扯虎皮做大旗还就应了下来,被我调笑一番后气急败坏,好笑得紧,估计这小子也是某个武道前辈的得意弟子,未央宴上遇见我可少不了要捉弄他一番,哈哈哈。”
李太清无奈一笑,对这个无法无天喜爱游戏人间的弟弟他少不了训斥,可惜他整日笑嘻嘻吊儿郎当,他也总不好拿霸王剑刺他,只要他不作出过头错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练剑的路数从来就不只枯坐悟剑这一条路,他自然不会去过多干涉。
慕惊年回到驻马亭驿站后一干青萝司刺客看向他的眼神不再像前些日子充满敌意,反倒是复杂难明,青萝司虽说实力恐怖声名在外,可有些底线决然不能逾越,例如今日慕惊年当街那般羞辱拓跋锋,若是唤做监察司任何一个人如此这般行事必定会遭到朝堂非议,事关两国,连提司大人都可能受到陛下的口头训斥,虽说只是口头训斥,监察司一众人可绝不愿意看到这样一幕发生。
倒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慕惊年仗着蛮族夙愿痛骂拓跋锋,看得青萝司众人直呼痛快,本来与北胡便是死仇却还要竭力保护其在大隋的安全,让青萝司众人早就心有疙瘩,慕惊年那一席话骂的比痛饮好酒还要来得畅快,当下看他虽无好感却也不再那般仇视。
慕惊年却浑然不觉青萝司众人态度变化,他抄起布囊提起挽雷就要去庭院练习刀戟,他要让拓跋锋知道,当年恩怨的确不可改变,却可以现在了解,哪怕时隔千年。
第33章 盛秋()
入秋九月十四,成京郊外的小村落瓦片上浮现点点白霜,村落中炊烟袅袅,农田中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麦秆,至于一年来的收成早已窖藏在农家自建地窖中,有那娇嫩肥大的白萝卜,有个大味醇的生姜与蒜团,甚至还有些狍子獐子之类的山肴野蔬。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中原衍化千年的农耕社会已然完善,而万载长青树其根必深扎数丈,以靠地力,以抗天灾。
而中原命脉即是农事,丰收之年举国欢庆,烹牛杀羊庆贺上苍赐福;若遇上天灾蝗灾,万里绝收,那便是国将不国,连君主都要下罪己诏以求上天怜悯,恳求天恩。
今年将是大隋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丰裕盛年,各地丰收喜讯快马走驿站直达成京,封存完好的奏折将会震惊这个朝野。
今日早朝上,各地巡察使皆上言喜讯,连平日里愁眉苦脸的蓟北道巡察使秦树根都挺直了腰杆子,声音洪亮地告诉皇帝陛下,今年整个北疆防线近百万大军所需要得军粮,蓟北道能够自给自足将近六成,至于牛羊猪肉等更有九成之多能够从各地征调备用。
秦树根豪言只要江南漕粮能够畅通无阻地输送往年七成的分量,他北疆虎狼之师就敢以牙还牙地挥师直上扣关北胡,将草原边缘的牛羊大肆劫掠一番,教北胡蛮子三年之内不敢正视中原。
皇帝陛下笑道:“秦爱卿往年能够兢兢业业治理好蓟北道那一亩三分地就算是万幸,今年说话这么硬气是否是想向朕讨赏啊,说吧,想要什么。”
面目狰狞的秦树根咧开大嘴一笑,躬身道:“非是向陛下讨赏,而是蓟北苦寒之地的将士们戍边多年,若是陛下能够下旨嘉奖三军,俺老秦回蓟北也能有个好交代不是。”
“且蓟北道作为陛下新政军士屯田的试行州道,近几年蓟北军士每五日便下各州府协助屯田耕种,可以说几年蓟北大收也有军士们的一份苦劳。”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尽皆会心一笑,站在秦树根旁边的剑南道巡察使李方正更是讥讽开口道:“怕不是一封圣旨就能满足你秦老粗的大嘴吧,说话扣扣索索,难道陛下还能亏待你不成?”
秦树根破天荒地老脸一红说道:“蓟北道的将士们可都等着臣带着好消息回去呢,陛下您可不能真个让臣带封圣旨回去吧?”
武臣之首的王鹧巨缓缓开开口道:“个个都出息了,都敢向陛下这般讨赏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树根猛地一哆嗦,不敢出一言以复。倒是文臣首位的明德堂朝秦树根投去一个善意的眼神,意味深长。
皇帝高居龙椅上,饶有趣味地看着臣子们,他视线朝另一侧的文臣投去,直接点名道:“明卿怎么看,你说说朕该赏些什么。”
明德堂毫不避讳,向前一步道:“臣以为,不止蓟北道将士,南疆与大泽水军等国之猛士理应有所犒赏,帝国将士用心效命,帝国绝然不能亏待这些忠勇猛士。”
“那依明卿之见当如何?”
秦树根悄悄竖起耳朵,对于他这种以军立身的巡察使对权势富贵早已看淡,心中的执念只有那些如子如孙的军士,以及倾注一生心血的北疆庞大防线,像这些裹甲而眠的将军恰恰是大隋的军中柱石。
明德堂略一思索,开口道:“依臣见,一是漕粮军饷可稍加数量,二是军士家属所在户籍可稍减税赋,为军士减除后顾之忧。秦将军以为呢?”明德堂适时地转身望向秦树根。
秦树根重重抱拳道:“明都省能够体谅军士,秦某在此谢过。”
皇帝眉峰一挑,笑道:“行了,秦卿稍后去御书房一趟,至于所减税赋,户部与左大人商量着来。”
秦树根轰然跪下,朗声道:“臣谢主隆恩,蓟北军誓死不负陛下所托!”
被皇帝点名的中书省主官左尚半眯着眼,他虽站在明德堂这个后辈的身后,但这个朝堂的人都不会轻视这个游历十年一朝归来当即夺回中书省的老人,对他讳莫如深。
皇帝点点头,抬手指向户部尚书孙司允,正声道:“今日上朝,朕最关心的便是天下秋收税赋,孙卿你一一道来,为朕解惑。”
孙司允年过五十却依然保养有方,有一股儒士风采,他上前一步恭声道:“启禀陛下,今年我大隋各地秋收税赋极丰,江南道,淮南道,剑南道等产粮地尽皆丰收,其总数甚至超过了前两年之总和。臣昨日与户部同僚详细审核各地粮报,今年至此赋税共五十九万万两白银,各地粮仓因新粮充裕,将仓内旧粮散与穷苦百姓,在各州府县衙设善粥,以资老弱。”
“除却将士军饷与诸位同僚俸禄,以及内廷所需修缮各地庙宇道廷费用,五十九万万两白银还余十七万万两,当真可谓前无古人之说。大隋承蒙陛下殚精竭虑,上苍赐福,能有这般壮举,当真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也。”说毕,孙司允立刻跪下,文武百官心中震惊之余也尽皆下跪,山呼万岁。
王鹧巨与明德堂两位文武魁首也弯腰俯首,以贺盛况,新任中书省主官左尚居然也被皇帝免去跪拜礼,老人微微躬身,笑意满满。
皇帝开怀大笑,站起身来大袖一挥朗声道:“非是朕有经天纬地之才,实是诸卿用命,州府堪用,方有今日盛况,我大隋承平至今十载有余,能得诸君,朕之幸也”
文武百官再次跪伏,齐声山呼万岁。
……
大隋今年秋收盛况随着早朝后,宛如被秋风裹挟飘荡传开,短短一个时辰后,成京城内每个角落都知晓了这桩盛事,连街边的小贩们偷偷听见客官们的高谈阔论后都与有荣焉,在这些市井小民眼中大隋就是他们的家,就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骄傲。这就是这些小民奇怪之处,当被官宦子弟肆意欺凌之后他们埋怨痛苦之余也有些人命,谁让人家他娘的爹有本事,投胎也是门技术活儿啊。可要是面对西域东越来的外来人,他们偏偏又有一种刻在骨子里骄傲,怎地,有两个臭钱就算了不起了?当年还不是被我大隋铁骑给捅破了江山,踏破了太平,变成如今的太平狗?升斗小民就是这般如草根般忙碌生存,却拥有顽强生命力的可爱人,又是他们撑起了泱泱大隋的昌盛江山,可爱又可敬。
郑老四就是这样一个拥有小小骄傲的油条铺子老板,三年前在龙鼓街上花光积蓄盘了个小店面开了这间小铺子,每天要到两里外的集市里采购新鲜蔬菜跟大棒子猪骨,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只有两件:一是当年凭着还算俊俏的模样勾搭到十里八村最贤惠温柔的媳妇儿,二就是祖传的烹调猪骨浓汤的手艺。
猪骨一定要选当天宰杀的公猪的大龙骨十斤,还要总共三斤的鸡架,鸭架,猪肘等调汤,先将荤物焯水过去血水,再先后投入一口大陶锅中大火烹煮,投入祖传的药包用以调味,一个时辰之后放入切成中等片状的白萝卜,撤去些许柴火转为文火在熬制半个时辰,时满之后再放进大块生姜用以去腥。期间要不断用长勺搅动,力求酥烂入味,一刻钟之后这锅汤才算是大功告成。
出锅之后撒上点点雪花盐,加之一把香菜与葱花,一碗乳白色浓汤上漂浮着点点嫩绿,碗中龙骨萝卜鲜香浓郁的香味氤氲飘散,加之葱花香菜的异香,一碗汤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
凭着这碗汤郑老四的小铺子在龙骨街上小有名声,龙鼓街上龙鼓汤,街上不论小贩走卒或是富贵人家都愿意清晨在这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龙骨汤,配上两根金黄酥脆的油条,咯嘣一口油条嘬一口浓汤,只觉五脏六腑在刹那间被暖流冲过,深秋寒气在一瞬间被驱赶到九霄云外。
慕惊年与李崇光此时便在郑老四的铺子中品尝这一份醒秋佳物,慕惊年在王府中一头扎进王府库藏之中,那些王府死士梦寐以求的武学典籍任由慕惊年随意翻阅,抱剑池的《灌剑河》,南唐拳术第一人谭征的《覆水谱》,蓟北枪法大家林听涛的《大雪花枪》…这等珍惜典籍在王府宝库中随意堆放,按王爷殿下的说法是皇宫大内宝库不屑于收藏这些“残次品”才被涉猎极杂的王爷殿下一并纳入府库,用以招揽死士与江湖武夫为其效命。慕惊年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