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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战辽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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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要闯,就得有个闯荡的样儿!”刘之洋冲刘仲文说这话时,楚凡隐约看到了他眼角的泪花。

    舔犊情深,任何时代的老爹都一样呀。

第三十章 辽东流民() 
第二天气温突降。

    清晨出门,顶着凄厉的北风走在海边,楚凡一次次裹紧了絮着厚厚棉花的长衫,可风还是顺着衣领袖口拼命往里钻,冻得他缩成了一团。

    果然这明末的小冰河气候非同凡响!这才中秋刚过,寒潮一来,一下就冷得跟冬天也似。楚凡想起前世逛贴吧时,看到一篇帖子上面分析,明朝的灭亡,这小冰河气候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有了切身体会,他忽然觉得几分道理——冷得这么邪乎,庄稼能长得好才怪!

    不过楚凡的好心情并没有因为天冷而受影响,呼吸的空气是冷冽的,但他的心情却是如热火一般——自己找到了阿扁这个赚钱法门,绝对能亮瞎王廷试的狗眼;更让他开心的是,只要保守好了这个秘密,未来倭国的银子会像流水一样哗哗流入自己的腰包。

    带着葛骠从湾子口出发,他们没有走通往南门的大道,而是选择了靠近海边的小路,直奔登州水城。

    两人走出约莫七里地后,来到了城东沙河边,楚凡一下顿住了脚,好心情荡然无存。

    只见沙河两岸的河滩地上,密密麻麻搭起了各式各样的“房子”,一眼望不到头——如果说只要能住人的地方就能叫“房子”的话。

    两根木头支起个横梁,上面搭上稻草或是破布,四周稀稀疏疏安上几块木板就算是间房了,就这样粗陋的房屋,已经算是河滩上的“豪宅”了;大多数的窝棚连屋顶都没有,横梁上用稻草和破布直接搭成个“人”字形,两个脚上用木棍固定在地上,有的干脆压上几块石头了事;最多的,也是更可怜的便是干打垒了——地上刨出一个坑,坑边斜插一根木头,木头两侧同窝棚一样搭上稻草破布,就算是一个“家”!

    楚凡缩着脖子看着那些被昨晚落的霜染得白一块黄一块的“屋顶”,心情越来越沉重,这些缝隙大得能伸进去拳头的窝棚,怎么挡得住这凄厉的北风?

    不用翻检记忆,楚凡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曾经是小地主、富农、小商贩、佃户、猎人……总之是和大多数汉人一样的普罗大众;曾经,他们也有或大或小的各自的家,男耕女织,无比温馨;曾经,他们在那片黑土地上通过自己辛勤的双手,赚取能让自己吃饱穿暖的报酬;曾经,他们也活得滋润、体面、有尊严!

    然而今天,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被通古斯的野猪皮掠夺干净了!

    他们唯一拥着的,可能就是这同一个名字——辽东流民!

    流离失所四个字,楚凡原来是没有切身体会的,哪怕这一次被王廷试赶出来,他们一家好歹还有间祖宅遮风避雨。可眼前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却是让他真正体验到了流离失所四个字后面的悲惨和绝望!

    就在他看着这些“屋子”入神的时候,他身前丈许远的干打垒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两片被充作“门”的破布间,钻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来。

    是个小女孩,大约六七岁,一双溜圆的大眼睛茫然而麻木,那满脑袋肮脏的头发都板结成了一块块,上面满是灰尘和草屑;冻得发青的小脸上,横一道竖一道尽是灰黑色的污渍;两片破布间露出半个肩膀,看样子只穿了件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小女孩一眼看到了楚凡,有些畏缩地想退回去,不过感受到楚凡眼中的同情和善意时又停住了,那双水晶般剔透的大眼睛充满祈求地望着楚凡,像极了他前世那张轰动全国的“希望小学”的宣传照片。

    楚凡鼻子有点酸,情不自禁伸手入怀,掏出张氏一大早给他烙的两个葱花大饼,缓步走到干打垒前,轻轻放在了小女孩面前。

    四目相对,楚凡嘴角上翘,笑了。

    小女孩也笑了,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弯成了两个漂亮的月牙儿。

    “唉!”身后传来葛骠悠长的叹息声,“走吧少爷,别让刘公子等俺们太久。”

    楚凡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这才起身回去,跟着葛骠继续前行,走出几步,楚凡扭头再看时,小女孩已经出来了,衣衫褴褛的捧着烙饼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向他磕了个头。

    霎那间,楚凡感觉鼻子酸透了,眼睛下方有液体拼命往上涌,他赶紧回头,顺着小道逃也似的快步走开。

    一直到过了沙河上的小桥,楚凡的心情都还没完全平复。

    刚过完小桥,右前方河滩地里一声暴喝让二人停下了脚步。

    “姓夏的,**给俺滚出来!”

    河滩地上的一间窝棚前,一个水师服色的兵丁拎着明晃晃的腰刀,大声呼喝着,他身旁还有两个同伴,同样拎着刀,神色紧张地盯着窝棚。

    “呼!”窝棚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身高七尺的昂藏大汉手里拎着根木棍,光着上身冲了出来,从他嘴唇上只长了一层细细的绒毛来看,也就二十岁不到,可那双冷冷的眼睛里,透着股子和他年龄绝不相称的桀骜和狠辣。

    “嘶!”楚凡隐约听到身后葛骠倒抽了口冷气,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窝棚前的景象吸引了。

    最先呼喝的那个兵丁显然被精壮汉子的突然出现吓住了,后退了两步喝道,“姓夏的,昨儿在码头,你们可是把城东的李老三给打了?”

    精壮汉子斜睨着这兵丁冷声道,“是俺揍的,狗日的忒不把人当人看了!”

    那兵丁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跳着脚道,“嘿!你胆儿挺肥呀,你可知道李老三是俺们黄总爷的把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那是你们这些腌臜的一钱汉能碰的吗?……俺奉了黄总爷的命令前来拿你!识相的就跟俺走吧?”

    窝棚前的喧嚷引起了周围的骚动,很快附近几个窝棚和干打垒里冒出了七八个半大不小的年轻人,围到了精壮汉子身边,听到他这刻薄的话,个个眼中满是怒火,手里拎着的木棍菜刀恨不得攥出水来。

    那三个兵丁一看对方人多,顿时便有些怂了,嘴里说着场面话,脚下却一抹油溜了。

    辽东流民和本地人势同水火,这也不奇怪——谁家里来了一大群陌生人心里都会膈应。

    楚凡看着精壮汉子消失在窝棚里,心里却为这些可怜人长叹一声,这才带着葛骠顺着城墙下的小路快步朝水城走去。

    进了水城,二人径直来到了守备营,一看,刘仲文早就等在那儿了,楚凡一问之下才知道,安排好的那艘鹰船帆破了条口子,现在正缝补着呢,于是三人只得站在守备营中等,没过多久,就听营门口一阵喧嚷声,却是一群兵丁押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了营。

    葛骠看清那人模样后,脸色剧变,犹豫了一会儿后,“扑嗵”一声跪倒在楚凡面前。

    “两位公子,俺老葛有一事相求!”

第三十一章 有事儿找柱子() 
“葛叔,有什么事儿起来说,别这样。【愛↑去△小↓說△網。ai qu 】”眼见葛骠跪倒尘埃,楚凡很是诧异,赶紧伸手扶他。

    “少爷,那个被绑的人是俺老友的儿子,还请少爷相救。”葛骠站起来指着营门口那群人说道,楚凡仔细一看,被绑那人不正是自己之前看到的精壮汉子吗?

    “嗐!俺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刘仲文一下乐了,随即高声喊道,“黄瞎子,你过来!”

    听到他叫,一个身穿犀牛补服的把总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躬身行礼道,“哟,二公子,今儿怎么有空到营里来了?”楚凡见他双目炯炯,闹不明白为什么叫他黄瞎子,不过他却知道这便是那个兵丁口里的“黄总爷”了。

    刘仲文没跟他客套,开门见山问道,“俺问你,那汉子咋回事儿,干嘛绑起来?”

    黄瞎子溜了一眼楚凡,这才低声跟刘仲文解释起来。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这黄瞎子这才有些不情愿的转身离去,不一会儿,那汉子被松了绑,径直走到了刘楚二人面前,“扑嗵”一声跪下道,“小人夏国柱,多谢两位公子相救。”

    刘仲文闪身到了旁边,指着楚凡道,“别谢俺,要谢就谢这位楚公子。”

    “多谢楚公子!”夏国柱朝楚凡砰砰砰磕了三个头,脸上却满是疑惑,显然他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位楚公子。

    “你也别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楚凡赶紧扶起他,侧身刚准备给他介绍葛骠,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葛骠居然不知躲哪儿去了!

    楚凡心知必有古怪,只得拿话敷衍了过去。

    “楚公子,啥人托你救俺俺也不管了……俺们辽东都是好汉子,俺柱子就承你的情了……俺除了这百十来斤啥也没有,日后公子但凡有用得上俺柱子的地方,只管来沙河桥头寻俺!”夏国柱冲楚凡抱拳说道,说完转身离去。

    等到他身影消失在了营门外,葛骠这才现身,面对刘楚二人询问的目光,他讪讪地说道,“俺欠他爹人情,是以不方便见他。”

    楚凡心中更加奇怪,既然是欠人情,这次岂不是还人情债最好的机会?不过看到葛骠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刨根问底了。

    正说话呢,帆已经缝补好了,三人即刻登船,扬帆起航。

    鹰船挂了半帆,顺着水城长长的水道慢慢向外海驶去,中途路过游击标营时,却见营中有艘鹰船也在挂帆,看样子也要出海。

    看到游击营,楚凡便想起了孙振武,于是走到刘仲文身边问道,“黑牛,这是孙振武原来那个营头?”

    刘仲文点点头,“对呀……哦,差点儿忘了,俺爹让俺跟你说,要当心这姓孙的。”

    原来据刘之洋打探到的消息,王廷试也恨极了孙振武,本待将他送入大牢。可这孙振武老婆很是机灵,见势不妙立刻动身进了京,也不知道怎么活动的,居然让兵、吏二部大事化小,仅仅给了孙振武一个革职的处分。

    部里行文一到,王廷试便再没法扣住孙振武,只得放人了。

    这孙振武出来后,在登州官场上上蹿下跳,企图东山再起,可他这“吃独食”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官场,实在是犯了众怒,是以白白花了些银子,却都打了水漂。

    “俺爹说了,姓孙的虽然在登州起复无望,但却很可能到其他地方想办法,叫你要当心。”刘仲文最后总结道。

    “世叔有心了,”楚凡看着游击营岸上那些匆匆忙忙的身影沉吟道,“我听陈世伯说,这姓孙的原来是李如梅的家丁,他的根在关宁,他要找路子的话,只怕会去宁远。”

    “宁远?”刘仲文挑了挑眉毛道,“那俺们就不用担心了,和登州隔着老大一个辽海呢。”

    楚凡白了刘仲文一眼却没说话,他不愿意和这头脑简单的黑牛多说什么了。

    说话间,鹰船已经到了外海,逆着风开始曲线前行,远处海面上,游击标营的那艘鹰船做着同样的动作,看样子也是去往天津卫的。

    这算是楚凡第二次出海了,上次小竹岛救人,一来时间比较短,二来心情很激荡,所以楚凡根本没好好体验一下碧海行舟的乐趣。

    此番再次出海,楚凡本打算观赏一下这蓝天碧海,不料他这身子骨却禁不起风浪的颠簸,晕船了。

    没奈何,楚凡只得回舱静卧,足足吐了好几个时辰才算消停了些。

    傍晚时分,刘仲文端来了烙饼和小米粥,和他一块吃晚饭。

    烙饼煎得焦黄,刘仲文一边咯吱咯吱咬着,一边奚落痛苦地喝粥的楚凡:“嘿!就你这身子骨,跑趟大沽就吐成这样,真要去倭国,你还不得把心肝脾肺全吐完啦?”

    他俩从小一块长大,斗嘴自然是免不了的,只不过楚凡从前嘴拙,总是扮演被欺负的老实头角色,现在不同了,他哪儿还能让刘仲文猖狂呀。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楚凡费力地咽了一口小米粥后,恶狠狠地回应道,“最好把大肠吐出来,吐到你碗里……黄澄澄的,诺,你碗里不就这色儿?”

    刘仲文顿时便不行了,停住了咀嚼,看了两眼身旁的粥碗,忍不住冲出门哇哇大吐起来。

    “小蔫儿,你啥时变得这么……恶心!”刘仲文回来后,皱着眉说道,看了粥碗一眼,又有想吐的冲*动。

    “别惹我!”楚凡得意地冲他翻了翻白眼,“想要好好吃饭就别惹我,比这还恶心的你还没见着呢!”

    这下刘仲文被他弄得再没胃口了,转移话题道,“俺们这次去张家湾,要办什么货?”

    楚凡整治了刘仲文,心情畅快了不少,头也不抬的吸溜着小米粥,“烟草!”

    “咹?烟草?淡巴菰?”刘仲文不解地问道,“买这玩意儿干嘛?”

    楚凡看了他一眼道,“废话,当然是卖给倭国人啦。”

    刘仲文越发不解了,“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银子?”

    “嘿!别人卖不值钱,我卖就不一样了。”楚凡逗他道。

    “拉倒吧!”刘仲文撇撇嘴道,“俺还不信你能卖出花来?”

    “我还真就能卖出花来!”楚凡不屑一顾的回应道。

    “……真的?”刘仲文见他如此淡定,不由又狐疑起来,“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五两银子。”

    “你疯啦?”刘仲文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你准备抢呀?”

    他的喊声里,楚凡终于把那碗小米粥消灭光了,随手往他跟前一扔,淡淡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从登州到天津卫大沽口,约莫五百来里,因是逆风,是以鹰船足足走了两天一夜方才到达。

    弃舟登岸,已快到第二天的酉时了,三人寻了好半天,这才找到了一架马车坐上,朝天津卫方向而去。

    他们却没注意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艘鹰船也靠岸了,船上有双眼睛,毒蛇般盯着他们!

第三十二章 看人下菜的驿丞() 
“几位客官,天津卫到了。”

    车把式掀起门帘,冲车里面三个颠簸了一个多时辰,脸色苍白的人说道——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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