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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虎痴-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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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看向许褚,许褚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印绶。费良交见了,惊而拜道:“原来是府君亲临,卑职不识大驾,还望恕罪!”

    从进门那一刻,许褚就在观察费良。这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乱转,应该是个左右逢源的人。然从他的反应看,应该不是张直的人,否则惊骇之下定会夺门而逃。一旁典韦虎视眈眈,只要许褚一声令下,当即就会格杀费良。

    沛国虎痴的凶名,也不是谁都能心平气和以对的。

    许褚开口道:“费君是阳翟人氏?”

    “回府君,小人是阳翟费里人。”

    许褚点头,“可与张直相识?”

    “有过几面之缘,但没什么交情。府君为何问这个?”

    许褚有些遗憾,如果费良跟张直关系尚可,可以让费良设一个鸿门宴,直接拿下张直。

    “城门守卫,有多少是张直的人?”

    许褚话音平平,然综合最近发生的事,这句话里透出的杀意再明显不过。费良庆幸自己没有跟张直同流合污,道:“城门常备守卫总计五十人,张家人有二十二个,今日当值的有十四个。”

    许褚满意点头,沉声道:“都叫过来。”

第63章 族灭张氏(二)() 
见费良诺诺不敢言是,许褚皱眉道:“怎么?费君使唤不动这些人?”

    费良脸色煞白,颤抖道:“这这小人家在里中万一张直迁怒,里中之人恐遭毒手”

    他人算机灵,听到许褚说“把人都叫过来”,知道是要下杀手。惧怕张直报复,不敢接命。

    郭嘉朝典韦努嘴,典韦踏步上前,伸手抓向费良。费良学过些武艺,在典韦手下却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一手抵住胸口按在墙上,只见典韦拿出短刀,作势切向其颈。

    费良大惊,慌乱道:“饶命!饶命!”

    许褚并不想真的杀了他,逼视道:“你眼里只有张直,忘了本府是谁么?!”

    费良连道:“小人哪里敢忘,只是依附张直的豪强门客过千,屠灭一里轻而易举,府君要杀张家的人,何必假借小人的手?”

    许褚冷笑,“屠灭一里?费君是在吓唬本府?”

    费良连天价叫苦,“张直派豪奴往各里搜刮钱财,经常半夜而至,里中养的狗能叫上一整夜。碰到有反抗或怨言的,当即杀了埋掉,又有谁管过。这些年来,死在张直手中的人命不下百数,这还没算那些被强占田地、强抢妻女而破散的人家。”

    许褚三人面面相觑,均感难以置信。张直的恶行,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张直仗着张让的权势如此,那么黄氏呢?他们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许褚难平怒意,喝道:“如此张家的人更该杀,助纣为虐,本府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费良!你好歹是大汉官吏,莫说本府没提醒你私纵罪犯是什么罪!”

    费良浑身湿透,敌不住许褚的威吓,缓缓点头。

    许褚心道十四个人,要想一举击杀单靠典韦跟自己肯定不行,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于是命典韦去各家酒肆把众人聚集起来。

    挑选出来的三十名虎卫营士卒不但武力比一般士卒更强,胆气方面也犹有胜之。听说要杀十四个张直麾下从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因为可以在太守许褚面前赚功劳个个精神抖擞。

    一行人来到,挑了五人随许褚郭嘉上了城墙,其余在城下守着以防有人逃跑。

    费良前头带路,到城头后寻个借口把张家的人都叫了过来。

    张家豪奴在城门各处站岗巡逻,不消多久就到齐了。一人不悦道:“费君唤我们过来何事?”神色乖张,可见平时就不拿费良当上官看。

    说话间看到许褚等人,又惊怒道:“费君,这些人怎么回事?怎可让闲杂人等登上城墙?!”

    费良连番被下属抢白,太守当前,如何不羞怒。也便不再废话,拔刀怒道:“尔等欺压百姓无恶不做,今日费某就用你们的人头祭刀!”

    十四个张家豪奴既惊且怒,纷纷拔出兵器,城头上只听得一片哗啦啦作响。

    典韦冷笑两声,揉身而上,站的靠前的人刀都来不及完全抽出,就被典韦劈刺而死。五名虎卫不遑多让,冲杀过去如虎入羊群,费良犹自发愣时,十四人皆已躺在血泊之中。

    费良心惊肉跳,颤声道:“府府君麾下竟骁勇如斯”

    暗自庆幸没有站错队。

    许褚不理费良,让人找了几个麻袋,把这十四人的头颅割下装进袋中。

    郭嘉问道:“主公这是何意?”

    许褚淡然道:“以牙还牙。”转而对典韦说道:“等夜间时候,让人把麻袋扔进张直府里。还有这些虎卫,每人先记上一功。”

    张直与黄灌,此刻正带着豪奴相约在郊外打猎。两人都是自诩英武的人,以往打猎时,互不相让,总想着压过对方一头。

    然而今天,张直与黄灌都老老实实地骑在马上,看另一个人弯弓射箭,不时拍手叫好。

    能让张直与黄灌争相逢迎的人,要么地位极高,要么本领超群。

    这个人属于后者,而他的名字在十年前就消失匿迹——段威,故太尉段颎之子。

    段颎一代名将,两任太尉,武勇冠绝当世,功成皓首,历事桓灵二帝,勋然独昭。

    然而段颎因为是宦官一党的骨干,曾经做下捕杀太学生这样为世人所不齿的事,在当时大宦官曹节、王甫被诛时受到连累,鸩杀于狱中。父亲死后,段威辞掉羽林郎一职,不知去向。

    张直清楚,段威来到阳翟投奔他,一定是心中的仇恨仍然高炽。段威对士人的恨意,十年隐姓埋名的生活不但没有淡化,反而愈演愈烈。

    于是在得知蔡邕来到颍川的消息后,段威只身入阳翟,找到了张直。当年蔡邕上书请诛权宦时并没有将矛头直指段颎,段颎也是在蔡邕流亡两年后才死,但不论怎么说,蔡邕都是力主谋诛宦官及党羽的核心人物之一。

    不杀蔡邕,难平父仇之恨。

    “有段君在,即便许家子亲至亦不足为虑也。”张直笑道,段威实在是意想不到的助力。

    “况许家子岂敢来阳翟,也就只能龟缩在太守府里忍气吞声罢了。哈哈哈”

    黄灌与张直大笑不止,段威只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当年跟随父亲与羌人作战是何等的荣耀,如今却不得不依附于两个草包,英雄气短四字,段威感悟颇深。

    天色不早,三人返回县城,当晚大摆宴席饮酒作乐,不在话下。作陪的除了张直府中的门客,黄灌也带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矮小汉子坐在身边。

    段威随父征战沙场多年,自有一套看人的法门,别人觉得其貌不扬,他却一眼看出矮小汉子的不寻常。

    “这位是?”出于好奇,段威向黄灌敬酒问道。

    黄灌答道:“此君乃阳平卫国人,姓乐名进,诸位莫以他身材矮小而轻视,别的不敢说,阳翟城内能在乐君手下走过十合的好手不在此数之上。”说着伸出两只手掌。

    张直不信道:“兄言过其实了吧。”又问乐进,“乐君缘何来到阳翟?”

    乐进从容自若看向张直,“杀了人。”

    众人‘噢’了一声,原来是避罪来投靠黄灌的,也没什么稀奇。

    段威细问之,黄灌替乐进答道:“因阳平国相横征暴敛,乐君愤而杀死来收税的县、乡吏十余人,远走他郡,灌有幸得见,自当引为知己。”

    众人又长长‘噢’了声,在座均为好勇斗狠之辈,均对乐进另眼相看。

    黄灌脸上有光,沾沾自喜。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少君!少君大事不妙啦!”的呼喊声,循声看去,却是张直门客高深,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

    张直怒道:“没长眼的东西,什么‘少君大事不妙’,没见乃公好好坐这儿么?!”

    高深顿足道:“少君!鄢陵来信,许褚下令着其军司马王阑、宫肃等人率众两千余,现已在往阳翟的路上!”

    哐当!

    众门客手中酒杯掉了一地。

    张直骤闻此事,倒显得格外镇定,蔑笑道:“那又如何?纵有千军万马,许家子难不成还敢对我等动手?”他吃定了许褚身为太守,在朝中没有授意的情况下不敢拿他如何,除非是这个官不想当了。派大军来阳翟,不过是‘示威’,讨回点下属被辱的颜面,并且施压张氏与阳城,意在两地实行他的屯田令罢了。

    张直却是不知道许褚是个能预知天下走势的‘先知’,洛阳现在局势复杂,张让也没有覆灭的迹象,但许褚很清楚在不久的将来,走投无路的张让会投河自尽。

    众人心下稍定,心道:是了,张直的从父权势滔天,还怕一个区区二千石太守不成?便是州牧刺使,又待如何。

    只见段威出声问道:“可知许褚人现在在哪?”

    高深道:“来信说今早去过军营后便不知去向。”

    段威了然道:“少君,许褚多半已到了阳翟。”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直顿时醒悟。他与黄灌一语成谶,许褚亲身而至,可以说是直接表露了许褚欲除张直而后快的决心。

    道理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许褚来是因为他认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办好这件事。

    这件事除了要张直的脑袋,不必做他想。

    骤闻变故,张直、黄灌等如坐针毡,众门客胆战心惊,唯段威与乐进神色自若。

    张直见状,朝段威拜倒,“段君救我!若能渡过此劫,段君的深仇大恨,直必倾尽全力相助!”

第64章 族灭张氏(三)() 
张直有生以来最‘礼贤下士’的一拜,落在骨子里装满傲气的段威眼里,也只是走上前表情平淡地将其扶起。

    张直与黄灌的临时抱佛脚在有备而来的颍川太守面前胜算当然微乎其微,段威行军打仗多年,后又被选为羽林郎,这个浅显的道理还是很懂的。

    但他并不打算丢下没有什么交情的张直一个人走掉,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天数’,就跟父亲段颎下狱后某天晚上对他说的那番话一样——人总归有自己的命数在。亡于党争便是段颎的天数,那以一个武人的身份血染阳翟,何尝不是段威所期望的结局。

    武威段氏四世余烈的英名断送在父亲手里,不知服下毒酒时的那一刻父亲有没有后悔自己的刀上沾满了太学士子的鲜血。

    ——情况危急,张直这边与黄灌分做两路,各自去聚集附近庄上的人手。纵然不学无术如张直、黄灌,也知道得马上去占领城门收起吊桥。

    还没出府,众人就看到几个门客哆嗦着对着府门处一地的人头指指点点。拿着火把一照,张直酒色过度的脸更加白了几分,转头对黄灌、段威说道:“东城门已失。”

    十四个人头跟皮球一样散在地上,带给张直的冲击很大,那个许家子,原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身边那些素来自称悍不畏死的门客们,眸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了几分惊惧。张直察言观色,死亡即将来临的恐惧也悄悄浮上心头,顿时就有了逃命的想法。

    他强笑几声掩饰惊慌,刚要开口,就被段威按住肩头。

    “逃是逃是不掉的。”

    “段君在说什么?”

    “少君家财万贯,人丁兴旺,带着老幼辎重,如何不被许褚追上?”

    张直勃然变色,想要发怒,终是段威说的在理,也就作罢。

    “那依段君该怎么办!”

    “攻东城门!”

    黄灌比张直稍显冷静,沉声道:“段君说的是,我等不能再耽搁了,马上收拢部下,有多少算多少,半个时辰后,在东城门处汇合!”

    星月无光,阴云密布。

    许褚悠闲地接过一杯热茶喝了口,舒服地吐出一口气。送茶过来的是个长着张娃娃脸的虎卫,与杀张直麾下时的狠厉不同,此时眼中充满了对太守的敬畏。

    今夜大概无眠,张直若没有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肯定会带人来攻。许褚显得淡定,因为他身边有郭嘉、典韦,因为有三十名悍不畏死的虎卫,更因为他是许褚。

    上城头的曲折石阶有两处,只够两个身位同时经过,张直人数比他多也没用,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等王阑、宫肃带兵一到,那些在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前‘勇猛无敌’的豪奴门客,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

    郭嘉让许褚先到一步的意义就在这里,如果不是张直身边有一个‘将门虎子’段威的话,也许这时候张直已经在逃往阳城的路上。

    将为军之胆,许褚和张直作为双方的首脑,胆气上的云泥之别被郭嘉看得很准。郭嘉看人向来准,但看不到的那些人,自然就成为了他的失算。

    于是当看到两拨人马到达东城门下时,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讶异,没想到张直这么快就找到了目下最正确的方式——攻城门。

    许褚往城头下俯瞰,大约有两百多人赶到。他没有朝下方喊一通快快投降的废话,而是很自觉在一道石阶的尽头站定。两道石阶,两个入口,他与典韦分守,心想除非三国无双的猛将吕布亲临,除非他跟典韦砍到双手脱力,否则谁能冲上来?

    阳翟的夜晚,没有灯火通明的道理,古人夜生活很少,百姓们更不用说,吃过晚饭就早早睡去。黑暗中的城池唯有城头和城下的些许火光在诡异地跳动着,触碰着两方紧张的神经。

    张直抬抬头,城上人影绰绰,不知道哪个是非杀他不可的许褚,手心不可避免的出着汗,握着长槊的手臂也在不可控制地轻轻抖动。

    段威也提着一把步槊,朝城头望去。他眼力好,借着上边微弱火光看到人员大致布置,便知要攻上去千难万难。

    原来除了许褚、典韦领虎卫占据要口,身边还有些握着改良过的长矛得士卒。这些长矛都在三四米长,与马槊同等,己方的人挤到石阶上,除了要应对面前的敌人,还要留意两侧偷袭的长矛。

    如果段家那些纵横西凉的部曲在他身边,或可在许褚援军赶到前拿下城门。然而段威知道世上没有如果,眼前的城墙再难攻克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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