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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部分

盛唐余烬-第213部分

小说: 盛唐余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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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禄山嘴上满是肥油,两个女使不停地劝酒吃肉,他也是左拥右抱来着不拒,时不时地上下其手,弄得两个女子娇声不已,做为主人的杨国忠与鲜于向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作了个手势,让一队正在堂中献舞的女伎退了下去。

    此时各人的几案上已经换过了五轮菜肴,送到安禄山等人面前的,都是精心挑选的北地肉食,作法也流于粗俗,大块切煮大盘盛装,完全不同于高门中的精细,而紧接着送上来的第六道,则是一个小小的铜锅子,端在一行彩衣翩翩的侍女手中。

    “此乃至尊所赐下的雪花刨,京城中只有寥寥数家才能吃到,若不是郡王上门,咱们也是没有这等口福的,来来来,我等共饮此杯,以谢圣恩。”

    杨国忠招呼了一声,堂上的众人都是端起杯子遥遥一敬,安禄山也在女使的服侍下饮了一口,他眯缝着一双眼睛,打量着那个热气腾腾的铜锅子,一付饶有兴致的模样。

    “这么说,还是托了某家的福喽。”

    “那是,郡王不信,可问大郎便知。”

    安庆宗听到他说起自己,微笑点点头:“大夫说得是,京城中谁不知道,这一方小小的铜锅子,为至尊与娘子所好,赐了数家之用,我等只有耳闻,缘悭一面,想不到在大夫的府上看到了。”

    “只管看做甚,动手吃一吃,才能知道其中妙处,某家这锅子,与别家还有不同,用得是蜀地所产的椒粟酱料,蘸一蘸再入口,方能一尝其鲜。”

    杨国忠一边说,一边离席而出,竟然是亲自为安禄山父子做了示范,安禄山在两名女使的服侍下,卷着那种蘸上了特制的蜀地酱料的在嘴里一绕,顿时吃得赞不绝口。

    “有趣有趣,想不到这羊肉片片,还能如此做法,也只有宫里,才会做得如此精细,一片薄得雪片也似,不知道是怎生弄出来的。”

    “法子简单,拿上好的羊腿往冰窖里冻结实,然后用木匠刨子刨便是。”杨国忠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安禄山的碧眼一亮。

    “怪道叫做雪花刨。”

    “郡王他日回了范阳,也可以如法刨制,保管停不得口。”

    安禄山将一片混了酱料的羊肉片塞进嘴里,含含混混地咕噜了几下便吞下去,眼睛撇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今日这宴,还有为某家践行之意,这也是至尊所托?”

    杨国忠丝毫地盯着他,微笑着说道:“郡王说得哪里话,此次大胜来朝,至尊欢喜还来不及呢,岂有催促之理,再说了,大郎翻了年就将尚主,怎么也得喝了这喜酒吧,到那时,郡王何日启程,某家定当置席,扫榻以待,就是不知,还有没有这个荣幸。”

    安禄山的双手猛然用力在两个女使的身上捏了一把,二女陡然吃痛,却不敢惊呼出声,只得咬牙忍住,他看着杨国忠的那张笑脸,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难得大夫考虑周到,不过,某家走与不走,只在天数,旁的不说,杀人越货,没个交待,某家怎可就此离去,你说呢?”

    “说得是,某家那些个不成器的属下,无端端被人卷进去,纵然郡王不提,也是要一察到底的,至尊有言,某家在这厢与你陪个不是,那些人头,陪与你,可能消了这火?”

    “说什么人头、陪情,忒得扫兴,至尊有命,某家遵旨便是,吃喝美人,大夫做得不算差了,旁的事再也休提,只管吃酒吃酒。”

    见他这样都不领情,杨国忠眼里的恨意一闪即逝,笑容更是可掬,双手相击说道:“没听到郡王的话么,奏乐,把新排的那支曲子献上来,让郡王品鉴品鉴。”

    说罢,背转身走向自己的席面,脸上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

    安禄山毫不在意地继续吃酒看舞,如此又过了两巡,眼见已经快到子时了,方才按着两个女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沉重的身体压得两个女子几乎直不起腰,见此情形,杨国忠等人也跟着站起身。

    “尽兴了,叨扰许久,大夫莫怪,大郎,咱们走。”

    杨国忠赶紧出口挽留:“郡王吃了许多酒,又值夜深,不若就在弊府歇下,明日再回也不迟。”

    安禄山拿眼睛在两个女使身上转了转,呵呵一笑:“某家倒是想,奈何明日还要入宫谢恩,等他日有了瑕,再行谢过吧。”

    “既是如此,来人拿某家的贴子,去坊门处叫他们起身,好生护卫郡王离去。”

    杨国忠尽到了礼数,知道他不可能在自家府中歇息,也不再客气,一迭声叫过府上的管事,除了叫开坊门,还要去武侯铺打个招呼,这个点,人家多半都已经睡下了,提前打点好,不要为了这点子小事,惹出什么麻烦,事情闹到天子那里,多半也讨不得好,只要将人送出了宣阳坊,就没有他的干系了。

    这个道理,管事的岂能不知,他拿着杨国忠的贴子,急匆匆地赶到了武侯铺,只见屋子果然房门紧闭,窗子上也没有透出光亮,赶紧上前叩门。

    “咣咣”

    敲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粗声粗气地声音回应了一句。

    “甚么人,搅了爷爷的好觉。”

    管事的心生恼意,嘴里便有些不耐烦:“杨大夫府上办事,误了时辰,你们吃罪不起,只管聒噪做甚,叫你们街使出来说话。”

    “哎呦,杨大夫府上,早说啊,来了来了。”

    只听得一声门响,从屋子里走出一个汉子,黑塔般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拿手里的灯笼去瞧,那张脸瞧着有点生,不由得朝屋子看了看。

    “你们街使呢?”

    “吃了两斗酒,犯晕呢,有甚么事,只管招呼小的。”

    管事的没有多想,拿出那张帖子递到他的手中,吩咐道。

    “安郡王要回府,车马一会儿就到,你这里须得开门送客,叫弟兄们辛苦一回,我家大夫还有后礼送上,这点子钱,给大伙儿吃酒耍吧。”

    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扔进他的怀里,汉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一张黑脸笑成了花。

    “好说好说,这就让人备着,一准不会误了大夫的事。”

    “那就有劳了,某还要回府复命,告辞。”

    管事的急匆匆地返身离去,汉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撮指于嘴,吹出一个响亮的哨音,原本黑漆漆的屋子里,突然间火光大亮,一群人穿戴整齐,手执刀枪鱼贯而出。

    刘稷从陈金的手中接过那张形制考究的帖子,拿在手中挥了挥。

    “奉杨大夫之命,咱们会会那位郡王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刺杀(三十三)() 
    从杨府到宣阳坊东便门,大约在五百步上下,除去杨府附近的一段是由安禄山带来的护卫守着,余下的二百步左右,都是武侯铺的警戒范围,若是在白天,除了铺子里的人手,坊中万年县也会派出差役帮着维持秩序,隔离百姓,并排查可疑人员,可现在是子夜时分,事先又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坊,因此县衙的差役是指望不上了,毕竟他们有家有口,早就休了班,大部分人或许还住在城外,一时间哪里找得回来。

    射生尉何千年是个年近三十许的奚人,头顶扎着汉人的髻子,面目黝黑,一双眼睛警惕着四下,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习惯使然,在这队百人的护卫当中,没有饮酒的只有廖廖数人,而他连杨府的大门都没进,带着几个人看守着马匹,百多匹战马还有一驾车辇,杨府就是再豪阔,也不可能完全装下。

    从午时到子夜足足六个时辰,他们这些人也少不了酒菜的供应,可是他一滴都没沾,这么做出于孙孝哲的指令,后者需要陪同郡王赴宴,是逃不掉的。

    “老何。”

    他转过头,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现出,匆匆地跑过来,正是同为射生尉的高邈,二人都是奚人,只是属于不同的部落。

    “怎的,席散了?”

    “散了,孙将军让某来知会一声。”高邈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说道:“马儿你都盯着吧。”

    “嗯,草料全都过了手,没有问题。”

    高邈听他这么说,又见他口齿清晰,说话间不出酒气,点点头:“咱们先将郡王的车驾拉出去。”

    在几个军士和随车驭者的操控下,那乘由四匹纯色草原骏马拉着的宽大车辇,缓缓驶出大门,停在了杨府的大堂下。

    已经有些站不稳的安禄山由安庆宗和孙孝哲扶持着登上车辇,杨国忠带着众人送出大门,看着他们在大队骑兵的护卫下离去,脸上已是铁青一片。

    “天杀的胡儿,安敢辱我。”

    鲜于向捻着胡须沉吟道:“京兆府动了大刑,那些军士根本就不知道端底,失踪的19人,也素无异样,此事只怕还未完,大夫不妨隐忍片刻,看看后续如何。”

    “你是说,还有首尾?”窦华诧异地说道。

    “抢了安胡儿的货,杀了他的人,又栽给咱们,只是为了让至尊训斥一回,让大夫丢个面子?”

    杨国忠紧握双拳,恨声说道:“究竟是谁,在害某?”

    “若是李相未逝,此等行事,狠辣凶狠环环相扣,倒像是他的手笔,可他分明不在了,李府中人全都是平庸之辈,某这些天思量再三,也想不出究竟哪一个有这等手段,从结果来看,安郡王在至尊那里,多了一份人情,日后算起来,只怕一个驸马都尉是不够的。”

    杨国忠如何不知他的言下之意:“想不到,我等处心积虑,一番做作,全成了他的嫁衣裳。”

    “应当不是太子,他若是有此手段,就不会着了道,寿王新起未足十天,盛王虽然有些交游,可这等动兵的勾当,非心腹不敢用,他会不声不响地伏下一支兵马,连安胡儿的曳落河都讨不得好?”

    鲜于向思索着说道:“会不会,是他贼喊捉贼?”

    窦华等人全都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财货先不说,死的人,尸体可是送上来了,确为范阳军士。”

    “这有什么做不得假的,你我哪一个见过那些人?”鲜于向看着那队趾高气扬的骑兵:“从他遣严庄等人入京,假意与大夫合作,后来发生的种种,无不是透着蹊跷,到了如今再来看,焉知不是刻意所为?”

    杨国忠等人都是沉吟不语,鲜于向所言的,并不难理解,他们与太子一番争斗,得益最大的就是这位入京不久的安郡王,颇有些坐山观虎斗,收渔人之利的意思,如果这一切是从严庄那时开始的,只能说安禄山的野心,比他们料想的还要大得多。

    这几日虽然不能出府,但并不代表他什么消息都收不到,至尊为了安抚安禄山,不仅下降了唯一的公主,还下旨断然处置了所在的那一团军士,死上百十来个人没什么打紧的,这里头透出来的东西,让杨国忠不得不警醒,鲜于向在提醒他,下一步,很可能就会是。

    拜相!

    可问题是想到了又有什么用,连至尊都下令处罚了他,摆明就是安其人之心,今日这宴与其说是陪罪,不如说是警告,至尊对于他的不满,已经十分明显了,眼下更是禁足府中,连面都不想见,这才是最让他感到不安的。

    鲜于向见他的面色不好,安慰道:“大夫莫要忧心,事情还未到最坏的一步,至尊就算属意于他,一番经营也非旬日可成,至少如今形势渐趋明朗,有些事情就不会再毫无方向,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杨国忠还未答话,之前被遣出去的那个管事小跑着过来,在他面前低首作礼。

    他看了对方一眼,沉声问道:“坊门那边没有错漏吧。”

    “小的将阿郎的帖子留下了,他们不敢怠慢,这会子已经在街面上值守,坊门应该打开了吧。”

    杨国忠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明日你跑一趟安府,将今日侍酒的女子,再备上一份礼,给郡王送去。”

    管事的遵命退下,鲜于向等人见他自己想通了,全都知机地住了口,等到安禄山的车驾远去,连后头的护卫也消失在黑暗中,他们方才转身进去,杨府的下人们忙不迭地将那些卸下来的门槛一一安上,没等大门被关上,从外头传来一阵蔌蔌的轻响,好像是雨点打在树叶上所发出的那种声音,又细又密。

    下雨了?

    杨国忠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光,人人都是诧异万分。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声音,划破了沉寂的黑夜,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刺杀(三十四)() 
    宣阳坊的东便门是内开的,两扇大门安装在一座高逾三重的石坊中,又厚又重,寻常三五个人都难以推启,此时前方站了十多个金吾卫的军士,大门却丝毫未动。

    “怎得还未开门,”

    见此情形,在车驾最前方开路的何千年不耐烦地喝道,谁料那些军士懒懒得看了他一眼,便全都转过头,直视其为无物,令他不由得恼怒更甚,提着马鞭子戟指大骂。

    “都他娘的聋了么,耽误了郡王的行程,你等吃罪不起。”

    那些军士听了,立时便围了上来,纷纷回嘴骂道:“甚么阿堵物,敢来挑爷爷的理。”

    “当自己是郡王么?”

    “就是,一个蛮夷狗腿而已,乱吠乱叫,令人生厌。”

    。。。。。。

    何千年恼意更甚,偏偏骂人这方面,他一个蕃人又比不得这些在京城厮混惯了的老油子,不光占不到上风,还有渐渐失控的趋势,更要命的是,若是整队人马因为坊门未开而堵在这里,郡王只怕饶不得自己,要知道他正在酒兴上呢,一顿鞭子都是轻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生寒意,便想着开口喊人,将这里的这里的军士赶走再说。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让开让开。”

    这个声音听着很年轻,却很有威慑力,那些军士们一下子全都住了口,主动让开一条路,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马前,从马上看下去,只有一丛跳动的红缨。

    “这位上官勿怪,坊门的锁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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