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2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更谈不上报复什么的。
他能理解杨玉瑶的恨意,八娘实际上是代替她死的,这比自己受了侮辱还要难受,这个年代可没有祸不及家人一说,相反,株连才是常态,既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么一人落魄,全家倒霉就是应有之义了,谁也怨不得谁。
“姐姐这样说,让我觉得好伤心,你看看身上这些伤,有多少就是为了姐姐受的呢,凭什么说,没有人会为你,不顾一切?”
杨玉瑶一怔,下意识地摸着那些伤痕,眼中泪光闪动。
“五郎说得是,老天还是公平的,让奴能遇到你,只可惜,奴快要老去了。”
见她又要陷入伤感,刘稷赶紧笑着说道:“女子大些好,知道疼人,像这话,五娘就说不出,只知道贪欢,也不顾人家的死活。”
“也不知哪儿学来的,嘴这般甜,可是害了奴呢。”杨玉瑶也跟着笑了起来,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李妍怕是怀上了,她这么做,莫不是也有这个心思?”
“啊”
那老子不成了人形播种机?想想这样征服天下也蛮特别的,刘稷自失地一笑。
“鬼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把长子的生母赶出来,又把怀了身孕的侍妾卖掉,宫斗都是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么?不是应该诬陷、下毒、告小状吗。”
“她是上了族谱的宗妇,对付那起子没名没份的侍妾还用得着手段,只要豁出去不要名声,有一个算一个,李俶只怕连个母耗子都见不到。”
“哈哈”
刘稷笑得花枝乱颤,他开始有些同情这个家伙了,简直是在与李瑁争抢绿帽王的宝座啊。
“太子府日子不好过,十八郎不知怎的又被至尊看上了,如今风头正劲,人人都在传,太子之位不稳,天子有易储之意,他们多半也是急了眼,连八娘未成人的小女都惦记上了,就是上回与你打了一场的倓老三,想要同她结亲呢。”
听她这么一说,刘稷想起来,如今的朝局,已经与历史上毫无瓜葛了,两个祸害安禄山、杨国忠相继死去,毫无存在感的寿王出山,还一跃成为朝中首相,形势变得扑朔迷离,他这个先知也失去了作用,看来是要离开了,政治这种高难度,实在不是自己能玩得转的。
“你们怎么想的,帮太子还是寿王?”
杨玉瑶白了他一眼:“之前李妍嫁到我家,五娘嫁入太子府,还有别家的几门亲事,至尊的心思明明白白,眼下再来改,改得过来么?”
“这么说你们也不看好寿王?”
“他当真继了位,会不会对小妹动手?”
杨玉瑶的话,让刘稷一下子明白过来,李隆基选择他,或许就存着这么个心思,到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对杨氏网开一面,不至于一下子被清算,毕竟他们做威做福这么多年,多少人心里头恨着呢。
“也不竟然,成为帝王,想法会与常人不同,你们若是指望他顾念什么旧情,只怕会很失望。”
“奴才没那么天真,奴指望的是你。”
刘稷一愣,只听得女子继续说道。
“莫要忘了,如今你也是杨氏的女婿,有了五郎在外,不出几年,便又是一个安胡儿,想动杨氏,不得掂量掂量么?”
我去!
什么不好,要同那个死胖子相比,刘稷心里一阵恶寒。
“奴的,李妍的,五娘的,全都给了你,若是不够,还有呢,奴知道,五郎才是那个念旧情的人,人家不指望你,又指望谁呢?”
刘稷的心很不争气地又乱跳起来,他很想问一句,还有谁?
长安城外的灞桥驿,一直就是迎来送往的离别之地,被刘稷封为新一代绿帽王的李俶,离开封府之后,便带着随从来到了这里,比他更早的还有几位东宫的旧属,之所以要称旧,是因为他们已经离职了。
“殿下。”
来瑱等人站起身,将他迎进去,里面已经摆上了酒菜,李俶拒绝了主位,在下首坐下。
“今日是为李先生践行,他才是主宾。”
于是,推托不过的李泌只得坐了主位,他今日一身道士的装扮,显得有些飘逸出尘。
“殿下在封府可有所获?”
众人一齐望向他,李俶摇摇头:“此人油盐不进,但凡谈得深一些,便顾左右而言它,为之奈何?”
李泌洒然一笑:“他能怎么做?大战在即,听闻至尊不欲动用别部兵马,安西北庭两镇,这些年年年征战,府库早已经打空了,如今正指望着朝堂呢,说句难听的,封大夫没有一头扎进寿王的麾下,就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殿下何必心急呢,有王妃与封府三娘子的这层干亲在,你只需每日里去坐一坐,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外人会怎么看?”
李俶被他一提醒,顿时有如醍醐灌顶,一下子醒悟过来。
“长源说得极是。”来瑱接口道:“昨日某去文部,听当管的员外说,刘郎中之子,那位风头正劲的刘五郎,也就是封府的东床,已经属意瀚海军使,天子甚至允他自择领地,他也是毫不客气,居然自请为镇守使,政事堂诸公,正为此事伤脑筋呢。”
“什么,16岁的镇守使?”几个东宫旧属惊异地呼道。
“17,他的生辰是正月初一。”李俶经常在封府走动,自然了解内情。
不过,无论是16还是17,都足够令人惊诧了,他可不是口含天宪,一出生就封王授爵的天家骨肉,完全是凭着本事一场一场打过来的,旁的不说,年前的那一击,目睹者何只千人,诸蕃使者呼之为神,这绝不可能作得了假。
“自请。”李泌摸着颌下一缕清须,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诸位还记得,上一位自请兼任某镇的,是哪一个么?”
来瑱与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连李俶也知道他说得是谁,可却没有人接口,因为人人都是心照不宣。
他便是安禄山,本来已经身兼两镇了,又硬生生从天子那里要来了河东节度使,那么问题来了,以安禄山比喻一个17岁的镇守使,是个什么意思。
李泌却没有想同他们解释的意思,端起盅子团团一敬。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某就在此与诸位别过吧,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各自珍重。”
包括李俶在内的众人一齐举杯,与他遥遥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李泌放下盅子,举步出门,朝着栓在树下的坐骑走去,李俶这才看清,他只有孑然一身,别无长物,就连坐骑也只是一头青皮驴子,更不必说什么下人。
李泌解开驴子,打横着跳上去,那驴子“蹬蹬”地迈开小腿,驮着他便朝前跑,李泌举手与他们作别,看着高大的城墙渐行渐远,而大山却越来越近。
终南山离着长安城不过几十里,进山的道路也不像别处那么难走,寒冬时节,路面被冻得硬梆梆得,驴蹄子敲在上头,会发生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来到久违的山林景致,李泌那颗有些飘浮的心,慢慢地沉淀下来,也能静下心欣赏这难得的冬日景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上再无人迹时,他突然感觉到驴子慢慢在减速,转头一看,前路出现了一个人影,高大的身躯罩在一袭黑衣里,手中执着一柄长刀,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自己。
劫道?
李泌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回跑,他最多走了半个时辰,只要多跑一会儿就会出山,可是没曾想,身后同样出现了一个身影,蒙布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让他浑身一颤。
紧接着,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施施然地背着手走出来,眯着眼睛看了看他。
“李长源?”
“正是区区。”
李泌松了一口气,不是劫道就好啊,只是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他娘的,还不如碰上劫道的呢。
“在下严庄,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故地()
政事堂的确在为刘稷的突发奇想伤脑筋,事情在李瑁主持的尚书省就没有形成统一意见,两个仆射各持已见,几乎是针锋相对。
哥舒翰和韦见素一个主管兵部,一个主管户部,站在各自的角度,观点自然有所倾向,特别是后者。
“且不说年前大镐三军,新设一个大都护府,迁移十万兵马过去,就是数不清的头疼事,在形势稳定下来之前,至少两年以内,这十万人的吃嚼粮草,全都要从关中、河西、陇右划拨,一石粟米,就算路上无事,光是损耗便达五成以上,关中本就缺粮,这每一粒米又都是从河南、江南、两淮等地运来,其耗损更是不知凡几,这一点,哥舒郡王不会不知吧。”
哥舒翰当然知道,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两年不成,朝廷最多能给李光弼一年之期,一年之后,镇蕃都护府要自行解决最少三成以上的粮食供给,这件事某同他去说。”
“你说得轻松,拿什么解决?当地那种气候,能招人屯田么。”
“吐蕃人掳去的边民就地安置,把牧场田地分给他们,官府提供农具种子,最多一年后就会有收成。”
“你不说某还忘了,吐蕃人送还的边民已经超过了五万,沿边各郡无人愿意接收,倘若像你说的,就地安置在逻些城附近,第一年官府不光要提供农具种子牲畜,最要紧的是口粮,为此户部要准备十万人以上的分量,再加上十万兵马,今年的压力太大了。”
“压力再大也要顶住,这是咱们用十万将士的性命换来的,顶过了第一年,明年就会宽松许多。”
韦见素现出一个苦笑:“李都护见天地坐在户部衙门,催钱催粮,可户部不产钱粮,京城那些仓储,都是备不时之需用的,没有天子点头,谁敢动?”
这时候,一直没有插话的李瑁接口说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李光弼心急,是因为二十万张嘴嗷嗷待哺,不给他,就要出乱子,大乱子,仓储的事某去宫里求至尊,你们商讨一个章程出来,无论如何先紧了这一头,空出来的,行文河南府,用洛口的储粮补上。”
天宝十二载的大唐,其实不缺钱也不缺粮,缺得只是一个途径,从江南运粮经大运河到达洛阳,再用人力转道关中,这是立国百年以来的常态,而随着河陇形势的稳定,关中地区的缺粮有所缓解,否则这一战打下来,非但没有收获,反而会背上一个绝大的包袱,足以拖垮整个国家的财政。
李瑁主动揽下重任,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争执归争执,想把事情做好才是他们的本意,哥舒翰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其实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吐蕃归附,这条路就通了,如今便有许多商队行走其中,让他们运粮或许不易,以通关文碟交换粮草,官府用超出五成的价格收购,保证他们不吃亏,这样也能减轻一些朝廷的负担。”
“好主意啊,郡王此计,应当可行,商人趋利,不过多一些驮马,卖了粮食,还能多运一些货回来,何乐而不为?”
李瑁也是眼中一亮:“还有一条,天竺所产粮米,不逊于我朝,他们来回倒运,所获不比寻常事物差。”
哥舒翰对于他们的反应毫不意外,因为当时自己听闻时,就是这个样子,他还记得某人向他描述的前景,一条没有商业价值的路,根本就不值得争夺,相反,如果有着巨大的商业价值,官府只需要用行政手段充份调动商人的积极性,保障他们的利益和安全,再大的困难都不成问题,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具主观能动性和行动力的一群人。
这些话,他听得似懂非懂,但大致意思还是明白的,如果所有的粮草都由官府来供应,运输这个环节就是一个大难题,高原之上气候恶劣,征来的民夫只怕没走到一半就会倒下,而这个问题,某人同样有解决的办法。
“如今苏毗人心向我朝,他们的领地夹在逻些与陇右之间,更靠近陇右,咱们用粮草和其他的事物与他们交换,再由他们送往逻些,不但可以省下民夫,还能减低粮食的损耗,就以五成为例,哪怕咱们多出五成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韦见素听得一呆:“哥舒郡王,你不厚道啊,有好主意,偏偏不说,害得某白白担心一场。”
“西宁郡王末凌替还在驿馆吧,事不宜迟,某这就遣人将他请来商议细节。”
李瑁说干就干,兴奋不已的说道。
“哥舒郡王,还有什么好主意,一并拿出来吧,莫不是要藏私?”
哥舒翰摊摊手:“休来取笑某家,这些主意,都是他人所出,某不过借口转述罢了。”
“不过他确有说过,第一年,吐蕃人万万不敢再反,李光弼大可摆出强硬姿态,压榨他们,逼他们交出存粮或是牲畜,缴得多的部落,可以奖以水草肥美之地,缴得少或是拒不缴纳的,让别的部落加以瓜分,用不着耗费咱们的一兵一卒。”
李瑁与韦见素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一招太毒了,消弱对方的同时加强自身,还不经意地在吐蕃人之间埋下不和的种子,一石好几鸟,他们已经相信,哥舒翰是不会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的。
“莫要如此看某,出此计者,便是让咱们头疼的那位,十七岁的镇守使。”
刘稷!
既然有办法解决,李瑁等人也不着急了,转而讨论起这位少年郎的问题。
“至尊让咱们商议,其实已经摆明了态度,你们怎么看?”
哥舒翰没有说话,韦见素叹了一口气:“事情是明摆着的,这个镇守使给得给,不给也得给,可依某的意见,须得慎重。”
“相国担心什么?”
“某不担心刘五郎的能力,只怕他收不住手。”
“你担心他据守此地,是想要挑起更大的事端?”
“难道殿下不担心么?”
李瑁沉默了,碎叶城本身已经毁了,真正要紧的是它的位置,恰恰处于几方势力的交错处,特别是突骑施人和葛逻禄人,绝不会坐视这样一个要害之地,重新落入唐人之手,而河中诸国的态度也十分微妙,再加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