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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部分

盛唐余烬-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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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温不得不扶住他的手,两人相互搀着坐到了园中的亭子里。

    “出殡了?”

    李琦的嘴唇白得脱了色,答非所问地说道:“一个都没活下,他们只寻到了散落的尸骨,十二个侍卫啊,怎么可能全都被野兽所噬,一定是他做的,一定是他做的。”

    “他死便死了,你怕什么?”

    “某怕”李琦张口结舌,看着对方。

    吉温不紧不慢地说道:“羽林军那日在道政坊外拿到了一名女刺客,报了个自尽而亡,另一个当场身死,随后便出了永王这桩事,你猜到是他做的,毫不奇怪,可怕的并非他的手段有多高明,而是隐忍,事情没有捅到至尊那里,却私下里做下如此大的勾当,说明什么?”

    “请先生赐教。”

    “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把法纪放在眼里,也不怕你捅出去,这让我想起了安郡王,可惜的是,安郡王在他这个年纪,远远不如。”

    “先生,他会不会?”

    “不会的,那两人是安郡王自小飬养,除了他谁也不认,被拿了也只会照咱们教的招供,事情查不到你的头上,相反,如今他朝永王下手,不是正合你意?都说他们与太子交好,如今他悍然杀害太子最爱的兄弟,日后曝出来,还会有转寰的余地么?”

    李琦被他劝解了一番,心里多少平复了些,可是那种死无全尸的恐惧却如同刻进了骨子里,哪怕一杯杯烫好的酒灌进喉咙里,依然压不住“嗖嗖”直冒的冷意。        

第三百九十五章 争夺(四十五)() 
太子府的中堂,李亨被长子搀扶着,疲惫不堪地坐下,眼中充满了失望和疑惑。

    永王李璘生母去得早,小小年纪就被他接到了宫里同吃同住,与其说是兄弟,更像是儿子多一些,正因为如此,两人的感情非与寻常,一向都是倚为助力的,别看他生得丑陋,却没有被天子嫌弃,从封王到赏赐从来都是头一份,不比任何人差,可谁知道,尽然没于野兽之口?

    很明显,事情透着蹊跷,田猎这种事,都是侍卫们去驱赶,再让主人来做做样子,永王并不是什么武勇之辈,绝不会因为一只猎物亲身犯险,就算遇到袭击,也断断没有十多个侍卫一齐丧命,连一个活口都逃不掉的道理,可道理归道理,多番勘查之下,附近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刀砍斧凿箭矢遗留,就连残缺不全的肢体上,也不存在任何疑点,于是就连天子也只能认下这个结果。

    “阿耶,永叔已经去了,你千万要保重身子,不如让儿扶你进去歇息吧。”李俶担忧的目光,让他回过神来。

    “是啊,他这一去,咱们这些兄弟,又少了一人,今日丧礼上,你荣叔的身子看着也是不禁事,说不得哪一天就倒下了,为父亦然,只有十八郎,精神奕奕,人人都说,他最有至尊之相,如今就连至尊都因心忧娘子而怠政,加上这档子事,怕是也在硬撑着,为父就更不能稍有倦意,你明白么?”

    “父亲!”

    李俶抱着他的腿,“呜呜”地哭出了声。

    “哭什么?”李亨冷然说道:“虎啸山林,胜负犹未可知呢,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封府嫁女没几天了吧。”

    “定在这月初十。”李俶收了声,哽咽着说道。

    “备一份大礼,给郡主添妆,让崔氏去送,你与他家大郎多来往,太仆寺卿这个位子,孤会想法子让他坐上,掌握了军马,就掌握了军中命脉,没曾想,一个清水衙门,一个纨绔衙内,竟然成了咱们份量最重的一棵棋子,此战一胜,封常清极有可能入相,到那时纵然他想撇清,又有谁会相信?”

    李俶有些犹豫的样子,被他盯了一眼。

    “何事为难?”

    “回父亲的话,崔氏有了。”

    李亨一怔:“确实么?”

    “请的宫中奉御把的脉,已近两月了。”

    “两个月?”李亨捻着你来颌下清须沉吟了片刻:“你说实话,那个时候,你是否与她同过房?”

    “儿也说不好,记得有几日用膳,吃得有些醉,便在她的房中歇了,做了什么,儿委实想不出。”

    “那便是有了。”李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谩说你无法确认,就算当真如猜测那般,于咱们有何坏处?你是男儿,是要做大事的人,岂能为一妇儿所惑,今日种种,他日得偿所愿,哪里不能报回来,你怕什么?”

    李俶跌坐于地,父亲说得话,他并非不能明白,可是那种奇耻大辱,又岂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打消的,就在矛盾不已的时候,李亨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想不过?看看你寿叔,舍一女子,换来了什么,你至少比他强得多吧。”

    李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等到回过神,大堂上已经空无一人,他挣扎着爬起来,狠狠地一咬牙,走向自己的院子。

    兴庆宫的后殿,李隆基仰面在躺在榻上,面相清矍,脸色发白,双目紧闭,愁眉不展。

    这些日子,先是心爱的女子一病不起,多方诊治都没有效果,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急得他吃不香睡不好,本来身体就有些虚了,没曾想,又碰上皇子遇害,死状凄惨,连个原因都查不出来,多方夹击之下,只觉得心力交瘁,突然间就倒了下去,唬得高力士等人召来了所有的奉御,一遍遍地把脉,生怕出个什么好歹。

    这一忙就到到了深夜,当李隆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耳边听到的是一片惊呼声,眼前重重叠叠的人影,慢慢地汇成一个,他挣扎着坐起身,握住那双熟悉的手,惊诧地说道。

    “玉环?”

    “三郎,吓死奴家了。”

    眼中的佳人清瘦了许多,原本丰腴的玉体已经无法撑起薄薄的春衫,面上的肤色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白,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眸子里噙满了泪水,汪汪地直似要溢出来,看得他心疼不已。

    “你如何起得身,朕睡了多久?”

    杨玉环没有说话,一旁的高力士略显夸张地答道:“大家可不知,你这一睡,就是五个多时辰,娘子听闻,撑着病体赶过来,怎么劝也不肯走,就这么守着大家,将将两个时辰了呢。”

    “那如何能成,朕只是有些疲累,睡了这么久,已经无碍,你生着病呢,赶紧去躺着,药呢,也没吃吧。”

    杨玉环趴进他的怀里,抽哽着说道:“让三郎忧心累倒,都是奴的过错,这几日将养,奴自觉好了许多,三郎可要好起来,奴还想着那日里学了新的舞技,要跳与你看呢。”

    李隆基抚着她的青丝,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玉环都这么说了,朕焉敢不好起来,来人哪。”

    “老奴在。”高力士低头应道。

    “摆膳,朕要与玉环同食,有雪花刨么?”

    “有,有,这就来,这就来了。”

    高力士喜不自胜,人只要能吃,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也不使人,背过身暗暗抹了两把眼泪,动作迅速地往殿外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叫着。

    “大家醒了,传膳,传膳,把炖好的汤锅子端上来,羊肉片得再精细些,要做到入口即化,汤水也要煨得烂些,动起来,都动起来。”

    整个大殿一下子沸腾起来,等在外面的奉御忙不迭地进来看诊,却都被李隆基哄了出去,此刻,他只想着与心爱的女子呆在一块儿,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子脸上的悲戚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光。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争夺(四十六)() 
癸巳年甲寅,乙巳日,利正南,宜嫁娶、远行、动土,金木冲水,太白如晦。

    宣平坊封府,从府中大门一直到坊门口,缘木搭棚,张灯结彩,就连寻常百姓甚至是街边乞儿,都得到了一份赐食,尽显碛外封疆大吏的豪富。

    谁不知道,封府嫁女就在今日,只看门前停的车驾仪仗,尽是高门显贵所用,便知道前来祝贺的非富即贵,哪怕是为了那条商路,也无人敢得罪这位一手掌握两镇数千里之遥的天子红人。

    广平王妃崔婉清早早地便来到了后院,在封寒月看来,她似乎比自己这个新嫁娘还要高兴几分,脸上的笑意简直就要溢出来,两人的关系当真有那么好?少女一时有些不解,可是看在人家带来的那一大车礼物份上,样子还是做得出的。

    “阿姊这礼,也委实重了些。”

    “被你唤一声阿姊,什么都值回了,左右是慷他人之慨,你只管放心收下便是,那些美婢,都是新选的侍人,没有人碰过的,你若是看着不舒服,或卖或送人,都是无妨的。”

    原来跟着大车的那一排婢女,竟然也是礼物之一,这份礼就不光是重了,要知道,太子府送出来的女人,不是寻常人牙子手中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人家,可全都是正经八百的良家子,选入宫中侍奉,被天子赐与各个王府的,这样的女子花钱都买不到,价值根本无从估量。

    封寒月握着她的手,语气中多了几分诚挚:“我很喜欢。”

    崔婉清笑得眉眼弯弯:“喜欢就好,今儿是你的大日子,你欢喜比什么都强。”

    这个时代的婚姻,男方要在婚期之前把流程走完,而到成亲的这一天,就可以安心等在家中了,送嫁是女方的事,从长安城到刘府所在的鄂县秦岭乡,近八十里的路,全程要走至少两天,因此她一大清早就要出门。

    对于出嫁的女子来说,这一天同时也是成人礼,也就是所谓的“及笄”,表示她从少女成为了妇人,可梳很多成熟的发型和妆容,作为傧相,崔婉清与杨玉瑾全程参与了这一过程,等到吉时将至,浩浩荡荡的队伍才开始从宣平坊启行,一身盛装的封寒月泪别亲人踏上车驾,那是一驾郡主规制的乘与,比公主也只小上一号,而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送嫁的,则是封府长男封浩,两家的父母是不必见面的,都是在自己的府邸招待各自的亲友。

    得益于她的郡主封号,出城之前由乾坑戍近百名军士和同样数量的封府仆役担任护卫,等到队伍出了春明门,封常清的押衙尔朱谋已经带着过千的节度牙兵候在了路旁,使得整个队伍看上去无比浩大,这次调兵,封常清直接进宫面的圣,理由很充分,皇子田猎遇难,这条路上已经不安全了,谁也不希望出嫁的郡主再有什么意外吧?

    当然,有了这样的安排,做为新郎的刘稷多少才会放点心,天子脚下并不安全,出门看个灯都能遇上险情,整整两天的路他哪里敢稍有怠慢,如果不是碍于礼制,他都想自己去接亲了,这一天,少女足足等了十五年,而他也等了很久很久。

    等待成亲的这段日子里,他基本上窝在家中,享受小儿子应有的待遇,母亲自不必说,恨不能将一切好东西都送到他的房里来,光是侍候的婢女就新买了八个,想到龟兹城里那些被买来的女子,刘稷知道她是在这种法子,拴住自己的心,以免在大喜的日子跑出去祸害人,自己的形象堪忧啊。

    至于老太君就更不必说了,打小孙儿回来伊使,嘴角就没有合拢过,刘稷做得最无聊的事,就是伏在她的身前讲笑话,往往能将一屋子女人逗得前仰后合,这份乖巧,更是让老人欣慰不已,一个已经靠自己的本事挣下功名的孙儿,还能这般尽心尽力地讨好自己,便是至孝啊,孰不知他只是想在自己离家之前,给这些关心自己的人一点安慰罢了。

    在他的事迹感召下,像刘科这样的亲族子弟,已经成了他的铁粉,十多个差不多年纪的族人为他在县城与刘家之间跑腿,这些人也是他日后会带走的,对于人数仅有三百余人的刘氏一族来说,一次出十多个男丁,差不多占去了全部人手的十分之一,可谓大手笔了。

    上门观礼的,自然都是至交好友,岑参和杜甫便是其中的一员,二者还有别有事情,善信府在所有的招募工作中成绩突出,他们希望取得一些经验。

    如果不出意外,岑参会在婚礼后启行,与第一批募人押着粮食出关,刘稷最多呆到三月,也会动身离家,当然得看朝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会不会如他所愿。

    “仁甫面带郁郁,莫非是怕郡主进门,不好管教?”

    岑参与他相熟,说话也是十分随意,刘单失笑着摆摆手:“二十七郎明知故问,眼见着你们都要走了,京城就余了某一个孤家寡人,想找人吃酒都没得去处,岂不惜哉。”

    “那不如,你我换换?某去文部坐蜡,你去关外吃沙子,顺便管教儿子,好不好?”

    “可别,北庭那一摊子事,某家可是不成,还是你岑夫子去掰扯吧。”

    一说到这里,岑参也是笑容大减,北庭是个新接手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若是无事倒也罢了,偏偏即将迎来一场大战,真有个什么闪失,朝廷可不会顾念这些,封常清这个功臣立时便会成为罪人。

    刘单见他面色不霁,赶紧安慰道:“来瑱出任西州长史,已经走了近一月,他是太子安排过去的人,总不好和你们打对台,有他在前面顶着,那些人做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无须担忧。”

    “今日是来贺喜的,如何要说这些腌脏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岑参打了个哈哈,几个人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重新回到婚礼上来,没说几句话,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都是诧异地站起身,只当是来了什么贵客,没曾想,家中管事笑容满面地跑进来,告诉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朝廷的册封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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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争夺(四十七)() 
“仁甫老弟。”

    “达奚公。”

    刘单没有想到,所谓的册封使,居然是转任礼部侍郎的达奚珣!

    按照朝廷规制,册公主、亲王以相国领衔,副使至少也要四品,册郡主、郡王从相国到尚书皆可,副使五品以上,一位礼部侍郎,没有副手,一般来说,多半是赐爵,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跳得厉害,不会又是特旨加恩,给那个小儿子吧。

    胡思乱想中,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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