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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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将整个身体全都潜入了水中,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艾尔西蕾娅有些焦急,忍不住提着裙角踩进了水里,几个侍女也是不知所措,正当她们打算去喊人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冲出了水面,一下子将少女扑倒。
“啊!”
猝不及防的少女发出一声尖叫,一下子倒进了水里,等她睁开眼,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艾尔西蕾娅,你在担心我吗?”
少女点点头,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汽。
刘稷搂着她浮在水面上,天边的夕阳渐渐落下,金色的霞光洒满河谷,迦毘耶罗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模糊不清。
“艾尔西蕾娅,你知道你的母亲不会答应我的条件,你害怕我会杀了她对吗?”
少女抿着嘴唇,缩进了他的怀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会杀了她吗?”
“我已经给过她机会,所以这一次,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不过,既然你开了口,可以让她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这是最后的底线。”
少女的眼睛湿润了,她没有再求情,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不必勉强自己。”刘稷伸出手指,擦去那些涌出眼眶的泪水。
“不,我不是为了母亲,谢谢你,没有用我来威胁她。”
刘稷怔了一下,缓慢而深沉地说道:“玛目努尔,是不会用女儿来威胁她的母亲的。”
开什么玩笑,把那个女人逼疯,是想玩一出生死时速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吃肉()
在只有星光和月亮的夜晚赶路,对于这个时空的人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凭着对地形的熟悉,息东赞,却不得不如此,因为他的心,始终都提着,这是一种难以说清楚的感觉,有点像是后世说的女人第六感。
急匆匆地逃出来,自然什么也没有带,就连战马,都是从当地守军那里抢来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水囊、粮袋、火石等等必要的东西,都没有。
眼下已经顾不得了,从早到晚地跑了许久,直到马儿开始喘着粗气,步履不再如之前那么顺滑,三个人才停下来,歇上一口气。
离开了孔雀河,就进入了山区,只要翻过山口,便是象雄地区,离着他的巴扎多城,只有一天多的路程,当然那是不惜马力,全力奔跑的情况。
眼下就是这种情况,息东赞下了马,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地喘着气,眼睛盯着前路,他的手下都有些不解,已经离着孔雀河谷这么远了,会有什么危险?就算要警惕,也应该是后路,怕唐人追上来才对吧,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贵人,不如歇一晚,明早再赶路吧?”一个手下试探着开了口。
息东赞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黑暗中,只有呼呼的风声,从山顶吹过来,就在手下们疑惑不已的时候,他突然动了。
就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一下子伏到了地上,侧着头,耳朵几乎贴上了泥地,这种事情,一般是侦骑所为,从来没有见他做过。
“马蹄声,不少于三十骑。”
息东赞听了一会儿,站起身,拉着自己的马儿躲入了林中,为了防止弄出动静,他撕下身上的衣物,将马嘴绑住,不住地抚摸着马身上的鬃毛,让它慢慢安静下来。
他们几个刚刚躲好,从山的那边传来了动静,首先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列明亮的火把,几个人都是怔住了,从象雄方向过来的骑兵,照理来说应该是自己人,难道巴扎多城出事了,他们才会连夜前来报信?息东赞的心跳个不停,身体探出去望了一眼,来骑的速度很快,可明亮的火光下,出现的,并不是他的手下。
息东赞赶紧缩回头,靠在大树背后,听着连绵不断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每一下都好像打在他的心上。
“。。。。。。47、48、49、50、51。”
蹄声渐远,后面再也听不到了,他稍稍等了一会儿,又探出身去,刚好看到了那队骑兵的尾巴,这一回再也没有任何疑问。
唐人的骑兵!
居然出现在象雄到尼婆罗的路上,这个发现让他不寒而栗,更让他心急如焚,可以肯定的是,唐人一定越过边界进入了象雄,不能肯定的是,他们是不是已经拿下了巴扎多城?
现在这种情况,当然不能过夜了,三个人重新上路,不再有什么保留,结果在接近山口的时候,又碰上了唐人,这一次来的全都是骑马的步卒,全都是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总数虽然只有一百,可身上的精气神,让他不由得想到了心中的那个阴影。
如果说小股骑军还有可能是探路,这些步卒的出现,已经不存在任何的侥幸,唐人对于象雄地区的攻势已经展开,甚至扩展到了尼婆罗,很明显,两地已经联成了一片,他该拿什么来阻止这一切?
息东赞终于明白了,逃走之前,年青唐人那个冷笑背后的含义,是在讽刺他既守不住大勃律,接着又要丢掉尼婆罗,现在就连象雄也保不住了。
唐人的脚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们的终点会在哪里?息东赞感受到了彻骨的凉意,难道天神真的抛弃了吐蕃。
这个夜里,刘稷睡得很香,不仅是有美相伴而眠,也是由于尼婆罗人被彻底打掉了士气,连出城反击的心思都没有了,而他们一心指望的吐蕃人,此刻已经自顾不暇,
只是这份好心情,到了天亮的时候,被人一下子给搅没了,首先被惊醒的,是他怀里的少女,艾尔西蕾娅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这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尖叫。
刺耳的叫声将刘稷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很不耐烦地一把将少女的脑袋按进怀里,以免泄露了春光,嘴里毫不客气骂骂咧咧。
“杨鹄子,你他娘的要不要脸,什么地方都敢闯?外头的人呢,都死光了么。”
杨预还处在空白期,他根本没有想到,刘稷的帐子里,会是这样的情形,要知道,在军中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被他这么一骂,杨预悻悻地回了一句:“别叫了,他们哪里拦得住某,娘的,老子赶了一夜的路,你他娘的抱着小娘睡了一夜,人比人气死人哪。”
“看够了?还不滚蛋。”
将这个猥琐的家伙赶出去,刘稷一把跳了起来,安慰了少女几句,扯了件衣衫披上,掀开帐子,一队骑兵正在河里洗马,守在外头的康老四却不知去向,多半是前去接引了,难怪能让杨鹄子畅通无阻地闯进来。
杨预倒是一直等在外头,见他钻出来,跑上来就是一拳,满脸都是羡慕之色。
“好标致的小娘,看这模样,当是大户人家出身,哪里抢来的?”
“她娘送给我的,你羡慕也羡慕不来,谁让咱长得招人疼呢。”刘稷半真半假地打趣了一句,把话题给岔了过去。
“中丞遣你来的?”
“自然,咄骨利带的路,后头还有你的人,他们最多还有三个时辰就到,中丞的意思,这里的行动,由你会同李镇守使一块儿决定,兄弟跟着你,是来吃肉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杨预一脸的谄笑,看得刘稷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白了这厮一眼:“其他的人呢,是不是进军象雄了?”
“嗯,我老子把某打发到你这里,大军隔了两日出发,这会子,应该拿下巴扎多城了。”
“太好了,咱们也要加把劲,看到前头的那个城堡了吗,那就是咱们的目标,瞧见没有,你要的肉,应有尽有。”
杨预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得吸了一口气,他是行家,城堡越小越难打,就算是堆人头,也得有人才行。
“这些人,济得甚事,指望他们攻城,怕是难以如愿。”
刘稷知道他指的是营中的这些山民,也不点破,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谁说不是呢,所以才把你们给盼来了,莫要心急,肉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杨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靠着一群山民都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相信,这一趟绝不会白来。
还是自家老爷子看得准啊。
第一百五十章 塌实()
“盖将军,真丈夫。
行年三十执金吾,
身长七尺颇有须。
玉门关城迥且孤,
黄沙万里白草枯。
南邻犬戎北接胡,
将军到来备不虞。
五千甲兵胆力粗,
。。。。。。”
两个时辰之后,张无价、许光景所带领的乾坑戍两个队的步卒赶到了迦毘耶罗城,他们沿着孔雀河,就在守军的眼皮子底下,排成了整齐的两列纵队,举着那面小小的戍主旗,昂首高歌而过。
雄壮的歌声响彻孔雀河两岸,无论是城上的守军,还是城下的山民,都被吸引过来,如果说杨预的骑军到来得悄无声息,这支骑马步卒的军容,就代表了大唐势力越过象雄,深入尼婆罗境内的现实。
“久不闻汉语,不知心之孤也。”
刘稷感慨不已,出来一个多月了,除了在康提普尔,与李嗣业所部汇合时的那几天,其余的日子里,全都说得各种各样的异语,如今再听到这如诗一般的歌谣,不由得倍感亲切。
“属下张无价、许光景,与乾坑戍将士一百零二人,见过戍主。”当先的两个大汉一齐抱拳向他致礼,刘稷含笑点点头。
“走了多久?”
“回戍主,两天三夜,只歇了四回,无人掉队。”许光景大声答道。
“好,没有丢老子的脸,都是好样的。”刘稷一拳擂在了他的胸膛上,后者咧嘴一笑,脚下晃都不曾晃一下。
他同张无价用眼神打了招呼,便走向队伍后头,一百来人,近三百匹马,比杨预的骑兵配置还要高,全安西戍军也只有他的人能达到这个标准。
看着这些熟悉或是不熟的面孔,刘稷一挥手说道:“两天三夜,只歇了不到四个时辰,如今还能站得直,站得正,还能看清楚我是谁,这就是我乾坑戍的人,是我刘稷的兵!”
“你们来了,我的心就塌实了,睡觉也能闭上眼睛,不用担心城里的人冲出来,将咱们的营给端了。”
他的话,引起了阵阵笑声,孰不知,刘稷说的大半是真话,这两天,他所做的倒有一大半是给身后的山民看的,这样的队伍,根本经不得一次正经的冲击,如果城中的守将有经验,在他们无差别射杀所有人的同时,开门杀出来,山民们当时就会崩溃,那时候,纵然他有无边的神勇,也会回天乏术。
当然,这种程度的失败,并不足以致命,他还是经受得起的,谁知道,城中起了变故,原来的城主被取代,守军经过了之前的挫败,哪里还有一点出击的心气。
否则,他何必要让女人进营里,让这些山民看到自己的镇定,才不至于被一点风吹草动,就崩了营。
自己的人终于到了,他也能睡个塌实觉了,眼前的这一百来余人里头,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是最初的那一批,补充进来的,同样是各部抽调的老兵,这种待遇,在安西镇,同样是头一份。
老兵才能打硬仗,封常清已经在逐渐了解他,也在逐渐信任他,刘稷言笑不忌地同每个人都打了个招呼,让自己的形象,深入人心,这是最简单的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看到没有,你们的目标,就在那里。”招呼打完,他朝着迦毘耶罗城的方向一指,大声说道:“站得住,立得直,可敢跟着我,摧城拔寨么?”
“有何不敢!”张无价、许光景带头答道。
“有心气,那就听我号令。”刘稷回身侧立,让开前路:“留下马匹,全体跑步入营。”
“解甲,睡觉!五个时辰后,随我攻城。”
“属下等遵令,全体跑步,走。”
张、许二人大声应下,一百多人跟在他们的后头,仍以两列纵队,穿过夹道相迎的山民大队,进入早已经准备好的营地中,他们中的大部分,特别是后来补充进来的那些,根本来不及脱下衣甲,就一头扑倒在铺好的床榻上,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疲乏,可以被暂时压制,但积聚起来,总会爆发的。
沙拉斯瓦蒂一夜都没有合眼,到了天亮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深深的眼袋和黑眼圈,让她看起来,失去了往日的优雅,如同一只困于笼中的母兽。
她的不安,也感染了下面的人,那些城中的大户,包括她的家族中人,无不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唐人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摆明了就是不留余地,现在,还有什么出路可言?
如今,唐人骑兵的到来,将最后一丝逃离城中的希望也掐灭了,山民也许是一群乌合之众,可那些武装到了牙齿的唐人,让他们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脚下的所谓坚城,真得能经得起那样的士兵攻击吗?
沙拉斯瓦蒂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守军的士气在一点一点地低落,他们大多数人不是什么大户,并不在山民的抢掠范围之中,一旦压力过大,如何能指望他们会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拼命。
“唐人,只来了一百多人,我们有两千多人,又有这座城堡在手中,他们想要攻进来,杀死你们的家人,抢走你们的一切,只要坚持,我们就能等来援军,就算吐蕃人不来,也能让唐人知难而退,或者与他们谈判,他们承受不了太大的伤亡,到时候,一定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虽然不懂军事,沙拉斯瓦蒂还是有些脑子的,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逼得对方不得不谈,前提是能守得住,唐人为数不多,经不得大量的伤亡。
为此,她也使出了全力,让那些大户拿出钱财,招募人手,许下重赏,好歹让守军的士气能多少涨上那么一点。
她的话,有多大作用,谁也不知道,不过这些守军亲眼看到了山民的残暴,谁又能说得准,一旦他们打进城来,会不会不分彼此,玉石俱焚,为了自己的家人,也得等到唐人松口,有个切实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