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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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九娘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话,神色自然地走向车后。
小五跳上车前座,等她们都上了车,吆喝了一声,赶着车子朝前驶去。
她们并没有出城,而是停在了离着王宫不远处的一处宅院,院门很宽,车子直接开了进去,然后很快就关上了。
“说吧,出了什么事?”曾九娘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小五已经在外头等着。
“那人到了咱们的地方,找不着你,也许会到这里来。”
曾九娘神色淡淡地“哦”了一声,一边朝里走,一边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四百不到,全都是溃卒,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知道了,你去歇息一下,让人去城外盯着,一有那人的消息,马上来报。”
曾九娘吩咐下去,侍女们都是恭身应下,她自己走进正中的居室,里头的布置很简陋,没有什么奢华之物,只在靠墙的桌子边上,摆着一尊小小的佛像,与山体上那个洞的雕塑一模一样。
她在一个锦垫上跪倒,双手合什,嘴里喃喃地念着经文,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求得一份内心的平静。
屋子里没有点灯,显得有些阴暗,过了一会儿,当她睁开眼睛时,眼前被一大片阴影给挡住了,恍惚像一个人形,这个感觉吓了她一跳。
“九娘子,又见面了。”
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乍一听到汉话,她还有些不适应,等到缓过神来,猛然间感到这个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想你了,到处找不着,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刘稷的话让她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
“当真?”
“想你是真,到处找不着也是真,在这儿碰上也是真。”对方是他在这个时空里碰到的第一个女人,印象还是相当深的。
曾九娘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头上的钗珠碰得“咔嚓”作响,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对方是在调笑,依然畅快无比,甚至都忘了,他是潜入自己的屋子,或许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这种感觉相当怪异,似乎从来就没有防备的意思,哪怕曾经相距那么近。
笑了一会儿,她仿佛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转过头,阴影中的年青人,只能看到眉眼之间,依稀如旧。
“你年满16了么?是哪个月的。”
“怎么,看上我了,要合八字,姐姐,吐蕃人没有这风俗吧,咱们不如一切从简吧。”
曾九娘毫不在意他的轻佻,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我的儿子若是还活着,也该有16了。”
轻轻地一句话,让刘稷顿时哑口无言,这姐们还真是个话题杀手。
“你有过儿子?那夫君呢。”
曾九娘似乎不想与他聊这个话题,摆摆手说道:“你混进城来,是想刺探什么?我可以帮你。”
“可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你。”
刘稷的话让她一愣。
“贺菩劳城发生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是息东赞,是那个人自做主张,他想要你们的命,不是我。”
“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不是他的女人吗,如果,我们没有逃出来,你会为此愧疚吗?”
“原来你都知道了,也对,既然你能潜进这里,别处也是一样。”曾九娘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那么,你今天是来杀我的吗?”
“下不了手,长这么大,我还不曾,亲手杀死过女人。”刘稷摇摇头,直白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姿走到身边,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紧接着一只嫩滑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又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正事()
刘稷清楚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一个灵魂在蠢蠢欲动,不断地在试图脱离自己的控制,他有些恼怒地推开对方。
“不想杀我,却又恼我,五郎,你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曾九娘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我说了,不是不想杀你,只是下不了手,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
“否则怎样?成为你第一个亲手杀死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的威胁之语,不过身体却没有再靠近,站在原地,含笑打量他,似乎很享受,年青人那种微微的无措。
“你的名声在外,很容易打听得到,原以为是个浪荡子,见了面也是出言轻佻,没想到不过是占占口舌便宜,当真有所动作了吧,却只会往回缩,五郎,莫非,你只是个银样蜡枪头?”
她的话,一下子又激起了刘稷潜欲,他一把将女子抱起,扔到屋里的大床上,就在曾九娘闭上眼睛,等着他的进一步动作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还是下不了手,你的年纪太大了。”
曾九娘气得笑了,笑得有些抑制不住,甚至呛出了眼泪。
“若是你喜欢年幼的,我的侍女正合适。”
对于她的执着,刘稷有些无可奈何:“姐姐,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咱们能谈点正事么。”
“我不是怕你下手杀我吗?”曾九娘妩媚地一笑,看得他心中又是一荡。
她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刘稷很自然坐在她的身边,这种床榻是一体式的,有点像是北方人的那种火炕。
“这便是我不敢相信你的原因,话里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这样的人,刘某只能敬而远之。”
“你说得没错,我都不记得,上一回说真话,是什么时候的事,在一个满是敌人,四面仇视的国家里,要想生存下来,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
离得这么近,两人倒有了些相敬如宾的意思,也没有人感到尴尬,刘稷发现,这个女子在郑重其事的时候,反而别有一番魅力,比如一个小小撩发动作,都看得充满了优雅。
被他盯着,曾九娘没有丝毫局促,语气淡淡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们。”
“你的来历太过出奇,恕我无法轻易说出信或是不信。”
“我知道,但你能这么说,至少还是信了几成,不管是几成,都足敢盛情。”曾九娘接着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来找我的目地了么。”
“你说你曾经是金城公主的侍女,那一定会知道,她的居所在哪里,对么?”
曾九娘的表情一滞,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她都死了十多年,为何你要问起?”
“因为我想去瞻仰一下,这个奇女子的葬身之地。”
曾九娘怔怔地看着他,在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说笑的表情。
“奇女子?她不过是个和亲的事物,既不为吐蕃人所喜,也让唐人厌恶,丈夫不爱,父兄不要,义父义兄视若无睹,无国无家的可怜人,哪里称得上奇了?”
刘稷听着,一脸的怪异:“你这语气,不像她的侍女。”
“那像什么?”
“倒像是抱打不平的闺蜜。”
“什么?”
刘稷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出了一个现代用语,不得不多解释了一句:“就是‘闺中密友’之意。”
曾九娘不疑有它,点点头:“公主的确待我等如姊妹一般。”
“那,你是答应了?”
“一个墓地,有什么可看的,你想去就去吧,若是赶得急,我一时不得闲,着人引你前去也是一样。”
“不急,什么时候都成。”刘稷只是想两相印证一下,见她爽快地答应下来,心里便有了底。
之所以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目地,还是因为不敢相信,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太过出奇,又是事关好些人的性命,他哪里敢托大,自己可没有不死之身。
离开女子的住所,他在周围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被人跟踪,或是通风报信的痕迹,这让他心中的疑问有增无减,因为到目前都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目地究竟是什么,很难得到一个另人信服的解释。
到了夜里,他和手下们根据事先留下的记号,聚在了一起,经过努力,他们总算得到了一些线索。
好消息就是,吐蕃人的人数不算多,连两千人都不到,而坏消息则是,就在他们进城的前一天,这个数目又减少了一半,而带领这些吐蕃人离开的,就是他们要追踪的尚结赞,整个象雄地区最有权势的人。
“他为什么离开,去哪儿了?”
“有些传言,说是与咱们达成了盟约,他是去逻些城,向赞普报告的。”咄骨利将打探来的消息说出来,刘稷摇摇头。
“或许是为了求援,他知道咱们的底细,这个盟约根本不可能达成,吐蕃人从来就没当成一回事。”
他的分析是基于真实的历史,吐蕃人连平凉劫盟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这是一个真正毫无信义的民族,只有把他们打得快要灭族,才会感到痛。
如今,就接近了事实的边缘。
第一个目标就这么失去了,刘稷并没有感到气馁,因为即使最后将他押上长安城,被处斩的可能性也不大,如今的大唐,有着无比的自信,天宝八年的那次征伐,连同勃律王、吐蕃公主、竭师王、突骑施可汗在内的一大票俘虏,都在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里,享受着贵族般的待遇,除了人身不太自由,可能比他们被俘前过得还要好。
天朝上国啊。
当然,一个人的死活,在大势下,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吐蕃都没有了,所谓的“三尚一论”也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
刘稷现在最关心的,是脚下的城池,以及这片广大的土地。
而最为急需的,是一个合适的切入点,这片土地,与尼婆罗有着截然不同的国情,至少目前还找不出,如喀人那般可供利用的族群。
“或许有个人,可以试试。”
刘稷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笑话()
身在一群吐蕃人当中,李静忠莫名地感到安心,甚至连他们偶尔的失礼,都当作视而不见,就算是惹急了,也不过在心里骂上一句:蛮夷就是蛮夷,哪知天朝之礼。
从巴扎多城一路赶来,两百里的路,几乎没怎么歇息,那份急灼,让护送他的吐蕃人都感到不解,唐人对于和谈的渴望,有这么强烈么?
终于来到了穹隆银城下,住进对方安排好的馆驿,他才算将那颗悬了好些天的心,给放下来,就连屋子不那么整洁这种缺陷,都能忍受,和丢掉性命相比,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让他无奈的是,自己还不能马上启程,前往吐蕃人的都城,因为被他放走的那个吐蕃高官,提前几天离开了,什么返回,谁也不知道,因此他只能等。
好在对方的招待还算热情,甚至会邀请他出席王宫的宴饮,总算让他体会到那种久违的被人重视,让等待变得不那么无趣。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另一个吐蕃人的到来,看上去,这个人要年青得多,说话之间也颇为不客气,莫名地让他想到了某个唐人的身影。
“你就是唐人的使者?”息东赞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心里颇有些不屑。
虽说身处敌境,李静忠好歹还明白自己的身份,并没有答话,而是由他的亲信接口说道:“这是我们的中使,你又是什么人?”
在穹隆银城,息东赞并不敢太过拿大,象雄人可以听尚结赞的,是因为他是名正言顺的“岸本”,而他不过是个丢弃了领地的败军之将,象雄人敬的是他身后的家族。
“不要误会,我是尚结赞贵人的心腹之人,受他的吩咐,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因此,我需要了解,所保护的使者,究竟是谁。”
听他这么一解释,李静忠也没有再做作矜持,这一路上,可能还要靠人家来保护,不好就此得罪。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很快,我需要做一些必要的安排,确保这一路上不会出什么事。”息东赞并不着急,而是很耐心地同他套话。
对于已经达成的盟约,李静忠自然不会隐瞒什么,将所知道一切都和盘托出,就连尼婆罗的行动也没有隐瞒,或许在他想来,那不过是个化外之地,唐人不可能去占领,最后还是会回到吐蕃人的手中。
息东赞表面上无所谓,心里却着实吃了一惊,唐人的动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更是朝着不可预知的一面滑落。
突然间,他明白了为什么尚结赞,会不顾一切地离去,因为最大的危机,或许并不是来自于青海一侧,而是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个结果,让他浑身直冒冷汗,看似鸡肋一般的大勃律,竟然牵动了国家的存亡,他的罪责,已经远不只丢失了一块飞地那么大。
离此不远的一个街角,刘稷和他的手下也在交换着各自收集来的消息,经过几天的探查,他们对于这座城池,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吐蕃人一直想将这片土地纳入囊中,一百多年以来,从未间断过对它的镇压,就控制力而言,要远远超过了尼婆罗这样的属国,比起勃律那样的新收之地,力度也大上许多,然而效果却并不很理想。
原因很简单,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老王国,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很难屈从于一个新兴的势力,历史上,要到十多年后,吐蕃有史以来最为英明的君主,赤松德赞成年之后,才最终让他们彻底屈服,那时候的大唐,已经自顾不暇了。
从这个结果反推,或许,正是因为大唐的强盛,才让吐蕃人,没有办法大干一场,提前将这片广袤的土地和众多的人口,加以消化,增强他们的国力。
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结果,意味着他们这一趟,或许不会无功而返。
比起巴扎多城,筑于山体之上的穹隆银城,几乎没有空子可钻,城墙的高度,被山体拔高了许多,而上山的路,就像是石堡城一样险峻,硬攻的代价,是安西一镇承受不起的。
更关键的一点,进军会引起整个象雄地区的反抗,绝不会像在尼婆罗那样,左右逢源,或许在进军的途中,就会遭受意想不到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