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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部分

日月当空照中华-第174部分

小说: 日月当空照中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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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之心说完这话,魏国公徐弘基、南镇抚使骆养性,也都跟着点头。

    王之心是南京镇守太监,他这么说了,别人自然也没话可说。

    当天下午,这些人商定了给崇祯皇帝的奏报,派人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快马北上转递。

    第二天一早,王之心、骆养性陪着贾继春等京师都察院官员,到了南镇抚司的大狱之中,分别向惠世扬、钱谦益传达了朝廷对他们的处理决定。

    惠世扬听完了皇帝对自己的处理,默默无语良久,才叩头说道:“臣领旨谢恩!”

    作为刑部左侍郎出身的大臣,他深知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对党争的态度,当他得知自己上书反对开海,居然稀里糊涂地被定性为结党营私的时候,他当时就万念俱灰,很快就在骆养性的“开导下”,明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他曾以刑部左侍郎的身份,全程参与了朝廷对阉党案的处理,当时的他意气风发,下手也狠,但凡阉党官员,不是斩首抄家,就是抄家流放,能从重的绝不从轻,因此很是赢得了不少东林同僚的高度赞誉,在东林党人的这个圈子里,地位和人望直追坐镇江南、一心讲学养名的钱谦益等人。

    也因此,当他知道自己也被定性为结党营私之后,他没敢奢望过还能够保住官身,还能够异地任职,继续当官。

    所以,当他听完曾经的政敌贾继春念完了圣旨,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精神恍惚地磕了头,领了旨,谢了恩。

    而关押在不远处的钱谦益,在隐隐约约听到了朝廷对惠世扬的处理之后,心里也生出了希望,心想惠世扬是现任布政使,定了个结党营私的罪名,也不过是贬去琼州府接着做官,处分并不算重,自己本就是已经罢官在家的人了,朝廷还能怎样处置?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贾继春带着慢慢的恶意和蔑视的神情,宣读起朝廷关于自己的处理之时,钱谦益整个人都惊呆了。

    直到前政敌贾继春念完圣旨,看着自己不住冷笑,钱谦益才反应过来,一边叩头,一边大呼:“不可能!不可能!陛下一定是搞错了!微臣冤枉啊,陛下!”

    看到钱谦益如此,知道他心里不服,贾继春收起圣旨,冲他说道:“虞山先生以为陛下搞错了什么?是搞错了你的身份,还是搞错了你的罪行?又或者你认为当今陛下不懂治国养士之道,需要你虞山先生出山辅佐?!”

    贾继春说完这话,看钱谦益愣愣地看着自己,不再高呼喊冤,接着说道:“你们这些东林党人,总是自诩士林清流,以为天下道统在你们手中,以为自己占尽大义名分就有什么了不起!

    “尔辈身在庙堂之上的时候,总是想着排斥异己、左右朝局,而身处江湖之远的时候,还是不愿放下,总想着党同伐异,煽动清议。这又岂是做臣子的所当为?!

    “尔辈东林总以为天下名利可以得兼,有了名还想要利。若是尔辈只重清名,本官要敬你们几分,可是你们要了清名,还想要重利,总想着名利兼收。这世间又岂有这般好事?

    “朝廷开海,于国于民皆大有利,尔辈非富即贵,兼且身在江南,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以本官看,你们不是不懂,而是被一己之私利迷了心窍罢了!”

    听完了贾继春说的这些话,钱谦益默默无语良久,直到王之心不耐烦,上前喝道:“钱谦益,你还不领旨谢恩?!”

    骆养性也说道:“钱谦益,你进士出身,曾为翰林,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说,朝廷可曾亏欠于你,而你在苏州以开门讲学为名广结朋党、非议朝政,本官这些话可一点也没有冤枉了你!你是翰林出身,当知大明律中结党营私之刑罚。如今你以结党营私入罪,而朝廷不杀你钱家三族一人,你却还在喊冤?!本官看你,这是不知死活而已!”

    听到这里,一直闭着眼睛、默默无语的钱谦益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三人和牢房内外凶神恶煞的南镇抚司锦衣卫人员,缓缓说道:“草民钱谦益领旨谢恩!”

    说完这话,钱谦益在地上磕了个头,伏地不起。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千古艰难惟一死,他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他做不到像顾宪成、高攀龙等东林老一辈领袖那样视死如归,甚至也做不到杨涟和左光斗等人那样受尽拷打而宁死不屈。

    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深知,通过师生门户关系织就的这张东林关系网,不过是他在名利场上往上爬的垫脚石而已,并没有真正的信仰在里头。

    而如今失去了初心的东林党人,也不过是一群以利相交的江南士绅利益集团罢了。

    皇帝既然已经看清了这一点,或者说皇帝既然已经认定了这一点,那么他想要接着编织这张关系网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是注定达不成了,一时之间也是万念俱灰。

    惠世扬、钱谦益在狱中认罪领旨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南京官场,再加上几家原本不可一世的侯伯世家,也被锦衣卫南镇抚司拿入诏狱,此前暗流涌动的南京官场,很快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历来文官与勋贵结了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因此事情一旦牵扯进了这么一批勋贵世家,谁也不知道其中深浅,不敢去趟这个浑水。

    而南直隶诸府县特别是东林党的大本营苏松两府的士子们,除了在酒肆茶楼乃至妓馆之中抱怨几句以外,也没有敢于像万历和天启年间那样动辄集会声讨朝堂之上的奸宦。

    一来,如今这个皇帝和内阁诸臣,都曾在一年之前处置阉党的时候,得到过这些江南士子的欢呼与称颂,当时颂圣之声言犹在耳,如今岂能自己打自己的脸,骂朝廷昏君奸臣当道?

    二来,惠世扬、钱谦益的认罪书也已经通过朝廷明发的邸报,在江南传遍了。本人都已经认罪了,他们这些书生士子还能说些什么?

    再者,朝廷开海通商,对他们这些出身于中小地主和工商业阶层的士子书生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本心并不反对。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王之臣、骆养性、徐弘基以及贾继春等人,并没有等到因为处置钱谦益所可能引发的士子请愿或者聚集,一切都顺利得出乎意料。

第三一二章 江南士风() 
接下来的几天之中,贾继春带着督察院御史们,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大批人马的配合之下,清点查封了钱谦益以及赵之龙、张拱日、汤国祚、焦梦熊四个南都勋贵武臣的府邸和财产。

    而南镇抚司镇抚使骆养性麾下的锦衣卫,也在几天之后按照之前朝廷的旨意,押送着惠世扬一家十数口,以及世居苏州的钱谦益本人,及其父族、母族、妻族三族千余口,乘坐着长江水师的船队,走海路往福州而去。

    等到了福州之后,博平侯郭振明所统带的长江水师将原路返回,而这些押送出海的人等,将转给基本上控制了闽粤沿海的郑芝龙船队,分别转送东番和琼州。

    离开南镇抚司大牢的那一天,年龄还不到五十岁的钱谦益,几天之内头发花白了大半,仿佛老了十岁都不止。

    钱谦益及其三族千余口,虽然被抄没了在南直苏松两府的全数财产土地商铺,但是他却并不需要为接下来的东番生活而忧虑。

    因为他毕竟是名满江南的士林领袖,就在消息传开,而他也即将临行之际,南京和苏松两府,还是有不少的门人弟子前来江畔码头为其送行,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而他的这些门人弟子之中,虽然没有人选择跟着他前往流放地,不过每个前来送行的弟子门人,都给他送来了数量不菲的盘缠。

    钱谦益并不是一个纯粹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毕竟是进士及第,翰林出身,说他满腹经纶也并不为过。

    因此,他也很明白树倒猢狲散的道理,这些门生弟子之前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他很清楚,而他想从这些门生弟子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他自己哪里还不明白?

    说到底,不过是名利而已。

    所以,对于带着临别馈赠前来相送的弟子门生,他没有一点求全责备的意思,有的只是强自表现出来的那种临危而不乱的所谓君子风度。

    他很清楚,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他的名声还在,他就还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所以即便是心中惶恐、命运未定,但他在临登船离开之际,仍然表现的风轻云淡,一派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儒林宗师风范,令留在岸上的弟子们一时心折不已。

    对于应天府码头上这番情形,王之心、骆养性等人除了如实上报皇帝之外,并没有进行干涉,而是听之任之。

    对他们来说,赶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送走,丢给闽浙总督去收拾才是正理。

    钱谦益怀着十分复杂难言的心情,在锦衣卫南镇抚司人员的看押之下,登上了博平侯郭振明亲自坐镇统带的长江水师,一路沿江往东而去。

    当然,钱谦益到了东番之后,很快就得到了郑芝龙的礼遇,并且之后不久,郑芝龙还让自己的儿子郑森拜在了钱谦益的门下,执弟子之礼。

    这一点,就不是如今身在南都的这些人所能够预料到的了。

    随着钱谦益的离去,从京师来到南京任职或者办案的这些人,才算是真正放心下来。

    不管是王之心、骆养性,还是魏国公徐弘基,这些人要么是太监、锦衣卫,要么就是勋贵,说白了,他们这些人传统上与文官并非一类人,他们理解不了周延儒、贾继春等文官心中的担忧。

    因为只有这些同为进士出身、同为朝廷文官的人,才能够真正认识到江南读书人的力量,才会真正去忌惮江南士林中的那些领袖。

    不过这一次,钱谦益的表现让他们感到放心的同时,也在心底里对他产生了一种由衷的蔑视。

    如果此时身居江南的东林领袖,不是钱谦益这样的软骨头,而是顾宪成、高攀龙或者杨涟、左光斗那样的人物,那么此时的江南士林,绝不会如此这般风平浪静。

    不过那样的话,可能就又会出现另一番血雨腥风了吧。

    当然了,周延儒、贾继春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如今这位崇祯皇帝来自后世的经验。

    东林党经过天启年间与阉党之间的激烈党争,骨头硬的人物,都早就坟头长草了,而留下的多数都是软骨头。

    而且天启以后,江南士风柔弱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明末江南,曾有一首诗,生动地记录了当时的社会情景:“昨日到城市,归来泪满襟。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

    这首诗的作者叫作李东,明末清初的士人,也曾是东林党的弟子,他在一本叫作《见闻杂记》的书中写道:“熟闻二十年来,东南郡邑,凡生员读书人家有力者,尽为妇人红紫之服,外披内衣,姑不论也……”

    这是当时江南读书人自己的描述和记载,由此可见,当时江南的士林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在这样的士林风气之下,面对如狼似虎的满清军队,发生在扬州和江阴的殊死抵抗,就越发显得珍贵了。

    南京距离北京两千多里地,若是使用如今在两京之间畅通无阻的驿站系统,用六百里加急的方式传递奏章信件,十天之内就完全可以实现一个来回了。

    当南京这边的官员们,刚刚小心谨慎地送走了钱谦益、惠世扬这样的东林大佬,他们很快就又接到了崇祯皇帝从京师发过来的几道旨意。

    其一,诏令魏国公徐弘基继续总督南京京营军务,同时由南京督察院右都御史解学龙兼任南京京营监军御史。

    其二,诏令怀远侯常延龄、博平侯郭振明、诚意伯刘孔昭和南宁伯毛孟龙接替赵之龙等人,分掌南京五军都督府前后左右都督府。

    其三,诏令博平侯张拱日、灵璧侯汤国祚、忻城伯赵之龙、东宁伯焦梦熊本人在狱中自尽。

    隆平侯府、灵璧侯府,以及忻城伯府、东宁伯府,四个勋贵世家一律夺爵抄家,全部家产土地商号抄没充作军资军用,全数家人亲族仆役流放瀛洲为庶民百姓。

    其四,原南京礼部尚书钱象坤、户部尚书兼掌吏部事郑三俊,致仕归籍。

    张延登贬职为山西巡按,钱士升贬职为延绥巡按,旨到之日即刻赴任。

    张延登这个人虽然主张海禁,反对开海通商,但他在浙江巡抚的任上之时,曾经指挥浙江水师大战闽浙海盗李芝奇、陈成宇、白毛老等人,在大陈山、普陀山一带海面取得过不错的战绩,在明末普遍眼高手低的地方官员中,还算是能干的一个。

    所以崇祯皇帝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将他一撸到底,让他削籍归乡,而是把他用到了山西巡按御史的位置上去。

    巡按御史是个七品官,官职虽然不高,但是权力却不小,属于各省按察使之外,另一个有权管理刑事、民事、治安捕盗等全省地方司法事务的官员。

    官小权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巡按御史代表朝廷,制约各省按察使的权力,以免这些按察使一手遮天,导致什么冤假错案发生。

    原山西巡按罗世锦被免,刚好让张延登过去顶替,发挥其剿匪捕盗的余热。

    至于钱士升接替的,则是延绥巡按李应期。

    有功必赏,是如今这位崇祯皇帝一直坚持的做法,延绥巡按李应期作为之前陕北绥德州守城防御战中守城一方的最高官员,既然守住了城池,就要给予褒奖。

    刚好,如今流贼进了山西,而山西的参政裴俊锡又被免去了官职,回家读书去了,所以崇祯皇帝没怎么犹豫,就把李应期越级提拔为山西参政。

    因此,前南京礼部侍郎、江南士林“四钱”之一的钱士升,就顺其自然地,被安插到了李应期空缺出来的延绥巡按的位置上去了。

    说起来,除了这么安排,崇祯皇帝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钱象坤、郑三俊都是年事已高,即使致仕回家,继续讲学收徒什么的,也搞不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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