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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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而此时的朝鲜国王李倧和朝鲜国世子李溰,正一身黑红冠冕,正襟危坐在昌德宫仁政殿的正殿之中,耐心等待着大明天使的到来。
昌德宫原本是朝鲜王室在汉城东郊的一处离宫,是作为朝鲜国主时不时地出来休息一下的场所,在政治上的性质和地位,有点类似于正德皇帝时期在紫禁城之外修建的豹房,以及嘉靖皇帝时期常常出宫居住的西苑。
昌德宫的这个地位,自然没法跟汉城之中的景福宫相比,因为景福宫是李氏朝鲜立国之后迁都汉城以来兴建的最大一处宫殿群落,在李倧的爷爷,也就是朝鲜所谓宣祖大王时期以前,一直都是朝鲜王室权力的核心。
但是,在万历二十年的时候,日本侵略朝鲜,朝鲜所谓的宣祖大王丢下汉城,一路往西逃跑,一直跑到了中朝边境,日本人很快就占领了朝鲜的大部分地区,包括国都汉城,日本人先是将规模庞大、富丽堂皇的景福宫抢掠一空,然后付之一炬。
虽然景福宫没有被完全焚毁,但是等到八年之后,大明军队打败了日本人,恢复了朝鲜国之后,汉城之中的景福宫已经无法居住使用了。
同一时期,包括汉城东郊的昌德宫,也遭到了日本军队的严重破坏,朝鲜的宣祖大王回到汉城之后,发现没有了居住之所,于是就把当时遭受破坏比较轻微的一处宗室府邸,改名为景云宫,从此当做了自己的王宫。
由于景福宫规模比较庞大,损毁也很严重,恢复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朝鲜的宣祖大王以及后来继承了宣祖王位的光海君李珲,就把昌德宫作为率先恢复重建的目标,然后历时十数年,将昌德宫恢复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光海君入住昌德宫,光海君李珲的侄子绫阳君李倧,也就是现在的朝鲜国王李倧,就联合了一批支持自己的宗室子弟和文官武将发动了政变,冲进了被光海君改名为庆云宫的景云宫中,将光海君李珲及其儿子抓捕下狱,然后囚禁在了江华岛,而李倧则当上了国王。
当上了国王的李倧,把昌德宫作为王室的正宫,从此,昌德宫取代了景福宫的地位,在接下来的二百六十多年中,一直都是着朝鲜的王宫所在地,直到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景福宫重建之后,朝鲜王室的权力中心才又转回到景福宫中。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在大明崇祯二年二月二十四日的午时前后,已经得到大明天启皇帝承认并册封的朝鲜正牌子国王李倧,带着自己的世子李溰,以及众多的亲贵官员,集中在昌德宫的仁政殿里等候天使莅临。
此时的李倧已经知道了大明皇帝的要求,也认真看过了尹暄等人带回来的两国条约,所以此时此刻的他心情是极为复杂难言的。
在对待大明朝的问题上,他是既有感恩,又有恐惧,同时又有愤恨。
感恩的原因不用多说,因为李氏朝鲜如今还能够传承下来,全靠万历皇帝派出军队与日本人作战,将日本人赶出朝鲜。
这一点,此时的朝鲜,从宗室勋旧到士林百官,也就是说上上下下都是认同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朝鲜之所以如此亲近大明,而反对建虏的一个重要原因。
恐惧的原因,也很简单。大明太大,而朝鲜太小。
虽然万历皇帝末年以来,大明朝江河日下,在与建虏后金国的战争中损兵折将,一败再败,丢失的国土都快赶上朝鲜的大小了,但是相对于虚弱的朝鲜来说,大明仍然随时都有吞并朝鲜的能力。
至于愤恨,则是因为他得位不正,一直受到明朝皇帝和官员的冷遇。
李倧是靠政变上台的,他的父亲定远君李琈是之前的朝鲜国王李珲的弟弟。
按照常理,李倧是不可能继承王位的,他的父亲李琈当然也没有机会。
但是话虽然这样说,可挡不住当时的朝鲜国王李珲自己作孽,非要自己作死。
李珲与李倧的父亲李琈,都是朝鲜宣祖大王的庶子,都没有继承王位的机会,不过万历二十年日本人发起的对朝鲜的侵略,使得这一切成了可能。
当时朝鲜宣祖大王李昖没有嫡子,只有一堆庶出的儿子,在这堆庶出的儿子之中,老大被明朝册封为世子,但却在倭寇入侵的时候被俘虏,几年后又被放回。
李珲排行老二,却在朝鲜的宣祖大王李昖逃离汉城的时候,被授权留守汉城,召集军队与倭寇作战。
作为庶子之中排行老二的李珲,也因此得以掌握了朝鲜的兵权。
等到数年之后,日本人被大明军队从朝鲜半岛上赶走,李昖又回到汉城。
这个时候,他觉得李珲在关键时刻留守汉城,立下了功劳,而此前立下的世子又被日本人俘虏过,不适宜再当世子,所以就上奏大明朝廷,要求改立李珲为世子。
结果,这个奏请被大明朝廷断然拒绝。
因为当时的大明朝堂之上,万历皇帝和朝臣们正在为策立太子的事情争斗不休。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是当时大明朝堂之上的基本共识。
当时大明这一边万历皇帝的皇后没有生出儿子,朱常洛占着长子的名分。
而当时的朝鲜国王李昖也没有嫡子,其庶长子已经被大明朝堂明旨册封为朝鲜国的世子了。
朝鲜要是可以改,那么大明这边是不是也可以改?
所以大明朝的朝廷官员们对朝鲜的请求根本不予考虑。
结果,这个光海君李珲就没有顺利当上朝鲜世子,同时也就对大明充满了愤恨。
对大明充满愤恨的光海君李珲,一时之间拿大明没有办法,但是他手里有军权,所以对付他的哥哥和弟弟们就有的是招数了。
万历三十六年,朝鲜国王李昖的大妃,以四十多岁的“高龄”,出人意料地给他生出了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虽然出生不久,在其诸子之中最为年幼,但却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这一下子,朝鲜的小朝廷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很快就围绕着立嫡还是立长的问题,分裂成了好几个派别。
与此同时,有了嫡子的李昖对于李珲的支持,也出现了摇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已经被封为光海君的李珲觉得再也不能等待下去了。
于是,万历三十六年的冬天,朝鲜汉城的景云宫中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诡异之事。
先是朝鲜国王李昖突然暴病身亡,此时已经大权在握的李珲,一边自封权署朝鲜国事,一边向大明朝廷报丧。
然后,还没有等到大明这边弄明白怎么回事,朝鲜国王李昖的长子和嫡子,相继在景云宫中暴病身亡。
这一下,李昖的长子和嫡子都没了,作为次子的光海君李珲于是被拥戴成了朝鲜国王。
不过他这个朝鲜国王来路不正,没有得到大明朝廷的册封和认可,因此在他即位后的前十年,一直都是以权署朝鲜国事的名义统治朝鲜。
所以他对大明朝廷的愤恨,又压抑和积攒了整整十年。
第四零五章 恩恩怨怨()
等到万历末年,建虏兴起,不断骚扰和攻打大明朝的东北边境,大明朝堂之上顿时发现了朝鲜战略地位的重要,于是开始拉拢朝鲜,希望朝鲜与大明一起出兵进攻建虏。
权署朝鲜国事的光海君李珲,趁机再次提出册封他为朝鲜国王的请求。
在此之前,这样的奏请朝鲜已经先后提出过十二次了,都被大明朝廷所拒绝。
而这一次,正在策划平定建虏的大明朝廷,考虑到辽东作战的战略需要,终于同意了朝鲜的奏请。
光海君李珲终于熬成了正牌子的朝鲜国王,不过他对大明的愤恨却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多少。
万历四十六年,萨尔浒之战打响的时候,朝鲜一面如约派出了兵马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韩润等人率军,从后路配合明军进攻赫图阿拉,另一方面却与奴儿哈赤暗通消息。
朝鲜的两面派做法,不仅将明军诸路进军的消息透露给建虏,让建虏事先有所准备,而且还在鸭绿江畔迟疑不前,导致大将刘綎这一路明军全军覆没,刘綎力战而死。
虽然萨尔浒之战更大的责任在杨镐,但是光海君李珲在期间的小动作却也帮了建虏一方不小的忙。
当然,李珲在建虏和大明之间的骑墙和摇摆,也等于是给自己埋下了祸端。
由于大明对朝鲜有着存亡绝续的大恩,所以朝鲜的宗室和百官,对于大明朝都是感恩戴德,李珲因为个人被大明冷遇十余年的原因,而作出一些企图背离大明的忘恩负义之举,很快就招致了朝鲜宗室勋旧派的不满。
再加上之前他又有杀兄杀弟,甚至是杀父的嫌疑,本来就不得士林派文官之心,此时在大明与建虏之间又左右摇摆,忘恩负义,因此引起了士林派文官的强烈不满。
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种下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谁也逃不出这个因果律。
话说天启三年,大明与建虏再次爆发战争,大明再令朝鲜出兵,李珲又派出了自己的亲信都元帅姜弘立和副元帅韩润出马,征集并率领朝鲜军队来到了鸭绿江畔,继续采取观望姿态。
结果姜弘立、韩润率军抵达鸭绿江畔不久,汉城就发生了政变。
李倧和支持他的一些宗室勋旧,以及一些士林文官,只是率领了几百人,就顺利地冲进了庆云宫中,将李珲和他的儿子们全数抓捕,并用生石灰将李珲眼睛烧瞎,然后送往江华岛关押囚禁。
李珲当了朝鲜国王前前后后十五年,但在朝鲜的历史上却没有名号,只有光海君这一个称号。
发动庆云宫政变之后,时年二十八岁的李倧,在群臣拥戴之下登上了朝鲜国王之位。
李倧政变成功的消息传到辽东军前,姜弘立、韩润随即带着朝鲜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几万大军投降了建虏。
数年之后,也就是天启七年春,姜弘立和韩润带着麾下这一支已经剃发结辫、归化女真的朝鲜兵,成为了后金征服朝鲜的带路党和急先锋。
庆云宫变之后成功上台的李倧以为搞掉了不得人心的光海君李珲,大明会很快册封他,然而他错了。
与李珲的遭遇相同,李倧虽然十分亲明,但是明朝朝廷官员的顽固不化,却不是他能够想象到的。
朝鲜的这次政变发生之后,毛文龙很快派人弄明白了情况,他认为李倧十分亲明,取代李珲对大明有利,所以支持朝鲜方面上书朝廷,册封李倧为国王。
但是当时的大明朝廷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只给了李倧一个权署朝鲜国事的名分,坚持不肯承认李倧的地位。
随后的几年内,朝鲜的使节往返于汉城与登莱多次,一再求见登莱巡抚袁可立,最后终于说动了袁可立支持李倧正位。
天启六年初,登莱巡抚袁可立上书,请朝廷册封权署朝鲜国事的李倧为朝鲜国王,大明朝廷终于同意了。
这就是李倧这个朝鲜国王之位的曲折由来。
就在大明朝堂犹豫着不肯册封李倧为正式国王的几年中,李倧还经历了另外一次针对他的政变。
而政变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迟迟得不到大明朝廷的册封,让一些宗室勋旧和士林文官认为他的王位没有合法性。
也正是因为这些复杂的原因,让如今的李倧对大明朝怀抱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态度。
天启七年,后金打进朝鲜,最终兵临城下,李倧同意交出朝鲜的主战派大臣,然后向后金国称臣纳贡,坐视那些心向大明的大臣被建虏斩首处决,其中就有这些复杂心态的反映。
当然,如今正襟危坐在昌德宫仁政殿中等候大明天使到来的李倧,心中最纠结的,还不是与大明过去的各种纠葛,而是如今大明对待朝鲜态度的巨大转变。
如今大明朝的崇祯皇帝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怎么能以闻所未闻的什么丛林法则对待朝鲜,来处理大明与朝鲜之间的宗藩关系?
李倧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一时之间朝鲜的处境竟然变得如此艰难,如此险恶?
东面的日本在打朝鲜的主意,西北面的建虏也在朝鲜的主意,而曾经拯救朝鲜于危亡之中的大明天朝,居然也开始来打朝鲜的主意了!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变了,真的变成了大明皇帝所说的那种虎狼出没的丛林?
尹暄带回来的消息,让一向被赞誉为少年老成的李倧,心里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依无靠的凄凉。
环顾朝鲜的四周,他除了继续依靠大明之外,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朝鲜依靠的力量。
朝鲜末代国王李熙面对日本步步紧逼时那种因走投无路而绝望的情绪,如今提前了二百八十多年,出现在了后世被称为朝鲜仁祖大王的李倧心中。
不过与二百八十年后的李熙相比,此时的大明不是那时的日本,此时的李倧也并非真的走投无路。
只要他答应了大明的要求,朝鲜王室不仅能够国祚永固,而且还是由他李倧的子孙世袭罔替。
可是他该如何答应大明的要求呢?
济州岛倒是无所谓,毕竟僻居海外,没有多少人烟,也带不来多少赋税,对朝鲜的本土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但是平安道和咸镜道可就不同了,那可是朝鲜的本土,是如今的李氏朝鲜从王氏高丽手中继承来的土地,若是在自己的手上丢弃,自己将来要承担多少的骂名?!
然而,大明皇帝圣旨已下,自己这个小小朝鲜,国小民弱不说,又接二连三遭逢战事,连后金建虏都抵御不了,又如何能够对抗如今刚刚胜过建虏一场的大明军威?
况且大明乃是朝鲜的宗主国,朝鲜臣侍大明朝已有二百多年,君臣父子的名分深入人心,自己又该以什么理由,又能找到什么理由来拒绝大明的索求呢?!
李倧正襟危坐在仁政殿中,不言不语,但是心中翻滚的波涛却一刻也没有止息!
李倧的心思,姜曰广能够想象得到,但却不会去给予什么同情。
因为这份同情早在京师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