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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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一章 朝会之上（）
陈万、张文斌、曾阎罗等乱贼首领一死，他们带来阳山与会的苗瑶乱贼喽啰，很快就丧失了斗志。
这些人在数量上虽然数倍于洪云蒸、朱可贞所带的官军火枪手，但在装备和斗志上却是远远不如，看见了陈万等人被砍下的头颅之后，立刻就陷入大乱之中。
等到遭受到官军的几轮火枪射击之后，其中小部分逃散，大部分选择了投降。
接下来的几天之中，随着陈万等乱民首领被广东参政洪云蒸设局诱杀，粤北连州、韶州一带最大的一股苗瑶乱贼群龙无首，陷入了混乱，在官军随后展开的围剿进攻中，很快土崩瓦解，各路贼头纷纷下山投诚。
而闽西、桂东、赣南山区的其他小贼头们，也随之偃旗息鼓，只敢蜷缩在深山老林里面苟延残喘，再也不敢如同以往那样明目张胆地攻打当地府县了。
粤北等地由陈万造反引发的大规模民乱，虽然还没有完全平定，仍有不少占山为王的贼头啸聚山林、逍遥法外，但是这一片连接四省之地的山区州府县城，大体上算是恢复了平静。
这个结果，对于如今这位崇祯皇帝来说，当然也是一个喜讯了。
对他来说，只要大明朝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不乱，或者说能够像原本的历史上那样，将基本的稳定局面维持下去，那么十年八年之后，甚至只需要三年五年之后，依照眼下的势头，大明朝就一定能够浴火重生。
崇祯皇帝回到京师，回到紫禁城，连着休养了数日之后，腊月十五上午辰时，出现了建极殿的望日朝会之上。
这一次，崇祯皇帝亲赴居庸关坐镇，打退了建虏十数万铁骑的大举进犯，他在有资格参与建极殿朝会的文武百官眼中，分量与以往已然不同。
不是说过去朝臣们不把眼前这个崇祯皇帝当皇帝看。
而是说，同样的一个年轻人，如今亲身参与并打赢了一场抗击胡虏的国战之后胜利归来，京师的朝臣们，甚至包括大街小巷的百姓们，从此再也无法将他，与印象之中那位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冲龄之主联系在一起了。
当崇祯皇帝笔直而轻快的身影，出现在建极殿中的那一刻，早已肃然躬立在建极殿中的大臣们，立刻在文班之首李国鐠与武班之首张惟贤的带领下，跪地叩首，三呼万岁。
而如今这位崇祯皇帝也是第一次心安理得地坦然接受了群臣的朝拜。
此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崇祯皇帝亲征在外，朝中的大事小情基本上一律委之于首辅。
不过李国鐠这个首辅，与大明朝历史上的许多喜欢专权的首辅比如方从哲以及方从哲之前的张居正、严嵩等等不同，他没有专权的能力，也没有专权的基础。
所以，几乎所有的大事小情，最终都还是要通过居庸关行在的阁臣和军机处来呈送给皇帝御览。
也因此，崇祯皇帝虽然离京月余，但是对于朝廷上下以及各地方发生的事情依然心中有数。
在这次朝会之上，内阁首辅李国鐠根据礼部有司的报请，提出了崇祯三年元旦大朝会的有关议题。
而取代了礼部一些外交职能的理藩院，也由其副使姜曰广，根据理藩院接到的情况，报告了朝鲜、琉球等外藩以及喀喇沁、库伦这两个东蒙古部落，遣使参加大明正旦大朝会的请求。
如今朝鲜、琉球的使者已至天津，而喀喇沁和库伦的使者，也已经抵达古北口，就等着崇祯皇帝点头同意了。
对此，崇祯皇帝当然立刻点头同意。
用后世一位伟人的话来说，政治嘛，就是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喀喇沁部也好，库伦部也好，这些东蒙古部落，对大明朝还是很有用的，即便他们起不到塞北屏障的作用，最起码作为一个前哨，及时地向大明边镇通风报信通报敌情，还是可以的。
至于朝鲜和琉球，如今可能还没有喀喇沁部和库伦部有用，但是将来一定是有用的。
至少琉球这个岛国，对于将来的海军驻地一定是有用的。
如今这位崇祯皇帝虽然对传统中华对周边各国的宗藩体系不感兴趣，但是在如今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吞并它们的时候，传统的宗主国与藩属国的关系，却仍然是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
除此之外，一直身在京师的吏部尚书成基命也提出了几个问题，请皇帝决定。
前番崇祯皇帝还在居庸关中的时候，就宣布恢复宣大总督的设置，并让一直担任顺天府尹，并且颇有成绩的前左副都御史杨鹤担任这个职务，不过对于杨鹤的接替人选，却没有明确。
此时，成基命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同时他还说道：“陛下！建虏破边而入以来，宣大之地城池残破，生灵涂炭，所属各州府县官临难死节者众多，而指挥军民击退建虏得保城池不破者亦有之。臣请陛下一并补之、赏之！”
崇祯皇帝知道成基命所说的是事实，身在居庸关中的他，自然比成基命知道的更清楚。
比如隶属于大同巡抚治下的朔州、应州、浑源州、保安州等这几个州城，以及马邑、山阴、怀仁、灵丘、广昌这几个县城，全部被屠戮抢掠的干干净净，如同鬼蜮。
别说州县官了，就是普通百姓都没几个了。
而隶属于大同镇或者山西行都司的大同左右卫、威远卫、平虏卫等卫所，以及隶属于宣府镇和万全都司辖内的万全左右卫、怀来卫、延庆卫和怀安卫等卫所，更是被建虏和蒙古铁骑一扫而空。
接下来，朝廷应该怎么办，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所以听完了成基命的说法，崇祯皇帝张口说道：“朕已令顺天府尹杨鹤为宣大总督，在宣府、大同之地，推行京畿募民屯垦和卫所改制之新政，此意卿等当能明了。
“吏部与五军都督府要尽快查明宣大两地卫所及州府官员情况，失地而自存之卫所官、州县官一律削籍除名不用。失地而死节之卫所官、州县官报与朕之，一律封其妻荫其子，令其英明不灭。
“至于率领军民抗击建虏而得保城池不失者，凡卫所官由武职改为文职，转任州县，州县官一律报与朕之，吏部优先升赏选用！
“至于杨鹤升任宣大总督之后空缺出来的顺天府尹，朕意由坐镇遵化之顺天巡抚王元雅接任！”
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崇祯皇帝扫视殿中群臣一圈，接着说道：“王元雅坐镇遵化，整修边备，裁汰冗兵，安置移民，支应工部厂矿生产，其功虽非赫赫，却是不可或缺！
“且热河镇守府与直隶总督衙门设立之后，顺天巡抚之设已显多余，王元雅调任顺天府尹之后，顺天巡抚之职可罢去不设。”
崇祯皇帝说完这个话，成基命当即躬身说道：“陛下圣明！臣——遵旨！”
而在场的武勋之首军机大臣英国公张惟贤，也上前两步躬身说道：“陛下圣明！臣遵旨！”
过去在京畿之地推行卫所改制为州县，军户均分卫所之田，然后编入州县而为民户的新政时，遭遇到的各种阻力，现在一概不见了。
这么重大的一个事情，皇帝三言两语就定了下来，而建极殿中的群臣竟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或者其中有人觉得不妥，只是此时在朝的重臣除了少数几个人跟着皇帝去了居庸关立下了伴君随驾的功劳之外，现在这殿中大部分人此前扮演的角色可并不光彩。
崇祯皇帝得胜回来之后没有追究端门事件，已经是给了他们一个很大的恩惠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有人觉得就这么废掉传承了二三百年的宣大两地卫所十分不妥，也不敢站出来说个不字。
而且此时，原本朝中较有分量而且敢于直谏的许多重臣，都在京外公干。
要么还在统率大军坐镇一方，如孙承宗、李邦华两位阁臣兼军机大臣。
要么还在奉旨督办粮草转运，办理各种急务，比如户部尚书毕自严、工部尚书毕懋康等人。
是以这一次的朝会君臣和谐的场面，甚至超乎了皇帝本人的想象。
自来用人的事情，最能牵动人心。
等到这个事情被皇帝这么敲定了之后，建极殿中再次陷入了寂静。
过了一会儿，就在崇祯皇帝目视曹化淳，示意结束朝会之际，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李标、左副都御史贾继春先后站了出来。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分别提出了赏功与罚过的议题。
这点当然也是这一战过后的应有之意。
只是此时皇帝虽然回了京师，但是近卫军第一镇，近卫军第二镇，以及塞北、河套、辽东等地的战事，依旧尚未最后结束。
所以，崇祯皇帝除了接受两人的提议，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尽快联络身在塞外的两位军机大臣，并行文参战各镇监军御史记功报功，点验斩获之外，剩下的就只能是等待着这场从辽东到漠南的战事真正结束了。
第七一二章 求仁得仁（）
崇祯皇帝既然回到了紫禁城中，那么过去的老规矩自然恢复运行。
腊月望日的建极殿朝会结束之后，崇祯皇帝皇帝回到宫中吃了些茶点，稍事休息，然后就又去了文华殿，参加与内阁议事的小朝会。
等到皇帝带着身边侍从人员来到文华殿，两位在京的阁臣李国镨、徐光启，以及内阁中书舍人们，已然在文华殿中等候着了。
崇祯皇帝刚刚坐下，徐光启见礼完毕，立刻说道：“启奏陛下！臣这里有一事，建极殿朝会之上未来得及禀报陛下！然而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虽非通政使司正式呈递的奏报，但却也是陛下此前亲旨交办的事务！”
徐光启说道这里，看皇帝看着自己，于是接着说道：“先前六月，陛下旨意批准龙华民、汤若望等在京泰西传教士一十二人，前往三边总督辖区传授天主教义。如今算来，已经将近半年。
“前不久，臣随侍陛下在居庸关中之时，知洮岷兵变、甘南大乱，其时即已怀疑变乱背后，或许与龙华民等人前往该地传教有关。只是苦无龙华民等人音讯，是以心中虽有疑虑，却未敢报与陛下。
“数日之前，臣刚刚随驾回京，即在家中收到了汤若望从兰州写给臣的书信，也才对洮岷兵变及洮、岷、陇、固等地民乱，有了清晰的判断。
“洮岷的兵变，非是一般的兵变，而甘肃的民乱，也非是一般的民乱！此番兵变与民乱背后，皆是木速蛮之乱也！”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当然已经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即便汤若望不给徐光启写信，而徐光启也不向自己报告，他也知道这一波兵变与民乱背后的大致原因。
这不是往常的闹饷演变的兵变，也不是往常饥荒造成的民乱。
这一切的背后，其实都有着皇帝自己的原因。
毕竟龙华民等人到那个木速蛮大量定居的地方去传教，可是崇祯皇帝自己一手安排的啊！
徐光启看着皇帝有点出神，因此接着说道：“陛下可知何为木速蛮？”
接下来，徐光启不等崇祯皇帝有所回应，迅速看了看文华殿中的其他人，接着说道：“三百年多之年，蒙鞑崛起、盘踞中原，为了防止我华夏汉民抵抗，蒙鞑遂从其西征之地带回大量回回色目人散居各地要津，并重用色目人为各地达鲁花赤。
“而这些被蒙鞑带入中华的回回色目人，就是如今的木速蛮。三四百年以来，其人入华而未化，终究非我华夏族类，不唯其人种与我华夏汉民不同，更因其民生而信奉大食教也！
“其教或曰回回教，传教之地曰回回寺，而其婚丧嫁娶一应民俗，皆依从回回教法。
“其民非民，皆曰教民，而其教民之为民也，往往视其教法至上，甚至大过王法。此其入华三四百年而始终未化之根由也！”
徐光启说完了这些话，见崇祯皇帝不断点头，表示认可，于是接着说道：
“前番陛下传旨三边总督衙门，准许来华在京之耶稣会传教士，大举西去传教，而其主事之人龙华民，与当年之利玛窦大为不同，其人虽满腔热忱，但却素来鲁莽激进，由其主事，方酿下今日洮州教难之祸根！”
听徐光启说到什么洮州教难，崇祯皇帝抬手打断他，然后问道：“徐爱卿所言，倒是令朕眼界一开，不过细细听来，也有颇多不可思议之处！汤若望既然写信与卿，那么眼下彼处情形如何？龙华民等一众耶稣会士可还安好？卿所谓洮州教难又是何事？”
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在其后世的记忆之中，提及教难，只知道当年的“南京教难”。
而这个所谓的南京教难发生后，营救被捕下狱的在华传教士出力最大的明朝官员，就有眼前的这个徐光启。
如今他提到的这个所谓的洮州教难，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词，难道参与洮岷兵变的那些木速蛮这么“给力”？！
崇祯皇帝允许龙华民等西方耶稣会传教士在华传教，而且还把开放传教的地点放在了西北，这其中当然是“包藏祸心”的。
他断定这拨人到木速蛮云集的地区去传播天主的福音，必然要出事。
但却没有料到，效果会来得这么快。
果然，崇祯皇帝这么一问，徐光启神色黯然，语速缓慢地说道：
“据汤若望来信所说，耶稣会在华主事会长龙华民本人，以及跟随龙华民在洮州教堂布道的教士王丰肃、罗雅格、曾德昭共四人，在洮州兵变之中，死于乱军暴民之手，教堂及圣像被毁，耶稣会教民被杀者百余人，状极惨烈。
“另据汤若望信中所说，前往岷州、固原等地招收信徒、筹建教堂的熊三拔、阳玛诺、郭居静等人在兵变民乱之中下落不明。
“如今只有身在兰州的汤若望、庞迪峨、艾如略，以及身在宁夏等地之罗如旺、邓玉函尚称安全无虞！”
崇祯皇帝之前从锦衣卫收到的洮岷兵变和甘南民乱的报告，只是锦衣卫西镇抚司的记听坐探们，对于兵变和民乱的事实描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