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悬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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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之大,不似妖怪的触手灵活,眼见着动作越来越慢。说句题外话,别说是在水下,就是在平地上,两个职业拳击手打一局擂台,三分钟下来都累得虚脱,何况是个在水下游动的孩子。包子眼瞧着水面上的月亮轮廓变得粗糙,嘴里含着最后的一口气也快憋不住了,心想命苦啊,我这条小命就要交代于此!
死前我也得看上一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包子聚集元气到印堂,催开通天神眼,只见水下几米深处有个黑洞,那八九条藤蔓就是从黑洞伸出,每条藤蔓虽然透明,但光滑外皮上似覆盖透明的鳞片,内壁有晶莹的蓝色血管,爬山虎一样布满全身,血管内汩汩流淌着蓝黑色的血,像个钢笔水生产线。包子只觉得缠着脚踝的藤蔓越攥越紧,藤蔓正沿着大腿向上缠绕而上,想必不久就要缠满全身了。
紧要当口,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包子,用你的血”。不,与其说这声音是耳边响起,不如说是脑子里响起的。不管这是缺氧导致的神经受损,还是真有神明相助,包子能做的只能是试一试。他飞快的用刀割开中指,鲜血如同红色的墨水,顿时在水里弥散开来。那三条藤蔓也不知怎地,也许是蓝墨水怕了红墨水,碰到血后如同触电一般,顿时向后回缩,连同缠着顺子媳妇的五条藤蔓一起向深处回撤。包子见状奋力上游,一把抱住了还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顺子媳妇。
按理说救落水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对方乱抓乱喊瞎扑腾,保不齐连救人的人都能一起拽着喂了水鬼。可顺子媳妇真是老实到家了,直挺挺、愣呆呆地戳在水里。她这一放松不要紧,重量陡增!带着包子不停地下坠,跟着藤蔓向水底而去。包子环着女人的腰肢,也顾不得许多,拼命划水,却只是减慢了下坠的速度。
包子的眼前迷离了,他看见了后院死去的小女婴向他招手,看到了周围的小鱼直愣愣地盯着他。
“包子,包自强!”男人的声音再次回响“向上游,快,向上游!”
包子再次象征性地划了划水,他彻底没有力气了。
包子这口气算是憋到头了,他胸口憋闷,想吐气换气,可心里知道,水里哪有什么气换,只要一开口,鼻腔进了口水,这条小命就算玩完。但这小子的轴劲儿不知怎么的,就窜了上来,他不愿意第一次出山就淹死在水里,不论如何也要搏他一搏,死死揪着一动不动的顺子媳妇向上扑腾。
突然,头上水花翻动,一个人影扎下水塘,她双手并在身前,熟练地扭动着腰肢,活像一条海豚,向着包子和顺子媳妇游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菜花。刚才的搏斗好似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但在岸上看来,还不到一分钟。白菜花数着数等了难熬的六十秒,却只见绿波涌动,污泥翻滚,就是不见人上来。她怕包子有闪失,情急之下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去他娘的,救相好的要紧。
白菜花见包子果然到了强弩之末,便一手抓了顺子媳妇的胳膊,奋力向上扑腾,俩人合力拽着女人往回游。也是在此时,水面“腾腾腾”几声,水花一阵翻滚,蹿下来二十多只硕鼠,有些幻化成了小人儿,有些则还是老鼠模样,它们有的叼着胳膊、有的拽着腿儿,一起向上洄游。
真可谓众仙拾柴火焰高,一番努力之后,硬是把一百来斤的大活人从水底拉上水面。众仙拖拽着顺子媳妇到岸边,大口喘着粗气,无不是重新活过一般。
这期间有赶夜路的人经过,看见了包子等跳水救人,就呼喊着村民们前来协助,大家伙跑到岸边的时候,包子和白菜花已经把人拽了上来,便七手八脚地帮忙抬人。老鼠们见人来纷纷散去,躲到不远的草丛里观望。
老远处哭咧咧地跑来一个男人,喊着媳妇的名字连滚带爬地拨开人群,噗通一声给包子等二人跪倒,这人正是顺子。“小英雄啊小英雄,您就是雷锋,您就欧阳海啊”白菜花见顺子不表扬自己,气得白了他一眼“嘿,你个不识相的,还有我呐!”
“对,花花,嗯呐,你俩就是活生生的草原小姐妹呀!”顺子的脑子转得还算快。包子摆摆手,他不想理会这些套话,只是想多喘几口气。
“我就说这池塘有鬼!她不信!池塘是有鬼的!”顺子的嘴不闲着。包子一听,这事儿定有隐情,于是让顺子把故事说完整,顺子一边背起还睁着眼一动不动的媳妇,一边说“走,小英雄,咱到家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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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初遇巫蛊()
一行人七手八脚把顺子媳妇抬进了屋。可刚一进门,包子感到扑面而来的一股阴风煞气,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挡,却不见什么鬼魅妖魔,屋里一切如常。
“这屋什么味儿”白菜花忙捂鼻子“你家夏天还腌酸菜!”
顺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这两天突然冒出来的”。顺子家在农村属于富户,响应先富起来的号召,在当村长的爹的支持下,走捷径低价承包了三十亩良田,第一批盖了瓦房,还做过先进事迹报告。这瓦房比土房要干净,加上顺子媳妇日常爱打扫,拾掇得井井有条,比一般农户干净许多。但这味道的确冲鼻子。
顺子也纳闷“这两天越来越臭了,肯定是邻居家养猪弄的。”
众人也顾不得那么多,安顿好顺子媳妇,大家坐下,顺子忙倒茶端水,接着就打开话匣子,迫不及待地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原来,顺子媳妇是省城下乡的知青,叫罗佩,因为家庭原因,被划成靠边站队的一类人,在生产队处处受人排挤。可这孩子相貌出众,引得村里老少爷们流口水,成了大家躺被窝里意淫的对象,自然也被当村长的顺子爹和曾经在运委会当小官的顺子妈相中。虽然大时代结束了,但东北很多城镇和农村基层管理体系还是沿用着老的人员结构,只要十年运动期间没犯大罪,往往继续留任。俩人就都留了任。
顺子爹妈为了丑儿子的婚事,带着干部天天往知青点跑,对罗佩是威逼利诱加软磨硬泡,许下承诺说能让她提前回城,实在不行能安排在机械厂或者农业中专当正式工人,只要嫁给顺子就成。如果不嫁,就拿她身份说事儿,不仅不让她回城,还得嫁给贫下中农接受再教育,给当年参加战争断了腿的吴老汉当续房。当年的下乡知情都是半大孩子,没什么社会经验,被村里干部一吓唬,罗佩就答应了,那是1975年的事儿。
结婚没多久,运动宣告结束。知青们不用走关系就能回城,同学们埋头苦学复习高考,准备弥补丢失的宝贵青春。罗佩坐不住了,这个当年师大附中的优等生也跃跃欲试。顺子知道了自然不干,媳妇考上大学不回来怎么办?所以,只要看见媳妇看书复习,轻了骂两句,重了就动手打人,一时间鸡飞狗跳,罗佩的哀嚎声天天吵得屯邻睡不着觉。这一折腾就是四、五年,直到前几天,罗佩还是坚持参加高考,而且闹腾得比以前更欢。
罗佩每天最自由的时间就是晚上,因为可以下水洗澡洗衣服。毕竟是城市来的孩子,她十分爱干净,东北夏天短暂,面对这难得的欢愉时间,罗佩几乎天天不浪费。可自从前几天开始,情况就不对了。
每当罗佩洗澡回来,衣服不脱直挺挺地躺在炕上,不跟人说话,也不翻身,顺子以为她闹情绪,骂了两句翻身睡了。可第二天依旧如此,一整天一动不动。只是到了晚上七点半,她忽地站起身,端起木盆就出门。洗完澡回来就直挺挺地躺在炕上,而且脸色一天比一天白。城里孩子本来就比农村人白上一个色度,可这种白不是白皙的白,是惨白的白。
顺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昨夜醒来,看见罗佩披头散发直勾勾盯着自己,脸色苍白,嘴角紫绀,脖子下方不停地鼓动,像得了大脖子病,吓得顺子蹦了起来。罗佩也不答话,拿起梳子慢慢梳头,眼神也不离开顺子,顺子吓得缩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喘。从早晨起来,顺子一直躲着罗佩,一看见媳妇就觉得后背发凉冷汗直冒。包子听了打断,试探性地提醒“一不眨眼,二不打弯,三不讲话,四不转头。”
“对!”顺子惊呼道“我就说她哪里不对!可不就是,跟鬼一样。”
几人的目光同时瞥向了躺在炕上的顺子媳妇。再看去不要紧,那脸惨白如纸,双眼僵直如尸,这哪里是个活人,那分明是个睁眼的活死人!包子上前用手指探了探鼻息,顺子媳妇气若游丝。顺子悲从心头起“这水呛的,还有救么?”
“她中蛊了”包子淡淡地下了结论“一口水都没呛着”。
蛊毒俗称“草鬼“,一般由蛇蝎蜥蜴青蛙和毒虫携带,相传它最乐意寄附于女子身上,养成之后指挥宿主危害他人。中了蛊的人一般受制于蛊毒,没有自己的意识,蛊让做什么,她就干什么,北方称为“草鬼婆“,南方称为“蛊婆”,汉代对用蛊就有记载,蛊术曾经遍布大江南北,只是现在受了打压,只存在于湖广少数民族聚集区。苗人甚至认为,一些较难治的长期咳嗽、咯血、面色青黑而形体消瘦等,以及内脏不适、肠鸣腹胀、食欲不振等症状为主的慢性疾病,都是着了蛊。
包子在萨满姥姥家接触过蛊学,但是从没见过真的,只是看病人的表征符合中蛊的症状,他又用通天眼仔细查看了顺子媳妇,见她满身污气横生,腹内血液呈现黑色,猜测是蛊毒作怪。但蛊源是什么?一时间还看不出来。
包子记得萨满姥姥说过,解毒有五种药方,最为简便的是雄黄、菖蒲、大蒜同比例碾碎,黄酒冲服,适合刚刚中蛊者,按照顺子说的推算,顺子媳妇应该刚刚中蛊。眼下刚过盛夏,时令尚宜,北方虽不及南方,但雄黄、艾蒲还是有的,找到这些原料不算难。包子忙吩咐顺子立即找这三样物件,越快越好。顺子应声而去。
眼下权宜办法是,用甘草水洗胃,延缓毒发时间,便又吩咐人找甘草烧水。当村长的顺子爹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很久,见顺子对两个半大孩子言听计从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屑。一把揪过包子嚷道“这刚溺了水,怎么还要灌水,你这孩子安得什么心?”
包子镇定自若“她在水下是闭气的,根本没有溺水,想必这巫蛊也是水性了得的东西。你要是有好办法,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干,我正乐得不管。”
顺子爹愣了,这小孩子嘴皮子了得!再想想,眼下送去医院也就是按溺水处置,更重要的是,还要花不少钱。如果这孩子把儿媳妇治活了,给他两句好话也就罢了;如果治死了,正好可以让他爸妈赔偿。想到这个层面,老头子不说话了。算是默许了包子的要求。
不一会儿,一盆甘草水端来,大家伸胳膊抬腿儿捏脸蛋,掰开媳妇的嘴来喂。包子则想着这一系列的事儿,彼此之间有什么关联。既然有蛊,那么蛊源从何而来,与池塘下的妖物有什么关系。正琢磨着,又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刚才只顾着听顺子讲事,谁都没有注意臭味的来源。
那味道更浓了,像是尸臭。
第十一章 金砖入网()
包子和白菜花循着味道找到了后院,味道从仓房插紧的对开门里透出。
包子问顺子爹“这里是什么?藏尸体了?”
顺子爹脸色大变“什么也没有!再胡说我揍你!”
包子一句一顿,掷地有声“老先生,我们在找蛊源,找不到蛊源,就算你儿媳妇救过来,你们全家还得倒霉。”
顺子爹也很强势“我没请过你找蛊源,你爱哪找哪找,不要进仓房。”
这话让包子更加诧异了,内宅外廷都可以随便出入,一间放杂物的仓房怎就不让进呢?
白菜花嚷道“村长,许是你贪污了生产队的猪肉,放在仓房里生蛆呢吧?”
顺子刚刚买药回来,嘱咐着老娘研磨泡水,见包子白菜花正和老爷子抬杠,赶忙过来打圆场“里面确实没啥,蛊这玩意儿我也知道一点,不都是小虫子小蛇啥的,还得装在小坛子里啥的,我这儿肯定没有。”
包子笑了笑“没有更该让我们看看”
双方僵持不下,白菜花的急性子上了来,趁三人争执,一脚踢开门栓,那仓房门是杨木板钉的,门栓也是薄铁片,哪经得起一脚,只一下,大门洞开,一股腐烂气味儿铺面而来!
顺子爹大骂“白家的,你们不想好了是吧?明天开大会,给你奶奶戴高帽子”
白菜花毫不示弱“你当是几年前呢!邓爷爷都说实事求是向前看呢,你想往回看?”
包子捂着鼻子冲进屋,只见一个铁质洗衣盆里泡着一大块金砖,金色纯正,通体闪亮。俯身一闻,却臭得辣眼睛。包子伸手捞起金砖仔细观瞧,那砖巨大,有四块红砖平铺大小,表面没有普通砖块烧制的孔洞,反而更像爸爸喝茶用的紫砂壶,圆润剔透,光滑如玉。这是纯金子?不太可能,就算是用金箔镀上一层,花销也会不小啊。这样揉制烧造工艺用来造砖头,再用这样的砖头盖房子,这房子得什么人住啊。
包子年少,还算不大清楚工程成本之类的经济账,但满肚子的怀疑还是挥散不去。而且,烧好的砖怎么有阵阵臭气扑鼻?包子集中意念打开通天眼,却也只看到浊气上扬、阴风扑脸,就像识不破的宇宙黑洞,吞噬一切敢于近前的冒犯者。
“哪来的?”包子问。
“挖出来的,水泡子里”顺子只好撂下实话。
“水泡子?”包子突然找到了两件事的关联点。追问下,顺子道出原由。三天之前,顺子带着邻居出义工,准备在池塘打几个地桩,给村民洗衣服洗澡建个小平台。可出乎意料的是,钻机打到水下五米,就像打到了坚硬的花岗岩上,不能钻进分毫。众人以为是碰到了一块巨石,就换了几处位置打桩,但结果还是如此。而且位置都在水平面下五米左右,几乎分毫不差,这意味着,那巨大的水下似乎有一个钢制石砌的玻璃镜面!吉林腹地是辽阔的黑土地,土质松软肥厚,很少见到大型岩石层,更不用说如此的平整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