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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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二十三米！
啪！
二十五米！
啪！
二十六米！
我还准备再拿一枚，班长已经一巴掌扇在了我后脑勺上：“怎么就投这么远？林，你隔离之后，好多东西都完全跟不上啊！”
没有等我回话，班长已经招呼着站在我身后的郭大龙：“你来。”
郭大龙身材魁梧，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之后，拿起手榴弹往天上一扔——
啪！
溅起一地尘土。
二十六米！
再来！
二十八米！
郭大龙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手臂再次抖动，手中的手榴弹再次飞出。
二十四米！
他不敢回头，因为站在他身后的班长现在的脸色就像是吃了屎一样。
“郭大龙，你怎么回事？这手榴弹你不应该扔不出去啊。”
别说我心理阴暗，其实看到郭大龙吃挂落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暗搓搓的爽感的，但是抵不住班长接下来的话：“林旭你别站在那边笑，二十七米，女兵的标准！你是想当个女兵吗？回去好好想想，有空就练，别每天看着别人玩就跟着上，训练就啥东西都跟不上，玩？你有那个资本吗？”
这话说的就有些诛心了，我确实这两天一直偷偷摸摸的溜达来着。
“下一个。”
手榴弹投掷这个科目说简单也简单，你有个把子力气，随便投都能投出去三十米，你身体协调，像刚刚姬鹏一样能把小臂抖得起来，手榴弹自然飞得更远，但是你要是身体不协调，力气又小，抱歉，估计你得花费其他人十倍以上的精力在这上面。
所以这段时间郭大龙也不怎么提“特种兵”这茬了，连手榴弹都扔不出去，丢人啊。
“下一个。”
练习手榴弹的时候，是每个排带开的，所以很快就又轮到我头上去，我这一回仔细了不少，右手拿起手榴弹，深吸口气，做了个摆臂的动作。
“林旭！看这边，不要折小臂。”
班长对着我做了个摆动小臂的动作：“折小臂的话很容易骨折，连队里就有个老兵没活动开，折小臂扔手榴弹的时候把骨头扔折了，扔这东西，就要大臂带动小臂，一个转身，咔！”
班长右手轻轻一送，他手中的手榴弹就精确击中三十米外圈内的矿泉水瓶。
“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
我轻吁口气，然后再次拿起手榴弹，向着远处比划着，完全没有看到旁边班长难看的脸色。
因为我这时候已经走进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我以为”，有时候你做出一个动作，没有其他人看的时候，你总是以为自己做的很标准很制式，但其实在其他人眼中，你就是一只滑稽的小丑。
只是这一次班长就看着，连提醒的话都没有说。
“大臂带动小臂……”
闭眼，脑中幻想着手榴弹在空中摆动的轨迹，大臂一伸，小臂一抖，手榴弹终于脱手。
啪！
十……十三米！
“林旭！闭上眼干什么？玩吗？”
下午出丑的基本是自己班的兵，班长是十分好面子的，终于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看看你扔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女兵都比不过！别扔这个了，跑一边去先扔石头适应一下手感吧！”
二话不说就将我赶到一边玩去了，接下来投了一圈，王勃和郭大龙两个人很不幸，直接被扔到了我一起练习扔石头，其他班的，就只有我老乡张利耀，在继续投了一轮之后，其他人也过关了，最后就剩我一个。
“林旭，你就先别投了，回去宿舍你也得给我练好了。”
班长带回的时候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很不幸，回到宿舍之后，本来极少的休息时间也被压榨出来，手上吊着个背包绳练习投掷的动作。
在部队就是这样，你跟不上别人，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追赶，哪怕你根本就追不上，所以那些影视作品之中所谓的“孬兵”变成“好兵”，并不完全是胡编乱造，但是其中的经历会比你看到的要痛苦十倍。
别人玩的时候你在训练，别人睡觉的时候你在训练，就这你都还跟不上，有时候拼了命努力训练十天半个月，还不如别人轻轻巧巧的学个十来分钟，那能怎么办？班长不满意，要骂，甚至连累其他人倒霉，别说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了，就你自己害得大家一起倒霉，你过得安心？
拖着疲惫的身躯，当天晚上十点多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楼道里忽然响起哨声。
“紧急集合！”
糟了。
第36章 紧急集合（上）（）
短促的哨声在楼道之中回响，顿时引起宿舍之中的一团兵荒马乱。
如果说新兵连什么是最磨人的事，那肯定就是叠被子和背理论，每天都能找出点问题来让你继续磨下去，但是要问新兵最恐惧的是什么，那不用说，就两个，五公里长跑和紧急集合。
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体会不到零下十几二十度的时候被哨声从被窝之中叫醒，然后拉起背包绳打背包的恶心。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已经经历过不少次，昨天还听他们说过这件事，我当时还想，没这么快就搞吧，没想到第二天就来了这么一次。
听到哨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给你反应的时间了，所有人第一时间掀开被子将衣服穿上，袜子都来不及穿，顺手塞到垫子下面，然后拉开被子顺势一抖，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叠成四叠，按上粗背包绳三折，再把褥子折好放上，随后细背包绳用来捆绑，我这边才刚把被子叠好，旁边铺位已经有人哐一声跳到了地上，将脸盆和作训鞋往背包后面的背包绳上面塞了。
紧张的气氛不用说，就萦绕在整间宿舍里面，我自己越着急就越绑不好，过了半天才勉强将绳子捆到了背包上面，然后胡乱的塞了个脸盆，手里提溜着双鞋就跟着跑上了顶楼。
“一班雷按到！”
“八班姬鹏到！”
“八班郭大龙到！”
每一个人跑进集合地点的大门，都会大声喊出自己的班级和自己的名字，随着文体活动室里面人数的增多，时间越越来越紧张。
“五分钟！”
不知道连长还是排长喊了一声。
这时候跑进来的人已经开始变少了，但毕竟有不少人动作比较慢，喊出自己名字之后就跑到自己班级后面站着。
“八分钟！”
“十分钟！”
“十二分钟！”
“八班王勃到！”
“八班林旭到！”
我们两个拖油瓶气喘吁吁地跑进大门的时候，感觉整个房间的所有人眼光都汇聚在我们身上，然后又默默的移开。
“十三分钟。”
连长停止了卡表：“各班检查一下人数。”
“一班到齐”
“二班到齐”
……
“废话不多说了，十三分钟所有人才到齐，我想这时间大家都看得到。”连长举起手里的秒表：“还有，这真的是我们紧急集合的时间没错吗？我看未必吧。”
连长冷笑一声：“各班班长自己检查一下自己班兵的背包吧。各班班长出列！”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
我喘着粗气，看着班长高大的身形在暗淡的白炽灯灯光下张牙舞爪般拉得老长，他慢慢的走到了最靠近身边的李奇身后，伸手拉了拉他身后的背包绳。
没有动静。
然后他继续往后，一个一个拉过来。
不只是我班长，其他班的班长也在同一时间做着同样一件事情，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人出事……
哐！
站在我身前的王勃被班长拉了一个踉跄，身后的脸盆摔到地上无助的转着圈。
我的眼睛已经发了直，心中抱有的侥幸心理已经被这一拉彻底粉碎。
“王勃，出去。”
班长轻轻一推，王勃就茫然无措的站出了队列。
轮到我了。
不用那么用力，班长只是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背包，脸盆就哐当一声摔倒了地上。
他低头看了看我手里还提着的作训鞋，摇摇头：“林旭，你也出去。”
没有让他推，我低着头，很主动的走出了队列。
“我想大家已经看到了结果了。”
整个新兵连这时候被抓出来至少七八个人，站在队列外，这些就是被树典型的二货。
连长说：“并不是说你们紧急集合的慢，就是绑的背包好——”
他伸手指了指苏班长身后的一名新兵：“他是前几个来的，但是他的背包。”
他说着上前一步提起对方的背包用力甩了甩：“却绑的很结实，相比来说，你们这些看着松松散散的，一碰就掉的，却基本都是最后面来的。”
他的话语声忽然凌厉起来：“紧急集合，要求的是快速反应，像你们这群人这种速度，吃屎都赶不上热的！真正遇上战争，别背包没打好，就被敌人包围了！我不是开玩笑！”
似乎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话好说的，他转头看向身后一个高高瘦瘦的上尉：“指导员？”
“没什么说的。”
指导员摇摇头。
“排长，接下来你安排吧。”
连长摆了摆手，将任务交给了排长。
“我就说两句，回去之后把被子解了，把衣服脱了，上床睡觉，然后再来一次。”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让人有一种夜里见了鬼的恐惧感。
人群有一点骚动，但很快平静下来。
排长等到所有人静下来之后，才开口说道：“解散。”
哄！
不用别人指挥，所有人就像一窝蜂一样冲向了门口，拥挤着在楼道间奔跑，很快就到了自己班级里面列队集合。
“集什么合啊，上床解背包，脱衣服睡觉。”
班长跟在最后进来，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说出来的，今天这一次拉动确实给他大大的长脸了，连队里最慢到的两个人都是他班里的，心里估计憋着一股火呢！
听到命令之后，所有人才如蒙大赦，拎着自己的背包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去，匆忙地解着背包绳，然后也不脱衣服和鞋，就这样盖了上去——即使是今天跑的最快的几个人也不例外，但是这边大家才这样做，那边班长坐在自己的铺上已经看了好久。
他等大家什么都准备完了之后，才幽幽道：“衣服，鞋也脱了。”
我估计这时候有不少人心里有一群骏马奔腾而过。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宿舍又恢复了寂静，楼道里也没有再次响起哨声。
“估计今晚上没有再拉了，好好睡吧。”
姬鹏忽然出声，虽然没有人应他，但我感觉有不少人都赞同这个观点，我对面铺位的冯梦原本紧绷的身体这时候也放松下来。
是啊，都十来二十分钟了，估计排长自己也睡着了……
楼道里再次响起的急促哨声直接打了天真的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穿衣，叠被，打背包，这一次，可不像上次那么慢了，我一边用力的勒着被子，一边这样想道。
不过事实会教育我，什么叫做天真，当背包打好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粗背包绳没放上去！！！
看着就这样静静躺在垫子上面的粗背包绳，我忽然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第37章 紧急集合（中）（）
急促的哨声就像是催魂似的，宿舍里已经人走楼空，难道这时候我还敢把背包解了重新来吗？
当然不敢，手忙脚乱的将粗背包绳塞进被子里，手里拎着打得一塌糊涂的背包就跑上了顶楼。
“八班林旭到！”
跑进文体活动室的时候，面对的是几十双看过来的眼睛。
连长的，班长的，排长的，还有那些同年兵的——
哈哈，真是荣幸，我心里自嘲了一下，而且我知道，无论最后结果怎样，只要出问题，所有人都会跟我一起倒霉。
这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部队里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很多时候你犯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全班甚至全连跟着你一块倒霉，这叫做连坐，所以很多时候其他人都会避免这种状况，当然，做了出头鸟的那个人，被其他人孤立就是绝对正常的事情了，谁也不愿意每天因为别人的事情连累自己不是？
拎着背包的我急匆匆的跑到自己班级后面停了下来，然后整个房间忽然都安静了一会。
“十八分钟。”
排长没有多废话，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秒表：“第二次，回床上，被子解开，脱掉衣服躺床上再来一次。解散。”
哗。
所有人一窝蜂地跑下楼道。
这一回的气氛更加沉闷，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拆自己的背包了，我拉着背包绳，甩动着将自己的背包扔上铺，然后才爬上去开始拆。
“我来帮你吧。”
李奇实在是看不过眼，爬上铺来帮我拆着背包上的死扣。
“李奇，下来，让他自己干！”
班长坐在他铺上邦邦的敲着床架：“让别人帮忙算什么本事！”
“那没办法了……”
李奇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灰溜溜的爬了下去，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没有人帮忙，要怎么办？
我有些茫然了。
所谓的自理能力，其实很多拿到这里是基本为零的，就像是绑个活扣都能变成死扣，拉完紧急集合之后还死活拆不掉。
下一次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响，拆不掉的话……
已经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背包肯定是用不了的，那还有什么办法？肯定有的。
走投无路之际，我拉起背包绳上面的扣子用牙咬，用指甲抠，好半天才将扣子解开，然后偷看了班长一下。
幸好，没注意。
我小心翼翼的将褥子放到了一边，整个人直接躺到了绿垫子上。
这种小伎俩其实也是不得已为之，打背包的时候，至少可以省下几十秒的时间，话是这么说，但是当我拉上被子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