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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清客-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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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轼见桌上有半盘蒸糕;他先前在大真人府宴席上没有吃饱;这时说道:“九鲤足智多谋;想一个妙计出来救救羽玄。”说这话时伸手拈起一块蒸糕就要吃——

    罗惜惜忙道:“吃不得。”

    郑轼已经咬了一口;闻言“扑”的一声赶紧将蒸糕吐出来;惊问:“有毒?”

    罗惜惜低着头道:“奴先前吃了这里的三块糕;喝了一杯热茶;就;就昏睡不醒。”

    羽玄道人一听;心里又痛又恨;跳过去又要揍曹谎子;曾渔拦住道:“待我先问问他。”问曹谎子道:“从实招来;这蒸糕有何古怪?”

    曹谎子道:“这蒸糕是酒糟和面做的;还加了山茄花药粉;吃了就会不省人事;杨尼姑欠了我十两银子;无钱归还;就说诱罗西施来让我奸宿;这须怨不得我。”曹谎子想把罪责推到死人身上。

    曾渔当然知道山茄花就是曼陀罗花;华陀的麻醉药、水浒里的蒙汗药就是这种花制成的;没想到这偏僻小庵里的尼姑还会使用这种药;也许这杨尼姑伙同曹谎子用这种法子作奸犯科不是第一回了—

    那吴媪走到内堂门边向里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两个尼姑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唬得这老太太脸发灰;坐回椅子不住念佛;声音直哆嗦;浑身如筛糠。

    曾渔道:“现在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由我和三痴兄还有小仙姑来作证;我和三痴兄、羽玄道兄受黄老爹之托来此庵里接黄老太太和罗小娘子回镇上;小仙姑随后追来;对了;小仙姑寻我何事?”

    张广微道:“我元纲师兄要以紫微斗数给你推演命盘;让我来寻你去。”

    曾渔“哦”的一声;说道:“算命不急;救命要紧——小仙姑就与我三人一道来到这观音庵;接了黄老太太和罗小娘子出庵;但还没走出半里路;大雨就下来了;便一起退回观音庵避雨;却见庵门紧闭;叩门无人应;雨很大;门外待不住;羽玄道兄就逾墙而入;然后开门让众人进去;众人听到内堂有动静;正看见曹谎子用菜刀砍死了杨尼姑师徒;记住;我们看到曹谎子满嘴是血——”

    “不是我砍的”躺在地上的曹谎子大叫起来;没人理会他;众人都要听曾渔往下说。

    曾渔道:“曹谎子见我们闯入;惊慌想逃;挥舞着菜刀冲过来;幸得羽玄道兄有武艺;赤手空拳将曹谎子打倒;这就是这次血案的经过。”

    张广微赞道:“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我亲眼目睹的。”

    郑轼道:“曹谎子为何要杀那两个尼姑;这个必须编排得合情合理。”

    曾渔道:“曹谎子闯入观音庵意欲强丨奸女尼了真;了真反抗;咬掉了曹谎子的舌尖;曹谎子一怒之下就拿刀砍死了真;又砍死杨尼姑——这样编排虽有不合情理之处;但只要我们六人异口同声说亲眼看到曹谎子杀人;曹谎子断了舌头;也无法自辩;贵溪周知县正在此间;必当场提审;曹谎子在镇上名声不佳;无人同情;而且又到处败坏张大真人的名声;周知县必严惩;定是死罪。”

    张广微赞道:“好计;好计。”

    曾渔又道:“黄老太太见杀了人;惊倒致病;回家就卧床不起;一应取证;只是不理;我看罗小娘子虽柔弱却坚强;可以与我们一起顶起这个证人的责任。”

    罗惜惜点头道:“好;奴见官就这么说。”

    羽玄道人问:“那曹谎子的舌头怎么割;用刀?”

    曾渔摇了摇头;郑轼即道:“刀割得平整;这还得用牙齿咬。”

    羽玄道人朝厅上众人一望;不能叫罗惜惜去咬曹谎子舌头啊;这事只有他来于;当下朝曹谎子走去;张广微赶紧转过头去;这事又恶心又血腥;不敢看。

    曹谎子听到曾渔几个在说着怎么对付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爬起往外踉踉跄跄跑;羽玄道人几步赶上;一拳将曹谎子打晕——

    羽玄道人办事很麻利;片刻后就回到厅上;直接去了内堂;曾渔、郑轼跟了进去;不一会布置妥当出来。

    张广微问:“可以走了吗?”

    曾渔道:“小仙姑先骑马去大上清宫报信;就说观音庵这边杀人了;把人引来就行;小仙姑口风一定要紧啊——”

    羽玄道人双膝跪倒;说道:“广微小姐一定要救贫道。”

    罗惜惜也赶紧跪倒;那吴媪抖抖缩缩也要下跪;张广微赶忙拦住道:“我说了要保你们无事;难道我会乱说——我去了。”牵过坐骑红袖;曾渔去开了庵门;张广微翻身上马;冒雨急奔而去。

    曾渔道:“我们几个也走吧。”回头看看;曹谎子趴在台阶下一动不动。

    几个人冒雨走出一里地;就听得人声嘈杂;张广微带着一群道士赶来了;那吴媪不用装病;真的吓病了;郑轼赶去镇上叫了一顶轿子来接吴媪和罗惜惜回去;曾渔和羽玄道人回观音庵说明撞见血案的经过;便有道士飞报大真人府;半个时辰后;正一嗣教真人张永绪和广信府知府林光祖、通判吴世良;还有贵溪周知县都赶到了;这时雨也已停了;曹谎子还昏死在那里。

    张永绪看到张广微在这里;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这热闹也是你凑的”

    张广微颇有演技;小脸大眼惶惶然道:“我看到杀人了;元纲师叔让我来寻曾秀才去有话说;却看到这边杀人;吓死我了。”

    周知县一听;有目击证人啊;便道:“将目击证人带上来问话。”

    张永绪赶忙对周知县耳语两句;周知县看了那小道姑一眼;心道:“这是张大真人的堂姑母啊;这可不好问话。”便道:“还有谁是证人?”

    曾渔和羽玄道人上前向众官施礼;林知府、吴通判、周知县见是先前在三省书屋题联的曾生员;都极为惊讶;曾渔便说了事情经过;每说一事就看张广微一眼;张广微便站在张永绪边上给曾渔背书:“就是这样的”。

    这样的证词;众官皆无疑心;周知县又问知这曹高阳平日奸盗诈伪事;恼道:“这狗才;作恶多端啊。”

    这时皂隶上前道:“曹高阳已经醒过来了。”

    周知县便让人将曹高阳抬过来问话;曹谎子“呜哩哇喇”说着;众人却一字也听不清。

    皂隶验看后说曹谎子舌头被咬断了;周知县便命几个皂隶仔细搜查庵堂;很快就在女尼了真的床边找到那一小截舌尖;女尼了真是一刀砍在后颈而死;但嘴上也有血迹——

    周知县道:“不消说了;这狗才必是躲雨到此;见小尼颇有姿色;谋奸小尼;却被小尼咬断舌尖;这狗才一时怒起;就杀了小尼;又杀了老尼;正被曾生员几人撞见;人证俱在;还有何说”

    曹谎子听得不妙;呜呜喳喳;指手划脚;忽然挣脱皂隶;冲到张永绪跟前拼命磕头;张永绪早已认出曹谎子;曹谎子送了妹子给他还不要钱;这让他印象颇深;但那曹氏只是炉鼎;连侍妾都算不上;张永绪自不会把曹谎子当大舅子照看;这时见曹谎子扑到脚边磕头;分明是想求他相救;耳边忽听小姑母张广微轻声道:“我听人说这个曹谎子到处宣扬她妹妹是你张大真人的炉鼎;他就借着你的名头到处耍威风作恶。”

    张永绪也知自己买民间美女来采补名声不大好;最忌别人提这事;听张广微这么一说;顿时恼了;对周知县道:“如此奸人;口不成语;难以成招;选大样板子一顿打死罢。”

    周知县喝教皂隶“打一百”

    曹谎子本就被羽玄道人打得半死不活;断舌后流血过多;那里熬得住刑;没打到五十下;已自绝了气。

    周知县着落镇上里甲;责令尸亲领尸;两个尼姑尸首;叫镇上盛贮烧埋。

    这观音庵血案就算这么结了;虽然有人觉得其中有蹊跷;说杨尼姑师徒本就与曹谎子有奸情;曹谎子何至于去奸杀了真

    但这种事无根无据;疑心者也只是背地里嘀咕嘀咕;谁还会为已死的曹谎子出头去翻现任县尊大人定的案?

第八十七章 紫砂猴子() 
七月初二日午后;曾渔和郑轼回到鹰潭坊;这次龙虎山之游因为观音庵那起突发事件而显得波澜跌宕;对于作假证帮助羽玄道人脱困;虽说冒了一定的风险;曾渔却不后悔;依照大明律;**等同于强丨奸;按律当绞;曹谎子死得一点也不冤;但羽玄道人会因为还不是罗惜惜的丈夫;免不了要承担杀死两个尼姑的罪责;不死也要流放;而且审案时罗惜惜必须到堂;一个娇怯怯的受害女子在众目睽睽下因**受审;以后还怎么活下去实在无法想象;现在这样的结果;既保住了羽玄道人的性命;又保全了罗惜惜的名声;曾渔这样做可谓善莫大焉——

    流言是有翅膀的;曾渔二人回到鹰潭坊;就听到有人在说上清镇尼庵的血案了;传得神神鬼鬼、诡异恐怖;曾渔和郑轼少不得要澄清一下流言;回到郑宅又要向郑母吕氏和曾母周氏说尼庵事始末;当然只按周知县的审案结果说;郑母吕氏道:“那等佛寺尼庵;青年妇人还是少出入为好;佛寺尼庵男男女女都可出入;有那些浮浪轻薄子弟;觑见上香妇人美貌;就思勾引;就说这次观音庵诵经的那婆媳二人吧;若不是走得快一步;说不定那媳妇就要被谎子侮辱;因此丢掉性命也难说;所以平日多做些善事即可;不必进香拜佛凑那个热闹。”

    曾母周氏道:“阿姐说得极是;心善即是佛;不必他处求。”

    曾渔和郑轼对看一眼;心里都暗赞老年人智慧;那做媳妇的还真就被谎子侮辱了;尼庵不但有浮浪子弟出入;更有淫尼坐镇;自来私情约会之地;除了后花园就是这尼庵了。

    说起大真人府题联之事;曾渔捧出那个小樟木箱;里面有五两一锭的小银锭十二个;还有两个八卦护身符福袋;这就是张大真人给他的润笔费了;两个福袋就妞妞和谦谦一人一人佩戴着了;曾渔还在上清镇买了两匹松江织花绒布和两匹绍兴精葛布;送给郑母吕氏和痴嫂李氏——

    郑母吕氏听郑轼说永丰的吕翰林初五日会到鹰潭来上船回乡;曾渔一家三口要搭吕翰林的船回乡;郑母吕氏十分不舍;不肯收曾渔送的布匹;要曾渔留着以后娶妻作聘礼用;有了银子也不要乱花;还要回乡买房置办居家器物呢;哪里不都要使钱啊。

    曾母周氏请阿姐收下;又道:“小鱼的婚事现在是我的一桩心事呢;他今年都二十岁了;却还没定下亲事;我心里急啊。”

    郑母吕氏笑道:“小鱼现在进学成秀才了;你还担心什么;小鱼人物齐整、学问又好;怕不媒婆踩平你家门坎;我没有硬留你们住在这里;就是考虑到小鱼要回乡物色好人家闺女订亲;待小鱼结婚;我这做姨母的少不要去喝酒。”

    曾母周氏道:“鱼儿结婚当然要请阿姐全家了;只不知要等到哪一年呢。”

    侍立一边的郑轼笑道:“周姨放宽心;如九鲤弟这样没娶妻的秀才;不知有多少人想把女儿倒贴嫁他呢;周姨这次回去;就怕说媒的太多挑花了眼;周姨要擦亮眼睛、多方打听;要从一大群说媒者当中为鲤弟择一佳配;这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郑母吕氏笑道:“这儿这话说得是;媒婆的话只能信个三、四分;有的更是虚夸得紧;脸有麻子她说成貌如天仙、脾气古怪她说成贤淑孝顺;还得自己多打听;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曾渔道:“娘、吕姨;你们放心;我会自己去打听;我脸皮厚。”

    满屋粲然。

    到了初三日傍晚;四喜和来福回来了;他二人去了永丰县西山脚下的吕府;吕府管事告诉四喜说吕老爷被龙虎山张大真人接去贵溪了;四喜脑子比较好使;清楚自己这次奉少爷之命来广丰的真正目的并非是见吕翰林;而是要打听少爷进学的公文是否已经到了县上;当即央求吕府管事去县学向教官询问此事;那吕府管事便去问了;回来告诉四喜说县学孙教谕言并未收到这样的公文;四喜只好与来福赶回来复命。

    曾渔皱眉道:“怎么公文还没到;那日在宜春状元洲码头为黄提学送行;黄提学就说已经盖印发文了;难道公文在驿递途中出了差错?”

    郑轼道:“许是投到广信府学去了;即便一时未到;你也不用担心;如今林知府、吴通判都识得你这个少年英才;还怕蒋元瑞状告你吗”

    曾渔道:“未得确切消息;心里总是不舒坦啊。”

    郑轼道:“要不你就在这边再住一段时日?”

    曾渔道:“我得自己回去打探个明白。”

    初五日午后未时末;吕翰林从上清镇乘轿子到了鹰潭坊龙头山下码头;自午前就一直在码头上等候的四喜赶紧跑回来报信;曾渔和郑轼就赶去码头见吕翰林;郑轼道:“吕老先生到寒舍歇一会喝杯再上船如何?”

    “多谢;不必了。”

    吕怀指了指江边泊着那条客船道:“张真人已为老夫备好了船;上面茶水瓜果尽有——曾生;请你母亲和小妹上船吧。”

    高岸上;郑轼一家送曾母周氏和妞妞过来了;谦谦拉着妞妞的手不放;趁父母不注意跟着妞妞一起上了船;回头对岸边的郑轼道:“爹;我要跟妞妞姐姐去永丰;明天就回来;好不好?”

    郑轼板着脸招手道:“上岸上岸;别胡闹。”

    谦谦道:“那我吃了晚饭就回来;好不好?”满脸的企盼;可怜巴巴央求。

    李氏道:“妞妞听话;等你九鲤叔娶妻;我们全家都去九鲤叔叔家;来;上岸;妞妞乖。”

    谦谦大哭起来;妞妞也哭;两个小女孩舍不得分开呢;不过这时也只得拆散她们;谦谦被抱上岸;挣脱着下地;哭着向十字街跑去;李氏赶忙跟回去。

    这边郑轼母子与曾渔母子殷殷道别;那客船解缆张帆;四名艄公轮番摇橹;在西斜的红日下;木船缓缓的逆水而去。

    小女孩谦谦这时又满头大汗跑回来了;她母亲李氏跟在后面;手里捏着个小木盒;谦谦见船驶远了;大哭起来;跳着脚哭喊:“妞妞姐姐;妞妞姐姐;这紫砂猴子送你;紫砂猴子送你——”

    木盒里有七只紫砂做的小猴子;神态栩栩如生;还能当哨子吹;妞妞在郑家这日子最喜与谦谦一起玩藏小猴子的游戏;这时分别;谦谦就想把紫砂猴子送给妞妞姐姐;她还想说等下次她去永丰;妞妞姐姐再把这紫砂猴子还她;因为这七只小猴子是她的宝贝——

    小女孩儿谦谦小脸挂着泪滴看着木船驶得不见影了才让爹爹抱着回家;半路上就耷拉着脑袋睡着了;哭累了;伤心了。

    郑母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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