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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清客-第55部分

小说: 清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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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丫环梅香捏了一小串铜钱出客栈;凉皮和羊角糖很快都买到了;只是粽子可难找;向人打听;有人说附近的茶圣客栈常年都做粽子卖;梅香便找到茶圣客栈;果然见客栈大门前搭着个竹篷;一个老汉在卖粽子;一个灶台;几只蒸笼;热香四溢——

    没有火腿粽子;只有寻常的糯米粽和红豆粽子;梅香用两文钱向老汉买了三只粽子;正待回杨家客栈;忽听茶圣客栈二楼窗户有个小女孩在说话:

    “娘;我也要吃粽子。”

    那窗边又有一个妇人说道:“好;让四喜去买两个粽子上来。”

    小女孩便叫着:“四喜;四喜;买两个粽子上来。”

    梅香听那妇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又听到叫四喜;心道:“听那妇人声音有点象石田的周姨娘;小女孩是妞妞小姐吗;她们怎么可能在这里我且等着;那个四喜很快就来买粽子了。”

    梅香比曾若兰年长两岁;是曾若兰的陪嫁丫头;十八岁前一直住在石田;每次曾若兰回娘家她也都是陪伴的;对石田曾家的人和事很熟悉——

    一个青衣小厮跑着过来了;对卖粽子的老汉大声道:“老爹;这粽子怎么卖?”

    梅香大叫一声:“小四喜;真是你”

    四喜转头一看;惊喜道:“梅香姐;你怎么在这里;大小姐呢?”

    梅香走过去亲昵地扭了一下四喜的耳朵;喜笑颜开道:“你长这么大了;快要有姐姐高了;周奶奶和九鲤少爷都在这里吗;若兰大小姐在那边客栈。”

    四喜便仰着头朝茶圣客栈二楼那个窗户喊道:“奶奶;姐姐;梅香姐在这里。”

    曾母周氏探头朝下面一看;喜道:“梅香;你怎么在这里;若兰呢?”

    梅香朝楼上的曾母周氏福了一福;大声道:“大小姐在杨家客栈;婢子这就去叫她们过来。”匆匆去了。

    曾母周氏带着妞妞下到客栈楼下;刚出大门;就见若兰牵着阿彤、梅香抱着阿炜过来了;妞妞锐叫一声:“阿彤”;高兴地跑过去拉着阿彤的手;又甜甜叫一声:“若兰姐姐好。”

    曾若兰见妞妞快快乐乐的样子;心下略宽;摸了摸妞妞的额发;妞妞现在开始蓄发了;不再是半秃;说道:“妞妞好。”抬眼看着迎过来的曾母周氏;就在路边福了一福道:“周姨安好。”

    曾母周氏快步过来执着曾若兰的手;欣慰道:“你回来了就好;小鱼他正打算明日一早动身去石田找你呢——哦;这个是小阿炜是吧;长这么大了;嗯;你乖。”

    曾若兰问:“小弟呢;小弟在哪里?”

    曾母周氏便吩咐四喜赶紧去曾渔回来;一面对曾若兰道:“小鱼和同学在对面酒楼喝酒;很快就来;我们先到客栈里说话。”

    曾若兰跟着周姨上到茶圣客栈二楼客房;从周姨口里得知小弟曾渔进学成了府学庠生;曾若兰惊喜交集:“上回不是听说小鱼没中吗;却原来是中了啊;也不来与我报个喜;害我空担心。”

    曾母周氏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母子几人也是昨日才从鹰潭回来;等下让小鱼和你细说;这些日子我和妞妞倒是享清福;小鱼他可受累呢——小鱼回来了。”

    曾渔带着一阵风进到房间;叫一声:“姐姐。”声音里透着极大的欢喜。

    曾若兰起身迎过去;泪眼朦胧;连声道:“小鱼;你们好好的就好;这些日子姐姐很担心你们呢。”

    阿彤高兴地叫了一声:“鲤鱼舅舅。”阿彤很喜欢鲤鱼舅舅;以前每次跟着娘亲回石田外婆家;鲤鱼舅舅都会陪她玩耍。

    小阿炜不大认识这个鲤鱼精舅舅了;但从娘亲和姐姐口里知道有这样一个舅舅;当下害羞地跟着姐姐也叫了一声:“鲤鱼舅舅。”

    曾渔蹲下抱了抱两个外甥女;亲了亲;抬头问姐姐曾若兰:“姐姐;你和姐夫到底怎么了;我正打算明日去石田找你。”

    曾若兰拭着眼泪;问:“你去过祝家畈了;你姐夫怎么说?”

    曾渔道:“姐夫态度甚劣;没说什么;要我来问姐姐你。”

    曾若兰“唉”了一声;踌躇了一下;说道:“小鱼;先说说你的事;那日有一个姓蒋的秀才带着官差来祝家畈说要抓你;真把我吓得不轻;日夜求菩萨保佑你平安。”

    曾渔便向姐姐说了他打了蒋元瑞之后去了鹰潭、再赶赴袁州补考终于获得进学的经过大致说了;曾若兰极为欣喜;摸了摸曾渔额头;对曾母周氏道:“怪不得我看他晒黑了许多;却原来是两、三千里往返啊;真是辛苦。”

    曾母周氏怜爱地看着儿子;说道:“是啊;也真难为这孩子。”

    曾若兰让梅香带着妞妞和阿彤、阿炜到隔壁曾渔的客房去;然后含泪说在祝家受欺的经过;先是家主祝巨荣被一个游方道士说是会烧丹炼银骗去三百两银子;一气之下中风卧床不起了;祝德栋三兄弟就商量着要分家;祝家老二媳妇方氏极是跋扈;曾若兰说了两句关于分家的公道话;这方氏就讥讽曾若兰生不出儿子;说就是分去家产早晚也成了外姓人的——

    曾若兰气愤不过;大声道:“我自己今年不过三十岁;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也不是不能生养;如何就说我三房无嗣;这不是诅咒吗”

    那方氏冷笑道:“不是我诅咒你;只怕想生也没人和你生;你一个人生得出儿子来吗?”

    曾若兰又气愤又疑惑;定要方氏说明白;方氏反打了她一巴掌;让她问祝德栋去;方氏有好几个丫环仆妇;曾若兰只有梅香一个帮手;厮打不得;含泪去问丈夫祝德栋;祝德栋起先是言语搪塞;后来发作起来;将她一把推倒在地;自顾出门去了;夜里也不归家——

    曾若兰让梅香私下多方打听;这才知道祝德栋与邻村的一个年轻寡妇有私情;曾若兰哭了一场;这才带着两个女儿回娘家求助——

    曾渔听罢姐姐的哭诉;心中自是愤怒;有一事他却没对姐姐说;祝德栋与那邻村寡妇并非只是偷情那么简单;祝德栋想休妻娶那寡妇呢。

    曾渔问:“这么说大哥独自去祝家畈了?”

    曾若兰道:“黎叔跟去的。”

    曾渔道:“我去看看;大哥忠厚懦弱;怕是要吃亏。”

    曾母周氏赶忙叮嘱道:“小鱼你可记住;不要与人动手;那可是你姐姐的夫家。”

    曾渔道:“娘放心;儿子不是好勇斗狠的人;儿子只和他们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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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泥菩萨的火气() 
曾筌乘轿穿过大片大片的甘蔗地来到祝巨荣宅第大门前时;已经是暮色沉沉;付了工钱打发两个轿夫回去;祝家老仆老善进去通报;半晌才出来;说是三少爷不在家;请曾筌到大厅上坐着等候。

    祝家大宅是典型的赣东北民居;门向朝着偏东方;而不是常见的坐北朝南;所谓商家门不宜南向;东南为巽、为风;门开在东南角;就有财源滚滚;祝家世代以熬制砂糖为业;自然讲究这个风水格局;五十年前祝巨荣之父营建这处宅第;请的相宅的风水先生就是曾渔的祖父;这些年祝家甘蔗种植和制糖作坊果然兴旺;人丁也旺;但对当年曾家与祝家的渊源;除了瘫痪在床的祝巨荣已无人记得了。

    曾筌坐在厅堂上;无人招呼;老仆黎叔站在天井边东张西望;也无人理睬

    祝德栋不在家;他的两个哥哥各忙各的;没空来陪老三的这个大舅子;而且前些日子三兄弟之间又吵了一架;祝家三房如今已经各自为炊;祝德栋、曾若兰不在家;谁还会来管曾筌的饭

    三房的老仆老善去厨下烧了热水;给曾筌泡上茶;很过意不去道:“曾舅爷;三少爷不在家;那厨娘也偷懒不知去了哪里;这晚饭都没着落了。”

    曾筌远道而来却遭受这样的冷遇;心里自是不痛快;不过他是个好脾气的人;也没埋怨祝家人不懂礼数;只是说道:“老善你去问问其他人;德栋去了哪里;夜里会不会回来?”

    老善去打听了;过了一会过来回话说:“三少爷去城里了;也不知夜里会不会回来。”

    曾筌皱了皱眉;说道:“那就等半个时辰;到时还不见德栋回来我们就先回客栈。”

    曾筌就在厅上等着;祝家其他两房的婢仆从厅下经过;厚道的会向曾筌施个礼然后匆匆而过;大多数却视若无睹;把曾筌当鬼物;好似都看不见曾筌;曾筌独自坐在那里呆若木鸡。

    天暗了下来;其他房间都亮起灯火;厅堂上还是一片昏暗;老善寻来一个灯盏点上;灯盏里的油却已见底;那灯芯点亮没多一会儿就灭了;老善挠头道:“不知灯油放在了哪里;房间都上锁了。”

    曾筌道:“不妨事;我们再等一会。”

    坐在幽暗里的曾筌更是没了体面;祝家大房、二房的媳妇和婢仆都在窃笑;曾筌坐不住了;起身道:“那我们先回去了;老善你就待在这里;明日德栋一回来就给我报信。”

    老善待在这里没饭吃啊;说道:“小的也到三少奶那边去;明日小的再过来看三少爷回来了没有。”

    三个人刚走出大门;却见淡淡月色下;两顶轿子抬到门前;轿子边跟着几个仆从;老善喜道:“三少爷回来了。”赶紧上前向刚从轿子里下来的祝德栋唱喏道:“少爷;石田的曾大舅爷来了。”

    祝德栋嘴里喷着酒气;看了看立在大门边的曾筌;却不急着上前见礼;问老善:“她们母女呢?”

    老善道:“少奶和两位小姐在西门外杨家客栈等着少爷去接呢。”

    后面一顶轿子下来一个黄胖秀才;正是蒋元瑞;也是喝得半醉;过来指着曾筌问祝德栋:“这人是曾渔的大哥?”

    祝德栋低声道:“同父异母;曾渔是妾生子;兄弟二人不和;所以曾渔离家出走。”

    蒋元瑞仗着几分酒劲;上前打量着曾筌;叉着腰问:“你们曾家人来这里做什么?”

    曾筌见是位秀才相公;拱手道:“送舍妹回夫家——德栋;这位相公是何人;请代为介绍。”

    祝德栋还没说话;蒋元瑞就已大喝一声道:“曾渔小子在哪里?那小子与我有深仇大恨;早晚我要送他进大牢。”

    曾筌惊道:“这是从何说起;德栋;这位相公莫不是喝醉了?”

    “你娘才喝醉了。”蒋元瑞骂骂咧咧:“老子没醉;老子一肚子的怨气;你既是曾渔小子的哥哥;那就绝非善类;左右给我打。”喝令祝家仆人打曾筌;他自己也撩袍攘袖要动手;打不到曾渔;先把曾渔的哥哥打一顿出出气再说

    祝德栋假意拦阻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冤有头债有主嘛——”;嘴上这么劝着;脚下却不挪步;心里打的主意是不管是蒋元瑞打了曾筌、还是曾筌打了蒋元瑞;对他祝德栋总是有利。

    曾筌没打算做风水先生;所以伯父撼龙先生没教他祖传散手;但耳濡目染;自然也会两招花拳绣腿;往后退出两步;双手一高一低立个门户;虚张声势道:“别过来;小心我打了你。”

    蒋元瑞见祝家仆人不上前;他自己当然也不敢去厮打;曾渔会拳脚功夫;曾渔的这个哥哥想必也会;不要贸然动手;要以势压迫;当下瞪着曾筌道:“你敢殴打广信府学庠生;你打我一拳试试看?”

    曾筌又退后一步;说道:“好端端的我打你作甚——德栋;这到底怎么回事?”

    祝德栋见打不起来;上前先安慰蒋元瑞道:“蒋相公;莫动气;曾渔得罪了你;明日我与你一道上府衙告他;先到寒舍喝杯茶。”转头对曾筌冷冷道:“曾大哥;你有何话说?”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曾筌再怎么好脾气这时也怒了;盯着祝德栋道:“我的来意你不知道吗?”

    “你不说我又哪里知道。”祝德栋一副无赖嘴脸;他是铁了心要休掉曾若兰了;找到个同仇敌忾的蒋元瑞做靠山;胆气壮了。

    蒋元瑞把手一挥:“说个屁;有什么好说的;曾氏那种不贤之妇;早该休了。”

    曾筌既惊讶又愤怒;这是秀才吗;怎么说话象市井泼皮;怒问祝德栋:“祝德栋;你要休妻;你凭什么?”

    祝德栋原本还觉得有点理亏怯弱;见蒋元瑞把他的用心一把揭开;他也就豁出去了;说道:“曾若兰不能亲睦妯娌、不能孝敬老人;对我这个做丈夫的也向来没有好声气;又且不能为我三房生育子嗣;这样的不贤之妇;要她何用

    老实人曾筌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只以为是一些家庭间小纠纷;他把若兰送回来调解一下就行的;何曾想到祝德栋竟要休妻;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是气愤道:“你这是血口喷人;血口喷人”

    祝德栋仗着胆把话说出来了;见曾筌也没能把他怎么样;气势更涨;大声道:“我爹卧病在床;她做儿媳的不侍候汤药;却与我争吵跑回娘家;这不是不孝是什么?”他倒不说老爹瘫痪在床他自己照样跑到邻村去与风流寡妇鬼混

    曾筌却是辩不过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有嘴;可就是说不出道理;愤怒道:“你血口喷人;无缘无故要休妻;我与你见官去理论。”

    “见官?”蒋元瑞冷笑道:“是上饶县衙还是广信府衙;又或者是永丰县衙;任你挑?”

    曾筌怒视蒋元瑞:“与你何于”

    蒋元瑞道:“怎么与我无于;曾渔是我仇人;你们曾家就都是我的仇敌;你不去告官;我倒要先状告曾渔小子蒙骗教官假冒生员;还殴打自家姐夫——祝贤弟;曾渔小子打了你是不是?”

    祝德栋道:“正是;那小子狂妄得紧;威胁我说要打断我的腿。”

    曾渔离开石田快三个月了;毫无音信;作为兄长的曾筌心里其实是很牵挂的;忙问:“我弟曾渔他在哪里?”

    蒋元瑞和祝德栋对视一眼;蒋元瑞问曾筌:“这么说你这两个月都没见过曾渔?”

    曾筌如实道:“四月底就离家了;一直没有音信;你们何时见过他?”

    蒋元瑞不答;却问:“曾渔补生员了;你知不知道?”

    曾筌以为蒋元瑞是取笑他弟弟曾渔;“哼”了一声;不说话。

    蒋元瑞观察曾筌的神色;对祝德栋道:“曾渔的生员功名得来绝非正道;他昨日来见你还是青衿是吧;今日摇身一变却成了府学生员了;说是偷天换日也不为过。”

    祝德栋附和道:“肯定是走了歪门邪道;不然的话他昨日会更嚣张。”

    曾筌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些什么?”

    蒋元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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