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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清客-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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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渔笑道:“姐姐;我有银子;我在袁州参加一个文会;八股文第一;得了几十两银子的奖励;在龙虎山为张天师撰楹联;得了六十两银子润笔银;哪里会短买房子的钱;吴秀才说的那处房子我会去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俗语说风水轮流转;风水不是固定不变的;也许那处房子经我稍作改动就是一处宜家良居。”

    曾若兰问:“小弟的风水术这么精通了吗?”

    曾渔笑道:“相阴宅尚未窥堂奥;相阳宅已得伯父真传;姐姐你想啊;风水术是我谋生技能;我原本是打算没考上秀才就做风水先生的;这个祖传的本领可不能荒废。”

    翌日一早;曾若兰梳妆齐整;等着祝德栋来赔礼道歉;曾渔带着小妹妞妞和阿彤、阿炜这两个外甥女去附近的茶山游玩;这是曾渔的细心处;不要让阿彤、阿炜小姐妹看到祝德栋苦苦哀求的样子;让祝德栋保有一点为人父的颜面

    茶山就是唐代陆羽陆鸿渐种茶的小山;后来就叫作茶山;山麓有陆羽泉;陆羽《茶经》评此泉为第下第四泉;曾渔和老丫环梅香带着三个小女孩从广教寺小门进去;在大悲殿后找到那一泓井泉;井内围呈八角形;井壁为红青两色麻石垒成;妞妞先跑过去朝井里看;惊喜道:“哥哥快来照镜子——阿彤、阿炜;快来;照得清清楚楚。”

    陆羽泉水质清澈;井底幽深;映着天光;形成一方天然水镜;眉目五官;清晰可辨;比铜镜还清楚;三个小女孩对着井水照个不休;叽叽喳喳;象茶山上飞来的几只小喜雀——

    曾渔也临井自照;问妞妞和两个外甥女:“这井中人谁最美;说实话哦。

    七岁的妞妞道:“哥哥最美。”

    八岁的阿彤道:“我也说是鲤鱼舅舅最美——阿炜你还没说。”

    五岁的阿炜个子矮;由梅香抱着看井水;说道:“娘亲最美。”

    阿彤道:“娘亲又不在这里;是说现在井里的人像谁最美。”

    阿炜睁大童稚的清澈眸子抬头很认真地看着曾渔——

    姐姐阿彤又纠正妹妹道:“是要看井里影子。”

    阿炜就又低头看井中倒影;说道:“那就鲤鱼舅舅最美吧。”不大情愿啊

    曾渔哈哈大笑。

    既来天下第四的陆羽泉;当然要取水回去烹茶;寺僧生财有道;陆羽泉边卖葫芦;曾渔花了五文钱买了一个大葫芦;先装了半葫芦泉水;给三个小孩子每人喝几口;忽听身后有人轻声道:“曾相公;巧遇啊。”

    曾渔回头看;见是昨日府衙后园戏班的那位饰演赵五娘的小旦;名叫夏畹;当时自报姓名时让曾渔愕然不明所以;随后因为案子的事;就把这小旦忘到脑后了;却没想到在这广教寺又会遇上。

第一百章 初探凶宅() 
小旦夏畹十七、八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神态温婉;梳着挑心髻;穿着水红色褙子;大袖宽衫;长裙飘逸;象是宋代女伎的裙裳;见曾渔回过头来;这小旦脸就红起来;没有唱戏时那般落落大方。

    曾渔含笑致意:“夏姑娘好;来广教寺拜菩萨吗。”

    小旦夏畹睁大清亮眸子道:“这里有清源祖师啊;我们是来拜祖师爷的。”见曾渔不大明白;便又解释道:“就是二郎神;二郎神爷爷是我们梨园戏班的祖师爷、保护神啊。”

    “哦哦哦”;曾渔点头;这广教寺的金刚殿后面是供有一尊二郎神;梨园戏班以二郎神为祖师不知出于何典故;以讹传讹;只怕没人说得清楚;反正戏子就认二郎神为祖师了。

    阿彤和妞妞欢笑着追着跑;绕过小旦夏畹身边时;妞妞跌了一跤;夏畹赶紧俯身将妞妞扶起;给妞妞掸去布裙上的土灰;轻声问:“摔痛了没有?哦;这位曾相公是你谁人?”

    额发半寸的妞妞脆声道:“是哥哥。”

    竹杖“笃笃”敲地;那个老年瞽师在大悲殿的侧廊边唤道:“小畹;小畹;要走了。”

    “就来了;爹。”小旦夏畹应了一声;对曾渔道:“我们戏班今天就要离开上饶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就那样抿着嘴唇怔立了片刻;然后展颜一笑;向曾渔福了一福:“曾相公;奴去了;曾相公保重

    曾渔还礼道:“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

    小旦夏畹原本垂着睫毛扬起来;对“再见”这个有些陌生的告别语感到惊讶;又有些欢喜;学着曾渔的口气道:“嗯;再见;曾相公再见。”返身碎步跑过去搀着她的瞽师老爹;远远的回眸看了这边一眼;绕过大悲殿出寺去了。

    妞妞道:“哥哥;那位姐姐问你是谁。”

    曾渔微笑道:“我听到了。”

    萍水相逢;也无交情;曾渔还是觉得有些惆怅;人海茫茫很难再遇;再见只是客套话而已。

    老丫环梅香抱着阿炜过来道:“鲤少爷;我们可以回客栈了吧。”

    初秋的太阳逐渐炽烈;已经临近巳时了;若兰训丨夫的戏应该演过了吧;曾渔灌了一葫芦陆羽泉回去准备烹茶;与梅香带着三个小女孩儿回到茶圣客栈;却见客栈楼下小厅中大哥曾筌正陪着一个坐在大圈椅中的老头在说话;那老头其实说不了话;“喉咙”里稀里呼噜;会点点头;边上还有祝德栋的两个哥哥祝功栋和祝言栋——

    曾渔认得这瘫坐在圈椅上的老头就是祝氏家主祝巨荣;可见祝德栋是吓坏了;生怕妻子不肯原谅他;把中风瘫痪的老爹都抬出来了。

    曾渔赶忙上前向老亲翁见礼;一旁的祝功栋道:“九鲤贤弟;家父说不了话;心里却是清楚;耳朵也听得到事;昨日才知我那糊涂的三弟做下的混账事;家父是起不来;不然定会一顿拐杖活活打死德栋。”

    曾渔上前拉起祝巨荣于枯的手轻轻摇了摇;说道:“祝老爹;小辈的事何劳你老人家出马;老爹身体可好些了?”

    祝巨荣微微点头;喉咙里一阵“稀里呼噜”;祝功栋翻译道:“我爹说德栋对不住若兰;现在知错了;保证以后安分守己;与若兰相敬如宾;爱护阿彤和阿炜;请你们看在我爹爹老面子上原谅他这一回。”

    曾渔道:“只要我姐姐愿意原谅他就行;我与大哥都是希望他们夫妇和和美美好好过日子。”

    祝功栋、祝言栋连声称是;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担心曾渔会难讲话;他们忌惮的也就是曾渔。

    这时祝德栋由一个健仆背着下楼来了;曾若兰跟下来向公爹和两位伯伯见礼;夫妇算是和好了。

    阿彤、阿炜小姐妹起先见到祝德栋还有些生分;祝德栋这时格外有父爱;不住抚摩两个孩子的脑袋;言语极为亲切;阿彤、阿炜都有些受宠若惊。

    又坐了一会;祝德栋约定明日请祝村里正和族中长辈来迎若兰母女回去;曾筌、曾渔兄弟也一并去做客;明日中午祝家还要摆酒设宴。

    祝家父子一行走了以后;曾渔问姐姐曾若兰:“祝姐夫向姐姐认错态度可好?”

    曾若兰叹道:“这回应该是真心悔过了;六十大板打得也够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曾渔道:“不撞南墙不回头;祝姐夫经此一事肯悔改就好;姐姐不要担心他的伤;大哥说方才不是替他看过了吗;养三个月就没事了;以后姐姐要把他管严点。”

    次日上午辰时;祝家畈村里正和祝氏宗族的两位老者连同祝德栋三兄弟来到茶圣客栈;几顶轿子把曾母周氏、曾若兰几个全部抬去;曾筌和曾渔不肯坐轿;步行到了祝家大宅;祝氏家族的长辈和有点身份的族人都来参加宴席;女眷在内院也设了几席;祝言栋的妻子方氏因为打了曾若兰一巴掌;托了几位女眷长辈来向曾若兰赔礼道歉;这事就算揭过了——

    趁着族中长辈都在场;祝氏三兄弟就把家产给分了;曾若兰主动要求公爹祝巨荣就在她三房养病侍奉;曾筌给祝巨荣开了几帖活血化淤的药;祝巨荣岁数大了;风疾严重;想要痊愈几无可能;慢慢调治若能下床扶杖而走就不错了

    这夜曾氏兄弟还有曾母周氏、妞妞、四喜就在祝宅歇夜;次日也就是七月十三日辰时末;吴春泽带着一个仆人寻到祝家畈来了;准备领着曾筌、曾渔去北门外看房子;曾筌因为要给祝巨荣针灸;而且他也不懂风水相宅术;就没有跟去。

    曾渔带着四喜随吴春泽主仆从东北方出了祝家畈;这日天气闷热;午后应该会有大雨;吴春泽道:“不远;离祝家畈也就五、六里路。”

    一条小溪自西北方向蜿蜒而来;吴春泽说这便是灵溪;他堂叔的房子就在灵溪的北岸;曾渔问吴春泽其堂叔的两个孩子都是怎么夭折的;吴春泽道:“一个是在门前小溪淹死的;一个是被雷劈死的;前后就是三年;就连出这样丧子的惨事;若不是贤弟是风水世家;我是不敢向你推荐这种房子;要被骂的。

    小奚僮听得有些背脊作冷;很想让少爷不要买这样的房子;专死小孩子的宅子;实在是有点吓人。

    曾渔道:“看看宅子再说。”心道:“男孩子好游水;每年端午前后都会有小孩子被淹死的事;被雷劈死的少见;两样惨事祸不单行凑到一家;这就有点问题了。”

    走过一片柳林;右手边就是上饶县城的北门城墙;城墙高一丈八;上有雉碟六尺;灵溪在北城外被引作护城的濠池;吴春泽所说的他堂叔的那处宅子离城墙不到半里路;灵溪就在宅前空地数十步外被引向护城濠沟;溪水在这里有个转折;形成洄湾;曾渔一直留意这条溪流;一路过来都是潺潺浅浅;只有两、三尺深浅;在这转折洄湾却陡然深峻起来;问吴春泽;他堂叔的那个儿子果然就是在这里淹死的。

第一百零一章 篙铁如雪() 
吴春泽堂叔的这处宅子大门正对出来十余步有两株大柳树;树上秋蝉聒躁;为表地界;大门前有一遭竹篱笆围着;这些年房子很少有人居住;无人打理;篱笆墙已经废朽;好几处有塌圯缺口;一只野猫被曾渔和吴春泽的说话声惊动;飞快地从前院内蹿出;三下两下蹿得没影了。

    吴春泽摇着头对曾渔道:“这里成了野犬野猫的巢穴了;贤弟还要进去看看吗?”看到门庭这般破败;吴春泽都后悔向曾渔推荐这宅子了。

    曾渔道:“先在外面看看。”

    曾渔绕着这处宅子转了一圈;这处宅子与广信府常见的民宅风格不同;具有典型的徽州民居特色;高高的马头墙包围着宅院;白墙黑瓦;砖雕精细;吴春泽说他堂叔早年往来徽州贩卖茶油;极喜徽州的宅子样式;小有积蓄后就在这里买地筑屋;还特意从浮梁请了工匠来;前后所费不下四百两银子;现在呢;五十两银子要卖出都无人问津;还作农田吧又觉得不划算——

    转到宅子右侧时;隔着高高的院墙曾渔看到一株三丈高的大枣树;问:“既是徽州样式;为何马头墙里种大树?”徽州民居宅子里忌讳有高出楼脊的大树;倒是广信府这边的民居不忌。

    吴春泽叹道:“贤弟果然是巨眼;总能一眼看到要害;方才那洄湾淹死了我一个堂弟;这棵枣树嘛;又摔死了我的一个堂弟;唉;九岁的小孩子;上树摘枣;失足摔下;当时没事;夜里喊腹痛;不到天亮就没了。”

    曾渔道:“虽说是意外;但祸不单行总是气运不佳——四喜;把罗盘取出来。”

    方才出祝宅时;曾渔就让四喜把那个虎骨木罗盘带上;这时要派上用场;吴春泽凑过来看这个复杂精细的罗盘;罗盘分十八层;第一层是先天八卦盘、第二层是地母九星盘;然后是二十四天星、地盘正针二十四山、二十四节气、穿山七十二龙……最后两层是浑天星度五行和二十八宿界限——

    吴春泽看着曾渔转动罗盘;那些密密麻麻的星图山龙看得他头晕眼花;揉着额头笑道:“哎呀;风水先生这碗饭不好吃啊;这罗盘我就看不了。”

    曾渔道:“是啊;不比写八股考生员容易;一般人端个罗盘都端不平。”回到宅前;进到篱笆柴门;站在正门三步外;平端罗盘齐胸;面对大门;转动地盘二十四山;这是定宅子的山向;相阳宅定山向极重要;要在大门前、主人大床、书房书桌和灶台四个地方分别来定;只有定下了山向;才可论宅子的生旺方向和凶地。

    吴春泽是一头雾水;取钥匙打开大门;跟着曾渔进进出出大半个时辰;曾渔定了山向;又去看内院天井里的那株大枣树;秋季正是枣子成熟时;满树半青半红的枣子累累垂垂;当年吴春泽的堂弟就是上树摘枣才摔下来的;这天井边沿是青麻石砌的;铺地的是方砖;极坚硬;果树种在天井里;男孩子顽皮;当然会爬;摔伤的几率很大;相阳宅必须要考虑到这些——

    曾渔取竹竿打枣;四喜满地拣;很快拣了一大捧;喜孜孜递到曾渔面前;曾渔尝了一颗红枣;很甜;对吴春泽道:“吴兄;这宅子我五十两银子买下了

    吴春泽吃了一惊;提醒道:“贤弟;你可莫仓促做决定;日后却埋怨我。

    曾渔笑道:“我岂是那种人;你没看到我忙忙碌碌汗都出来了吗。”

    吴春泽问:“依贤弟看;这宅子究竟风水如何?”

    曾渔道:“这宅子原先风水不坏;但那条护城濠沟挖得不是地方;使得宅子居于洄湾外;这叫龙背水;不吉。”

    吴春泽想了想;点头道:“这濠沟是二十年前挖的;就在我堂叔筑屋后一年;原来溪水从宅后绕过。”

    曾渔道:“宅后绕过就很好;水曲内称龙腹。”

    吴春泽道:“贤弟若买下这宅子;难道让灵溪改流故道;这花费可不少。

    曾渔道:“也不必改道;让人把这段洄湾拓宽一些即可;宅子里面也要有些变动;要整治得可以住人也要花个几十上百两银子;也不能说便宜了。”

    吴春泽问:“贤弟当真要买?”

    曾渔道:“绝无戏言;不过我要先回永丰石田一趟;回来后就与令叔办理宅子交接手续。”

    吴春泽道:“那好;贤弟也多多考虑一下;问问令堂、令兄意下如何;置办房子不是小事;慎重为好。”

    曾渔点头道:“吴兄说得是;我会慎重考虑的。”

    此地离吴村不远;吴春泽邀曾渔去作客;曾渔让四喜回祝家畈禀知他母亲周氏;他自己随吴春泽去吴村拜见吴春泽的老父;在吴宅用了午饭;天黑沉沉的大雨下来了;曾渔就与吴春泽在书房写字消遣;看到一张纸是蒋元瑞书写的;蒋元瑞的书法还是不错的;学的赵松雪;纸上写的是“关关雎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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