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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清客-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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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严世蕃若现在收敛锋芒;能否躲出大劫?”

    在栖真院吃了早点;曾渔随林知府出了大上清宫;往上清镇西边的大真人府行去;路过街边的黄老汉豆腐店;曾渔看到罗惜惜裹着头帕正帮着公公在卖豆腐;他没有上前相见;等有空再来。

    正一嗣教真人张永绪对林知府再度光临颇感惊讶;随即明白林知府是为严世蕃而来;不禁有些嫉羡;他张家千年传承;还是比不得这分宜严家啊;看看大门楹联“龙虎山中宰相家”;这宰相也只在龙虎山中才算数;严嵩才是真正的宰相;多少人奔赴其门下——

    自龙虎山道士邵元节驾鹤仙去之后;正一教已不如以前那样得嘉靖皇帝的眷顾了;而据京中消息;忠孝秉一真人陶仲文病重;只怕活不长了;陶仲文一死;道录司的权力归属是张永绪最关心的事;可不能落到全真教的手里;所以张永绪要巴结严世蕃;希望由正一教的人掌管道录司;联姻是最好的手段;但张永绪自己才二十岁;尚无子女;适龄的只有小姑母张广微。

    补昨天的一更;谢谢书友们的体谅;谢谢书友们投票支持《清客》。

第一百一十章 六爻金钱卦() 
大真人府私第的“三省书屋”;林知府与曾渔见到了严世蕃和张大真人;素色衣冠体躯肥胖如发酸白馒头一般的严世蕃不向林知府招呼;却对曾渔道:“曾九鲤;你架子还真不小啊;还要我派人到你家里去请;不请就不来是吗

    曾渔躬身道:“晚生岂敢;晚生一直待在家里等候严侍郎传唤;召之即来

    严世蕃笑道:“你定然是摆架子;我听上清镇百姓说曾秀才是要中状元的;你若不是状元的命;怎么敢给大真人府题写楹联?”

    曾渔道:“晚生惶恐;这是张大真人礼贤下士;晚生不胜荣幸。”

    严世蕃嘿然道:“日后你若真的中了状元;在张真人而言那是有识人之明;可我严东楼却成了有眼无珠——”

    说到这里;严世蕃停顿了一下;“有眼无珠”一词犯了他的忌讳;他左眼不是坏了吗;可这词偏是他自己说的;见众人没有异样表情;便笑了笑;又道:“后人说起我严世蕃竟敢让状元公给小儿伴读;那我岂不是遗臭万年了。”

    林知府向严世蕃见过礼;严世蕃却只顾和曾渔说笑;显然没把他这个四品知府放在眼里;这就是严世蕃的为人处世风格;对于他没兴趣的、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不屑于虚与委蛇——

    曾渔知道林知府的尴尬;说道:“严侍郎莫再取笑晚生;晚生蒙严侍郎传召;若非林府尊快船相送;如何能一日一夜行三百里。”

    林知府立即接上话道:“下官得知严大人要召见治下曾生;便与曾生同船来此;丙辰外察;下官曾至京中;得蒙严阁老一言嘉许;下官不胜鼓舞;闻得严大人驾临广信府;下官岂能不来拜会。”

    严世蕃这才与林知府寒暄了几句;林知府恳请与严世蕃单独会晤;严世蕃心里有数;这是要送礼了;对此他是从不拒绝的。

    严世蕃与林知府晤谈之时;曾渔就在后园小湖散步;湖里的荷叶已经枯黄;显得湖面都宽广起来;秋阳暖暖;天蓝水净;重阳节临近;正是野游登高的好季节;有一鹤从小湖南岸的古木中翩跹飞起;在树杪盘旋;姿态美妙;曾渔正注目观鹤;老道元纲手执拂尘走近;立在两丈外看着曾渔的背影;白眉不时掀动两下;老道的眼神有些古怪——

    曾渔察觉背后有人;回头见是老道元纲;赶忙转身见礼;老道元纲问:“曾秀才方才见过自然了?”

    老道元纲以张广微的道号相称;曾渔如实回答:“是。”

    老道元纲移目注视小湖南岸飞翔的二鹤;说道:“自然肯定向曾秀才问计了;曾秀才怎么说?”

    曾渔迟疑了一下;说道:“法师精通紫微斗数;为何不替小仙姑算算姻缘

    老道元纲呵呵笑道:“早已算过;合处逢冲;今年若订婚不吉。”

    曾渔道:“其实很多事不须占卜便知吉凶;好比盗贼作案之前问卜;愚以为不管占得什么卦总以凶论;义不正不占卜;义理可明之事何须象数来推。”

    “哦。”老道元纲白眉耸动;问道:“那曾秀才以为自然与严家的婚姻可成否?”

    曾渔心想:“你这老道也莫名其妙;这事问我一个外人做什么。”说道:“这个就不是小生敢置喙的了。”

    老道元纲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掌心里有三枚金钱;说道:“老道愿为曾秀才卜一卦;曾秀才想要问什么?”

    曾渔想了想;说道:“小生想问问何年生子?”

    老道元纲笑道:“不问婚姻;倒先求子?”

    曾渔含笑道:“儿子都有了;还会没妻吗?”

    老道元纲拂尘一摆;朗声大笑;书屋里的张永绪走了出来;问:“师叔何事开怀?”

    老道元纲便说了曾渔问卦的事;张永绪打量了曾渔两眼;笑道:“容我旁观;看师叔为曾生占卜”

    老道元纲不用紫微斗数;用六爻金钱卦;曾渔诚心凝念;将三枚金钱合在双掌心;掷了六下;得屯之节卦;就听老道元纲断卦道:

    “酉月庚戌日占何年生子;寅木子孙世持化进神;寅木旬空;卯木空而且破;幸得日辰合补;乃休囚待时而用。”

    曾渔道:“从卦象看来;小生近年是不能得子了;敢问休息才能有弄璋之喜?”

    老道元纲伸三个手指头:“寅年卯月;妻妾当连举三子。”

    “妻妾连生三子。”曾渔惊笑道:“小生家境贫寒;至今未娶妻;更何谈纳妾;连生三子;这个这个;小生岂敢望此。”

    张永绪道:“曾生不要小看了我师叔的金钱卦。”帮着曾渔算计道:“今年岁在庚申;下一个寅年是六年后;六年后曾生功成名就;有妻有妾;连举三子;不要忘了来谢我师叔;哈哈。”

    曾渔躬身道:“多谢老法师解卦;多谢大真人吉言;小生一定努力。”心里不免暗暗发笑。

    忽听张永绪沉声道:“你来得正好;去见了我母亲没有?”

    曾渔抬眼看时;却见道袍黄冠的张广微走了过来;张广微看了他一眼;对张永绪道:“你还算聪明;没向严家人提这亲事;我和你说;我死也不嫁。”

    张永绪又恼怒又尴尬;一把抓住张广微的左腕;不知掐住了张广微什么穴位;张广微反抗不得;张永绪道:“你这就随我去见我母亲。”唤来两个仆妇;押着张广微往内宅去了。

    张永绪回头对老道元纲道:“师叔也一起去劝劝她;她真是太过任性了。

    曾渔独自在湖边走了一会;没有看到老道元纲过来;不知张广微怎么样了;张广微性子烈;若真逼得急了;闹出不好的事也是有可能的;他与张广微有些交情;实在不愿意看到张广微婚姻不幸;可是人微言轻、爱莫能助。

    曾渔回到三省书屋;林知府与严世蕃的晤谈也已结束;严世蕃道:“曾生;我们明日启程;骑马;十日可回到分宜。”

    既然是明日启程;曾渔就打算午后去黄老汉的豆腐店问问羽玄道人在哪里;备一份礼物送上。

    午餐时;严世蕃自然坐了首席;曾渔幸陪末座;严世蕃好酒;服丧守制本应戒酒茹素;但他没提出要素席;张永绪当然不会提;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只管端上来;酒过三巡;张永绪酝酿措词;正待向严世蕃委婉说起联姻之事;忽有一小婢匆匆赶来;向他耳语几句;张永绪顿时脸一沉;起身向严世蕃、林光祖拱手道:“内宅出了点小事;在下去去就来。”大步去了。

    曾渔耳朵尖;又是有心;听到那小婢向张永绪禀报说是广微大小姐跑了;曾渔有些担心张广微;心绪不宁;辞以不胜酒力;也离席了;林光祖巴不得曾渔离开;有曾渔在;他有些阿谀之词不好出口——

    曾渔闷头走过提举署;想起羽玄是在玄坛殿当值;便去向玄坛殿的法师询问;却说羽玄外出做功德法事去了;要三日后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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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曾见沧海桑田() 
见不到道人羽玄;曾渔有些惆怅;在上清街上慢慢走;两边店铺五花八门;叫卖声沸沸盈耳;想买些礼物送给羽玄和罗惜惜却不知买什么合适;于脆持了自己名帖;包了一两白银作为贺礼;彼时银子值钱;上户人家的纳征大礼不过十五两;街坊邻居贺喜凑份子大抵只一分或两分银子;出到一钱以上的那就不是一般的交情——

    来到黄家豆腐店;上午曾渔经过时看到罗惜惜正帮着公公黄忠在卖豆腐;两间门面都是开着的;可现在却是门户紧闭;曾渔心想:“难道一家人都出门了?”试着上前叩门;唤道:“黄老爹——黄老爹——”

    察觉有人来门边窥伺;却没有立即开门;反而退回内房去了;这让曾渔好生奇怪;即便没有经历观音庵的事;作为羽玄的朋友;黄老汉一家也不该给他吃闭门羹啊;施恩反成仇;真有这种事?

    在门前悄立了片刻;曾渔转身待要离开;却听木门“吱咀”一声开了;黄老汉探出头来;叫声:“曾相公;快请进。”

    等曾渔一进门;这黄老汉赶紧又把门关上;作揖道:“曾相公;莫怪莫怪;张大小姐在这里呢。”

    曾渔“嘿”的一声;黄家豆腐店关门闭户却原来是因为张广微躲在这里呀;在上清镇;张广微除了亲戚和道士就没有自己的朋友;罗惜惜现在成她朋友了?

    张广微已经从内房走了出来;也不及和曾渔说话;脚步轻盈从曾渔身边掠过;警惕地凑着门缝向外看了看;这才回头问:“曾秀才;你怎么来了?”

    曾渔摸出礼金给黄老汉;说道:“我知羽玄不在上清;我明日便要离开;不能喝羽玄与罗氏的喜酒了;先把礼金送上——广微小姐;大真人府的人正到处找你。”

    张广微道:“就是啊;所以我躲到这里来了。”

    黄老汉和吴氏的神色有些尴尬;不知这位张大小姐犯了什么事要躲到豆腐店来;这要是得罪了大真人府那可糟糕;可张广微对惜惜和羽玄有恩;怎么也不能拒之门外——

    曾渔摇头道:“广微小姐;你躲是躲不过去的;还得从长计议。”

    张广微道:“我岂不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曾秀才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这回你一定要帮我。”转身往内室走去;招呼道:“曾秀才;进来说话。”

    曾渔略一迟疑;张广微就要过来拽他衣袖;吴氏便唤道:“惜惜;出来拜见曾相公。”

    罗惜惜从里间走出;这小妇人已脱去衰绘;换上的是青布衣裙;宛然小家碧玉;向曾渔拜倒;细声细气道:“多谢曾相公再造之恩。”

    曾渔道:“快请起;快请起;以前的事不必提了;这次不能喝你和羽玄道兄的喜酒;甚是遗憾。”

    张广微急道:“酒没喝到有什么遗憾;你帮了我;我管你好酒喝个够。”

    罗惜惜道:“请曾相公与广微小姐到里面说话吧。”

    曾渔跟着张广微进到内室;坐在木窗边;窗外就是清浅潺潺的泸溪水;在这吊脚楼上有点乘舟的况味。

    张广微心里急;不坐;站在曾渔跟前道:“快说;怎么帮我?”

    曾渔道:“我能有什么法子;我明天就要去分宜了;你硬挺住;料想张大真人不能强迫你。”

    “硬挺住。”张广微两道细黑柳眉竖起:“你倒说得轻松;那么多人在你耳边轮番说教;没完没了;你受得了?”见曾渔皱着眉头只顾看窗下溪水;恼道:“曾秀才;你怎么无动于衷;我和你说;你若想不出妙计;我就不与你甘休;我就去对我侄儿说;我谁也不嫁;就嫁永丰曾秀才——我看你怎么办;看你还怎么去分宜严家做书僮”

    张广微这招厉害;严家大公子她不嫁却要嫁严公子的伴读;这就把曾渔和严世蕃对立起来了——

    张广微不顾曾渔瞪她;又道:“若柳嫂嫂和永绪侄儿问我为何要嫁曾秀才;我就说曾秀才以后要考状元;我非状元郎不嫁。”

    罗惜惜和婆婆吴氏这时端茶点进来;听到张广微的话;面面相觑;愣在那里。

    曾渔赶紧道:“好了好了;张大小姐你别再说了;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害我啊。”

    张广微眸子含泪道:“你不帮我;就等于是害我;那我也害你一害。”

    曾渔叹道:“你要我这么个小秀才帮你;你这是要我的小命——”

    张广微听曾渔这么说;认为没指望了;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抽噎道:“不帮就不帮;说得好象我多坏似的;你走;赶紧做你的宰相门下书僮去。”

    曾渔道:“广微小姐不要急;我话还没说完。”转头向吴媪和罗惜惜看了一眼——

    吴媪还愣愣的;罗惜惜碎步上前把茶点搁在小几上;转身搀起吴媪道:“娘;咱们到楼下挑豆子去。”

    这吊脚楼上只剩曾渔和张广微了;张广微这回不连声催促了;只是睫毛挂泪珠那样看着曾渔;曾渔道:“张大真人想与分宜严氏联姻;当然是要借严家的权势来弘扬正一教;但却不想想严家自己也是危机四伏;朝中政争激烈;如严首辅这样得到皇帝多年宠幸的实在罕有;但沧海都能变桑田;这仅靠皇帝眷顾才有的荣华富贵又岂能长久;千年世家;南张北孔;龙虎山大真人府何必为一朝宠臣而卑屈联姻”

    张广微眼泛异彩;鼻翼翕动;既骄傲又感动;赞道:“说得好;曾秀才你果然见识高超;我就这样去对张永绪说。”

    曾渔道:“别急别急;忠言逆耳;你侄儿张大真人不见得听得进去;若言语泄露出去;让严世蕃知道了;那我这个严府书僮多半小命不保。”

    张广微忙道:“那我不说。”想想又不对;她如果不对张永绪说;只有她自己明白这道理又有什么用;根本改变不了她的处境;道:“我就说这些道理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绝不连累你。”

    曾渔点头;又道:“广微小姐还是先与元纲法师说说这事;让元纲法师出面游说张大真人;想必张大真人会改变主意;你想哪;张大真人的姑母嫁给严首辅的孙子;同殿为臣;这辈份矮到哪里去了;上清镇百姓知道后都要笑话啊

    张广微大喜道:“很好;就是这样;我那侄儿甚是自负;千年世家;南张北孔;何必为一朝宠臣而卑屈联姻这句话当能让他回心转意;嗯;就让元纲师兄说去。”说罢;匆匆就出了豆腐店;先去大上清宫找老道元纲了。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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