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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清客-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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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老球道:“那就去朝阳岗,从这边过去也有三里路,路也不好走。”

    吴平喝道:“不好走也得走,小心些便是。”

    彭老球领着众人小心翼翼到了朝阳岗,曾渔立在积雪的山岗上,东北面至东南面一览无余,东北方是上饶、玉山地界,东南方是隔江的铅山,再过去就是福建了——

    吴平几个站在边上看曾渔一会儿仰头望天,一会儿翘首眺望,右手拇指来回掐着四指的指节,极其认真,吴平见曾渔表情凝重,他也不禁心虚起来,问:“曾秀才,我义军该往哪路走?”

    曾渔问:“若没遇到在下,吴大王原本打算往哪路走?”

    吴平道:“有两条路,一条是原路杀回吉安,再去福建尤溪与张龙王合兵一处;另一条路就是从铅山夺路往南,穿越武夷山,杀回尤溪。”

    曾渔心道:“这第二条路不好,若让吴平率贼进入武夷山,那就很不易追剿,我和三痴兄就要被贼人裹挟入闽了,那就糟糕了。”当下沉吟不语。

    果然,吴平发问了:“难道曾秀才认为不妥吗?”

    曾渔道:“在天二十八宿,在地十二分野,禄存、破军两大凶星当头,吴大王若往西南边和东边去,定然凶多吉少。”

    吴平不明白什么凶星吉星,瞠目道:“不往西、不往南,那往哪里去,往北就是浙江,有胡宗宪的兵将,那里绝不能去,正西是南昌府,有重兵把守,也不能去,而且曾秀才先前不是说了吗,义军不能离水太远,这样事急可以出海。”

    曾渔点头道:“吴大王见识不凡,这北边、西边的确是死路,不能去,但南边和东边也不能去,且不说凶星当头,单看这两个方向的云气,就有兵戈之象,显然官兵已在这两个方向集结,西边大约是南城、临川一线,南边是邵武、建阳一带,兵马应该不下三、四万人,吴大王若往这两边去,也许带十几个人悄然穿过包围可以,但这上万义军想要无声无息遁走绝无可能。”

    吴平皱眉道:“难道我吴平会死在这横峰铅山?”

    曾渔道:“不然,在下方才占星观云气,北边虽然有兵气,但离得尚远,估计在衢州、龙游一带有官兵在集结,而东边却是干戈寥落,从东边建宁浦城一路可顺利入闽,吴大王和义军唯一的出路!就是先往北进入永丰县,再从永丰县杀向南边的浦城,如此,蛟龙入海,万事大吉。”

    曾渔数日前从安仁知县陈梦雷处得知戚继光的一万精兵已经抵达衢州府常山县,如今至少也已过玉山了,曾渔是想把吴平诱到上饶县送到戚继光军前剿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双簧() 
匪首吴平听曾渔建议从广信府永丰县境入闽;沉吟片刻;忽问:“曾秀才;你是读圣贤书的人;为何会助我等山贼?”问这话时;吴平语气略带嘲弄

    曾渔答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在下不是读死书的迂人

    吴平笑了笑;点头道:“曾秀才诚然是俊杰;不知可肯与吴某一道辅佐张龙王、共享荣华富贵?”

    一旁冷缩缩的彭老球喜道:“曾相公上知天文下识地理;加入咱们义军那就好比来了个军师刘伯温;吴大王、张龙王定然如虎添翼。”

    ——彭老球常年在铅山河口码头上厮混;比之一般乡民多点见识;会使用一些成语典故;见吴平邀曾渔入伙;彭老球是欢欣鼓舞;他是新入伙的;山贼更讲究论资排辈;老资格的山贼看不起他;把他当奴仆使唤;所以彭老球很想找个靠山;曾渔若成了吴大王的军师;那就是二大王啊;他彭老球只要巴结好了曾渔;那在其他贼众面前岂不是扬眉吐气可以作威作福了;所以他对曾渔入伙极为热心。

    戌亥之交;朝阳岗雪月相映;众人眉目毕现;吴平侧头看着曾渔等回话;曾渔道:“人各有志;我有祖父营造的好风水;也自认为学有所成;当然是想科举扬名了;更有慈母要孝养、幼妹要抚育;暂不能抛家相从;所以请吴大王自永丰境平安入闽后就让在下还乡;日后我若求功名不成;再来投奔吴大王。

    彭老球忙道:“曾相公先前不就说了要投奔义军吗;怎么?”

    曾渔笑道:“吴大王睿智;在下那点心思哪里瞒得过吴大王;当时是怕方老七他们几个拿刀砍我们嘛——”

    彭老球愕然;这曾秀才说话也太实在了吧;不怕吴大王恼怒吗?

    却听曾渔又道:“不过在下观天象为吴大王出谋划策却是出于真心;这点吴大王心里有数。”

    吴平点头道:“曾秀才是实诚人;说话不象其他读书人那般虚诳;吴某甚是相敬;曾秀才既不愿入伙;吴某也不会相逼;待入闽之时;就留一些财物让曾秀才还乡。”

    曾渔赶忙拱手道:“多谢吴大王成全。”

    曾渔年纪轻轻就已有秀才功名;前程远大;拒绝入伙自是情理之中;可吴大王竟不出言挽留实在出乎彭老球意料;跟着吴平、曾渔回七星观的路上彭老球无精打采;他因为曾渔的缘故已经得罪了方茂七和王盘子;方、王二人是吴平亲信;是老资格的山贼;以后他在贼众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这世道;做了贼也要受气啊。

    回到七星观正院;彭老球耸肩缩颈不知是跟着曾渔去岱宗殿还是回山下彭家庄;正进退踯躅间;立在育德殿台阶上的吴平向他招了一下手;出声道:“老彭;近前说话。”

    彭老球受宠若惊;赶紧上前叉手道:“大王有什么吩咐?”

    吴平转头左望;曾渔挑着灯笼已经踅过育德殿殿角往岱宗殿去了;便对身边一个山贼道:“你去江边告诉王二;每个人质赎银增至二百五十两;就说是新入伙的曾秀才的主意;让王二传信与对岸知晓;明日黄昏前赎银未到就一刀两段成死尸。”说着从腰间摘下一块竹牌递给那山贼;这竹牌就是他吴平的令符;上面有他亲手雕刻的“平”字;而王二就是午后在山下截住曾渔、郑轼的那个二大王;现在信江北岸驻守。

    那名山贼领命而去;吴平又对彭老球道:“你去广嗣殿向那些人质多多宣扬;就说广信府曾秀才已入伙;是义军的军师;增加赎银就是曾秀才的主意。

    彭老球又惊又喜;问:“曾秀才答应入伙了?”

    吴平笑道:“不入也得入;逼他入。”

    彭老球连连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大王真是智勇双全哪。”心道:“那些人质缴了赎银后就会被释放;原来说是赎银二百两;如今每人要多缴五十两银子;当然恨那位曾秀才了;这事很快就会传扬开来;曾秀才哪里还能回得去;只有跟着做贼了;哈哈;吴大王好计啊;很好很好;那曾秀才我还得巴结好;吴大王对他很看重啊。”

    却说曾渔回到岱宗殿;郑轼和来福赶紧迎过来;郑轼问:“九鲤;怎么样了?”

    七星观住持同尘道人也问:“曾公子;吴贼上当了没有?”

    曾渔赶忙摆手做个噤声手势;郑轼压低声音道:“无妨;这殿内殿外没有其他人。”

    曾渔在火盆边的一个蒲团坐下;脱下靴子;雪水浸入;布袜都湿了;笑着向同尘道人说了句“请恕无礼”;就剥下布袜伸着两脚烤火;那模样颇不雅相

    郑轼让来福去殿门边守望;不要让贼人偷听;斟了一碗酒让曾渔喝着暖身子;酒坛子就放在火盆边上;酒水温温的;听曾渔说了朝阳岗看天象指点吴平的经过;皱眉道:“我们这是越陷越深了;该怎么脱身?到上饶与戚总兵相遇;混战起来;谁认得我们?还有;万一戚总兵未能赶到上饶;贼众从永丰入闽;不见得就会放我们还乡。”

    曾渔点头道:“三痴兄说得是;方才吴平一口答应入闽之际就放我三人还乡;我觉得其中有诈——”

    郑轼苦笑道:“九鲤太过显能;上知天文下识地理;贼人定要留你当军师了。”

    曾渔笑道:“不显能就可能被辱被杀;只有先糊弄过去再说;若不往上饶去;贼众就会裹挟着我们往赣南或者经由武夷山入闽;那时更是无法脱身;哄诱贼众往上饶是我们唯一的脱身机会;现在需要有人往上饶传信;告知贼众将穿越永丰境入闽;不知同尘法师能否相助?”

    道人同尘慨然道:“贫道今夜就设法下山;就不知向谁报信?”

    曾渔道:“法师可径直去见广信知府林光祖;林知府对我颇为赏识;法师只把我在贼众中的经历言行向林知府细细禀明即可。”

    同尘道人道:“那贫道连夜就出发。”

    曾渔道:“法师若这样就走;只怕走不了;我们还得制造一些纠纷;法师尽管拿藤杖打我便是。”说罢大声道:“来人哪;来人——”

    这岱宗殿四周有七、八个山贼巡守;方茂七和王盘子就在其中;听到曾渔的叫声;方茂七让王盘子进殿来问何事?

    曾渔笑嘻嘻道:“找两床被褥来;若有掳来的良家妇人面目姣好的;也请送两个来暖暖床。”说话时;转头向同尘道人使个眼色。

    同尘道人心领神会;操起倚在一边的藤杖朝曾渔就打;口里骂道:“你这是读圣贤书的秀才吗;竟说出这般无耻言语;出去;出去;不要污了东岳帝君的神殿”

    曾渔背上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藤杖;赤足跳起身来躲避;恼道:“你这老道着实暴戾;小生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你就行凶打人”

    郑轼忙着劝架;同尘道人骂个不休;就是要把曾渔赶出殿去;正闹纷纷之际;吴平带着几个悍匪闻讯赶来了。

    同尘道人拄着杖向吴平诉说曾渔无状;曾渔辩道:“一时玩笑话而已;这老道就当真了;还用藤杖打我;真是岂有此理。”

    同尘道人怒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殿之上;你喝酒食肉;还说那等无耻言语;老道今日就与你拼了。”挣扎开郑轼拉扯;举着藤杖又要来打曾渔—

    吴平赶忙让人把同尘道人拖出殿去;曾渔道:“吴大王莫要伤害这道人;家慈信道;在下以德报怨;不与这道人计较。”

    吴平笑道:“曾秀才少年好色吗;吴某这就让人挑两个良家美妇来侍候。

    曾渔忙道:“方才真是玩笑话;在下岂敢这般荒唐。”

    吴平摆摆手;笑呵呵走了;曾渔的无耻让他戒心大减;同时又不免有了些鄙夷;心想:“这就是读圣贤书的秀才啊;比我辈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吃喝拉撒酒色财气;都是一样的人;谁比谁高洁正义呢;都是伪装的。”

    现在岱宗殿上只有曾渔和郑轼主仆三个人了;听着殿外的脚步声远去;郑轼低声道:“不知同尘老道能不能伺机脱身下山?”

    曾渔抱膝望着大殿穹顶道:“能做的就是这些;其余的就听天由命了。”

    过了大约两刻时;王盘子与另一个山贼抱来了两床被褥;彭老球随后进来;笑得极是猥亵;说道:“两位相公有得乐了。”转头朝殿外喝道:“进来进来;扭捏什么;好生侍候两位相公。”

    殿门外有女子哭泣声;曾渔和郑轼面面相觑;贼首吴平还真让人送女子来侍候他们了

    听得殿外有推搡声;女子似抱住殿廊栏杆不肯松手;彭老球跑了出去;片刻后就与几个山贼揪着两个年轻女子推到曾渔面前;一松手;两个女子就瘫软在地上;哭泣不止。

    彭老球笑道:“曾相公;这是从今日抓来的妇人当中挑选出来的两个美人;细皮嫩肉、穿绸戴玉;应该是大户人家女眷;正配得上曾相公。”

    新的一月;振作、更新;小道没有忘记自己是清客的作者;会努力写下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姑嫂() 
大殿空阔;灯光昏黄;岿然端坐的东岳大帝塑像森然静穆;两个年轻女子跪坐在神像基座前的砖地上哭泣;卑微且弱小;那个穿着青素绫披袄的女子哭道:“求求你们;放奴家回去;放奴家回去;赎银定会送来——”

    “再敢哭喊一刀杀了你们”彭老球恐吓道:“好生侍候这位曾相公;担保你二人享乐不尽;不听话就卖你们去青楼妓家;千人骑万人压;没日没夜接客。”

    两个女子哭得更大声了;互相抱持着;生怕被分开;什么穿绸戴玉、细皮嫩肉;这时只是披头散发、小脚泥污。

    曾渔大感头痛;他没想到匪首吴平真会送来两个女子侍寝;这两个女子应该就是山贼们今日从河口码头那边掳来当人质准备收赎银的;山贼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他若让彭老球把这两个女子带走;那肯定被其他山贼蹂躏;但若说让她二人暂且留下;那以后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柳下惠坐怀不乱——谁信?

    郑轼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只看曾渔如何处置?

    曾渔问彭老球:“老彭;这两个女子是何来路;我曾九鲤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彭老球也不清楚这两个女子身份;当下脚一跺;凶恶地问:“你们两个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从实说来。”

    两个女子只是哭;却不答话。

    彭老球双手比划作势道:“敢不回答爷爷的问话;我剥光你们的衣裙——

    曾渔喝一声:“彭老球”

    曾渔语气严厉;彭老球吃了一惊;这才想到这两个女子既已送到曾渔这边;那就是曾渔的人了;他怎好说什么剥衣羞辱的话;赶紧叉手陪笑道:“小人胡说八道;曾相公莫怪。”

    曾渔放缓口气道:“老彭;你们几个先去殿外稍候;我等下还有话要问你

    彭老球忙道:“是是;小人就在廊上随时听候曾相公吩咐。”一摆手;与另几个山贼往殿外走去;心里想:“曾渔这个军师看来是当定了;所以万万不能得罪。”

    彭老球几个退出岱宗殿后;曾渔就在蒲团上盘腿坐下;一时间踌躇未语;在他身边地上跪坐着的那两个女子感觉气氛有异;哭声也小了一些;那个身穿青素绫袄的女子从披垂的发隙间偷眼打量殿上;见两个秀才和一个健仆;地上一个火盆;火盆边上还有一些酒菜……

    “两位姑娘都是铅山本地人吗?”

    曾渔开口问话;那两个女子都是身子一颤;相互搂得更紧了。

    曾渔低声安慰道:“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我们三人也是午后被掳上山的;同样的倒霉。”

    两个女子哭声止了;但还是没有开口答话。

    郑轼道:“说出你们是哪里人;才好帮你们让你们平安归家啊。”

    那个身穿青素绫袄的女子又抬眼看了看曾渔和郑轼;这才怯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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