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迷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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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无可奈何的话,可那语气却分明是在炫耀。试想,在座的哪位能被乡长叫去谈事呢?
盖耀林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仍然是面带微笑。就连刚才还冷嘲热讽的马海涛也笑呵呵地说:“就是啊,给乡长当差就是忙啊!”
冯春军走到主宾位那儿,嘴里客气地说:“这个位子我怎么能坐呢?”
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众人。当他的目光扫过冯春波时,冯春波也拿眼睛盯着他看。只见冯春军春风满面,面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安。倒是冯春波觉得很不自在。
盖耀林说:“春军,你就别客气了。你先坐下,我有话要说。”
冯春军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边说着,一边落了座。
大家落座以后,小姐倒上了酒。盖耀林说:“今天我们在黄玫瑰小聚,一是为春军荣升乡政府文书和春波升任教务处副主任庆贺。二是为春军饯行。”说到这儿,冯春军赶紧站起来频频向大家点头致意。冯春波一见这样也只得站起来,却没有表示什么。盖耀林摆了摆手,示意他二人坐下。然后接着说:“我以老大哥的身份对两位年轻的老弟提两点希望。”
冯春军笑着说:“老校长,您说!”
盖耀林说:“一个是希望春军今后能够有大发展,更希望人在政府心系教育,不要把我们这些娘家人给忘了!”
冯春军赶紧欠了欠身,说:“老校长对我的培育之恩我是没齿不忘的。”
盖耀林看着冯春军笑了笑,然后扭头看着冯春波说:“春波刚刚参加工作半年,就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和群众的赞许,希望春波再接再厉,为我们芦花乡中学的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冯春波心里对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很反感,
第17章 碰了一鼻子灰()
一天晚上,冯春波下了晚自习,从学校回家。一进门,就见冯春军在堂屋里正和父母说着话。一见冯春波回来,冯春军便笑着打招呼说:“春波,下课了?”
冯春波心里本来不想搭理冯春军,可人家毕竟是来到了自己的家里,不搭理他就显得自己太没肚量了。于是,他便懒懒地答应了一声。冯春军并没有计较,他说找春波有事。便与冯春波一起来到了冯春波的房间。
落座以后,冯春波看了冯春军一眼。虽然冯春军表面上显得很随意的样子。可冯春波看出来了,冯春军今天来是有事,或者说是有求于己的。他到父母的房间里提来了一壶热水,然后便不紧不慢地涮茶壶、找茶叶、沏茶水。冯春军坐在那张旧沙发上,心里焦急,可他故意装作没事一样,看着冯春波做这一切。等冯春波沏好了茶,坐下来了。他才故意放慢了语速说:“春波,哥今天来找你,是有点小事要请你帮忙。”
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来。他慢慢地把那几张纸伸展开,放在冯春波的面前,说:“牛乡长后天要到县里参加一个座谈会,这是我给他写的发言材料。我知道你的文笔比哥好,麻烦你帮我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帮忙给改改。”
冯春军的语气显得诚恳而又平淡,好像他和冯春波是文友之间在探讨一个写作问题。可冯春波心里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这份材料肯定是在领导那儿没有通过。他这才被迫来找自己帮忙的。
冯春波心里想,自己看看也好,自己不是也曾经想去当这个文书吗?看看自己能不能发现这份材料的问题究竟在哪里。毕竟,搞这种发言材料和写散文是有很大不同的。虽然在大学的应用文写作课上学过发言稿的写法,但那毕竟是纸上谈兵,没有亲自实践。想到这儿,他便认真地看起那份材料来。
冯春军见冯春波认真地看材料,他不能说话,便坐在那儿。可他并没有去喝茶,而是呆呆地发愣。冯春波的房间里挺冷,冯春军的心里更冷。今天下午,他被苟富贵叫去。一进苟富贵的办公室,他就觉得那气氛不对,哪儿不对呢?他的屁股刚一沾上沙发,他便找出了哪儿不对劲儿了。是苟富贵的脸色不对劲儿。
苟富贵把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写的那份材料往他面前的茶几上一放,说:“春军啊,你写的这份材料牛乡长看了。他觉得不满意,让你拿回去好好改改。”
冯春军茫然地看着苟富贵,他已经尽力了,牛乡长又没有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自己怎么改啊?他小心地问:“富贵乡长,不知牛乡长是否指出过那些地方需要修改呢?”
苟富贵看着茫然无措的冯春军,说:“他没有说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只是说要好好改改。春军啊,如果这份材料只是个别地方有问题,牛乡长应该是会指出来的。他没有说出具体的修改意见,这就说明他对整篇稿子是不满意的。就要动大手术了,实在不行就干脆重写。”
冯春军为难地看着手中的稿子,嗫嚅了一会儿才说:“富贵乡长,不知您能否给我指点一下呢?”
苟富贵说:“春军,你是我推荐给牛乡长的,稿子通不过,我的心里也很着急。可是,我从来没有写过稿子,我开会用的发言稿都是别人给弄出来,我照本宣科地念一遍。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说到这儿,苟富贵略一沉吟,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找冯春波帮帮忙。”
苟富贵的这句话就好像是打了冯春军一巴掌,冯春军的脸立刻红了。他怎么能去找冯春波帮忙呢?他拿着那份材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了好长时间,却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在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他走在路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感到很可怕。材料是他今天上午送到牛乡长办公室去的。当时,牛乡长正在打电话。他站在那儿,等牛乡长打完电话,才说:“牛乡长,这是您后天参加座谈会的发言稿,您抽空看看,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修改。”
当时,牛乡长的脸上还带着微笑,说:“先放那儿吧!待会儿我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叫你。”
可是,牛乡长并没有叫自己去,而是让苟富贵来告诉他这份材料不行。这说明什么?说明牛乡长对这份材料很不满意。更进一步说,也就是对他冯春军这个人很不满意。想到这儿,走在春寒料峭的街头,冯春军的身上竟然出了汗。看来自己必须要拉下脸来,去求冯春波帮忙了。
还真让冯春军给猜对了。苟富贵在牛乡长那儿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当初,牛乡长点名要他调冯春波来乡政府当文书。苟富贵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着想,调来了冯春军。他当时给牛乡长汇报说,学校担
第18章 、牛乡长的发言稿(1)()
冯春波虽然不知道幕后的这些事情,但是,他很清楚冯春军眼下遇到了麻烦。虽然冯春军在与自己竞争的时候,手段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是他们毕竟是从小一块玩大的朋友。再说,冯春军调走,自己才有机会当上了教务处副主任。就帮帮他吧。可是,等他看完材料以后,他也茫然了。那份材料虽然文笔不如他冯春波,但是可以看出冯春军是尽了力了。自己改,也只能是写得更生动一点。可是,既然牛乡长把整个稿子否定了,那就不会仅仅是文笔的问题。自己毕竟没有写过这方面的材料,毫无经验可谈。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对冯春军说:“春军哥,这是打印稿,你那儿应该还有。就把这份放我这儿吧,我得好好帮你琢磨琢磨。”
冯春军感激地说:“那好,春波,关键时候还是自己兄弟啊!你可要好好看看。一定改好。不然,哥就很难做了。”
冯春波见冯春军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过我也没有把握,你自己也要改,明天中午我给你送去。”
冯春军走后,冯春波立刻翻出了几份芦花河日报。这几份报纸都是登载了他的作品的样报。以前,这些报纸他只看副刊版,对那些领导人的讲话从来是不屑一顾的。他觉得一份报纸,整版的刊登领导人的那些讲话稿,实在是浪费版面。那些讲话稿都是全篇透露着一种腐臭的八股气息,谁看啊?想到这儿,他忽然就想起以前曾经听到过一个搞文学创作的人说过,某些报纸是谁写谁看,写谁谁看。写文章的人看报纸是为了看看自己的稿子用了没有,被写的人看报纸是为了看看采访自己的事迹刊登了没有。
可是,今天,他就要看一看。还好,在他保存的样报中,有两份报纸上有市领导的讲话稿。他知道,市领导的讲话稿都是市里的那些笔杆子们弄出来的。肯定是值得借鉴的。他认真地看了那两篇讲话稿。他又对照着冯春军写的材料,看看区别究竟在哪儿?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其实,冯春军写的那份材料,事实表述得很清楚。就是在形式上与那两篇讲话稿有着很大的区别。冯春波发现,报纸上登载的那两篇领导讲话稿,一个是把要做的事情概括成了“四个一”,另一篇则是概括成了一个什么“12345工程”。再就是两篇稿子都是通篇喜欢用排比句子。找出这两点之后,冯春波觉得心里一下子亮堂了。现在的领导是很注重形式的,他们要求的讲话稿不是言之有物,而是言之有形。概括出“几个一”或者什么“几几几工程”,就显得工作思路很清晰,且很容易上口。喜欢排比句子则显得很有气势,很有文采。看来,现在的这些当官的,还是深受那位伟人的影响,只是,他们没有伟人的文采和气魄,只知道鹦鹉学舌罢了。他从心里瞧不起当前的那些所谓的官员们,他在一次笔会上,曾经听一位作家说过,现在的文人瞧不起官僚,官僚也瞧不起文人。文人看着那些官僚气十足的人,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简直就是典型的农民起义军模样,甚至和地痞流氓也差不了多少。而官僚们看文人呢?觉得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一旦吃着葡萄了,进入了官场,他们就跟叭儿狗一样抛弃自己的自尊,用所谓的文人气节做画皮,暗地里用心计,比一般的官僚还可怕。
冯春波发现自己走神了,自己是不是也像被官僚们所说的那些没有骨气的文人一样,要出卖自己的尊严呢?仔细想想,自己没有出卖自己的尊严,只不过在当下,官场成了一个最大的人场,所有的一切都在围着这个场转,挤不进去,就没有话语权。更何谈尊严呢?
这样一想,他觉得心里就顺了,就又想改稿子的事。他觉得那篇稿子必须要从头重写。不过并不是很难,因为冯春军已经把事情都说明白了,自己要做的只不过是重新组织语言而已。他家里没有电脑,他便在稿纸上重新写起来。直到凌晨两点多,终于写完了。他活动了一下冻僵了的腿脚,上g睡觉了。
第18章 、牛乡长的发言稿(2)()
冯春军接到冯春波送来的讲话稿以后,匆匆地看了一遍。他并没有觉得冯春波写得比自己的好多少。他很担心,生怕牛乡长再不满意。本来,他想去找乡党委秘书李明光给看看。可他又觉得自己刚来不久,跟李明光交情不深,深怕李明光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么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法混了。没办法,他只得把稿子送到打印室,让打字员快点打印出来。打印出来后,他忐忑不安地拿着稿子去找苟富贵。可苟富贵不在乡里,他到县里开会去了。明天上午牛乡长就要用这个稿子,不能再等了。冯春军只得硬着头皮把稿子给牛乡长送去。
走进乡长办公室,牛乡长正在看报纸。他见敲门进来的是冯春军。他坐在那儿没动,只是轻轻抬起了头,用眼光询问:有什么事?
冯春军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来到牛乡长的办公桌前,说:“乡长,讲话稿我做了较大的修改,您再看看,合适不?不合适,我再改!”
一边说着,一边双手递上那份讲话稿。牛乡长放下手中的报纸,接过那份讲话稿,立刻就看起来。其实,牛乡长对冯春军的这次修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明天就要去开会了,上午他让李明光给自己写了一份讲话稿。李明光是乡党委秘书,牛乡长也是乡党委副书记。牛乡长让李明光给自己写稿子也不是不行。但是,以前的习惯却一直是乡党委秘书给书记写稿子,乡政府文书给乡长写稿子。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书记、乡长换了好几茬,大家都默默地遵守着这个习惯。其实这个习惯并不是不能改,而是一任一任的书记、乡长都不想改。毕竟,一个人不论写作能力再强,他的写作风格是固定的。如果书记和乡长都用一个人写稿子,那么,很多时候,他们的发言稿就会雷同。这是官场中人最忌讳的。虽然,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讲着一些官话、套话和空话。但是,他们却要把那些套话和空话说得理直气壮,说得很个人化。好像那些气势磅礴的句子都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所以,每一任的书记、乡长才都遵守着这个习惯。可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文书的稿子实在拿不出手,牛乡长也就只好让李明光给写一篇稿子应急。
当冯春军把稿子递到牛乡长手上时,牛乡长就是抱着一个看一看的态度,可等他看了一会儿,便立刻觉得眼前一亮,事情还是那些事情,可说法不同了。一个“1335工程”,把自己要干的事都囊括了进去,提纲挈领,纲举目张,整个文章都被这一个“1335工程”给提起来了。然后是标题,每一个小标题都很有煽动力。再然后是语言,大量地用了排比句,使得这个讲话稿很有气势。相比之下,李明光的那篇稿子反而相形见绌。
冯春军一直忐忑不安地站在那儿,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牛乡长的脸,他想从脸色的变化上看看牛乡长对这篇稿子是否满意。一开始,他看出的是漫不经心,继而是认真,然后是惊讶,最后是疑惑。冯春军的心里直打鼓,他猜不透牛乡长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有一点他倒可以放心,他从牛乡长的脸上没有看出生气的表情。
牛乡长看完了稿子,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