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家书-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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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20年代的欧洲大陆会集了不少中国游子,他们胸怀大志,游学西方,是为了求取真知,振兴国家。巴黎作为欧洲的文化之都自然是这些学子首选之地,傅雷在这里结交了不少朋友,如刘海粟、刘抗、朱光潜、梁宗岱、汪亚尘、王济远、张弦、张荔英、陈人浩等。谁曾料到,这批今日的游子,来年竟是国家的栋梁。傅雷与他们时相过往,切磋学理,颇有所得,“有时在咖啡馆里一坐就是几个钟头,海阔天空,无所不谈,但归根到底仍回到文学艺术的问题上来。”
此时的傅雷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青年人,交游读书、求取新知固然是域外求学之主流,但爱情的问题却也难回避,异域情缘竟真地就接踵而至了。虽然傅雷离家之前,就已与青梅竹马的表妹朱梅馥定婚,但来法一年后,却与浪漫多情的法国女郎玛德琳好上了。不过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傅雷与风流浪漫的法国女郎固然能相互吸引一时,又如何能琴瑟和谐、白头偕老?这种感情热烈过一段之后,自然以破裂而告终。对傅雷来说,这段感情历险对他教训甚深,以后与朱梅馥之相伴到老,恐怕从此中不无所得。
傅雷留学法国固然有行万里路、破万卷书之收获,但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法国文学翻译家的初步奠基与定型。傅雷为了提高自己的法语水平,尝试翻译一些法国文学名著,这其实是一个提高外语水平的捷径。到巴黎一年后,他就译出了都德的短篇小说和梅里美的中篇小说《嘉尔曼》。他还颇注意将“游”与“学”相结合,1929年6月,他游览了法瑞交界处的避暑胜地莱芒湖,便几乎同时译完了与此胜地相关的作品《圣扬乔尔夫的传说》,而一回到巴黎,他则立刻投入早已动笔的泰纳(今译丹纳)的《艺术哲学》之试译工作。一代大气磅礴法国文学翻译家构基于此,我们现在读傅译文字,似乎是构造了一个傅氏法国文学世界,那里的巴尔扎克、伏尔泰,那里的罗曼·罗兰、梅里美,似乎都是属于傅雷的,所谓“似乎都用了同一种神韵的傅雷体华文语言”,从翻译学角度如何彰丕,且不置词,但至少可以说明的是,“优秀翻译家的华语作品,同样是华文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在创造和丰富华文文学的历史上,其贡献与创作相同。”(陈思和语)
读《傅雷家书》…于莉莉
手捧着荣获“全国首届青年读物”一等奖、发行量过百万的《傅雷家书》(以下简称《家书》),我仿佛看到一位身穿中山装,戴着眼镜,瘦削、严谨而又倔强的长者向我走来。
纵观《家书》,爱、艺术、人生构成它的三大主题,《家书》是在爱的主旋律下,展现人生舞台的独幕剧。每一位读者都是观众,在傅雷那颗“博爱的心”感召下,在艺术的熏陶中,接受人生的洗礼。
《家书》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又是巍峨挺拔的大山。这里既有情感的浪花、激情的波涛,又有理性的深度、哲学的冷静。读《家书》,便是同傅雷共同感受亲情的喜悦、思想的快乐与内心的苦闷。
爱是《家书》的一条主线,也是傅雷教子的根本立足点。《家书》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爱的主题,它不仅是“充满父爱的苦心孤诣、呕心沥血”的教子篇,也是对祖国、对社会的博爱篇。尽管傅雷将儿子教育成少年有为的艺术家,可他的朋友却习惯称其为“残忍”、“残酷”,但在《家书》里,我们看到一个真实的傅雷,一个外冷内热的长辈,一个时时牵挂远方游子的慈父。
傅雷曾称自己是儿子的“舵工”、“忠实的手杖”。的确,正因为傅雷的舐犊情深,才使他具有超乎想象的严厉和细致。也正是如此,他把父辈所共有的爱上升到“我也把你……当作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而爱你。”这就是傅雷。傅雷夫人朱梅馥曾在给傅聪的信中写道,“你的成功应该是你们父子二人合起来的。”这可谓是对傅雷“长篇累牍,鸿雁传书”苦心的绝好注脚。无论是父爱还是博爱,傅雷的浩浩写意、殷殷关爱犹如爱的絮语,滋润着,感动着,并教育着每一位读者。
楼适夷曾说《家书》是一本最好的艺术学徒的修养读物。的确,《家书》既有对音乐的领悟,又有对文学的研究,还有对古书、古建筑的广博认知。在这里,我们既能找到孔子、孟子的思想,又可寻到罗曼?罗兰、巴尔扎克的身影,还可见到肖邦、贝多芬的音容。傅雷曾这样写道:“整个曲子像一座巍峨建筑,给人以厚重、扎实、条理分明、波涛汹涌的感觉”,这句话便是他作品与人生的真实写照。
傅雷的人生,不是温柔欢快的小夜曲,而是恢弘有力的朔那巴。德拉赫利克曾说,“性格决定命运”,傅雷正是以他的人格魅力演奏着他的“人生协奏曲”。《家书》显示了傅雷追求高远、恬静、素雅,却又时常跳跃着火一般的激情。他耿直得如同崖上青松,执着得如同南山翠竹,倔强得如同傲雪红梅。在十年动乱的文革浩劫中,有些人委曲求全,傅雷却坦坦荡荡地选择了死亡。质本洁来还洁去,他性格中有宁折不弯的骨性和刚性。在政治的大潮中,个体的生命虽然渺小,但人性的光芒却是伟大的。傅雷无疑向我们展现了生命的悲壮和完满。
诚然,昨日往事,已为陈迹;逝者已矣,却悠然可追。《家书》又不是普通的家书,傅雷一生都在实践《家书》中的那句话,做“德艺具备、人格卓越的艺术家”。《家书》中有一个高傲自尊的灵魂,一颗细腻敏感的心,一位仁慈博爱的父亲向我们讲述“国家荣辱、艺术尊严”的故事。
永远的傅雷
傅雷是一本书,是一本蕴含着热情、直爽、好学、才华的人生悲剧的书。翻开这本书,首先看到的是“傅雷家书”,感到看它就像听老父亲在你身边低语。克利斯朵夫、贝多芬、欧也妮·葛朗台、贝姨……傅雷把一个个大师的作品介绍给中国读者的同时,也让我们通过这些大师,一页一页地把“傅雷”这部书翻下去。
傅雷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心灵,他同样不能违反自己的逻辑,不能忍受自己的思想被霸占,更不能让自己的灵魂被否定,所以他选择了死。
傅雷的谢幕是那么悄然无声,又是那么震撼人心,“我素来对死看得极淡,只有鞠躬尽瘁,活一天做一天的工作,到有一天,死神来叫我放下笔杆的时候才休息。”(《傅雷家书》)
人们曾对傅雷夫妇是否应该双双自尽争论不休。有的说虽然悲壮但不值得,有的说只要悲壮就值得。看完苏立群著的《傅雷别传》,感到对于傅雷在那种特殊的时代选择了死亡是不能用值不值来衡量的。傅雷是一位博爱人类、渴望和平的学者,“他的理想是接近贝多芬与罗曼·罗兰的,也就是追求人类的爱,想念爱最终能化解仇恨使人们走到一起。”但有些人“他们会编、会写、会添油加醋、会偷换概念、会混淆视听、会‘欲擒故纵’”的本领。傅雷认为这些“不是个人的胆识,是人类的堕落”,他不希望自己终生为之奋斗的“人类相爱的理想”,在这一代青年身上破灭,而且将成为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幻梦。
傅雷家教薪火相传
《傅雷别传》在本报连载后,在读者中产生一定反响。这是继《傅雷家书》出版19年后让读者再次复活了记忆中的傅雷———“一个天才的傅雷;一个幼稚的傅雷;一个倔强的傅雷;一个追求完美的傅雷;一个永不停止思索而终生不得安宁的傅雷”。傅敏,傅雷次子认为上述“五个一”较全面说明了父亲———“他是这么个人”。在《傅雷别传》连载第18期这天,记者就教育、气节等采访了傅敏。今年63岁的傅敏退休前是北京第七中学英语特级教师。
…家教
人们在傅聪前加的前缀往往是钢琴家。傅敏说傅聪之所以成了世界一流钢琴家,是他按照父亲设计的顺序走到这一步的:“先做人,后做艺术家,再做音乐家,最后是钢琴家。如果把钢琴家作为第一步,傅聪恐怕成不了世界一流钢琴家。”傅雷家教在再版、增补版5次,发行130多万的《傅雷家书》里,倾注了父亲对儿子成长的心血。现已成为家长教科书。
1954年,傅雷致信傅聪:“你别忘了:你从小到现在的家庭背景,不但在中国独一无二,便是在世界上也很少很少。哪个人教育一个年轻的艺术学生,除了艺术以外,再加上这么多的道德呢?我完全信任你,我多少年播的种子,必有一日在你身上开花结果———我指的是一个德艺具备,人格卓越的艺术家!”
为让傅聪学钢琴,傅雷“把他从小学撤回”。语文自己教,其他课程另请家教。傅雷从孔孟、先秦诸子、国策、左传、史记、汉书……上选教材,亲自小楷誊抄。要傅聪背诵“富贵于我如浮云”、“一箪食一瓢饮,回也不改其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宁可天下人负我,毋我负天下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前出师表》、《后出师表》……
1962年3月14日傅雷致信傅敏:“你该记得,我们对你数十年的教育即使缺点很多,但在劳动家务,守纪律,有秩序等等方面从未对你放松过,而我和你妈妈给你的榜样总还是勤劳认真的……但愿我们大家都来不断提高自己,不仅是学识,尤其是修养和品德!”
修养和品德教育,傅雷对兄弟俩常抓不懈。傅敏幼时顽皮混沌,1948年到昆明后没考上小学,傅雷亲自教授。教材选择上,重在品格操守。傅雷工整抄写史书。给傅敏讲“‘抬着棺材见皇帝’的死谏志士”。现今傅敏仍然记得父亲讲授文天祥、岳飞、魏徵时壮怀激烈的神态。“他对这些为国捐躯的大丈夫一咏三叹”。下课,傅雷让傅敏写感想,“为什么他们流芳百世?”“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傅雷用的是启发式教育。他从不正面给答案,启智为要。如果傅敏的作业傅雷不满意,重来,直到达到他的标准。语文如此,数学亦是。四则运算,傅雷边学边教,注重举一反三。傅敏总结:“这对训练小孩子的脑子很好。”让傅雷欣慰的是,傅敏养成了爱读书的习惯。傅敏考上中学后,自学能力强。大学寒暑假返沪,他分析肖伯纳剧本《卖花女》,傅雷认为“还可以”。待傅敏成为教师后,沿袭了父亲的启发式教育。他教书原则:“训练小孩的思考能力比传授知识更重要。”傅敏初中时,学习小提琴。毕业时提出报考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立志拉琴为业。傅雷摇头,理由有二———
第一,家里只能供一个孩子学音乐,你也要学音乐,精神够不上;
第二,学音乐,要从小开始。你上初中才学琴,太晚了。学个“半吊子”,何必呢?你呀,是块教书的料。
一语成谶。傅敏果然按照父亲的设计教书35年,至于父亲怎么看出他是教书的料,傅敏遗憾:“没来得及问。”他承认父亲看人能看到骨子里,赏文鉴画一针见血。傅雷离世前几年,反思对儿子的教育,他对傅聪、傅敏内疚:“你们没有欢乐的童年。我对你们太严了。”而成人成才后的傅聪、傅敏感谢父亲的严:“父亲是我们兄弟俩最好的老师。”
…气节
“父亲既然欣赏‘抬着棺材见皇帝’的死谏品德,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做人气节上,他思齐。”傅敏说。1957年,傅雷受到批判,有人暗示他承认反党反社会主义就可以过关。他不干,后挑明,说成实质上是反党反社会主义也行,傅雷坚辞。自然地,1958年他被人戴上右派帽子。这天他夜半归家,夫人朱梅馥担心出事。傅敏成人后听母亲讲,“就因为他考虑你还小……否则他就走了。”1961年傅雷摘帽。傅敏亲见父亲得知这一事实后,面无表情,继续伏案。现已阅事沧桑的傅敏理解父亲当时的处事逻辑:“戴帽子的是他们,摘帽子的也是他们,跟自己无关。如果父亲为摘帽而感恩戴德,则说明父亲承认自己是右派。因为父亲不承认强加给自己头上的莫须有,所以对帽子来去漠然视之。”
傅雷被错划右派后,不能出书。傅雷不拿工资,靠稿费生活。有关部门指示:傅雷可以继续译书,但新出的书必须改名,于是,人民文学出版社跟傅雷商量改名一事,傅雷拒绝:“要出,仍署‘傅雷译’”。人民文学出版社副社长楼适夷感慨“我十分敬佩傅雷的品格!”傅敏说父亲让人敬佩的品格之一:“一生没说过假话,没说过别人坏话,更没整过人,中国文坛上恐怕除了梁漱溟、傅雷之外少见如此操守者。”
傅雷对待名利,从家书中可见其品格。1956年7月29日傅雷致信傅聪“身外之名,只是为社会上一般人所追求,惊叹;对个人本身的渺小与伟大都没有相干。孔子说的‘富贵于我如浮云’,现代的‘名’也属于精神上‘富贵’之列”。
“文革”来了,1966年9月3日傍晚,傅敏接舅舅电报,没看电文,便知父母已去:“按父亲的性格,别碰他,一碰就走,他太刚烈了。他是典型的宁折不弯。在那样的环境下,他早走早解脱。”红卫兵碰了他———在一只亲戚寄存的箱子里被红卫兵查出所谓的政治问题。傅雷只承认寄存事实,不奉告寄存之人。由此引火烧身。即便如此,傅雷视死如归:“没啥了不起,大不了两条性命。”他在遗书上写道:“无法洗刷的日子比坐牢还难受。”遗书与家书一脉相承。1963年6月2日,傅雷致信傅聪:“历史上受莫名其妙指摘的人不知有多少,连伽利略、伏尔德、巴尔扎克辈都不免,何况区区我辈!……老话说得对:是非自有公论,日子久了自然会黑白分明!”在弃世前几个小时,傅雷向亲属交待了13件事:如代付9月房租;亲属寄存之物,因抄家不见,以存款抵之;600元存单一纸给保姆周菊娣,做过渡时期生活费。她是劳动人民,一生孤苦,我们不愿她无故受累……君子名节,傅雷死守到终。
傅雷爱摄影,喜拍风景照,风景照中尤喜拍松柏。
…品格
傅雷虽去,傅雷奉行的德艺具备、人格卓越的德行在傅聪、傅敏身上薪火相传。傅聪体现的是艺,傅敏继承的是德。傅雷生前致信傅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