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风飞扬-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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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杨凌同乘一骑的阴全察觉到杨凌状态似乎不对,急忙大声呼唤骑马跑在前面的关跃停了下来,将杨凌从马背上搀扶下来,向关跃禀报道:“他可能病了。”
关跃翻身下马走过来伸手在杨凌前额上一摸,皱着眉头四下打量着向杨凌说道:“咱们还没走出建康地界,这里是疫区,今晚不宜在此处留宿。小崽子,你还能坚持吗?”
杨凌瑟缩着脖子,双手抱肩,浑身止不住地打着哆嗦,沙哑着嗓子问关跃道:“关大哥,咱们要回的驿站还有多远啊?”
“还远着呢,至少还得骑马走上三天才能回到谷窿驿,不然,我也不会连夜带着你俩赶路。”
“关驿长,杨凌他身上有伤,现在又发起热来,恐怕今夜是走不成了。”阴全壮起胆子替杨凌求情道。
关跃眼见杨凌几乎站也站不稳了,心里虽然焦急,也只得答应了阴全的请求,带着两人骑马赶到附近的一座驿站住了下来。
大约是预感到了关跃手下当差,他不会待见自己,有心提前和杨凌拉近关系,以求将来同在一处当差,彼此间有个照应的缘故,三人在驿站住下之后,阴全对染病发烧的杨凌表现得格外热情和关心,专门跑去驿站伙房央人煮了一大碗姜汤,手捧着回房要杨凌喝了姜汤发发汗。
杨凌勉强起身喝下一碗姜汤,大汗淋漓地躺下,蒙上被子想尽快地睡上一觉,待明日天亮好随关跃继续赶路,哪知一时却难以入睡,头脑昏昏沉沉地,反倒禁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他时而想到还不知关跃将把自己带往何等荒凉偏僻的地方当差,自己要在那里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时而想到眼下自己染上的会不会是瘟疫,后悔从宿州动身前没随身带些马蓝草,以防不测,进而疑心是不是因自己只顾着贩药赚钱,对施药救治灾民有所忽视,染上这场急病是自己遭到的报应;时而又开始为三郎独自一人留下担起心来,在心里责骂着自己:三郎对你这么好,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吗,居然还庆幸离开了她。
就这么东拉西扯、漫无边际地瞎想着,也不知到了何时,杨凌居然睡着了。
仗着年轻力壮,经过大半夜地休整,待到次日天亮,杨凌竟奇迹般地退烧了。
关跃为了关照杨凌,再次动身启程时,特地将三人赶路的速度减缓了下来,由原来的日行三百里降至了二百里,这使得杨凌有机会边骑马赶路边观赏起沿途的风景来了:深秋时节的江南放眼望去仍是绿意盎然,特别是这里的绿意与北方不同,自然带着一分洁净、一分纯粹,一分诗情画意,完全不像杨凌穿越前乘坐时速高达三百公里的高铁到南方旅游时所见到的那种土头土脑的绿色。
然而,江南也有它不甚方便的另一面,这里不仅江河湖泊纵横交错,鲜有大片平地可供马儿驰骋,而且自建康地界继续启程南行不久后,杨凌就发现,沿途多经过的是山区,一行三人常常需要在茂密丛林间的一条羊肠小道上策马疾行,在这种山林间修建的羊肠小道上骑马穿行,时不时地会被道旁伸出的枝条划到,在脸上、身上留下一道道划痕,令人疼痛难忍。
杨凌和阴全两人骑马在江南山林间跑上不到一天,脸上、身上就已是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了。而跑在头前引路的关跃却能保持毫发无损、身上很少见到被枝条划伤的痕迹,于是,杨凌趁一天在驿站休息的机会向他请教起其中的诀窍来。
听杨凌问起,关跃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忙向杨凌和阴全两人致歉道:“是我急于返回谷窿驿,带你们两个走得匆忙了些,你们且在这候着。”说罢,头也不回地出房走了。
仅仅过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还在杨凌和阴全在房里商量着要到驿站讨换一身衣裳穿的时候,只见关跃一手拎着一袭蓑衣返了回来,将手里的蓑衣分别递给两人,说道:“快穿上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第32章 四人成驿()
杨凌虽在电影、电视剧里见过蓑衣,可还是头一次把它穿到自己身上,带着几分好奇从关跃手中接过蓑衣,这才发现,他为自己和阴全找来的这种蓑衣还带着顶蓑帽,和穿越前冬天穿的连帽羽绒服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种蓑衣全是用江南随处可见的翠竹条、翠竹叶编织连缀而成的。
“对于江南的驿差来说,这种蓑衣是外出传送驿报必备之物,我们都叫它驿服。”关跃边看着杨凌和阴全穿上蓑衣、戴上蓑帽,边向他俩介绍着连帽蓑衣。
杨凌穿上蓑衣,感觉到这种蓑衣既可保暖,又十分轻便,看样子还能有效预防骑马在山林间穿行时被道旁伸出的枝条划伤,不禁兴奋地想到:这大约就是邮递员最初的制服吧,竟然也是绿色!
关跃见他拿来的两袭蓑衣杨凌、阴全穿着都还合身,且大有蓑衣上身,再舍不得脱下的架势,不禁笑道:“你俩,哦,也包括我,都算是有福,听久在江南当差的同行讲,几年前江南各地的驿道里程还不到如今的十分之一,当时驿吏、驿卒们身穿这身驿服常常需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间走上几天几夜,据说穿着这身驿服在外露宿,能避免被野兽发现,保全性命呢,可不仅仅为了防止被枝条划伤。”
接连几天关跃都是沉默寡言,今天见他高兴,话多了起来,杨凌趁机问道:“关大哥,咱们谷窿驿有多少人当差呀?”
“算上你俩,一共四个。我比你俩先到江南几天,起初在洪州的临江驿,后因高州新建谷窿驿,便把我调到了那里做驿长。”关跃见杨凌、阴全脸上遮掩不住地显出失望的神色,忙又补充道,“谷窿驿虽是新建驿站,但地处岭南冲要,东临大海,南通番禺、西接石龙郡,是朝廷用以联络岭南诸蛮族,掌握南疆异邦动向的重要中转站。只要晋王殿下向岭南拓展疆域的决策不变,相信伴随着岭南驿路的不断延伸修建,咱们谷窿驿迟早会变成和飞狐驿规模相当的大驿站的,到时候,你俩可都称得上是谷窿驿的元老了。”
杨凌和阴全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以为关跃有意描绘出一副谷窿驿发展的美好前景不过是为了安慰他俩,好使他俩安心地随他到谷窿驿当差而已。
杨凌将话题引开,低头望着身上的蓑衣提醒关跃道:“这下好了,有了这袭蓑衣,就再也不用担心被道旁的枝条划到了。关驿长,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关跃像是猜到了两人的心思,并不急于动身启程,继续对两人说道:“怎么,你们不信我说的?不瞒你俩,不久前调我前去担任谷窿驿的驿长时,我也不相信麻参军对我说的这番话,可是他向我列举出的一串数字却令我不得不信。你俩想不想听听?”
杨凌只得说道:“愿听关驿长教诲。”
“麻参军对我说呀,六年前,也就开皇十一年,晋王殿下奉旨抚绥江南以前,原南陈境内的驿路总里程仅有五百多里长,当然这不包括沿江的水路,路驿、水驿加起来也只有二十几个,短短的六年时间,在晋王的亲自主持下,就修建起了八十多座路驿,新增了三十多座水驿,新修驿路总里程长达四千多里,东接大海,西通巴蜀,向南直通交州、林邑等地,如今无论江南各地发生什么重大政情、军情,不出三天,广陵、建康都能得到消息。你们想想,若依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作为岭南东部唯一一座驿站的谷窿驿仅靠咱们几个传送驿报的日子还会长吗?”关跃似对顶头上司——广陵总管府兵曹参军麻叔谋对他说过的这番话记忆格外深刻,此时向杨凌、阴全二人转述起来,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将麻叔谋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杨凌没想到他印象中的昏君、暴君隋炀帝杨广如此重视驿路、驿站建设,并且取得了如此显赫的政绩,禁不住问关跃道:“关驿长,你见过晋王本人吗?”
关跃摇了摇头,随即劝慰杨凌道:“咱们到江南当差的时日尚短,况且前不久因朝廷即将兴兵讨伐高句丽,晋王殿下奉诏回长安商议军国要务去了,一时还未得见。不过,你们放心,咱们这位晋王殿下是个闲不住的人,随时都可能亲临岭南巡视,迟早都会见着的。”
三人再次启程上路后,杨凌又向关跃打听了许多关于晋王杨广的事,惊讶地得知这位当今皇帝——隋文帝杨坚的次子自十三岁起就为朝廷独当一面,出镇河北,直接对阵突厥,曾力压突厥先后两任大可汗向隋朝称臣献贡,其后在他二十岁那年,又被任命为三军统帅,亲统三路五十万大军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渡江伐灭南陈,结束了长达三百年南北分治的局面,实现了中华统一,现以太尉(视同常设三军最高统帅)的身份奉旨驻扎广陵,抚绥江南,实为当世五位皇子中文武兼备、出类拔萃的一位。
怪不得自己在飞狐驿时曾亲眼目睹,凡是重要驿报,在向长安呈报的同时,也会派驿吏同时向广陵晋王处呈送,原来除了朝廷亲王的身份之外,杨广还是常设的三军最高统帅呀。杨凌听关跃介绍罢晋王杨广的种种事迹,禁不住对这位历史人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暗自企盼着能早日见到杨广,看看他长得究竟什么模样。
三天之后,关跃带着杨凌、阴全两个新来的驿卒终于返抵了位于高州南塘的谷窿驿站。
杨凌惊喜地发现,谷窿驿虽小,但地处的环境却十分优美:南临鉴江、东、西、北三面环山,抵达谷窿驿的头一天晚上,杨凌就是听着鉴江岸边的声声蛙鸣和时隐时现的阵阵江水声入眠的。
阿凶伯是关跃、杨凌、阴全之外,谷窿驿中唯一一位驿卒了,据说他是因早些年跟随番禺刺史刘方剿匪,被匪徒打断了条腿,落下了残疾,且上了几岁年纪,才被从军中调来谷窿驿当差的。
阿凶伯人如其名,长相虽然天生带着几分凶恶,却做得一手好鱼,杨凌、阴全跟随关跃返抵谷窿驿后吃到的头一顿饭,就是阿凶伯特地为他们接风洗尘备下的一席鱼宴,吃得杨凌直呼过瘾,认为是自己在穿越后吃过的第一等美味了。
第33章 水土不服()
由于谷窿驿是新建驿站,驿站人手严重不足,返抵驿站的第二天一早,驿长关跃就召集杨凌、阴全前来,给他俩分派了差使:凡遇重大政情、军情需直接向广陵、建康两地总管府传呈的,统由驿长关跃亲自负责传送:阴全负责向南一路,主要是向广州和桂州两个总管府传送驿报;杨凌则负责向西一路,也就是主要向被岭南诸蛮族奉为“岭南圣母”、接受朝廷册封为“谯国夫人”的洗夫人驻跸的石龙郡传送驿报。
在谷窿驿当了十几天差以后,杨凌渐渐明白了关跃如此安排的用意:他是有意安排更多的外出差使给阴全,进而给自己和他单独在驿站相处留出更充裕的时间,以便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达到从自己嘴里套出阴行功贪污确凿证据的目的。
谷窿驿所处的高州也叫高凉,原就是冼氏一族世代居住之地,谷窿驿的设立主要是为了便于由朝廷册封的南越诸俚僚部落首领冼夫人及时、就近与朝廷沟通、传送岭南各种政情、军情,绝大多数的消息来源都出自石龙郡和西南一带,需要传送的目的地则主要是朝廷在岭南分别驻有重兵的广州和桂州两地,往往是阴全马不停蹄地在驿站和广州、桂州之间跑个两三个来回,杨凌也跑不了石龙郡一趟。而需要直接传送到广陵、建康两地的驿报就更少了。
杨凌察觉出了关跃的这一用意后,更加认定向汉王告发阴行功贪污的就是关跃本人,同时也暗自打定主意:决不再搅和到这桩公案之中,被关跃当枪使。
他之所以如此打算,倒不是因为胆小怕事,担心得罪阴行功,而是和关跃相处时日一长,发现关跃这个人极为热衷功名,从而对他向上告发阴行功的动机和目的产生了怀疑。
在他穿越之前在警队做内勤的那段日子里,杨凌就曾听警队的同事私下议论过,施副队长早些年为达到个人升职的目的,也做过向上级举报顶头上司的事,结果导致两败俱伤:被他举报的那位顶头上司调离了现有岗位,而施副队长也被上级认为举报动机不纯未被提拔重用,一直混到五十多岁还只是个副队长。
杨凌虽和关跃交往时日尚短,不足以认定关跃就是施副队长那样的小人,可也根据自己有限的职场经验对关跃产生了极强的戒备之心,于是便有意采取了主动向阴全示好,想借此举动暗示关跃,他不会为他所用,出卖阴行功的策略。譬如,杨凌见阴全比关跃和自己加在一起往外传送的驿报还要多,而关跃又以阴全还是名驿卒为由,不许他骑驿马往广州、桂州传送驿报,便主动将“飞雪”借给阴全骑等。
然而,令杨凌想不到的是,他越是这样做,反而使得关跃更加相信,他手中必定掌握有阴行功贪污的真凭实据,非但没有罢手的意思,并且对杨凌加紧了攻势,起初还以尽快帮杨凌转为正式驿卒为诱饵,劝杨凌站到他这一边来,及至后来发现杨凌丝毫不为所动,索性委婉地向杨凌允诺,只要杨凌帮他搞倒了阴行功,他就有办法直接举荐杨凌担任驿吏,甚至日后接替他担任谷窿驿的驿长,逼得杨凌苦不堪言。
有时候,杨凌甚至想当面问问关跃:阴行功并没有因他告发自己对他打击报复,反而举荐他来江南升职做了驿长,他又何必非得搞倒阴行功不可呢?
可是,凭借自己并不丰富的职场经验,杨凌心里也清楚,一旦同关跃把话挑明,自己就再无退路,必须在阴行功和关跃二人之间做出明确的选择,否则将死得很惨。
既然不想站队,又得罪不起关跃这个顶头上司,杨凌能够想到的办法只能是逃避了。
调离谷窿驿和辞职另谋生路都是不现实的:首先,杨凌刚调来江南当差,在江南官场没有半点儿根基,找不到合适的门路将他调离关跃手下;其次,关跃早早地就给杨凌打了预防针,向他和阴全两人声明,只要到了谷窿驿当差,不做满三年休想辞差不干,另谋活路,否则视同违反朝廷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