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容氏传-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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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容太后的话，秋华心中一酸，太后娘娘这话说得实痛快，她本就不想为贾安柔守孝，若不是这所谓的礼法压着，她定会穿红着绿的进宫来了。心里想着自己的母亲和死去的嘉琪，忽然间眼眶就潮湿了起来。
容太后见秋华这模样，不禁有几分惊奇，难道这位三少奶奶如此贤良淑德，竟让秋华为她的死如此伤感？她赶紧吩咐崔玉道：“赶紧去给容四小姐打盆水来净面！”
这一句话就如拨动了秋华心底那根最脆弱的弦，她“扑通”一声跪倒地，身子止不住的摇晃了起来，压抑了这么多日，她总算是找到了发泄情绪的时刻。她对贾安柔的恨，那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而祖父却一味顾忌着容家的名声，又顾忌着贾家和容家的亲戚关系，竟然就准备这样和稀泥一般将这事情揭过，甚至她最后还得为贾安柔守孝！
“恳请太后娘娘屏退旁，秋华有要事要呈送太后娘娘！”秋华低着头，极力忍住了眼泪，慈宁宫里她不能流泪，免得被指着说对太后不敬。可她不能不抓住这个机会为母亲和嘉琪讨个公道。
这么多年的恨意，终于这一刻迸发了出来，她已经失去了平日里那冷静沉重，变得急躁了起来，一双手撑着地，手指几乎想要抠进那磨石地面里边去。
“们都退了罢。”容太后朝两旁的宫看了一眼：“秋华，站起来说话。”
秋华叩首行礼，这才站了起来，拉住准备走开的春华：“大姐姐，别走，为做个旁证。”
春华见秋华眼眸里闪过坚定的神色，心里忽然明了，随云苑里边秋华那气愤而凄苦的眼神似乎又出现自己面前，四妹妹心里是想要反对祖父的决定，可家里却不方便说出来，只能借助比祖父身份更高的来说话了。
“太后娘娘，俗话说死为大，入土为安，可是有些话秋华却如鲠喉，不得不说。”秋华缓缓的将贾安柔这些年做的事情一一道来，见容太后的脸上如蒙了一层寒霜一般，心里稍微放松了些：“祖父为了不让容府名声受损，为了不让旁对太后娘娘的清誉有异议，也不想皇上的母族出了这不光彩的事儿而说三道四，所以这才决定将这事抹了下来，依旧让那三少奶奶和淑华族谱上占个名字，可这事秋华却怎么也觉得不妥当，心里没有底儿，这才想让太后娘娘帮着拿个主意。”
容太后震惊的看着秋华，艰难的吐出了一口气：“说的可是实情？”
秋华点了点头：“太后娘娘若是不相信，可以问大姐姐，或者传祖父进宫来问便是。”
春华见容太后的目光转向了自己，鼓了鼓嘴巴，她一直替秋华抱不平，还想着祖父为何如此糊涂，竟然要逼着秋华守孝三年，可她也只是个做晚辈的，自然不能去拂逆了祖父的意思。昨晚母亲回了流朱阁的时候一直抱怨这事：“竟然不族谱上除名！一个如此放荡恶毒的妇，名字竟然和们的排一处，想想都实委屈！”
“也想着委屈。”容二奶奶的眉峰攒了一处，细声细气道：“大嫂，咱们总得好好与公公去说说，这不贞洁的妇如何能还留族谱，莫非还要容家后世子孙拜祭她，每次家祭的时候还要来享用香火不是？”
容大爷听着也是摇头，没想到父亲现越发的糊涂了，这事情岂能这般处置！以前江陵，内宅之事交给母亲打理，容家也出了不少的事儿，可父亲却也依旧放手由着母亲管，根本就没想过要将权力放给自家娘子，好不容易还是秋华想了法子将母亲手中的账簿子夺了过来，这容府才算比原来要通顺了些。
父亲管着金玉坊的时候，谨小慎微，一直便用着那守成之策，金玉坊每年的收益不过十来万两，直到自己管事时，才放手将那金玉坊做得更大了些。“总归要让父亲改变了主意才行，否则们百年之后又如何有脸去见祖宗！”
大家都沉默不语，心里头虽然愤慨却又觉无计可施，容大奶奶叹了口气：“贾家现倒是心安理得了，贾老爷和贾夫都等着喝了春华的回门酒再回杭州呢！一想到这贾家，心里头便格外不舒服！咱们总得想想法子才是。”
秋华靠着窗户坐着，想到了那年杭州发生的事情，虽然贾如润已经被阮妈妈料理了，可那件事情始终是一根刺扎了大伯娘和春华的心里。她沉默的望着自己的指尖，上边的指甲盖子已经没有一点血色，贾安柔已经死了，虽然似乎一切仇恨已经结了，但容老爷的决定却让她的死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慈宁宫里太后娘娘问起容家的丧事，秋华忽然心里便有了主意，春华一旁也暗自拿定主意，非要将这事情捅了出去不可。父亲母亲还正想办法让祖父改了这主意，现可不是一个好机会？听着太后娘娘出口相询，春华心中闪过一丝欢喜，向容太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四妹妹说的都是实话，绝无一句谎言。”
“英铣是糊涂了不成？怎么就做了这样的决定？再顾忌着名声，也不能将这失贞妇葬入祖坟罢？更何况淑华还不是容家的血脉！”容太后沉吟了一声：“贾安柔和淑华都该族谱除名！”
当下便派去将容老爷传入慈宁宫，容老爷正宗府务公，翻看着大周皇室的名册，瞧着上边有由朱砂划去的名字，忽然便想到自己家中之事来。他用手撑着头部，只觉得昏昏沉沉，这两日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真让他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
听内侍前来传他去慈宁宫觐见太后娘娘，容老爷心中颤了颤，不知道究竟太后娘娘为何会传召他。按理来说觐见太后娘娘可是赐下的殊荣，可容老爷此时却一点也不想要这种荣誉。他勾着身子低头一步步的挪到了慈宁宫，见春华和秋华都主殿陪着容太后说话，这才放稳了心神，看来是关于明日春华出嫁的事情了。
“英铣，来问，们府里那贾安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容太后见容老爷低着头一步步挨挨擦擦的走过来，心里有些薄薄的怒意，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为何现却变成了一副软弱的模样，来慈宁宫见姐姐，还要做出这种胆小害怕的神情来不成？
“啊？”容老爷蓦然听到贾安柔这三个字，心里边不由得抖了抖，偷眼望了望春华和秋华，心里埋怨着肯定是两个孙女把这事情抖了出来：“回太后娘娘话，那贾氏是贱内娘家的侄女，她……”说到此处，容老爷十分为难，这贾安柔做下的事情实恶毒荒唐，要自己一一复述却也觉得难以开口。
“听说她婚前失贞，婚后又与那戏子继续有往来，而且淑华并不是容家的骨肉，可否真有此事？”容太后见容老爷一脸为难，不由厉声喝问。
“是，确实如此。”容老爷擦了一把汗，低声回答，心中也十分难堪，容家竟然将这样一个妇扶正了，说出去，恐怕天下都会耻笑罢！
容太后冷冷的哼了一声：“这样的女，竟然还能族谱留名，还能葬入祖坟？英铣，便不怕玷污了咱们容家的祖坟？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容家的列祖列宗？”
容老爷战战兢兢的回答：“英铣也是担心容家出了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被天下耻笑，连累了娘娘和皇上，所以才想这样遮掩一二。”
“这样如何能行得通？”容太后的声音略微软了些：“英铣，有什么为难的，为何不进宫来找拿个主意？就如此轻易的将此事处置了，难道不觉得十分不妥当？这贾氏被扶正也有几分过失呢，那会子一时不察答允了钟毓的请求，却没想给容家埋下如此大的祸胎！这样罢，暗地里下道手谕给那容氏族长，便说这贾氏与她的女儿淑华御前失仪，冲撞了圣驾，给容家面子上抹了黑，族谱除名罢。”
这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谁还敢去追问这事情真假？莫说是用了御前失仪的由头，便是说打坏了慈宁宫里一个茶盏，太后娘娘心里不高兴，想要这般发落，容氏族里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秋华旁边听着不由既是欢喜又是担忧，这下总算是彻底将贾安柔赶出了容家，也算是为嘉琪报仇了。贾安柔不能葬入容氏祖坟，因着她现是已婚妇之身，也不能葬入贾家的祖坟，到时候只能另外选一块地葬了她，这时的她就如自己的弟弟嘉琪一般成了孤魂野鬼，享受不到后祭拜的香火了。
嘉琪，想到这个名字，秋华心中便好一阵疼痛，今日贾安柔的下场，总算是可以弥补那时自己守护不力的过失了。
第二百五十章长乐宫步步算计
“太后娘娘这法子极妙，可却还有件难办的事儿。”容老爷抬起脸来很是为难的望向了容太后：“那贾氏的尸身不知道被谁给剖开，从里边拿走了那个金锭子，贾家以此为要挟，要再嫁一个女儿给钟毓为妻。”
“这个？”容太后没想到这贾安柔死后还有这般后续，心中也是一惊：“怎么便会叫剖开了肚子？看守的都是死的不成？”
容老爷低头不语，他后来问过了田庄的管事究竟是怎么样看守门户的，问来问去，似乎做下那件事的只可能是老三。
“这停灵的屋子里边这些日子没有旁来过，只有三爷带了两个随从来说要拜祭下三少奶奶，还将看守的给支开了。们想着三爷和三少奶奶感情颇深，自然是想要一个灵前哭诉，不希望被旁打扰，这才都退了出来。”那个管事心里边也是七上八下，那日他得了容三爷的吩咐，带着守灵的去旁家喝酒，一直没有理会这边，回来以后也未曾好好检查下那停灵的屋子，正害怕容老爷追问，现听着问到他头上来了，一双腿都打颤。
容老爷听着那田庄管事竟然将事情赖到了儿子头上，心中大怒，叫将他打了一顿，可回到府里越想心里头越担心，回忆起儿子脸上的神色，指不定还真是他做下的这事情。
“太后娘娘，看守的已经处置了，可贾家却拿捏着这个，说若是不娶他家的小姐，他便要将这事张扬了出去。”容老爷的眉毛耷拉成了个倒八字儿，十分苦恼：“还请太后娘娘拿个主意罢。”
“堂堂一个长宁侯府，竟然被那商贾之家给拿捏了！”容太后望着容老爷，长长的叹了口气：“英铣，难道便不会硬气些？可是当今皇上的亲舅舅！只消轻轻一顶帽子压下来，他们便受不住了！只是……”容太后沉吟了一声：“就这样罢，既然都已经答应下来，便娶了他家的小姐便是，总得让他们心里边舒服一点。只是要告诉贾家，若还是肖想能用这事拿捏容家，他们贾家便等着灭族便是！”容太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当真以为容家是好欺负的不成？”
容老爷赶紧行礼应承了下来，这事情总算是处置妥当了，心里头舒服了不少，他这些日子心情也不舒服，对于贾安柔的处置自己也是惴惴不安，现有太后娘娘出面，一切都好办了。
“去罢，留着春华和秋华还陪说说话儿！”容太后看了一眼容老爷，心中叹气，弟弟还得赶紧适应了长宁侯这个身份才行，行事怎么能如此畏畏缩缩，这京城虽然满街权贵，可皇上的亲舅舅却只有他一个！
秋华旁边听了也知尘埃落定，虽然贾慧嫆嫁进容府的事情不可避免，但毕竟贾安柔这事还是解决了，绷得紧紧的弦忽然松弛下来，秋华倒突然觉得有些惆怅起来，站那里有些走神。春华见秋华一脸怅惘的样子，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怎么，听着太后娘娘豁免了守孝的事情就呆住了？还不快些向太后娘娘谢恩？”
秋华赶紧跪倒地，谢过容太后恩典，容太后笑着让崔玉将秋华扶起来：“秋华，做得不错，这事儿哪能就这样带手过场的？以后有什么难办的事儿，只管和来说！”
秋华站起身微微笑着：“也是太后娘娘体恤，才能听秋华这般啰啰嗦嗦的说上一大堆话儿！”正说到次数，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三皇子许允煜大步走了进来，他穿了一套紫色的锦缎衣裳，赤金冠儿束发，上边镶嵌了一颗圆润的东珠。见到容太后行了一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容太后见着许允煜，微微一笑：“允煜今日没去书房？怎么便到这慈宁宫里来了？”
许允煜笑着答道：“孙儿刚刚从书房回来，太傅今日有事情，只和们讲了一篇文章，留了篇策论给们去做，便被父皇召去太和殿了。现孙儿宫外的住宅正建，大约只得一年便能修好了，以后若是搬出宫去住，见皇祖母的机会便少了许多，所以想着今后要多来慈宁宫请安。”
站那里虽然脸上恭恭敬敬，许允煜心中却十分不情愿，来慈宁宫请安是母亲魏贵妃给他出的主意，大周的规矩，皇子被封了王以后便要搬出皇宫，住到宫外去。早几日皇上下旨，要宫外给许允煜修府邸，魏贵妃心里便有些着急，虽说这太子选还没有明显的迹象落谁家，可许允煜搬出宫去却是一个不妙的信号，难道皇上不打算选他做储君不成？
“煜儿，如今之计只能内外都要下手。”魏贵妃的眼睛凝视着角落里摆放着的一只半高的花瓶，里边插了几支长茎的花朵，立雕花窗户旁边，映着窗外的阳光，色泽娇艳，格外诱。
“内外下手？”许允煜不解的望着魏贵妃：“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父皇这旨意一下，便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不如安安心心的到外边做的闲散王爷去！”
魏贵妃瞪着窗户边的那瓶花没有出声，心里却是百味陈杂，煜儿实想得太简单了些，闲散王爷有那么好做不成？当年先皇与其余五位皇子都盯着储君的位置不放，期间死了两位皇子，有一位被揭发谋逆，皇子府里找出了武器和各种巫蛊压胜的用具，被废为庶，赐自尽，还剩了瑞王和端王两个。
端王先天不足，出生的时候又遇着难产，差点窒息而亡，经过太医尽力救治总算活了下来，只是脑子有些不灵光，所以根本没有被先皇放心里。瑞王众皇子中最为干练，只可惜母妃出身不高，没有太多给他出力，他自己也乖觉，没有卷入到夺储之争里边去，先皇登基以后他索性自请去瑞王封号，带兵镇守西北边塞抵抗北狄之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