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容氏传-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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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华没有过问高祥秋闱的事情,害怕给高祥增加负担,毕竟每次秋闱下场的人多,中进士的人却只有那么一百多,实在是一件难事。自己不想给他太多压力,能考上是最好,不能考上,以后干脆和她一起一心一意的打理珍珑坊的生意。人生一世草活一秋,过得舒服才是最最重要的。
带着丫鬟走在青石小径上,一阵风吹过,就听旁边竹叶沙沙,那风仿佛都带着些清香。玉石不由得赞叹一句:“奶奶,这园子里的路边栽竹子倒是别致,夏日到的时候真是凉爽。”
秋华笑着点头道:“夫人还是有些眼光的。”
高家的院子两旁多种的是修竹,这竹子看着容易长,可打理起来却委实不容易,要将竹子保持自己的造型,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不能见着有黄叶,高夫人的要求颇多,管理园子里花草额几个婆子都在暗暗叫苦:“还不是想摆徐国公府的谱儿?可人家府里却是二十多个人打理园中花草,我们统共才五个人,如何来得及!”
高夫人出身徐国公府不假,可她的父亲却只是庶子,五房在徐国公府里乃是弱支。高夫人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自小高夫人便被冠上了克母的名头。后来她的父亲新娶了一位夫人,更是将她扔在了旮旯堆里,府中的丫鬟提起这位大小姐都只是在撇嘴。
被人轻视着长到十六岁,继母还没有替她找婆家的意思,高夫人心里有些着急,莫非继母是准备等她年纪大了,随便寻个什么人家嫁了?也是姻缘天定,她出府给亡母上香的时候,路上马车坏了,站在路边被几个泼皮调戏,这时过路的高良出手把那些泼皮赶跑。
高夫人见高良生得仪表堂堂,又如此急公好义,心里十分欢喜,打发了奶妈去问过高良姓名与来京城的缘由,听说他是来京城参加武举考试的,更是下定了决心,自己非得想办法嫁了高良不可,怎么样也胜过继母给自己寻的亲事。心里暗暗记下了他的名字,回家便直接告知父亲,自己愿嫁这位高良为妻。
乍听此事,高夫人的父亲被唬得魂飞魄散,把她关在自己的闺房禁足一个月,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小姐出来!武举会试完毕后,徐国公府五房老爷还是差人去看了皇榜,想看看女儿所说的那个高良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没曾想下人来回报说那高良竟然中了武状元!徐五老爷当时心就动了,轮了几轮,觉得结这门亲事倒也不是坏事——自己女儿生得不是特别漂亮,在京城姑娘堆里是个不显眼的,况且自己是庶出,虽然女儿是嫡女,嫁个武状元也不算辱没她身份!想了又想,终究拿不定主意,就去找了老太爷商议此事。
徐老太爷听到徐五爷说起此事,捻了捻胡须,面露难色。文试武试榜单一放,他就已经派人去打听状元榜眼和探花的家庭情况,那个老五口里说的高良,却是已经娶妻了。徐国公府岂是寻常人家能攀得上亲戚的?徐老太爷连连摇头,徐国公府无论是长房还是五房,都断断然没有把嫡长女嫁去做平妻的道理!
可彼时正是先皇身体极其虚弱,后宫皇位之争火热的时候,徐国公府急着想要笼络朝廷新贵为中宫之子效力,徐老太爷看着高良倒是个有能力的,眼睛转了转便提出要求,叫高良把家里的妻子降为妾室,再把高夫人明媒正娶了去。
那高良得了这桩从天而降的喜事,哪里又肯放手?于是赶紧修书一封回家,告之结发妻子钱氏,信里把各种实惠一一道出,请她自降为妾,自己好迎娶徐国公府的小姐,否则等着她的只有休书一封。钱氏看信看得泪眼滂沱,可无奈现实却不容她又选择的余地,她只能流着一路的眼泪和高氏族长从江南来到京城。第二天,高良就带着他们去了徐国公府,钱氏在诸人见证下自请降为侍妾。亏得徐国公府的老太太心地慈善,抹着眼泪说钱氏是个贤惠的,这等贤妻怎么能降为侍妾?所以力主只将钱氏降做平妻,娶徐姑娘为正妻,许老太太这举动赢得了大家的一致称赞,直说徐国公府真是大家胸襟,事事考虑周全。
就这样,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高良的人生简直可以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有两位贴心的妻子,还有了徐国公府做他的靠山。这高良自己本来也是有些本领的,现在又有了妻族徐国公府的帮衬,仕途倒也混得风生水起。起初他在五城兵马司历练了数年,而后被保举做了京卫指挥所司从五品的镇抚,后来又放歪人去了江陵做参议,没得几年便转升了从三品的同知,后来紧接着又升了指挥使,真可谓一路风生水起。
秋华从这修竹林里边慢慢的走过去,只觉身后竹叶挨擦着沙沙的响,回头一望,一大片的绿色挤在一处摇晃个不停,现在远远望着还算心中清爽,只是晚上见着有些骇人。
走到大堂里边,就见高良与高夫人正坐在中间,高安夫妇已经到了,右首坐着几位庶出的小姐。秋华走过去行了一礼:“公公婆婆安好!”
“秋华,快些坐好罢!”高夫人望着秋华眯眯儿的笑:“方才可是在午休?”
秋华笑着坐在几位庶妹身边:“已经醒了,刚刚起来没多久,就听着婆婆差人来传话了。”婆媳两人言笑晏晏,看上去十分和睦。
高夫人对秋华十分好,有时秋华早晨去请安时还会留她用饭,开始秋华有些担心,生怕高夫人会在膳食里动手脚,只是选着高夫人下筷子的东西吃些,可是吃了几次以后她发现并没有什么事,心里想着这高夫人可能是不想下手这么明显,毕竟自己身上还有皇上的封诰,她又如何敢如此大胆?
小心提防,可实在也太辛苦了些,秋华觉得自己每次到主院里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回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一身疲软,总要躺在小榻上休息一番才有了精神。偏偏那位刘三小姐又不肯放过她,没事做的时候总是跟着到她院子来来串门,自己又不好将她赶出去。
高府几位庶妹对这位二嫂还是十分亲近,秋华生性大方,人又和气,比起那位刘三小姐,真真是天壤之别。所以高府几位庶出的小姐见着秋华在身边坐下来,都凑到一处热络的说起了话儿:“父亲与大哥要去西北了,二嫂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们带回来。”
“带东西回来?”秋华惊讶的挑了下眉:“不是去打仗?还能带什么东西回来?”
“哎呀呀,二嫂,你这便不知道了,西北的互市上头有不少好东西,都是我们这边买不到的呢。”坐在秋华左边的高二小姐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毛皮香料宝石刀具,各色物品都有,最最好的便是那毛皮,又好又便宜,去年父亲带回来小半车,我们每人都做了一件斗篷呢,请了珍珑坊的绣娘来量的身子,绣工精致,配着长毛的边儿,十分的华贵。”
“原来如此。”秋华点头含笑:“还是妹妹们见多识广。”
“别说去年那事儿了!”高家三小姐鼻子哼了一声:“咱们每人做一件,你瞧三哥哥,一个人便做了五件,母亲说他身子弱,要多添些衣裳,可也不能一件叠一件的穿不是?今年我非得再做两件不可!”
高三小姐的母亲是府里最得宠的姨娘,所以说话也底气足些,旁的姐妹听着谁也没有接口,秋华心里暗自感叹一声,愈是得宠的就愈发骄横些,这位高家三小姐与对面坐着的刘三小姐都是一个样儿,两人说话的语气与嫡女相差无几。
只是这里边又有些不同,刘夫人气焰不高,压不住得宠的姨娘,所以刘三小姐得的是货真价实的宠爱。而这位高三小姐,秋华望了望端着一张粉扑子脸的高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这可是笑里藏刀的主儿,恐怕用的是“捧杀”的法子罢。
正在想着,就听一阵脚步声,穿着银色丝绸衣裳的高瑞由两位眉眼俊俏的丫鬟扶着走了进来,他的脸颊红艳艳的一片,额头上有亮晶晶的汗珠子,旁边一个丫鬟拿着帕子不住的在给他擦汗。
“瑞儿,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叫你好生歇息着的吗?”高夫人见了儿子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心疼之至,赶紧吩咐婆子搬出最柔软的椅子出来:“铺上那玉雕的坐垫,还有挂靠,别让三少爷热着!”
高良看着儿子坐了下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皱了皱眉:“瑞儿,上回那大夫给你瞧病开了药方,你也吃了一个多月了,最近感觉好些了没有?”
高瑞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咳嗽的声音很大,他的肩背都耸动了起来,一张脸越发的红了,他摆了摆手道:“有劳父亲大人相询,儿子觉得和原来差不多,并无好转。”
高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巴巴的望着儿子,眼睛红了一圈儿:“再多吃一段时间看看,或者也不是那么快能见效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太张扬祸从口出
天下没有不关心自己孩子的母亲,高夫人看着高瑞消瘦的脸庞,心疼得发慌。高瑞小时候身子便不大好,那年腊月掉进池塘里边,捞上来的时候双眼紧闭嘴唇青紫,她都以为高瑞的眼睛再也不能睁开了,上天庇佑,高瑞活了过来,可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就连七月的天里边都要在衣裳外边罩一件外衫。
“瑞儿,你身子不好就不必出来了,走着路太累。”高夫人举起帕子擦了擦眼睛:“你父亲与大哥不过就是去西北几个月,到十一月份就会回来,又不是第一次去,你便不必要执意出来为他们送行了。”
高瑞勉强笑了笑,望了望身边的高安:“我与大哥每年见面的次数不多,不是他去了军营,便是我卧病在床,今日难得身子舒畅了些,总得来相送才是。”
高良点了点头:“瑞儿也是一片诚心,只是身子要紧,坐坐便回院子去罢。”
一家人坐在一处说了些话儿,高三小姐代表着几位庶出的小姐撒着娇提要求:“父亲,我们姐妹今年还想要父亲带些上好的毛皮回来,我要做三件大毛衣裳,你给我带几块狐狸毛回来好不好?一块黑色,一块白色,一块杂色的。”
高良今日很是高兴,见着心爱的女儿提要求,点头答应下来:“没问题,回来准有!”转脸看了看秋华,高良放缓和了声音道:“老二媳妇,你要带什么?你祖父可要添几件大毛衣裳?或者,”高良略微沉思了下:“我看看能不能弄到虎皮,用那个做坐垫是极好的,虎骨泡酒还能防治腿脚不方便。”
秋华微微低头:“公公有心了,秋华代祖父谢过。”
“今年你姐夫也会跟着去西北。”高良若有所思的看着秋华道:“听说长宁侯府家兄友弟恭,你们姐妹间关系都很不错。”
这大约是要自己向春华替他拉拉关系了?公公在这正三品上边也做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挪窝,早两年跟着镇国将军去西北打北狄人,战功平平,无功而返,也就分了些战利品,并未得升迁。听说这立军功不仅要靠机会,也要看主帅提拔,若是给充足的兵马,又派着去做手到擒来的那种事儿,保准便能青云直上。若是主帅不看好,派的事情全是重活累活,说不定敌军还没见着,自己已经就送了半条命。
“我大姐姐心地极是和善,对容府每个妹妹都好。”秋华望着自己的脚尖,裙袂下露出一点点梅花红的鞋面儿,上边绣着半朵白色的玉簪花,清淡妩媚。
“既然你大姐姐对你好,你也该多去镇国将军府走动走动,姐妹间不能疏远了。”高良见秋华一直不肯回应他的话,有些着急,索性直奔主题。
还是按捺不住了,秋华心里微微一哂,公公这正三品的官儿当得腻味了,只想突破三到二上边去,从二品与正三品虽说只差一级,可待遇却大不相同。“公公,我前几日去薛尚书家的荷花宴时还看到了我大姐姐,与她提起过公公要跟去西北的事情。明日我便去镇国将军府看看大姐姐,让她与大姐夫说说这事儿。”
见秋华十分上道,高良的紫堂脸变得红通通的一片:“如此甚好,那便要劳烦老二媳妇一趟了。”
刚刚想答话,对面的高瑞又咳嗽了起来,捂着胸口喘个不停,高良与高夫人有些紧张,站了起来围到高瑞前边去问情况,秋华刚刚好歇了话头,这样虚伪的客气来客气去的,实在有些不习惯。
“哎,三哥哥这模样……”旁边高三小姐摇了摇头,拉着秋华的衣袖低声说:“好多年了都是这样子,幸亏家里有钱供得住,名贵的药材流水一般买进来送到他院子里,否则落在寻常人家,老早不行了。”停了停,高三小姐又咬着牙齿说:“我们府里头每年的进项总归有一大半银子花在他那病上了!”
虽然声音说得很低,可秋华却依旧觉得那凉薄的话就如小刀一般刺在她心里,这高府的兄妹情分竟是这般淡薄,高瑞都病成这样了,几个庶妹在一旁很是漠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秋华眼神有些惊奇的看着自己,高三小姐委屈的撇了撇嘴:“二嫂,你不当家自然是不知道这难处。我们兄弟姐妹多,父亲银子进项却没多少,大姐姐出阁时才打发了一万两压箱银子,她还是嫡女都是这个数,轮到我们还能有多少?”
“银子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在就好。”原来是担心自己加装,秋华有些难受,就是因着这些阿堵物,便将兄妹间的亲情一笔抹了去?看来高夫人根本就没有请娘子来好好教这几个庶女,否则高三小姐也不该这么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二嫂,我和你说,我这个三哥哥实在荒唐,他从小便爱和丫鬟打打闹闹,都病成这样了,还戒不了女色,那可不是咎由自取?院子里有两个通房,听说都不是省油的灯!”高三小姐见秋华不认同自己的话,偏了偏头,又找出些诋毁高瑞的理由来:“他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吃再多药也没法子!”
秋华捏了捏高三小姐的手:“你乃是未出阁的小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仔细旁人听了你。”
“这又不是一个人这么说,大家都是这么在说他。我是听我姨娘说的,姨娘说,这女色最最沾惹不得,再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