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容氏传-第30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走的时候给骆相宜留了五两银子:“节约些过,能支撑你们三人半个月,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骆相宜瞅着那桌子上摆着的五两银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瞧着李秀才衣裳飘飘的走了出去,心里有几分苦涩,无精打采的瞧了刘妈妈一眼:“收起来罢。”
刘妈妈攥着银子走到梳妆匣那里,把银子收到了最下头那一层里边,暗暗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姑爷有时候瞧着也可冷,至少他知道出门之前要给自己姑娘留些银子应付生计,有些狠心的男人,还不是管好自己就够了?
李秀才考了秋闱回来,脸上红光满面,骆相宜见他神气活现的,不由有些惊奇:“这次下场考得好?”
“考得不错,你便等着做举人娘子罢!”李秀才洋洋得意的回答:“以后旁人请我写招牌,这润笔费可要加了,举人老爷的墨宝,怎么着也不该只值这么点银子!”
骆相宜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心里不免有些怀疑,他是怎么如此肯定的?这人该是想中举想疯了。庙前街的人听着李秀才这般说也是个个嗤笑:“好端端的,去了省府一回怎么便得了失心疯呢?”
过了一段时间,眼见着家里已经没什么银子了,可李秀才却固执的不肯低价替人写字,气得骆相宜实在想将他赶出去,自己带着娇红刘妈妈自己单过。
为了贴补家用,娇红与刘妈妈都开始在外边接了绣帕子的活计,每日都要绣到太阳落山,可他倒是好,天天在外边说着闲话,或者去学堂走走,根本便没想着要去挣钱,回家只会说:“等放榜那日便好了!”
一天骆相宜正坐在院子里头与娇红刘妈妈一起做些刺绣活计,就听外边一阵喧哗,几个穿着衙役衣裳的人跑了进来,为首的还拿了一面铜锣不住的敲打:“恭喜李老爷高中!”
骆相宜顷刻间便有些发呆,看起来李秀才还真有几分本领,竟然真的中举了。赶紧叫娇红泡茶,又打发刘妈妈出去寻李秀才回来:“快点回来招待官爷!”
这边敲锣打鼓的,庙前街的街坊邻居们早就听见了,看到李家门口栓着几匹马,来的是几个衙役模样的人,便猜测着莫是那李秀才真的中了举人有报子来报喜了?正疑心着是不是这事儿,就见刘妈妈从院子里走出来:“各位贵邻有没有瞧见我们家老爷?他中举了,报子正等着他回去接喜报呢!”
听了刘妈妈这么一说,街坊个个肃然起敬:“原来是给李老爷报喜来的!”大家都不敢再喊他做李秀才,都慌慌忙忙的到处去寻他,口里殷勤的喊着:“李老爷,快些回去,喜事临门啦!”
李秀才一直在等着放榜,等了好几日都没见着消息,心里正有几分忐忑,今日去了学堂,听着旁人议论说省府昨日便放榜了,今日消息该能到广陵来,更是有些坐不住,与夫子说了几句话,颤着一双腿往家里走。
先前在省府下场秋闱的时候,考生们皆在议论说这次几位主考都是对书写极要求严格的,其中有一位特别喜欢以字来选人,李秀才听了心中欢喜,他对自己的字十分有把握,因着觉得有了几分希望。到下场的时候见着那题目更是高兴,这是他原来做过的一篇,当即运笔如有神,游龙走蛇的写了一大篇,自己瞧着都得意不已。
可秋闱结束了这么久,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他十分沮丧,垂头丧气往家里走,迎面碰上几个街坊邻居。见了李秀才,大家一窝蜂的拥了上来:“是了,李老爷在这里了。”大家拥簇着李秀才便往家里走,弄得李秀才莫名其妙:“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老爷,大喜,你高中了!”街坊们七嘴八舌的告诉他:“报子敲锣打鼓的来了,正在院子等着你回去打赏呢!”
李秀才听了心中大喜,一双脚就如飞了起来一般跑回了自己院子里头,把一干街坊邻居都丢在了身后。刚刚跨进院子门,刘妈妈便迎了上来:“老爷可算回来了。”
几个报子见正主儿回来,赶紧站了起来,一个将锣儿敲不歇,一干高声唱了几句赞词,然后这才将一张大红喜报递到李秀才面前:“老爷,恭喜,恭喜。”
李秀才接过那张红纸看了又看,激动得满脸通红,比那张红纸都要红了几分,转脸吩咐骆相宜:“快些打赏!”
骆相宜愁眉苦脸的站了起来,家里边就剩一两多银子了,打赏了他们,家里吃什么?可禁不住大家的眼睛望过来,她有气没力的让刘妈妈将那点碎银子拿了出来:“几位官爷莫要嫌弃!”
报子们瞧了瞧李秀才的穿着打扮,掂了掂银子:“恭喜李老爷,我们便先走了。”
院子里挤满了街坊邻居,大家都在说着恭喜,嚷嚷着要李秀才摆酒请客,李秀才春风满面的答应了下来,骆相宜瞧着气闷,这午饭都没着落,还拿什么去请客!正在忧愁之间,外边有人喊道:“李老爷,你岳父大人过来了!”
门口众人分出了一条路,就见骆老爷带着两个长随走了进来,骆相宜惊讶的站了起来,没想到父亲消息灵通,这会子便知道李秀才中举的事儿了。
“贤婿,这可真是大喜事!”骆老爷笑眯眯的走到了骆相宜与李秀才面前:“我刚刚听人说你中了举人,赶紧过来恭喜下。”朝身后的长随招了招手:“快些将银子送上来。”
李秀才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长随拿出一个小袋子,里边沉甸甸的装了几个大银锭子,瞧着约莫该有几百两,心里很是欢喜:“多谢岳父大人!”
“我想着你们少不得要打赏报喜的,要摆酒席,所以替你们送些银子过来。”骆老爷笑得眼睛几乎都看不见:“贤婿真是个不错的,就等着你去京城春闱,金榜题名了。”
骆相宜鼻子一酸,虽然这银子刚刚好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可也来得太迟了些,起先自己与李秀才过着清贫日子的时候,也没见父亲打发人过来看她一眼,现在听说中举了便巴巴结结的靠了过来。正在想着事儿,又听着外边有敲锣之声,原来是二报和三报都来了。
瞧着李秀才春风满脸的去招待那些报子,骆老爷将骆相宜拉到一旁嘿嘿直笑:“你母亲挑人可真有眼光,这可是你的好福气哇!相钰许的人家虽然家里富足,可却只是商贾之家,全家上下没有一个是有官身的,和你相比,她便相形见绌了,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埋怨你母亲,没有替她选一门好亲事呢。”
骆相宜微微一笑,心里想着出阁前骆相钰对她恶语相向的神色来,一夜之间这李秀才便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连带自己也被人羡慕了。可是这举人也只是有了做官的资格,还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做官,除非是考上了进士,吏部那边才会安排合适的职位。骆相宜既有些欢喜,又十分担忧,若是春闱考得不好,总怕她又会从云霄跌到谷底里边,照着李秀才这迂腐木讷的势头,考上举人就等于没考上,他不懂得如何去疏通关系,家里也没有银子可以供他去打点。
瞧着被众人拥簇着的李秀才,脸上发出喜悦的光彩,一双眼睛比素日也要睁得开些,骆相宜默默的想着,但愿他春闱能过便好,自己这才算是很着享福了呢。
中了举人之后,李举人便格外用功,每日里潜心研究学问,差不多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境地,每日熬到半夜三更才上床歇息,上床时已经疲惫不堪,竟是连床笫之事都没了兴致,一个月里边不过一两回凑凑数罢了。骆相宜瞧着心里头气苦,可也没旁的法子,现儿正是关键的时候,她也不好拿这事儿打扰了他。
这年的春节骆相宜过得十分得意,骆老爷特地派人请了他们两人回去过年:“女婿父母都不在了,跟着相宜回娘家过年自然是极好的。”吃年夜饭的时候骆相钰看着骆相宜的眼睛里边充满了怨毒,仿佛她夺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开春以后,骆老爷赠了五百两银子:“贤婿,这一路去京城可要不少花费,这五百两权充路上和京城里的开销罢。”
李举人欢欢喜喜捧了银子回去摆给骆相宜看:“你父亲给的。”
骆相宜见了只是淡淡一笑,父亲还不是在押宝,看看这李举人是不是能将举人的帽子摘了带上进士的头衔?看着那亮闪闪的银子,心里也在泛着酸水儿,自己出阁前,父亲送来的压箱钱也不过一千两,现儿却眼睛都不眨下,拿出五百两银子来资助他去赶考!
“这是我父亲的一片心意,你莫要辜负了。”身为骆老爷的女儿,骆相宜不好揭穿父亲的功利心,只能朝好的方面说,虽然心里怄气,可嘴巴里却还只能说好话。
“你便莫要睁着眼睛说胡话了。”李举人却忽然开了窍一般,一眼便看穿了骆老爷的用意:“还不是想着我我考上进士到时候也好挨着讨些好处?”他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想做些闲职便好,每月有禄米银子又不要担风险便是最佳。”
过了上元节,李举人便乘船去了京城,也是他运道好,竟然真考上了进士,这让广陵学堂的人都惊得掉了一地眼珠子。本来以为他那个举人是运气好,遇着一个喜欢他字写得端正的主考,没想到去京城也杀进了二甲。
不久,一封书信送到了骆相宜手里,说是放了国子监太学助教一职,要她速速去京城与他相会。
第193章 浮沉录(一)()
番外浮沉录(一)
过年时分,杨府的园子就如琉璃世界水晶盏;到处是银装素裹;小径上虽然已经打扫干净,可北风一吹;枝头压着的积雪便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青石小径上又粘上了点点的白色,瞬间便化开,与湿润的印痕融在了一处。
“大少爷,大少爷!”焦急的呼喊声在园子里响起,几个丫鬟婆子正匆匆忙忙走在小路上;眼睛不住的张望:“大少爷去了哪里,奶奶正等得心急了呢。”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响起;几个人往旁边一看;就见一个穿着蜀锦缎子衣裳的小公子从树后边跳了出来:“我在这里!母亲找我做什么?”
“哎呦呦,大少爷,总算是找着你了,来了不少客人,有几个与你年岁差不多的,奶奶叫我们喊你回去呢!”一个婆子将那小公子拉了过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瞧这袍子又湿了,少不得回去换一件再出去见客。”
那小公子也懒得搭理她们,兴冲冲的往主院那边跑了过去,大堂外头站着两个织着大辫子的丫鬟,见着他往这边跑过来,弯了弯身子:“容大少爷,仔细着脚下,台阶上冰还没融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起了帘子,门帘上几朵牡丹花吐着金丝花蕊,颤巍巍的在洁白的手腕下绽放。
“外祖母,外祖父,听说来了贵客?”小公子一进门便直奔坐在中间的中年妇人而去,眼睛顺便往两边溜了几眼。
杨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从外边冲进来的嘉懋,将他拖到身边摸了摸额头:“知道来了贵客还这样没规矩?瞧你一头的汗,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
嘉懋伸手抱住杨夫人的脖子,脸在她身上蹭了蹭:“外祖母就爱说道我!”
旁边的容大奶奶抿嘴微微的笑:“嘉懋,还不快些过来,弄得你外祖母身上的衣裳都脏了,皱巴巴的一团!”
嘉懋得了母亲的话,这才没有趴在杨夫人身上撒娇,奔着往母亲这边过来,安安分分的坐正了身子,眼睛朝对面几个人望了过去。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二舅母,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妇人,身边坐着几个孩子,最大的看起来不过五六岁,一双眼睛正亮晶晶的看着他,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嘉懋,来了几个和你年纪相仿的,你和宝柱带他们去外边园子里玩玩!”对面的杨二奶奶笑着招呼嘉懋:“这几个是我娘家的侄儿侄女。”
表兄杨宝柱站了起来朝嘉懋招招手:“咱们出去玩,先去堆雪人,再去捉麻雀!”
嘉懋听着表兄安排得甚是妥当,抬起脸来望了望容大奶奶:“母亲,我和表哥出去玩了。”
容大奶奶拧了他的鼻子一把:“去罢去罢,自己留心着,外头冰天雪地的,仔细摔了跤回来找我哭鼻子。”
对面几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的往嘉懋身上看了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扭了扭身子道:“母亲,这还是去年的事儿了,你还拿了来取笑我。”说罢也不看容大奶奶,跑到杨宝柱面前拉了他的手就望外走:“咱们带两个小厮一起去,让他们给咱们支那竹筛子。”
杨宝柱连连点头:“要不是先去捉麻雀也行。”他回头瞥了一眼跟在身后那个小姑娘,声音压得低低:“若不是照看着相宜,我可真不想堆雪人玩,我怕她不高兴跟着我们去捉麻雀,总得要找点事儿给她做。”
嘉懋也回头看了看,就见走在最前边的那个小姑娘身子瘦弱,一张脸就如外边的雪地一般白,没有半点瑕疵,她梳了两个抓髻,刘海下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小姑娘似乎注意到了嘉懋眼神,羞涩的转过脸去,却被后边两个小些的孩子推了一把:“站到前边挡着路干嘛,还不快些让开?”
嘉懋听了这话便有些火气,这两个小的瞧着该是她弟弟和妹妹,可口气一点都不敬重,反而好像拿她当丫鬟一样吼着,哪有这样的道理,都不分尊卑大小了不成?嘉懋恶狠狠的瞪着那两个小写的额孩子:“你们若再是这般无礼,那我们便不带你们去玩了。”
或许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或许是瞧着嘉懋的眼神恶狠狠的,两个小的立刻闭了嘴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走出了大堂,慢吞吞的跟在了杨宝柱与嘉懋后头,那个小姑娘的眼泪水似乎都要滴下来了一般,脸上涨得通红。
嘉懋瞧着两人还知道畏惧,心里得意,拉着杨宝柱就往前走,一边好奇的问:“他们怎么会是这样子?若是在我们家里面,妹妹弟弟们肯定都会听我的话,谁敢对我这般大喊大叫的?”
杨宝柱摇了摇头:“我舅舅家里,与寻常人家是不同的。”
嘉懋来了兴趣,又瞄了瞄身后几个孩子:“怎么不同呢?”
杨二奶奶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