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容氏传-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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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良转过脸来对她笑了笑:“千墨没做错事,她做了一件大好事,否则我们高府上下都有难了,我正在考虑该怎么褒奖她。”
钱氏好奇的望了望千墨,见她白净的脸色在大堂明亮的灯光映衬下似乎发出玉一般的光彩,细眉细眼的也很是耐看,心里不由得有些嘀咕,不知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值得高良如此另眼相看。
“这贱人,竟然想在水井里投毒!”高良伸手指向歪坐在旁边的高夫人,她头发凌乱,将一张脸遮住了一大半,根本看不清她此时的脸色,可从她头发间露出的惨白脸色来看,她此时肯定心情很糟糕。
高瑞一死,高夫人心性打乱,竟然起了要将满门都毒害致死的心思,她吩咐千墨出去弄些毒性极重的药进来,将它投进高府的水井里边,这样就能让高府的人都跟着高瑞去死了。“哈哈哈,我的瑞儿死了,全府的人都得跟着陪葬!”高夫人咬牙切齿,神色可怖:“安儿不在的时候,我还有瑞儿,可瑞儿不在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千墨,快些去买了那些东西进来投到井里去!”
千墨接了银票走出了高夫人内室,心里却在犯嘀咕,高夫人是疯了不成?将毒药下到井里边,主院的丫鬟婆子也要用那井里的水,难道大家都跟着二公子陪葬?她紧紧的攥着银票子,手心里边汗津津的,自己该不该向老爷去告发了夫人的事儿?
自己给夫人做贴身丫鬟也已经有六年了,从十四岁那年起被提拔到夫人房里做事,她便知道了夫人很多秘密。早先夫人威风八面,掌管着府里头一切事情,谁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句千墨姑娘。可自从大少奶奶进了高府以后,夫人慢慢的便没有那般顺风顺水,做什么事情都不如意,而且好像运道也转了向,专往下坡那地方走。
先是安公子死在西北,现儿瑞公子又死了,夫人也被老爷夺了权,好好的正妻变成了平妻,夫人这日子是越过越没有滋味了。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让全府跟着她陪葬,千墨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这次绝不能听夫人的,得赶紧去向老爷说明白了这事儿,于是捏了银票便找高良将这事儿说了一遍。
高良听千墨说高夫人竟然起了这歹毒心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抓住高夫人的头发便噼里啪啦的打了她好几个嘴巴子,拖着她便来到大堂,将她掼在椅子里边:“快去将大夫人与祥儿叫过来,今日我要处置了这贱妇!”
钱氏与高祥知道了这个原因,皆是惊讶得张大了嘴,高夫人这般做,实在是可恶之至,高祥伸手指着那两个稳婆道:“她们是不是被你收买了?”
高良此刻方才见着高良还带了两个捆着的婆子进来,不由一愣:“她们是谁?”
“父亲,恭喜你又做祖父了。”高祥赶紧站起来行了一礼:“方才秋华又生了个男孩,还请父亲大人赠名。”
听说家里又添了丁,高良心情稍微好转了些,点了点头:“我今晚好好想想再说。”
“父亲,这两个稳婆被人收买,竟然想下手害秋华与她肚子里边的孩子,祥儿带她们过来,便是想让她们来对质。”高祥望着跪在那里的千墨,冷冰冰道:“你既然都已经背叛了你的主子,索性把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罢。”
千墨一愣,瞧着高祥那盯住她不放的眼睛,有几分窘迫,转过脸望向高良,声音娇柔:“老爷,奴婢并不太清楚这件事儿,只知道杨妈妈这几日一直在替夫人在外边奔波。”
“你这贱婢!”高夫人忽然醒来了一般,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伸手扫过桌面摸起了一个茶盏便望千墨头上砸:“亏得我如此信赖你,你却将我出卖!”
千墨甚是机灵,见着那茶盏砸过来,赶紧低头向前爬行了一步,就势扑到了高良膝盖上,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望着高良道:“老爷,奴婢背叛了夫人将我知道的事儿都说了出来,夫人定然会怪罪与我,奴婢也不要什么奖赏,只求老爷能让奴婢平平安安。”
她的手似乎有意无意间在摩挲着高良的膝盖,一双眼睛里荡漾着谁一般的波光,高良接触到千墨的眼神,忽然之间觉得对这丫鬟的心思有几分理解,看来她是打定主意想要做自己的姨娘了。自己已经有了六位姨娘,多一个也不多,再说现儿只剩下了高祥一个儿子,子息上边并不丰厚,看看这年轻水灵的姨娘还能不能生下个庶子来。
高良将手盖住了千墨白皙柔软的小手,一只肥壮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悄悄挠了下,千墨得了这个暗示,心里头高兴,看来自己很快就能变成高府的七姨娘了。她站了起来低着头望着高良的脸:“老爷,夫人做下的阴损事儿可不止一桩,我想这两个稳婆大抵是被收买了罢,否则怎么会去害大少奶奶的孩子?”
“既然被收买了,肯定会有赃物。”高良朝那两个稳婆溜了一眼:“阮妈妈,你搜下她们身上,看看有没有大笔银子。”
阮妈妈伸出手去毫不客气的在两人的衣兜里摸了摸,又将手伸进了她们的中衣,两个婆子都尖叫了起来,可阮妈妈置若罔闻,继续认真搜检着,最终她从一个婆子身上掏出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你一个稳婆,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么多银票?”高良接过那张银票一看,银票上边是四通钱庄的印戳,私戳正是高夫人的名字,这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一想着自己的孙子差点就死在这毒妇手里,高良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气:“毒妇,我看在你徐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将你怎么样,写张休书给你,你自行出府罢!”
“不!”高夫人猛的跳了起来,头发也随着撒乱的飞舞在空中,衬着她脸色格外狰狞:“高良,你真真不公平,为何当年她害我的瑞儿,你却只将她送去碧落庵,可此时却要写休书将我赶出府去!”
钱氏听着高夫人要与自己攀比,白了一张脸分辩道:“当年我真没有对高瑞下手,为何我一直解释,你就是不相信呢?高瑞刚刚生出来便先天不足,身子娇弱,你将他看得如珠似宝,哪能容我的丫鬟婆子近身?那一回他冬日落水,你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了你那两个贴身妈妈的话便将从那边路过的丫鬟婆子定了个谋害的罪名,不容分说便打死了,你……”说到激动的地方,钱氏泪水涟涟,想着自己两个贴身的下人,当年被冤枉着打死,心中还是颇有戚戚焉。
“什么叫冤枉,分明就是这样!”高夫人声嘶力竭的喊着:“你嫉妒我生了两个儿子,所以才派人将他推到池子里边,想要将他淹死,你好狠毒的心肠!”
“我真没有。”钱氏望着那状若癫狂的高夫人,有些害怕,朝椅子里边挪了挪:“我以前便发誓说我没有做下这事,可你一直不相信……”
“你莫要在这里发疯了!”高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瑞儿掉进池子里边,本来便与她没有半分关系!你知道是谁害的瑞儿掉进池塘里吗?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但我后来有了确凿的证据,只是不想告诉你罢了。我正要借着这事情将她送到安全地方去,怎么又能向你揭露真相?”
高夫人听了这话,稍微平静了几分:“那你说说看,谋害瑞儿的究竟是谁?”
“莫非你忘记了那个死去的王嫂了吗?”高良朝高夫人发出了一丝冷笑:“半年之后,你那个心腹王嫂走夜路失了脚跌落池塘淹死了,难道你就没有疑心?”
“是她?”高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高良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你赶紧收拾了东西准备走,这高府已经没有你容身的地方了。”高良转脸看了看钱氏:“你今日便搬进主院来罢,这里比那梅园毕竟气派些,你住到那里也不是个事儿。”
钱氏局促的挪了挪身子,望着一脸绝望的高夫人,有些于心不忍:“这样不好罢?”
“有什么好不好的?她如此恶毒,我高府怎么还能容这种毒妇?千墨,去取纸笔出来,我要写休书给她。”高良朝千墨吩咐了一声,就见她朝自己盈盈行了一礼,脸上有着一种娇羞的笑容,他摸了摸下巴,心里计划着过几日便将她收了房,瞧着水灵,滋味该也不错。
千墨转身便往屋子里边走,经过高夫人的身边时,高夫人猛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贱婢,卖主求荣的东西!”千墨极力想摆脱高夫人的掌控,可好半天都没有能脱身,高夫人伸手从千墨头上抽下一支簪子来,猛的朝千墨的脸扎了过去,千墨尖叫了一声,用力往旁边一拽,就听“咣当一声,高夫人和椅子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到这时候你还要行凶!”高良见了大怒,站起身来便朝高夫人走了过去,高夫人此时却从地上爬了起来,灵敏得不似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你不用写休书给我,我们徐国公府没有被休弃回娘家的女儿!”
不等高良回复她,高夫人奔跑着进了内室,猛的一声将门关了个严实。
高良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背了手站在那里,脸上略微有一丝怜悯,高夫人这是存了死志,她不愿意被休弃回娘家,让徐国公府遭人诟病。
高夫人死了,高良替她与高瑞风风光光的办了后事。
第四百零七章山长水阔知何处
才过了半个月,似乎一夜之间春天便到了,院子里的树上都有了绿意。梅园的厨房里,方嫂正在指导着高祥煲汤:“今日就煲金丝燕窝罢,这可是养生之物。”
高祥在方嫂的吩咐下,手忙脚乱的将燕窝料理好装进瓦罐,又放入了一些配料,方嫂在旁边看了只是笑:“大爷还真像模像样,好似天生就会这些东西一般。”
玉石在身后插嘴道:“还不是惦记着奶奶的身子?”眼睛撇了撇门外头:“还好夫人现儿不在这梅园住着了,要是见大爷亲自下厨,免不得又要说教一番。”
“夫人不在,可她不是还放了个人在这院子里头?美名其曰说是替她照顾我们家奶奶,可谁还不知道她那点笑心思?”瞧着高祥去了旁边屋子,翡翠这才咬着牙恨恨儿道:“大爷体贴我们家奶奶又如何,她为何便这般想不清楚,好像非得两人变成仇人她才高兴!”
玉石扯了翡翠的胳膊“嘘”了一声:“小心别被那碎嘴的婆子听了去给夫人当耳报神。”
翡翠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抬高了声音道:“就是让她知道又如何?未必我说的不是实话?咱们家奶奶,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人,她还不满足,每日里边就想着挑她的岔子,我瞧着心里便不舒服。”
“叫你不要说,你反而得意了。你现儿年纪大了,脾气也古怪了,还不快些找个合意的,让奶奶给你成了亲事,你也不必这般发牢骚了。”玉石梦住翡翠的嘴便将她拖出了厨房:“咱们去内室候着去。”
翡翠昂起头道:“我才不要伺候那些什么臭男人,我要伺候奶奶一辈子,或者是替她去做掌柜,这样的日子才叫美。”
“我瞧着你是瞄上洛阳的分号了罢?”玉石笑嘻嘻的戳了翡翠一下:“你早就做好打算了,所以才这般不性急!”
秋华坐在床上,听着两个丫鬟的说笑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不由得微微一笑,翡翠瞄上了珍珑坊洛阳分号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过几日便派她去绿柳那边学着些,过了半年再派她去洛阳。
奶妈抱着高振升走到她床边,高振宇攀着奶妈的手吵着要看弟弟,娘儿几个在床边打打闹闹笑成了一团。闹了一会子,就听着外边有脚步声,翡翠撩起了门帘子,玉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个小汤盅,还有一个小碗,身后跟着笑嘻嘻的高祥。
“秋华,今日瞧着气色又好了些。”高祥偏头打量了秋华两眼,伸手将高振宇提到了一旁:“到那边与弟弟玩去,你母亲要吃东西了。”
高振宇伸出两只手牢牢的站着床边的地盘儿:“我要与母亲和弟弟一起玩耍。”
见他耍赖,高祥伸出手将他拎了起来交给了奶妈:“抱着一边去罢!”然后讨好的笑着在床边坐了下来,吩咐玉石倒出一碗汤来,拿着汤匙舀了些,慢慢吹凉,再将汤送到她嘴边:“张嘴尝尝,这可是我亲自下厨煲的汤。”
“高祥,你今日休沐,可以多去陪陪你母亲。”秋华张开嘴喝了一口汤,只觉得那味道甘美,可是一想着婆婆钱氏,又颇有些头疼。钱氏已经搬去了主院,可还是不时的过梅园这边来,她美名其曰是想要来看看孙子,可实际上每次来都会旁敲侧击的暗示自己,不要与高祥太亲近:“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才是正道,怎么能如此不分彼此?祥儿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你怎么能如此不敬重他?”
秋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样得罪了婆婆,她几乎每隔一日都要来梅园和她唠叨这些话,而且还放了一个贴身的婆子在她这里,口里说是要这婆子代她好好照顾孙子,可实际上和高夫人玩的手腕差不多,在她院子里布置下了眼线。那婆子也十分的敬业,只要她瞧见的,事无巨细都会向钱氏去报告,过一日钱氏必定会来梅园走一遭。
为何以前钱氏便没有这般干涉她院子里的事情,是不是高夫人死后,她掌了这内院里的大权,腰杆儿也挺起来了?秋华伸手将被子拉上了些盖住了肩头,高祥在旁边看着连忙问道:“是不是觉得冷?玉石,快些将暖炉添几块炭!”
“你父亲最近可有什么动向?”秋华张嘴喝了一口汤,眼睛盯住了高祥:“现儿正是多事之秋,皇宫里边为了夺这储君之位斗得你死我活,你父亲应该也投靠了其中一派。”秋华的眉头蹙了起来,像高良这样有心计的人,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不用说他肯定已经站好了队,否则早些日子他也不会朝高夫人下手,只是不知道他会站到哪一边。
高瑞继续喂着秋华喝汤:“你和我说过以后我也留了心,只是父亲公函来往我不便过多去查看,但似乎我见到过他与梁国公的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