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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唐时归-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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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大唐岂不凭添盐田万顷!”李世民猛然站了起来,兴奋之下振臂大喊,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长孙无忌这时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拱手说道:“臣和房相粗略估计,若此法能够推广,我大唐的盐产量可以提高数十倍不止,北方百姓和辽东将士再也不用受贫盐之苦。”

    “不不,陡然开这么多盐田并非良策,若是如此,对于南方产盐业必会造成致命打击,引起不必要的动荡,况且还会影响税收,于国于民无益,开盐田一事,你俩和尚书省好好商议一番,再做定夺。”李世民冷峻道。

    他不仅仅是个果断的决策者,同样也是个冷静的决策者。

    在逆境和冲击中保持冷静不容易,在顺境和天降好事时能保持冷静的分析却更为难得。

    李世民在松软的草地上踱了几步,这才慨叹道:“此法既成,不仅仅能解决百姓和将士们的贫盐之苦啊,若是开了盐田,不仅不用占用耕地,而且可以解决饥荒百姓的无田可耕的情况,于北边军中,我们还可以就地制盐,然后转而重再卖给胡人,等他们吃惯了好盐了,一旦作战,就立刻断了供货,如此一来……”

    李世民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一点就透。

第三十七章 各怀心思() 
三个聪明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了半天。

    制盐之法简单吗?简单。制盐之法难吗?它也难。牵扯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此法一出,盐政、经济、军事、税收,哪一样的政策不需要随之变化,陆绩和屈突寿不需要考虑这些,不代表这三位巨头不需要。

    袁天罡侍立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头都大了,可李世民没说让他退下,他又哪里敢退下。

    讨论了半天,李世民这才满面笑意的坐了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这才问道:“是何人发现了这制盐之法呀?此人功在千秋,朕要赏他,要重重赏他!”

    长孙无忌愣了愣,求助似的看向了房乔,在他眼里哪里会关注这些啊。

    房乔倒是更为心细,看到长孙无忌无措地样子,笑盈盈的上前道:“奏报上说姓陆名绩,好像还是屈突寿将军的侄子。”

    陆绩?好熟悉的名字啊。

    在旁边一直打瞌睡的袁天罡终于醒了,这不就是那个在山霞镇异相之人嘛!

    李世民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多日为钱所困阴霾的心情此刻终于放晴,至于这陆绩是什么人,又是谁的侄子,对一位掌控千万子民的皇帝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谁谁谁侄子的制盐之法,不仅可以帮他解决困扰历朝历代统治者已久的贫盐问题,更能帮他带来巨大的收入,大明宫这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总算是有银子可以堵上了,国泰民安,歌舞升平,多好。

    “哈哈,制盐之法利国利民,实乃造福苍生,焉能不论功而赏?下旨,召吏部官员立刻着手准备,屈突寿久督洛阳,军功彪炳,此次献盐有功,擢为护军,继续兼任洛州折冲都尉,蒋国公屈突通治家有方,近年来劳苦功高,赐万金,帛百匹,玉带一条,至于那个制盐的陆……陆……”

    “陆绩。”房乔躬身提醒道。

    “对,陆绩,此子功劳甚大,非爵而不能赏也,玄龄,他是洛阳哪里人士啊?朕要封他个县男。”李世民神情兴奋的问道。

    “这……”房玄龄也懵了,这他哪儿记得住啊,他比长孙无忌心细不假,可不代表他就比长孙无忌在乎这些不知名的阿猫阿狗。

    不愧是老搭档了,房玄龄这才刚帮过长孙无忌,长孙无忌这就出来替房乔解了围,拱手说道:“陛下,此子想来年纪不大,贸然封爵殊为不妥,怕是朝中非议颇多,况且我们的制盐之法本就要低调推广,如此大张旗鼓的进爵,势必闹得满城风雨,陛下三思啊。”

    “有功不赏,岂是明君之道。”李世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相视一眼,不说话了,当李世民心里有了决断的时候,除了魏征,还真没有谁敢触他的霉头。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例外……

    “陛下,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吹之’,这陆绩年岁不大,心性必定不够成稳,封爵实在是害了他,徒遭他人嫉妒,不若就赐些封赏罢了,他日若能再立功勋,那便再赏,一步登天殊为不妥。”袁天罡躬身道。

    袁天罡这突然地一番话,倒是让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吓了一跳,心中暗惊。

    这袁天罡是刚从魏征那里吃了豹子胆来的?

    其实袁天罡是非常谨慎的一个人,他向来遵循着薛宝钗式“不言不语,谨慎办差”的行事准则,今天之所以敢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鼓起来很大的勇气。

    原因是什么呢?

    因为袁天罡不希望陆绩和李世民见面,自然也就不希望陆绩能涉足朝堂,对于这个异相之人,他始终抱着三分警惕之心,作为一个坚定的“卫道者”,当然这个“道”指的是天道,当陆绩这个有能力蒙蔽天机的异相之人出现时,他心里就种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当李淳风向李世民提出了借助“异相之人”改变大唐命运的时候,这颗种子就开始萌芽,现在这颗树已经长出了第一条新枝,凭借着本能,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将这条新枝狠狠地掐断。

    没有人可以违抗天命,我袁天罡决不允许!

    陆绩不能,李淳风不能,李世民也不能!

    当然这些心声,李世民是听不到的,他皱着眉头仔细咀嚼着长孙无忌和袁天罡的劝阻,过了半晌,这才叹了口气,神情不知是遗憾还是喜悦,他终于从失控的狂喜中恢复了冷静,苦笑摇头道:“你们说的确实也有道理,揠苗助长不可取,好吧,改一下旨意,特擢陆绩为洛州府司仓参军,给他个官身,另赐千金,绢百匹。”

    三人点头称善,袁天罡这才松了一口。

    李世民的目光又放回了大明宫的图纸上,沉默了片刻,这才叹道:“制盐一事尚需筹划,可大明宫的工事却迫在眉睫,一时之间还是凑不来银两,袁爱卿,照我刚才所说,通知工部,工人的银两不可拖欠,在规划布局上,还是能省则省吧。”

    “是,下官回去就和工部的大人重现规划图纸。”袁天罡摆平了陆绩这档子事,也不在执拗于那风水布局了,这回痛痛快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长孙无忌却是眼珠一转,口中突然喊道:“陛下不可!”

    李世民被长孙无忌喊的一愣,心中诧异,今天怎么都学魏征那个鬼样子,难道是平时对魏征太好了?弄得现在一帮人胆子也肥了起来。

    “有何不可?”

    长孙无忌拱了拱手道:“大明宫乃是陛下为太上皇所建,天下皆知,这不仅关乎到陛下的仁孝之名,也关乎到我大唐的颜面,若是为了节省钱财粗制滥造,让四方馆里那些异邦使团听了去,岂不为他国耻笑?”

    看看,皇帝就是这么难做,制个盐要考虑那么多方面,连给老爹建个屋子也关系到国家颜面。

    李世民简直想捂上脸,皇帝作的妖,打碎了牙也得吞下去。

    “馍钱咧,朕能咋办撒!?”李世民气得连口音都出来了。

    长孙无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躬身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法子,这几日,臣的族兄宜阳县候长孙敛给臣来了一封家信,上面提及陛下多年以来对长孙家的照顾与恩宠,族兄深感圣恩不知如何报答,为此一直辗转发侧,今日陛下为建大明宫一时之间调动不开银两,臣索性替族兄做个主,愿主动奉上一份家资充盈国库,帮助陛下修建大明宫,如何?”

    “哦?有这等事?”李世民愣了愣,过了片刻才又笑道:“无忌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处处都想着为朕分忧,不像那天杀的魏征,只知道找朕麻烦。”

    话虽这么说,可是李世民真这么想吗?

    也不见得,李世民看的十分透彻,长孙无忌身后所代表的,可是关陇门阀的利益,他真的是全心全意在为自己服务吗?恐怕这里面对门阀势力也有好处吧。

    而这件事就再清楚不过了,李世民外患已除,只剩内忧了,那就是门阀,长孙无忌这么此时提出由门阀势力资助他兴建大明宫,一方面是在示好讨饶,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从李世民这里赚取人情,当做保命稻草。

    从历史上来看,李世民确实是挺念及人情的一个人,起码比刘邦、赵匡胤、朱元璋之流好得多。

    所以长孙无忌迫切的想为长孙家争取到这份人情,当然也是有意在试探李世民对门阀的态度,李世民心里明白,也知道长孙无忌打的那些小心思,更知道找麻烦的魏征虽然讨厌,但是却比长孙无忌可爱的多。

    “那便如卿所言,让长孙敛直接把银两送到工部去吧。”李世民妥协了。

    长孙无忌笑而称是。

    “你们退下吧,朕有些乏了,准备去打会儿盹,制盐之事先和尚书省好好商讨一下,明日早朝朕需要你们拿出一个初步的方案来。”李世民挥了挥手。

    “是,臣等告退。”三人跪拜行礼,缓缓退去。

    三人走后,李世民仍怔怔坐在草地上,不知想着什么,许久不曾动过,过了半晌,李世民才朝身后挥了挥手,一个暗影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身着灰衣而不是官服,俯身拜倒在地。

    “哈哈哈,你听到了吗?真这个皇帝不好当吧,所有人都有事瞒着朕,所有人都在试探着朕,袁天罡这个闷葫芦,朕平日里怎么乱改风水图纸他连屁都不放一个,唯一表达反对的方式就是沉默,结果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百姓反驳朕的决议,不寻常,你去查查这个陆绩。”李世民笑着嘱咐道。

    灰衣人没有答话,只是俯在地上一叩首,同样无声无息的悄然离去了。

    袁天罡啊袁天罡,一个一直以来薛宝钗似的人物,今日却突然变成了王熙凤。

    就算陆绩晋爵,他和李世民之间或许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但却因为他的反常表现,反倒是勾起了李世民的好奇心。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第三十八章 吐血教授() 
无端多出一个位高权重的亲人,对于普通人而言,就算没有欣喜若狂,至少也会眉开眼笑,高兴地自然不会是阖家团圆,而是那“位高权重”四个字,它不知道能给人带来多少便利和好处。

    陆绩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便多出一家亲人,可陆绩却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高兴,因为跟这一家人相处的模式有些怪,一个母性过分泛滥的姨娘,一个懂不懂就爱用巴掌讲话的姨夫,虽然他的巴掌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了了,还有一个看似正常的……便宜表弟。

    为什么说是看似正常呢?

    因为陆绩实在没法想到,一个十七岁生在富贵人家的大男孩儿,和其他人相比,从小就享有优越的教育条件,但是他的文化素养竟然能低到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这很不正常!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逑啊好逑。”刚背了一句,屈突仲翔就歇菜了。

    “没有了?”陆绩愕然。

    “呃……表哥,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屈突仲翔显得有些窘迫。

    陆绩满脑门子黑线,十分无语,这家伙之前的老师是怎么教的?不是说古代的先生都很严厉的吗?戒尺呢?罚抄呢?罚跪呢?虽然自己一直对学生都挺和蔼可亲的,但对付这种玩意儿,还是戒尺来的痛快……

    “那你先解释一下你背的这两句吧……”陆绩以手扶额,基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大概是这么回事儿……有一个关着斑鸠的鸟笼子,挂在一个叫何之洲的人家里……”屈突仲翔硬着头皮道。

    噗,陆绩感觉自己都快把血给喷出来了。

    唉,想我堂堂一个大学教授,穿越过来之后竟然沦落到像教一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教这么一个智障……

    想到这里,陆绩顿觉黯然神伤。

    冲动了啊,当时怎么就抹不开面子,一时没拒绝就给答应下来了呢,就算答应下来了,也应该跟屈突寿谈好学费的问题,教这么一个二百五,这学费怎么说也得开三倍吧,现在再回过头来找屈突寿去要,屈突寿很有可能会用包的跟粽子一样烫伤的手扇他一巴掌,让他冷静冷静。

    …………

    在硬着头皮来了蒋国公府几天后,陆绩是实在忍不住告假了,这个屈突仲翔也太难搞了,倒不是他不认真学,而是他基本功实在太差了,估计之前的先生惧怕这个小纨绔也没真强迫他学,武将世家的家风实在也不重视这个,弄得现在他也成了一块儿废铁,若要救他,恐怕只能回炉重造。

    屈突寿倒是十分不舍,因为在陆绩赶驴一样的教学方式下,屈突仲翔终于背全了“关雎”,并且能清楚地讲清全文的意思,现在是处处炫耀,这在国公府可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喜事了,屈突寿对儿子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儿子会背诗了呀!

    在屈突寿热情的挽留下,陆绩这次强硬地表明了态度,当屈突仲翔背会“蒹葭”的时候,他一定会让屈突寿看到什么叫“所谓衰人,在血一方”,屈突仲翔每背会一句,他都得吐血一升。

    相比之下,陆绩就更愿意在天策馆教小桃子,小桃子这种聪明伶俐的劲儿和屈突仲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一点就透的学生,才是陆绩最喜欢的,当然了,唯一有那么一些小瑕疵的地方,就是小桃子似乎从来就没把陆绩当成一个好老师,每当陆绩在讲一些心得和体会的时候,小桃子总会满脸鄙夷地看他一眼,嘴里冒出这么一句。

    “不对不对,我们先生是这么教的……”

    卖狗的!每当这个时候,陆绩都很崩溃,你们先生一个村学毕业,科举连考了六年都杳无音信的落魄书生,在学堂里也只会教教《千字文》,也能跟我比?!

    都说大唐文风盛强,难道就没有一个本教授的立足之地吗?陆绩抽了抽鼻子,忽然生出了几分怀才不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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