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大宋-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旁边宋五喃喃念道:“萧天,萧顶之不错不错,这个字好,字如其人,萧兄本就是顶天立地一男儿,这个却是绝配。”
萧天听他说的热闹,自己暗暗念道几遍,也觉顺口,心中欢喜,连忙再次起身谢过。
两边厢经了这番认亲赐字,关系大进了一步,再落座说话时,便随意了许多。
萧天想起刚才李纲说了一半的言语,便不由笑问起来。
李纲笑着摇摇头,问道:“顶之当知道,今日来此之人,大半都是为了什么?”
萧天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想起白天和宋五还有徐长卿两人的交谈,便点头道:“这个自然知道,应该都是为了结识叔父,以求个日后的进身之阶罢了。”
李纲目光一掠,捕捉到他嘴角一闪而逝的讥讽,也不点破,只点点头,微笑道:“不错,正是如此。只是,你可知道,这又何尝不是为叔的心思呢?”
萧天吃了一惊,不由瞪大了眼睛。
李纲呵呵一笑,伸腿下地,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这才淡淡的道:“学而优则仕,又道是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本就是世人读书的最终目标。然则,春闱每三年一次,每次除却头甲三名外,二甲、三甲皆百余人,也就是说,每三年,我大宋便会多出候补官员三百余人,这还不算圣上额外开的恩科,以及各王公勋贵的荫补。
而大宋自立国以来,重视内政,宽仁体士,及至先帝时,更是首倡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由是至今,各级官员不患寡而患众,不患众而患不为。
然则以我朝官制所限,官员七十,方可强制致仕。如此,历年科考所出之才,倍数于所缺之位。若想出缺,则必有推荐方可,遂尔,门下之风始盛。”
说到这儿,老头回头看了萧天一眼,脸上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萧天脸上微微一热,知道方才的心思被人看破。老头儿这般费事说了一通,其实就是向他解释,为何有这许多人奔走求告,甚至连他这种遭罢黜的宰相,都要来献媚的原因。
无他,僧多粥少耳!
想想这些人,十年寒窗苦读之后,又战战兢兢好容易过了独木桥,临到了,却因无人推荐,而只得无所作为。无所作为,便只能比之寻常百姓稍稍多得几两口粮,换成谁也受不了啊。
他只看到表象,便以此看不起人家,甚而颇多不屑讥嘲,其实是有些脱离现实,矫枉过正了。
而李纲并未正面指出,却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大通,正是顾及他的脸面,并以此点醒他,以免他在这方面搞不清状况,无意白白得罪人还不知。究其之意,实在是一片爱护之心。
想到这些,萧天心中不由的颇为感动,原本只虚应以事称呼的叔父,此时却真有了几分真心了。
是以,当即起身,恭敬施礼道:“是,小侄受教了,多谢叔父指点。”
李纲见他果然伶俐,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欣慰,摆摆手,让他坐下,这才又接着道:“本朝三冗之危日重,积弊难返,老夫身为宰相,岂有不知之理?然则牵一发而动全身,非不为,实不能为也!”
话到这儿,老头停了下来,两眼望着远处夜空,怔忪不语,脸上满是黯然痛苦之色。
萧天和宋五对望一眼,都觉得不好接话,只得也沉默以应。半响,才听李纲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
“。。有言道,身在局中,难以为继。令师以竹相喻,老夫固然喜不自胜,更多的,却是惭愧。说起来,与昔日文正公,还有先帝时王相公相比,这竹之比喻,倒是他们更适宜些。”
他这话一出,萧天还不觉如何,他对历史实在所知有限,只在寻思那文正公和王相公却是哪个,旁边宋五却是面色微变,忍不住左右看看,低呼道:“老师。”
李纲回头看看他,不由惨然一笑,摇头道:“痴儿,这里只有自己人,你却怕些什么?我如今已然被罢相贬黜,难不成还能杀了我不成?”
宋五面上复杂,欲言又止,却终归只是化作一声轻叹。
李纲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神采变幻,有期待,有希冀最后却终是划过一抹失望。转回头去,轻声道:“士子们要想出头,便须得提前找门路,拜入各路豪门门下,以求获得推荐。而各豪门却又何尝不是在甄选良才,以便他日推出,为自己代言获利?老夫身处其中,看似位极人臣,倘若没有羽翼,以一人之力,又如何与人争锋?是以,人选我,我亦选人。虽知其弊,却又不得不用其弊,说起来,诚可笑也。”
他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满是自嘲自讽之味。萧天却听的出,其中满含的苦涩和无奈。
“。。今日顶之虽极力掩饰,但如同尖锥藏于布囊难掩其锋,宝剑封于鞘中难遮其利。先有五郎赞美于前,再有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其后又有徐长卿之变化,老夫半生历练,若再看不出这些,岂不枉活一世了?”
老头仍是风轻云淡的说着,萧天却是听得悚然而惊,暗自流汗不已。他只道自己掩饰的够好,却不成想,在这些个人精面前,还是留下了这么多的破绽。
“。。我既然看明白了,自然也就起了将你收入门下的心思。是以,这才让五郎悄悄约你来见,又百般盘问。”
萧天到了此刻,这才终于明白,今晚这场约见的起因。只是明白归明白,一想及这老头的心思,却又不由的暗暗皱眉,心下实在为难,不知该如何推脱才是。
正为难之际,却听李纲又道:“只是我千算万算,却实在未料到,尊师竟是如许高贤,而不论你究竟有无学到令师本领,又或者学到了几分,若再如我先前一般想法,冒然将你早早引入仕途,便显然不适合了。”
说着,李纲回过身来,两眼灼灼的看向萧天,眼神中的希冀之色,毫不掩饰的倾泻而出。
“。以你心性本事,若说有我推荐,便是现在入京,拜入任何一个门下,都不在话下。我只道,你也必然会做出一番事来。但如此一来,便也只能停留在门客舍人这一层面上,往后再想寸进,便是千难万难了。”
他说到这儿,眼见萧天口舌微张,想要说话,便挥袖制止,抢先又道:“你不必多说,你我如今既有了这份情分,又知道了你师傅之才,如何还能这般考量?是以,便在方才,我已变了想法。顶之,你聪慧伶俐,又深通世事人情,从五郎那里,还有,你能得入了徐穷那倔驴的眼界便可知之,你即便是未得令师多少传授,但底子打的却极是坚实。若如此,倘能静下心来,再得良师指点,一年后循正途参与春闱,不敢说状元之才,但头甲之内,却亦非奢谈。到那时,再由为叔为你活动,一举登堂入室,最不济也当侧身翰林,承奉天子近臣。若果能如此,你我叔侄联手,尽心竭力,扶助圣君,何愁大宋不昌,天下不靖?!果能如此,青史留名、彪炳史册,诚男儿大丈夫之事耳!顶之,不知你意下如何?”
老头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已是面颊泛红,两眼中熠熠放光起来。
萧天听得目瞪口呆,哪成想这老头对自己的期望,竟会如此之高。这一番话中,虽未明言,却隐隐露出愿意亲身指导师之的意思。如此好事,倘若是落在任何一个人头上,只怕当场就能乐昏了过去。但是萧天此刻,却除了嘴中发苦外,着实是半分喜悦也谈不上。
别说他深知大宋历史上的走向,就算因着蝴蝶效应,历史有所改变,但正如李纲所言,如今的大宋内部积重难返,若不能大刀阔斧的整改一番,就算李纲的盘算能实现,又能济的什么事儿?
他能保证自己二人清廉,甚或能保的起初几个核心之人的清廉,但如何保证得势之后,聚拢到其门下所有人的清廉?
到那时,不过是新瓶装旧酒,从一个老旧的门阀手中接过接力棒,勉力的挥舞着,艰难的仍旧走上老路而已,直到某一天,或者被历史所彻底同化,或者被无数的既得利益碾成齑粉,消散于历史长河里罢了。
现在的大宋,不是需要什么局部的手术,而是需要一种破而后立、破茧重生的洗礼。
这种不破不立,若依靠内力自身去做,不知道将要多少仁人志士去填这个无底洞,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而外力呢?比如战争。任何一个朝代的更替,看似都有着或这样或那样的偶然性,但其实往往深层都是早早埋下了必然性。
北宋的灭亡,亦是如此!
即便这些都不说,便单单说萧天自己,他现在的心态,远还未真正的溶入这个时代,眼下能想到的,也不过就是静静的享受下,这前世不曾享受过的凡人生活而已。
本着这个念头,又怎会让他认同李纲的理念?
是以,在李纲慷慨激昂的一番说词后,在宋五惊愕无比的目光中,萧天缓慢,却又坚定的摇摇头,轻声道:“怕是要让叔父失望了,小侄性子懒散,亦不过凡人一个,这事儿,实在不曾想过的。”
听着他最终的回答,李纲红润的面颊陡然一白,定定的看着他,两眼中不由的又是失望又是气恼,萧天却只是平静的与他对视着,毫不退缩。
屋中的气氛,一时间极是压抑,宋五额头微微见汗,老半天实在忍不住这种压抑,不由舔了舔嘴唇,开口道:“萧兄,你虽是一直在外游历,但终还是我大宋子民。老师方才所言,句句皆是为国为民之心,对你也是莫大的机缘,你。。你”
萧天目光看也不看他,抿了抿嘴唇,才淡淡的道:“人各有志,宋兄,你就不必多说了。”
宋五抬手抹了一把汗,还想再说,冷不丁却见李纲霍的转过身去,怒喝道:“五郎,不必多言了!既无为国为民之心,又无建功立业之志,再要多说又有何益?!罢了,天色不早,老夫也乏了,这便散了吧。”
说罢,大袖一挥,已是转身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自始至终,脸色铁青,再也没多看萧天一眼。
第26章 :送行()
眼见着老头失望而去,屋中剩下两人不由的面面相觑。萧天颇有几分尴尬,宋五叹口气,拍拍他肩膀道:“萧兄,你你这是何苦来哉。”
萧天也是苦笑,摇头道:“宋兄,我本是个懒散性子,哪里担得起老大人如此看重?这事儿,你可要帮我才好。”
宋五苦笑着摇摇头道:“你可知今晚的机缘,若换了他人,只怕磕破头都未必得来,偏你倒好,反往外推。。。罢了罢了,你自放心,老师性情刚烈,却也不是个记恨的性子,待到过了今晚,我再为你斡旋一二就是。走吧,今日天色已晚,便歇在此处,客房早已备好。。”
口中说着,引着他向外走去。
萧天唯一迟疑,想想也是没法,只得心中叹息,跟着出了门。才走了两步,耳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心中一动,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瞄去,却见月光下,原先靠近窗户那边的花树之间,一黄一粉两道小巧的背影一晃而过,如同两只小耗子一般,一晃不见。
萧天忽然停步,宋五走出两步才发觉,见他目光所望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面上不由显出几分尴尬之色,想了想,转回身来低笑道:“两个小丫头,听闻萧兄白日力斩刺客的事儿,心中好奇,非要来看看,这个。。嘿嘿”
萧天一鄂,这才释然。对于这种事儿,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倒是对于宋五如此坦诚,心中越发加了几分欣赏。
客房离着不远,将萧天一直送到门口,宋五这才抱拳告辞。自有家人挑着灯笼接着,又为萧天打来洗脚水,伺候着他洗漱完毕,这才躬身告退。
待到只剩一人,萧天仰躺在榻上,但见满室清辉,一时间却是睡不着。
打从来了这个大宋时空,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儿,比来后这几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从上午梁红玉的约谈,到偶遇丁道临、吴宝山一帮公子哥,而后先后结识的宋五、徐长卿,及至后来宴席惊变、后院的插曲,再到今晚书房中的和李纲相见,现在回想起来,都如在梦中一般。
想到自己拒绝李纲时,老头眼中那深深的失望和愤怒之色,萧天不觉轻轻又叹了口气。
北宋这条破船覆灭在即,这老头却懵然不知,在遭到贬谪后,仍是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返回朝中,施展抱负,这片耿耿忠心,便是萧天,也是心中敬佩的。
但是佩服归佩服,他却实在提不起去出什么力的兴趣。多年的杀手生涯,将他一颗心锻炼的如岩石般坚硬。这世上多的是可叹可佩的事和人,他又不是救世主,哪能个个去顾及?
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儿,便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行为准则。
最多,最多回头好好陪个不是,再略略透露些天机点点他就是,也算还了那可敬可佩的老人,对自己的一番心思吧。他心中暗暗的想着。
自己只是个无意中飘落到这个世界的过客,那便应该谨守过客的本分。静静的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或许不久的将来,也会娶上几房娇妻美妾,弄上几亩田地,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避开战火,就这么一生度过也就是了。
他微眯着两眼,将今晚的事儿抛开,开始对今后的生活畅想起来。
娇妻美妾?
他想到这个词儿时,脑子里不其然的浮上梁红玉秀美飒爽的身姿,但随即却又摇摇头。
梁红玉可不是说娶就能娶的,她是教坊司的歌姬,若想娶她那可是要钱的,而且怕是不小的一笔钱才行。
而自己现在一贫如洗,身无长物,想要娶那般头牌,不啻于痴人说梦。
尤其,今日落籍之事搞定,自己日后便不能再在教坊司白吃白住了。这出来后,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吃和住的问题。
看来,要想法先赚些钱了,还要给自己找份差不多的工作才好。。
他脑中想着,意识微微有些开始迷糊。累了一天了,这么一放松下来,睡意便渐渐袭了上来。
迷迷糊糊之中,脑子里却不肯立刻停歇下来。白天所见的人,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