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大宋-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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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一直抄在怀里,也不知究竟藏了什么。
五步。。三步
就在堪堪两下里似乎要交错而过的一刻,那孩子终于发出了一声如野兽般的吼叫,一直藏在怀中的手,猛的向外一扬。
随着这一扬,乔冽只觉眼前忽然一阵白雾漾起,鼻子中同时闻到一股呛人的气息。
是石灰!
变起突兀,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玩了这么一出。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正心中又惊又怒又慌的时候,肩膀处却猛然一股大力传来,一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偏飘飘悠悠的飞了起来,噗通一声,直直在七八步外,才跌倒地上。
虽说这一下跌的不轻,但却好在脱了那石灰的范围。羞怒之余,急忙睁眼看去,却不由的顿时张大了嘴巴。
萧天在对方手一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白雾飘散之际,先是肩膀一晃,将乔冽顶了出去,自己却借着这一顶之力,向另一个方向闪了开去。
“狗贼!还我爹爹命来!”
凄厉的叫喊声中,白雾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失去目标后,先是微微一愣,但随即却再次义无反顾的扑了过来。
隐晦的光线下,一点银光闪烁,却是一把三寸来长的刀子,紧紧的握在那孩子的手中,狠狠的往萧天胸膛插来。
萧天到了此刻,已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孩子是对着他来的错不了,可是这种刺杀,实在也太过儿戏了。他实在不相信,对方竟然会拙劣到如此地步。
难不成,附近还有后着?
想到一种可能处,他没急着去对付眼前这个孩子,只是脚下又再轻巧的一闪,下一刻,身子已是隐入一处角落的暗影中。
这个方位,是一开始他便看准了的。如果对方还有人手,除非从前面正面来攻,左右后面皆有高墙阻挡,至少能最大保障他不会腹背受敌。
怕只怕的是对方有弓弩。不过,这个时代,刀枪剑戟什么的,民间倒是随处可见,但那强弓硬弩,却是绝对受管制的物件。一旦发现,则视为造反。相信对方再蠢,也不会给人落下这等明确的把柄。
而一般的猎弓,则对他杀伤力不大。在这种暗夜之中,他大可轻松避开,或者挡掉。
所以,他看似一直在躲闪,实则却是心中笃定。身形轻巧的躲着眼前男孩疯狂的乱刺之余,一双鹰一般的眸子,却在四周不停的巡梭着,察看究竟对头的后续在哪儿。
眼前那男孩的喘息声渐渐粗重起来,一看就是打小娇生惯养的底子,在一通毫无章法的乱刺乱斩中,彻底暴露出来。
只是让萧天也心中凛然的是,这孩子眼中露出的那种疯狂和仇恨,自始至终,竟没有半分减退。反而随着一再的失败,而愈发狂暴起来。
这究竟得多大的仇啊?!
萧天心中暗暗惊凛。观察了这么久了,始终没发现再有别的刺杀者的迹象,他奇怪之余,也渐渐不耐起来。
正待决定出手夺了这孩子的凶器,然后好好问上一番时,猛然间却听长街尽头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伴随着那脚步声的,还有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唤。
那是一个女人的呼唤,焦急而惶遽,充满着绝望的气息。在这暗色的傍晚,直如野鬼嚎哭也似。
“你这娃娃,还不停手?!到底为何行刺于我,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着那女子的呼声越来越近,萧天终于确定这是一出闹剧。身子再次躲开对方的一次直刺后,不由的低声喝斥道。
那孩子此时也听到了女子的呼声,面上顿时显出又是悲伤又是惊慌之色。
只是看着萧天的眼神,不知为何又再狠毒了几分。听着萧天的问话,不但没有后退,反而不知从哪儿又生出几分力气。一张原本清秀的面孔,竟然因激动而扭曲起来。嚯嚯刀光中,显的说不出的狰狞。
萧天大感不耐,再也懒得废话,眼见对方尖刀又一次递到小腹前,当即身子半转,右脚突然抬起,脚尖在那握刀的手腕上轻轻一点,那孩子但觉整条手臂一麻,再也拿捏不住。
当啷一声,短刃已是跌落在地。
刀子没了,萧天不由轻轻松口气。对上这么一个孩子,又显然缠夹不清。他虽心狠,却也没到能不闻不问的滥杀无辜的地步。这番应对起来,着实不比应对真正的刺杀来的轻松。
长街那头,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跌跌撞撞之际,母子连心,竟似也能看到这边的情形。
“不要!不要伤了我的孩儿!萧天!萧大官人!求你放过他!你放过他啊!我便来生做牛做马,也当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德啊。求你,求你不要伤害他。阿贵。。阿贵!你有没有事?你有没有事啊?你回答娘啊,你回娘一声啊。”
这女人声声如杜鹃泣血,凄厉之处,直如夜鬼哀鸣。站在一旁的乔冽听在耳中,不觉激灵灵打个寒颤,直觉的后颈处,似乎一道冷气直直冒了上来。
原本沉稳的萧天,这一刻也是不由的猛然一震。他震动的不是别个,而是那女子离得这么远,却分明喊着自己的名字。若说起初,他以为这个孩子不知是出于什么误会,那么,这一刻,他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一幕,绝不是什么误会那么简单了。
“你叫阿贵是吗?你娘来了,有什么事。好小子!你敢!”
那孩子被踢飞了刀子,好像真没了指望,只得粗重的喘息着,只把一双仇恨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萧天脸上。
萧天也不为己甚,转头向渐渐奔近的女人看看,嘴中一边慢慢说着,欲要先从这孩子口中问出点什么。
哪成想,就在这个空档,那原本看上去早已累的筋疲力尽的孩子,忽然眼中暴起一片异彩,悄没声的又是一扬手,竟从袖子中爆出一大片的石灰,兜头盖脸的向萧天洒下。
这一下,毫无半分征兆。石灰又是早已藏在袖管中,喷洒之际,更不见任何作势。饶是萧天这般修为,顿时也是措手不及。
然而,这还不算完,石灰才起,那孩子原本粗重的喘息忽的变了,身子如同陡然射出的炮弹一般,对着恰恰站在死角里的萧天便撞了过来。
身前,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翛然从另一手的袖管中又显现出来,这一次的尖刀,却不是什么三寸来长,而是足有尺许长短,若被这样一般刀插中,萧天便有九条命,也是多半要交代了。
这个孩子看似年纪幼小,但心思缜密,竟一致如此。从开头的撒石灰,拔刀子拼命,到后来刀子被踢飞,累的呼呼直喘,竟然全都是精心算计的。
甚至,连后面母亲找过来,那乱人心神的呼声,都算在其中。如此心机,在这么一个小的孩子身上出现,委实令人可畏可怖。
言长势短,这一刻,萧天忽然发现,以他的身手,要想安然躲开这一刺,再想那么悠然也是不可能了。
生死关头,他两眼猛的睁大开来,瞳孔中,一把雪亮的尖刀,抵近。
第126章 :惨剧()
这种时刻,再去谈什么仁义道德、慈悲之心,那就完全是傻b了。萧天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性子,此刻的他,忽然沉静下来,精神力前所未有的,再次进入后世巅峰时的境界。
周围的一切细微变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墙根处杂草的微微颤动,都如细流入海、井中映月一般,在心头浮现。
森寒的锋刃似乎也变的慢了,而他的动作,却忽然变得超乎异常的迅捷。
一个身子突兀至极的平躺了下去,甚至连一点征兆都没有。他能看到,扑过来的这个叫阿贵的孩子眼中,猛地闪过惊慌失措的神色。那是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震惊。
倒在地上的身子与刀锋险之又险的平行错过,一刀刺空的势子,再也收不住。
眼见得那阿贵连人带刀的向下落来,萧天眼中蓦地闪过一抹寒光。两腿忽的曲起,再下一刻,随着呯的一声闷响,阿贵那小小的身影,已是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
脱手的尖刀在半空划过一道曲线,翛然向上飞起。倒在地上的萧天,身子忽然犹如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拖曳着,迅速向后一滑,随即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心中恼恨这孩子的歹毒,出手再不留情。袖子一挥,霍的原地旋身,一脚飞出,正中将落未落的刀把上。
咻!
空气中响起一声锐利的鸣响,正是那尖刀在这一脚的发力下,快速飞射撕裂空气的破空之音。
对面的阿贵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呆呆的看着那一抹寒光,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一刻,已然吓的不会动了。
“不要啊——”
凄厉的呼声响起,便在那刀锋抵近的一瞬间,一道身影猛地扑到了身前。
噗!一声沉闷的刀锋入体之音响起,血光迸现。
所有人都不由的愣住,连萧天也有些发愣。从这个妇人奔来的身形,他早已察觉对方并不通武艺。可是,这一刻,那妇人却如同神魔附体一般,愣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扑了过来。
刀锋整个穿透了她的胸膛,而后余势不尽,又再那叫做阿贵的少年耳边擦过,带起小半片耳轮,在他而下直到脖颈后侧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槽后,才叮的一声,插入身后的土墙上面。
阿贵似乎真的吓呆了,两眼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忽然露出一副似笑非笑、又似哭非哭的神色。
“阿贵,我儿,你。。你有没有事?哎呀,你流血了,你。咳咳流。咳咳。流血了你,痛不痛?别怕,娘。。咳咳来。咳咳。。来了”
这个可怜的母亲,甚至丝毫没察觉自己的伤势,想兹念兹的,都是眼前的爱子。
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之际,满是疼惜爱怜的目光,却始终不肯离开儿子的面庞。嘴中问的,眼里看的,也都是儿子的伤痛。
喉咙中如同露了风的风匣一般,妇人却仍旧艰难的转过身,如护雏的母鸡,将儿子挡在身后。
两眼努力的睁大着,看着对面暗影中静默不动的萧天,她缓缓的拜倒在地,以头触地,磕下头去,口中低低的道:“萧大官人,我们不报仇了,我们不敢。。咳咳不敢报。咳咳咳仇,我们这就走。求你放。。放过我孩儿,他不懂事他还小。还。。小”
她大口的喘息着,胸前的洞穿,让她已然临近油尽灯枯。可是她仍然坚强的磕着头,哀求对方放过自己的儿子。
随着每一次的动作,更多的鲜血从她的伤口和口鼻中涌出,可她如同未觉,仍是机械的、艰难的磕下头去,渐渐的,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不闻。最后,一个身子,便也在以头触地的姿态下,彻底定格。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这里本就偏僻,这个时辰就更不会有什么行人了。
晚间的秋风似也在凑趣,突兀的忽然刮过,在高高低低的屋檐间掠起,带起一阵呜咽之音,仿若嚎泣也似。
暗夜、长街、满地的鲜血,一个跪地不动的妇人,和一个满眼呆滞的男孩
此情此景,饶是萧天心如铁石,也终是再也难起杀心了。旁边乔冽早已看得傻了,脸颊上一个劲的抽搐着,嘴中喃喃的,不知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你。走吧。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口口声声要找我报仇。看在你那母亲面上,我只说一遍,萧某自打来了这里,虽结下一些恩怨,但手上却从未沾上任何人的血。你信也罢,不信也自随你。不过,倘若你仍想找我报仇,最好能想想今日之事,想想你这可怜而又可敬的母亲!言尽于此,再有下次,就休怪萧某辣手无情了!”
沉默了良久,萧天终是仰天长长吐出口气,冷冷的看着仍如石化般的阿贵,淡淡的说道。
他是杀手,但却不是侩子手。这个母亲为了保护儿子,最终爆发出的那种强大的力量,终于还是深深触动了他。
所以,他明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怕是今后一个极大的隐患,也终于还是决定,暂且放过他这一次。
今晚之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如今在这京口一地,他连问都不用问,这么针对他的,唯有一家。
今晚的帐,就统统记在那对父子头上就是了!他暗暗的想到。
交代完了,远远的招呼了仍有些不太清醒的乔冽,两人转身离去。
“娘啊——”
走不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暗哑低沉的嘶呼之声。那声音不大,似在极力的压抑着,压抑到了近乎一种临界点。从而使得其中那种深藏的悲痛,反而更甚于嚎啕大哭。
听着这如魔怔的呼声,萧天和乔冽两人的身子都是不由微微的一震。
萧天不过是一震之后,随即轻轻呼出一口气,便又在举步前行。
而乔冽,却是忍不住驻足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激灵灵打个寒颤,颤声对萧天叫道:“大哥。。”
萧天脚下一顿,却并未回头。只淡淡的道:“有因必有果,路,都是自己选的。走吧,你不是神,你什么也做不了。”
乔冽默然,又再回头看了一眼,终是长叹一声,转身跟上。
“萧天!”
才走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萧天眉头一皱,停下脚步,静静的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声音来处,无悲无喜。
“你害死我父,残杀我母,此仇此恨,我必杀你!”
黑暗中,少年双手横抱着母亲的尸身,半边身子全被鲜血染红,一双眸子透出疯狂的赤色,死死的盯着萧天望过去的眼神,一字一顿的说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萧天面色如亘古的顽石一般,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中,却是森冷冰寒。
“你要来只管来,不过,我不会再留情!”
说罢,再也不理会他,转身拉着乔冽便走。
“我父吴成,我叫吴富贵!你记住了,记住了!我必杀你,我必杀你!你今天不杀我,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哈哈哈哈。”
暗夜中,身后少年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及至最后,却又突然狂笑起来。那笑声中,透着说不尽的怨毒和疯狂,直如夜枭啼叫、野兽嘶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