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风云之秦时雨-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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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慢慢行来。接近城门,这队骑士驻马停步,动作整齐划一,寂然无声,只扬起一片人马呼出的薄雾。
欢声谈笑的人们奇怪地看着这队年幼骑士,被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奇异气势影响,渐渐安静下来。
高猛下马前行,将身牌递与守门百将,"平阳君家臣高猛,率队护卫府中贵人回邯郸公干,请速速放行。"
守门百将忙接过身牌,仔细看了看,一边递还高猛,一边说道:"原来是平阳高三郎,久闻大名,不想少君如此年轻。敢问车中是府内哪位贵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还不打开路障,放我等车马入城。耽误了贵人行程,怕你吃罪不起。"
守门百将尴尬一笑,也不反驳,只对身后发愣的军士挥了挥手。守门军卒连忙打开城门左侧拒马,又将行人向城门右侧赶了赶,让开道路。
高猛回身上马,正要率队前行,却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回头远望,只见十余骑身着黄色皮甲,背插青色军旗的骑卒正向城门狂奔而来。
高猛面色不变,只轻叹一声,高声传令道:"让开道路,下马列队。"
"诺。"玉带术等人脚踩马蹬,翻身下马,又牵马退至路旁,整齐列队。一行十余人,每人双马,外加两辆华车,行动如一,丝毫不乱。
高猛将马缰递与玉带术,行至第一辆华车旁边,向掀开车帘的赵政说道:"是太行边军传讯飞骑,想来是秦使东来的消息到了。"
赵政黯然长叹一声道:"李义家令可有新的消息?外祖与舅父的骨灰可是与秦使同行吗?"
"李义家令并未传回消息。"
正在两人简短谈论之时,那队骑卒己奔至城门不远,稍减马速,连声呼喊道:"紧急军报,速开城门。"
城门守军早望见传讯飞骑,他们呼喊声刚落,城门内外的行人早被清空。
这队传讯军士见此,也不停留,直接驰入城中,分头奔向城内各处府衙。
赵政望了望他们远去的身影,放下车帘,淡淡说道:"走吧,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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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一处青砖府第内,闻名天下的战国四大公子之一,赵国平原君正与诸位家臣门客围坐一堂,商议家国政事。平原君赵胜,五十余岁年纪,面容清瘦,眉目俊朗,一绺灰黑长须直垂胸前。他身着紫色锦衣,挺身跪坐主案之前,脸上略带微笑,却又不失严肃。资财家令容盛,武士家令连康,博学家令李同,护卫赵丛等一般亲信门客十余人分座两侧。
堂中一片噪杂,众人正在相互议论平阳君遇刺身亡之事。坐在主位的平原君赵胜一边左手食指轻敲桌案,一边似在认真倾听各位家臣议论。可从少年时代便跟随在他身边的赵丛知道,当平原君左手食指轻轻摆动或敲击之时,定是他沉思某事,己有定案之时。这个时候的平原君,心中绝对是早有决策,不会再考虑别人意见。所以他只静静坐在平原君身后,并未发言。
年轻的李同也端坐在末席,没有说话,只望着赵丛悄然微笑。他虽不知平原君敲手指这一习惯有何含义,但他极为聪明地关注着赵丛。他注意到,每次赵丛不发意见的时候,就是平原君即将作出决策的时候,既然君上己有决策,那还需要自己说什么。儒家可是讲求遂事不谏的。
赵胜见众人议论再无新意,便豪无所觉地停住左手,轻啍一声打断众人议论。等堂中安静下来,才缓缓说道:"昨夜平阳府中来人报丧,族兄赵豹父子在秦遇害。大王也令人传讯,命我今日入宫,商议平阳君后事。众卿议论多时,诸多分析,理据清晰,帮吾理顺了处理此事的思路。今日吾还须入宫上朝,便议到这里吧。"
"诺。"众人齐声应喝,纷纷起身行礼,退席而出。赵胜叫住李同和世子赵悝。"李家令,你与赵悝先代我去平阳府中吊唁,告诉赵玉,我见过大王之后便会过去。平阳府人丁单薄,此时正需人手,你和悝儿帮忙操持一些。"
李同和赵悝应诺而去。
赵胜一边起身走向堂外,一边与赵丛说道:"今日你不必跟着我,代我到安阳君府中去一趟。让安阳君通知族中所有成年子弟,三日后午时到平阳府中参与族祭。"
赵丛一边安排赵胜随行护卫,一边回应说道:"等送君上出府,我便去传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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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胜一行骑马行至王宫,正遇到奔行而来的传讯飞骑。见宫门内侍接过飞骑的消息竹简送入宫内,赵胜便叫过那飞骑军士问道:"可是秦国传来平阳君遇害的消息?"那名军士忙于马上捶胸行礼道:"见过君上。消息竹简打有腊封,吾亦不知其中内容。不过吾等出发之时,确是见到了秦国使臣,也得知其正是为平阳君遇刺一事而来。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郑大夫和平阳君等人骨灰。按他们奔行速度,两日后可到邯郸。"
平原君谢过信使,下了战马,将马交给护卫带去宫门前面休息,便跟随引路的内侍进了宫门。
赵胜一边缓步慢行,一边想着信使所说的那些消息。"秦国使臣送平阳君尸骨回赵,定会重申和约,一是方便其整军备战。其次是摆脱加害平阳君的嫌疑,以免激起六国公愤。可为何要放郑朱回赵?郑朱被扣咸阳,引得列国迟疑,不敢援赵,他到底是谁的人?他与赵国郑氏纠竟是何关系?罢了,等其回来,当面问他就是。"
赵胜不知,就在他对郑朱充满怀疑之时,这位赵国下大夫正独坐华车之中,品味着人生最后一顿酒食。
廉颇在接纳秦国使团,见到了活着的郑朱和死去成灰的平阳君尸骨之后,就忍不住要杀了这个怕死偷生,贻误合纵之人。可不论郑朱如何可恨,犯下多大罪过,没有赵王王命,私自斩杀下大夫那可是叛国之罪。所以廉颇也只能忍住杀意,责骂羞辱了郑朱一番,稍稍出了一口恶气而矣。随后又不得不派军士护送秦赵两国使团和平阳君尸骨前往邯郸。
千余名赵国骑士,身着黄色皮甲,头缠白麻素带,静静缓行,没有人言语,只有隆隆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之声。赵军高举的青色军旗上也缠着素绢,随风轻轻摇摆。随同赵军前进的百余名秦国军士,身着镶满黑色石片的牛皮盔甲,也不敢发声,唯恐激怒周边悲愤的赵军。
坐在缓缓行进的华车之中,郑朱安静地吃着烤熟的羊腿,喝着香醇的米酒,还时不时低声吟唱几声乡间俚曲。
九十九、***歌谋同醉,一剑斩断秦赵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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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暮低垂,寒风渐起,护送秦国使团的大队人马停驻于路边一处山谷。军士们忙着搭建营帐,安顿车马。负责警卫的骑士在夕阳映照下奔向营地四周察探。当夕阳西下,带走最后一缕阳光,百余处篝火次弟燃起,整个营地也渐渐安静下来。临时营地中间位置,秦国使团以辎车为墙,将十余顶羊毛毡帐围在中间。
秦国使团其中一顶营帐内,十余名使团成员和护卫百将围坐在一起。赢响的老家臣费权在炭火上炙烤着一只整羊,其余的人一边等待着这难得的丰盛晚餐,一边相互低声谈笑,胡乱闲聊。年轻的下大夫赢响,默默坐在上首位置,望着在炭火上翻烤的羔羊,不言不语,端坐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帐内的众人刻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怕打扰赢响沉思,其实全没有必要,此时的赢响不过是有些想家了。他从没有出过咸阳,也没有离开过父母,初担重任的激情,初为朝臣的兴奋,伴随这一路行来,早已退却。此刻停驻在陌生的国家,陌生的荒野,他终于感到了一些害怕和担心。是的,他确实是害怕和担忧了,虽然他恨自己的软弱,但依然无法阻止内心的真实感受。他不是害怕完不成使命,也不是担心受到赵国责难,是害怕年迈的父母等不到自己返回秦国的那一天。对于这次赵国之行,赢响心中已然十分悲观,他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报。赵国下大夫郑朱,求见少君。”帐外军士的报讯声打断了赢响的静默。他缓缓收回停留在烤羊上的目光,凝视帐外。看了看隐约在夜色中的高大身影,慢慢起身,一边到帐门相迎,一边高声笑道:“郑大夫何来之迟也,快快请进。”帐内众人也连忙起身,准备相迎。
郑朱身材本就高壮,又穿着厚厚的皮衣,灯火下远远看去,有如棕熊一般。他大步迈入帐中,一手托住要行礼问候的赢响说道:“赢大夫总是这般客气。一路从咸阳走来,你我早已熟识,切莫多礼。”
赢响含笑点头,却依然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又侧身将郑朱让到上首桌案就坐。
郑朱早已了解赢响的刻板守礼,便不再推让,于上首坐下,又拉赢响共坐主案说道:“你我一路上风餐露宿,都没有吃过几次热食。此地临近邯郸,我又正巧与附近的城主相识,这才讨来几只羔羊,让你我打打牙祭。今日你我放开公事,只论私谊,好好畅饮一番,如何?”
赢响坐在位上侧身行了一个谢礼说道:“有劳郑大夫了,赢响等人十分感谢。”又指了指费权说道:“我这家臣可有一门烤羊的好手艺。虽然已到赵国,临近邯郸,但既然入我帐内,我便借大夫提供的酒食,做一次主人,请郑大夫尝一尝秦国风味。”
郑朱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早听闻秦国风俗接近匈奴,饮食文化也与中原略有不同,今日能尝到正宗的北国风味,实乃郑朱之幸。那我就不客气了。”
赢响知道郑朱的话外之音是说秦国不守周朝礼仪,缺少文化,行为野蛮。赢响微微一笑,也不反驳,见费权已将羊肉烤好,便传令开席。
费权用短剑将烤好的羊肉剃下,切成手指长短,一条条盛入盘中,双手递与郑朱和赢响等人,又接着郑朱话语说道:“中原制作羊肉多以蒸煮之法,我们秦国缺少铜铁,只得学匈奴人,简单烤炙来食。在下手艺粗陋,还望郑大夫体谅。”
郑朱接过餐盘,不以为意地说道:“壮士有些多心了,我的话真没有嘲笑之意。”
赢响也呵呵一笑,挥手令费权退下,转对郑朱说道:“秦人为周王守边数百载,久处蛮荒,比之中原列国,确实有些质朴少文。”
郑朱用竹筷夹起块羊肉吃下,夸赞一声道:“好手艺。这羊肉表面烤的金黄焦脆,里面却嫩滑多汁,又佐以香料少了腥膻之气,好,确是美味。”说完,右手举起酒杯,与赢响说道:“方才吾就说过,今日不论公事,只论私谊。如今再加一条,不言秦赵,只叙一路同行之情。吾敬少君一杯。”
“呵呵。郑大夫好胸襟。好。今日只求一夕之欢,共谋一场宿醉。饮盛。”说完,赢响双手执杯一饮而尽,冲郑朱倒亮杯底。
“好。不想少君年纪虽轻,却是位酒国高手。请再饮一杯。”郑朱并未饮酒,依旧端着酒杯,劝敬赢响再饮。
“郑大夫为何不饮?且请共饮此杯。”赢响又饮一杯,见郑朱含笑未动,便疑惑地望着郑朱问道。
“哈哈。少君初到邯郸,想来不知邯郸饮酒的规矩。我们赵人饮酒,都是被敬酒者喝酒,敬酒者只需端杯即可。”
“还有这等规矩吗?”赢响迟疑地望了望同行的副使吉裘。
吉裘笑着点了点头,与赢响说道:“赵人好客,认为美酒难得,应先满足客人,客人喝剩下的,主人才能陪饮。不过。”吉裘略一停顿,转对郑朱说道:“方才少君说过,今日好像是我等相请郑大夫吧,这里您才是客人。哪有客人先敬主人的道理。既然今日只论私谊,只叙私情,那我等也不罚你,只是这杯酒可要轮到我等主人相敬郑大夫了。”说完,端起酒杯,笑对郑朱道:“还请郑大夫饮盛。”
“哈哈哈。”郑朱仰首长笑,将杯中酒饮尽,倒亮杯底,与赢响说道:“只怕今日酒少,故先敬了少君一杯。”
赢响摇头苦笑,轻声叹道:“不想郑大夫如此洒脱。不过既然邯郸有此酒规,我们还是入乡随俗,按此规矩来办吧。我也敬大夫一杯。”
其余秦人也纷纷起身言道:“我等也敬郑大夫一杯。”
郑朱见状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你们人多,一人一杯,吾岂不是要醉死此间。且同饮同饮。”
“哈哈。”众人也不强求,纷纷将杯中酒饮下。不过如此一来,帐中气氛顿时热烈起来。郑朱也不再按邯郸规矩搞怪,与赢响、吉裘等人你来我往,相互谈笑痛饮起来。
酒过三旬,众人都已略带醉意。这时郑朱忽然醉眼朦胧地看着赢响腰间配剑说道:“传闻秦国深得越国造剑之术,吾观少君配剑,装饰精美,定是出自名家之手。敢请借剑一观,我要看看,秦国宝剑如何锋利。”
这个时代,君子尚武,人人都喜欢观赏和收藏名剑宝刃,所以朋友间相互借剑观赏并无什么禁忌。赢响心中也无警觉,顺手摘下配剑递与郑朱说道:“此剑是吾冠礼之时,父亲请越国名师专门打造的。郑大夫请看,可还锋利否?”
郑朱抽出宝剑,在灯火下仔细观看,又以手指试了试剑锋,口中轻声言道:“好剑。剑长三尺,铜胎细腻,双锋锐利,正合吾用。”说着话,猛然倒转剑锋,一下刺入自己左胸。帐内众人不及反应,只齐声惊呼,一片慌乱。
赢响反应不及,被郑朱鲜血喷洒满面。他呆呆望着口吐鲜血,面带微笑,双目失神的郑朱,喃喃问道:“郑大夫,为何这般害吾。”
一百、事发突然忌慌乱,面对纷杂静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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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朱用赢响配剑自尽,趟倒在赢响面前。大帐内,众人目睹这一离奇事情,只惊的目瞪口呆。秦军护卫百将马奢率先反应过来,他一步跨至主案前,伸出手指摸了摸郑朱颈脉,又探了探鼻息,长叹一声,苦笑着冲众人摇了摇头。
费权见状,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