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医天下-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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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了,回老家能买一千亩水田了。他夫人看中了凤翔阁的一枚金钗,要价于五十两,唠叨了他好多天了他都没答应,若是有了这五千两银票,还用看夫人那张冷脸?——张佑待他是不错,每月五十两银子的高薪,可比较起首辅大人来说,可就逊色多了。
“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当不得……”顾宪成忍着肉疼将银票推了回去,却被魏允桢一把按住:“先生赏罚分明,这是你应得的奖赏,你若不收,回去我可不好交差。”
“这……”
魏允桢神色缓和下来,笑着劝道:“收起来吧,一个明威伯就换五千两银子,其实还便宜了呢。”
“明威伯应该不会受多大影响吧?”顾宪成忍不住问道,银票被推回来,并未再坚持,却也并没马上收起,任其躺在茶几上边。
“公然替逆臣平反,你说呢?换你是皇帝,你会如何?”
“我……”
“死罪或许可免,活罪肯定难逃,起码也得免去爵位了。”
顾宪成无言以对,唯有讪讪一笑。
魏允桢起身告辞,临出门时重重拍了拍顾宪成的肩膀:“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好干,先生不会亏待你的。”
顾宪成急忙躬身:“多承大人美言,日后但有差遣,尽管吩咐卑职便是。”
“少不得要用到你的……给你提个醒,最好尽快向张佑承认疏漏,那人心软,必定不会见怪于你,先生的意思,报社总编的位置,能不丢,最好别丢,你明白么?”
这是让我当间谍呗,顾宪成拱手躬身:“卑职明白,定不负首辅大人厚望。”
魏允桢满意而笑,上轿离去。
顾宪成躬着的腰身终于直了起来,心中五味杂陈,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一下算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转身,步履沉重的进了大门,忽然想起那张五千两的银票,他突然想通了:反正不是恶人也是恶人了,大丈夫生当于世,若是连自己的老婆都瞧不起,活着也没意思,这次确实对不住张佑,大不了日后再想办法弥补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快步进客厅取了银票,备轿出门,直奔凤翔阁而去。
三日后,佥都御史魏允桢,江西道御史李植,山东道御史江东之,云南道御史羊可立等七名科道官员上书弹劾明威伯张佑“恃宠而骄,诋毁世宗皇帝,公然为罪臣杨慎正名”,同祈皇帝彻查此事,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帝震怒,命东厂提督田义速提张佑回京,审问清楚之后,念其认罪态度良好,帝略消怒,命褫(音尺,剥夺之意)爵位,罚俸一年,仍领格物所总管职位,以观后效。”
朝野震动,内外哗然,同情者有之,额首称庆者有之,漠不关心者有之,便如巨石落水一般,惹来无边涟漪。
绝大多数都持一种观点,如彗星般崛起的张佑太过骄狂,此次受罚,怕就是失势的开头,日后圣眷凋敝,帝后相恶,若非念其还有些格物的本事,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总之一句话,昔日炙手可热的明威伯完了,想要重复昔日荣光,怕是难了。
当然,这是普通人的看法,此事过后,张四维主动制止了想要乘胜追击的那些手下,众人不服,他一句:别忘了他义父是谁,就将大家说的哑口无言,再不敢聒噪。
这天晚上,顾宪成主动找到张四维府上,本以为要等很久,不想通禀之后,居然很快就被人领进了后宅。
书房人不多,除了张四维以外,还有新任吏部尚书严清以及佥都御史魏允桢两人,顾宪成都认识,一一见礼,不必细述。
“坐吧叔时,没外人,不用拘礼。”张四维含笑说道,态度十分和蔼,顾宪成受宠若惊,一边斜签着坐了下首,一边惶恐说道:“元辅大人直呼卑职姓名便可……”
古人称字不称名,以示尊重之意,一般都是同辈之间如此称呼,长辈称呼晚辈往往直呼其名,晚辈称呼晚辈则称呼其号,正统儒家弟子十分重视这些礼节,也就是张佑那种藐视礼法之人才胡乱称呼吧。
当然,长辈(上级)也不是不能称呼晚辈(下级)的字号,这个时候,往往是示之以亲切的意思,顾宪成不是不懂,不过是谦虚一下而已。
所以张四维没接他的话茬儿,而是打断他道:“平日里你可是很少登老夫这门边儿,今日这是……?”
魏允桢笑着插口:“不用问,肯定是来拜谢先生的对吧?”
顾宪成初次登门,自然不可能空手,闻言道:“老家来人送来几筐太湖大闸蟹,特送两筐请元辅大人尝鲜……另外,还有一事想要回禀太傅大人知道,张佑另派江南名士李贽出任《明报》总编,卑职如今只是副总编了。”
魏允桢惊道:“哦?为什么?你难道没按我说的主动向他……”
“说了,卑职特意跑了一趟密云,告诉他那篇文章的事,提醒他注意……此事太过突然,卑职惶恐不安,这才特意来向元辅大人求教。”
第三百八十八章 孺子可教也()
张四维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他之所以愿意拉拢顾宪成,看中的就是他《明报》总编的身份——看来顾宪成也知道自己的价值,早不登门晚不登门,刚被免去总编职务就上门来了。惶恐不安自然是有的,更多的意思,恐怕还是试探老夫吧?
但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最关键的还是搞清楚张佑此举到底是随心之举还是别有深意。
“张佑是怎么跟你说的?”张思维沉声问道。
“回首辅大人,这是今天下午的事,他不光派人把卑职叫去报社,申婉儿,张佳琳,张若萱他们三个也在,倒是没感觉他有什么不高兴,只是将李贽介绍给我们,然后说卑职工作太忙,想委屈卑职,将总编的职位交给李贽,报社都是人家的,卑职自然无话可说……”
“李贽这人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严清说道:“此人中举之后,别出心裁,向外兜售什么《中举宝典》,别说,这家伙还真是有些鬼机灵,凡是购买他之宝典并且熟记者,十个里面起码有七个能够中举……”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不知他怎么就能猜到考题,据说最开始的时候宝典有五百篇范文,针对各种有可能出现的考题,然后依届减少,到他岀仕为官时,已经百五十篇足以了。”
张四维说道,顿了一下又道:“前几天听曹利民说他来了京师,又重操旧业,虽没售卖宝典,却开堂授课,见他犯愁,我还当笑话听,不想这人摇身一变,居然投靠了张佑,当上了《明报》的总编。”
“先生有所不知,当初陛下赐名的那位耿明远勇闯魔窟,用血书向外传递消息,就是这个李贽送到张佑手上的。”顾宪成解释道。
魏允桢也点头符合:“没错,开始我还纳闷他的身份,后来才打听出来。”当初持敬门那位红袍官员自然就是他,也算他记性好,将张佑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严清捋了捋胡子说道:“如此说来,倒是张佑论功行赏了,叔时你虽然‘主动’提醒张佑注意应变,在他心目中,那篇文章毕竟是你授权登载的,自然要稍示惩戒,倒并不一定是不再信任你。”
顾宪成苦笑道:“卑职倒是希望事情真如部堂大人所言,不过,那几个女人这几天可没给卑职好脸色,若不是张佑压着,她们几个非把卑职撵出报社不可。”
“这就更说明张佑仍旧信任你了……至于那几个女子,一个是他未婚妻,一个是他妹妹,还有一个是红颜知己,那篇文章害的他这么惨,自然要恨你了,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示之以弱,张佑瞧着愧疚,自然更加不会怀疑到你头上了。”
张四维已经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分析一番,免不得出谋划策两句——别看张佑没了爵位,他却仍旧将其当做最大的敌人,哪怕顾宪成不再是总编,光只是一个内应,也值一个文选司郎中了。
“元辅大人,卑职突然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顾宪成一直在沉思,此刻突然说道。
“有想法就说,谁又没堵着你的嘴。”张四维不客气的说道。
其实绝大多数时候,不客气才是真正的亲密无间,所以官场之上,往往被上级骂的越狠的那个,升的也越快。
顾宪成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卑职在想,民间其实并无创办报纸的先例,以前张佑正得宠,有万岁爷护着他,咱们自然拿他没办法,现在万岁爷正在气头上,要是咱们提议将《明报》收归朝廷,不知万岁爷会不会同意?”
众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张佑和朱翊钧之间,其实根本就不是宠臣与君父的关系,而是类似于平等的兄弟友情,因为那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无法想象,所以听顾宪成这么一说,几人同时眼睛一亮。
魏允桢首先符合:“好主意,先生别小看《明报》,学生算过,早晚各一版,每天都能卖出上万份,钱虽挣不了多少,影响力却太大了,尤其是在民间,再发展个一年半载,肯定能够完全左右舆论的导向。”
“说的没错,我也觉得可以试一试。”严清也道。
于是众人的视线全部落在张四维脸上,张四维沉吟半晌,缓缓说道:“试一试倒是也无妨,反正现成的总编,也不怕没人管理,就只一样,万一此举惹得陛下不满,弄巧成拙可就不妙了。”
严清性格比较直,脑子里没什么弯弯绕,闻言说道:“有什么不满的?这一次若非顾忌李文进的面子,恐怕就不是免去爵位那么简单了……”
“你错了公望,你还是不了解咱们这位陛下,或许这次事件他确实真的生了张佑的气,我却敢保证,咱们上折子参劾张佑的举动肯定也让他十分不痛快……”
“为何?”严清不解的问道,魏允桢和顾宪成也支楞起了耳朵。
“很简单,就比如你的孩子,无论再不听话,你打他骂他都无妨,可若是别人出面,哪怕指责两句,你都会不痛快。同理,本来你都已经打过了,若是还有人横加指责,你会如何?”
“这……我明白了,子维兄的意思是,万一咱们逼的过紧,陛下就有可能将怒火转到咱们头上了,对吧?”严清恍然大悟道。
“正是如此!”
顾宪成犹如醍醐灌顶,暗暗佩服,心说难怪人家能够当上首辅,就这颗玲珑剔透心就没法比,自己平日目无余子,如今一比之下才显得出差距,想要入阁拜相,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啊。
“卑职愚昧,出了个馊主意……”
“也不能这么说,刚才我就说了,试一试还是无妨的,只要咱们不出头就行。”张四维打断顾宪成,微微一笑,十足一头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严清和魏允桢尚在皱眉沉思之际,顾宪成已经想到了一个人,登时眼前一亮:“元辅大人的意思,莫不是指的通政司通政使闵廷甲闽大人?”
张四维哈哈一笑:“孺子可教也!”
第三百八十九章 寡人有疾,补肾良方()
金秋送爽,桂花飘香,进入八月,距离张佑和张佳琳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张佑府邸大门之上的“明威伯府”牌匾早已摘下,换成了“张府”二字,府中下人开始的时候还人心惶惶,后来见夫人少爷们都没事人似的不把去爵之事当回事,渐渐便也安定了下来——想来也是,若是万岁爷真的恶了自家少爷,夫人的一品诰命应该也被褫夺了才对。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对于底下人的心思张佑并不在意,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事虽不是他主动,却也变相的给了他一个“去伪存真”的机会,还好大家全都经受住了考验,这倒让他十分欣慰,毕竟在如今这个世道,他这样宽厚大方的家主还是比较少见的,最底层的下人都有三两月例,若是这样丰厚的待遇下,仍旧有人在他困难时背叛,便他再不在乎,心里肯定也会失望。
除了府门牌匾与身上官袍换了以外,生活照旧。
穿惯了大红的蟒袍,乍换上青色的五品白鹇官袍之后,张佑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其实不光他自己,就连外人也很诧异,比如曹爱金,远远见一名青袍官员从老虎洞出来,开始还暗暗奇怪,待看清他奇特的走路姿势,这才恍然大悟,匆忙迎下了丹墀。
“伯爵……师叔这是何必?万岁爷旨意中没有收回您的蟒袍吧?”
张佑一把扶住了要跪下给自己见礼的曹爱金:“有罪之人还是低调点好,你也别给我大礼参拜了……”
“不行,不是伯爵你也当得。”曹爱金言简意赅,仍旧执拗的跪倒在地,他武功比张佑要高,张佑还真扶不住他。
去爵之后,这还是张佑头一次入宫,知道曹爱金是想籍此动作表达什么,索性也不再勉强,任他叩头,这才将其搀扶起来,边上丹墀边道:“这几天可有你师傅的消息吗?老家伙坐拥金粉之地,乐不思蜀,怕是早把我忘了。”
“没消息。”曹爱金微微一笑,不做置评,十分简练。
“跟你聊天真没劲,忒是惜字如金了……陛下呢?”
“今日经筵,刚从文华殿回来。”曹爱金笑着回答,假如不看他身上的蟒袍,谁又能猜到这个颇有些腼腆的青年会是天子近臣,堂堂的正四品太监呢?
说话间已然进了乾清宫,张佑示意曹爱金不必再跟随,独自向东暖阁走去,及至门口,先轻咳一声,这才提高声气冲内说道:“微臣张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来吧!”
朱翊钧的声音传来,张佑入内观瞧,但见对方端坐炕上,手拿毛笔正在写着什么,忙凑上前观瞧,发现白色的宣纸之上已然写好三个大字——责难陈,最后一个善字也写了一半,不禁暗笑:申时行得过此四字,陈经邦也得过,明史记载于慎行也得过,不知朱翊钧这是又给谁写呢?四个大字就能收买人心,这买卖倒是不错。
责难陈善,责者,问责也;难者,难事难题者也;陈者陈述;善者良策也,结合在一起,自然就是对人的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