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服和绣春刀-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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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王爷一摆手。“终日见得人虽多，可能投脾气的人却没几个。正好，我这里还有几位朋友，大家一道拼张桌子吧！”
果然，常宝童身后跟着一个赤须的大汉，看样子岁数不小，却提溜着一双眼睛，像看不够醉红尘的景致一般。
而另外两人，则是面上无须，都显得文质彬彬。其中一人穿青、一人穿白，令此间的贵公子们都有些个黯然失色。
这位小王爷交的朋友，果然都不简单！
“花魁在哪里呀？快让她出来见见吧！”常宝童喝道。再一次披上这件纨绔的外衣，他倒真是得心应手。
二楼凭栏之上，姑娘口中牙关紧咬，强自压下了怒火。听常宝童的话中，就是一副戏耍之意，怎么能令她不气？
扭回头，瞧见江昊鼓励的眼神，她这才再次迈步。
“好！”厅上，出常宝童又是一声高喝。“我愿意出两吊钱，请姑娘来此共饮一杯！”
一下子满厅哗然。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怕早早就被请了出去。可偏偏这人是常宝童，任谁也拿他没办法。
面纱下，花魁的一张脸冷若冰霜，步子也不自觉的停下。厅上更是陷入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杨旭同刘耀祖对视一眼，谁也不知这位小王爷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不过，杨旭打量过这位花魁姑娘之后，总觉得有几分眼熟。纵然隔着一层面纱，可这种熟悉的感觉却仍旧挥之不去。
局面一度陷入尴尬，可今日的这场“盛会”终究还是要进行下去。这不，醉红尘的管事赶紧出面。
这里的管事是一个瘦子，脸上满是市侩之气。“小王爷！我的小祖宗！您今日且高抬贵手，小的必有重谢！”若是让常宝童的这两吊钱“横”在这里，旁人谁还敢竞价？
“怎么？难道小王爷我出不得价吗？还是说这位花魁姑娘不爱惜这些黄白之物？即如此，又何必在这里抛头露面呢？”
“这个……”
正当此时，醉红尘的门口又是冲进一人。他是来找杨旭一行的。因为这人身上穿着飞鱼服！
“三位大人！”来人一抱拳。“囚车行至西门时出了大事……”
“什么事？”三人一惊。
“西门处，有百姓向囚车中扔东西！”
“大惊小怪。”的确，若是没有人向囚犯扔东西才是最反常的事。
“可、可……”
“可什么？”
“可这次人的却是新鲜的瓜果，还有熟鸡蛋和大块的熟肉！”
此举的确是反常。当杨旭他们赶到西门处时，只剩下街上的一片狼藉。倒是囚车里的这些家伙们，一个个吃了顿饱饭，显得有些神采奕奕。
此刻，囚车的里的魏开正在佩服李艾的本事。原来，他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他们送来吃的。待等吃饱了饭之后，他对日后自己这班兄弟们能否逃出生天，更是充满了期待。
“怎么办？”杨旭也不知怎么办，刘耀祖更是毫无头绪。到底是林百户当差日久，心中自有丘壑。“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许千户。”
即已越权，自当上报。
当夜，许千户便悄悄的来到了严世藩的府上。两人密谈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心照不宣的离开。明日的游行还要继续，有人愿意给犯人投送食物就随着他们去。若不是如此，那个大盗李艾又如何有胆量出面劫囚？
这是他与严世藩最终商议的结果！
殊不知，李艾根本没有亲自出面的打算。他此时正跟在常宝童的身后，一路上招摇过市。
在醉红尘见到杨旭三人慌忙离去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而且他们跟在常宝童身边，岂非便是最好的掩护？
今日，他们“大闹”了醉红尘，只不过是邀请花魁姑娘喝了一杯酒而已。真的就只是一杯酒，也真的就只花了两吊铜钱。
“有意思、有意思……”常宝童连连的赞叹。“明日我们到哪里去？”这位小王爷就如一个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意般，缠着他们不放。
昨夜，李艾所说的那位帮手，就是常宝童。他素来与严氏父子不慕，只要对严嵩不利的事情，便都愿意做。
又何况，这位小王爷自幼便对江湖中快意恩仇的生活很是向往，自然倾心与李艾结交。
这不，他身后那名穿着青衣的便是李艾。那位一身白衣翩翩的是老五薛郎中。至于那个大胡子，自然是老二邱远。
李艾说道：“小王爷，这些日子您只管吃喝玩乐，余下的事情都不要管了。您的身份特殊，不易掺和的太深。”
“这叫什么话！我常宝童，难道是贪生怕死之人不成？”
薛郎中也知晓了这位王爷的脾气，便一同劝说道：“非也！王爷，您纵然不计生死，却也应该为府上想一想。常家百年英明，岂能毁于一旦？更何况，待等人救出之后，必然无法逃离京城。介时，还需要王爷的庇护。”
常宝童一想也的确有理。“那好。等人救出来之后，就安置在本王的府上。料想那严嵩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搜查我这开平王府！”
严嵩的确没空搜查开平王府，他此刻正有些焦头烂额。他刚刚从宫中出来，嘉靖皇帝一如既往的深居于后宫，可他对于朝堂的掌握却丁点不弱。今日，他仍旧是唤来严嵩商议要事。
“锦衣诶指挥使张辑请本，欲升锦衣卫百户杨旭、刘耀祖两人为千户。”单只这一句话，就令严嵩万分的警醒。杨旭和刘耀祖不过是小角色，令其惊醒的是嘉靖皇帝的态度。
锦衣卫中的人事调动，本就不需要经过内阁，而嘉靖皇帝今日似有询问他的意思，可见是在敲打自己。
宦海沉浮数十载，让严嵩遇事总能捉住关键之处。直到出宫之后，他都在反思自己近日来的动作。反思自己是否已经触怒到了陛下的逆鳞。皇帝是否已经发觉自己的手掌伸到了锦衣卫之中？否则，又怎么单会介杨旭两人升迁之事点醒自己？
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仅仅是这天下一人，却终究令其无法抬起头。
“说不得，就要动一动张辑了！”顷刻间，他已经有了注意。而这注意，还要落在那大盗李艾的身上。
此人进京做下数桩大案，却久久不曾落网，必然是有京中之人庇护。若能令其攀咬张辑，就说是锦衣卫在京中为其多行方便，到时……
“到时只怕，张辑纵然不死，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也再坐不得了！”严嵩越想越是开心，偌大年纪的一个人，竟在宫门外放声长啸。
原定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后日，就将是李艾出手搭救魏开等人的日子。今夜他们兄弟几人无一清闲，分别在京城四门周围查看，只为选择出最合适的营救与撤退路线。
杨旭亦是如同往日一般，夜宿在锦衣卫衙门中。魏开等人虽身在地牢，却对脱离桎梏的那一刻充满向往。京中那位美艳无双的花魁，正在心底暗自咒骂常宝童。
第一日，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众人，便是各自保持的别样的心境。明日，他们或会产生更多的交集也说不定。
第75章 第二日（）
次日天明，封闭了半月之久的城门终于打开，同时也不再对过往行人加以盘查。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往日。
只不过，身在锦衣卫的杨旭知道，单是昨夜，锦衣卫就在四门周围加派了许多暗哨，京兆尹府也在加紧巡逻，一切可谓是外松内紧，只待李艾上钩。
早早的，杨旭已整理好了行装准备出去。城门的排查结束，对于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多日不曾回家，他也该去见见自己的父亲了。原本，杨旭想等刘耀祖到了之后，将事情交代一下再离开。可坐等右等，这胖子今日却没来。
于是，杨旭只得先一步离开。反正终日就是埋伏在囚车行进的路上，纵然是旷职一日也不算什么。
城门口，当杨旭来到时，正可谓是热闹非常。人群中拥挤不堪，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城门处观望着，却又都不止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他真是庆幸自己穿着飞鱼服。这身衣服就是一种保障，让他不至于被人流拥堵在这里。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都闪开，锦衣卫的官爷来了！”换来的，是杨旭的一声苦笑。
“官爷，您给我们做主啊！”
“请官爷给我们做主！”
说话的两个都是中年人，却一个穿着大红，身垮着红花，一看便是有大喜事。而另外一个，则是身穿着白衣，头上顶着孝帽，脸上更是悲悲惨惨，看样子是大丧之事。
城门官也在，领着三、五个大头兵窃窃私语，却始终不得头绪。这不，杨旭一来，他们便干脆将这个麻烦丢给了他。
细细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两家人赶巧，城外的到城里接亲，城里的死人发丧，抬到城外掩埋，结果两相撞在了一起。
若单是撞上了还好办，只是办喜事的这一方不依不饶，称对方冲了自己的喜气，非要人家退回去。另一方自然不肯，这便僵持在了一起。
“城门官在哪？怎么不让他给你们做主？”杨旭不愿意管这些闲事。况且，城门的守卫归于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卫本不同属。
“小的在！”城门官赶紧过来。“大人，是您啊！”
“你认得我？”今天让杨旭意外的事情太多。
城门官言道：“大人，半月前您在城门口力毙歹人的时候，小的就在场。这不，前任的城门官因故暴毙，小的就接任了这个位置。没想到巧了，今天又见到大人。”
杨旭常走这条路，怕日后“巧”的时候还会很多。“这是怎么回事？”
“您有所不知啊！”城门官一脸的为难。“办喜事的这位，是京兆尹府府尹袁大人的侄子，我们哪里敢惹？况且，人家今日是办喜事，不好冲撞。”
杨旭笑了，他笑这城门官的圆滑。“想必另外一家也不好惹吧！不然，你早让人家让路了！”
“的确！”城门官老实道：“办丧事的这家，是京城首富，刘员外家！”
“哪个刘员外？”
“还能是那个刘员外？京城首富，不也就那一家嘛。”
果然，这一大早上的，令杨旭吃惊的事就已经太多了。这办丧事的，竟然是刘耀祖家！只是不知道，胖子家中死的什么人？
杨旭拿眼打量了一周，也不见刘耀祖。想必，死的人也不慎紧要，他这个大公子也就没有亲自来送。
可也不对！若死的这人不紧要，胖子今日怎么会连锦衣卫衙门也没去？
“让这姓袁的让开条道！”杨旭迫切的想要去找胖子问个究竟。说不准，这胖子真的是有什么麻烦了。
“可是大人，这袁家……”
杨旭把眼一横。“要是他不让，我就把他带到锦衣卫去拜堂！”当官日久，杨旭一但冷峻起来，也颇有几分威势。加之，锦衣卫的名头的确管用的很！
城门口的一场闹剧就这般结束了，围观的百姓们索然无趣的摇着头离开。城门官帮着锦衣卫办了一件事，也算是与有荣焉，兵丁们更是骄傲的抬起了头，并且记住了杨旭这位刚直的大人。
但杨旭没心思管这些，他正急吼吼的向着刘耀祖家奔去。
胖子家，门上并无白事之物，可见这场丧事也并没有大办。如此非但不能抵消杨旭的疑惑，反而更加是让他觉得此事不简单。
“咚、咚、咚”的门响过后，老仆人将杨旭迎了进去。他虽来的不多，可门上仍旧知道他是大少爷的朋友。
胖子正在，表情却前所未有的严肃。杨旭有一种错觉，他甚至觉得一日不见，胖子竟然清瘦了。当然，这只是他的错觉。
“你来了。”他有些无精打采。
“出了什么事？我在城门……”
胖子说道：“家里死了一个管事，已经送走了。”单单是死了一个管事，本不会让刘耀祖这副模样。他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他是跟在我爹身边的，昨晚却被人送了回来，就扔在府门前！”
“那你爹呢？”显然，这才是关键。
刘耀祖叹道：“正因为没有我爹的消息，我才有些担心。”
“你怕你爹有危险？”
“恩！我爹他这次也没说要到什么地方去，如今随行的管事被杀，我怕……”
杨旭问道：“是什么人将尸体送回来的？”这点很重要。
“不知道，尸体昨夜就放在门口。”
“可有什么东西留下。书信之类的！”
胖子又是摇了摇头。“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等传回消息再说吧。”
“若论起打听消息，又有谁能比的上锦衣卫呢？”
这世间怕是没什么人能够比得上锦衣卫的办事效率了。只可惜，他们两个在锦衣卫里根本说不上话。
张辑不出意外的又病了，据说到城外的一处庄子养病，锦衣卫中的烂摊子全都交给了许千户。等他们又找到许千户这里时，见到的是一张笑脸。
“杨旭！刘耀祖！”许千户开心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两个小家伙找我有什么事？”
胖子如实说了，可许千户却是大摇其头。“不好办啊！如今京城周围的人实在不凑手。今日我才得到消息，最近城门四周出现了许多可疑人等，本官正在加紧人手监视。你家的事只怕……”
任谁听到这话都会很失望，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更是将失望之色都写在了脸上。
“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嘛。索性再等两日，等京中的事情已空出手来，我就帮你们打听！”许千户仍旧在笑。
事情总归是如此，当你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时候，往往更糟糕的事情就出现了。
刚出了锦衣卫衙门，迎面就来了一人。这人杨旭也认识，正是昨日去醉红尘，跟在胖子身后的其中一个小厮。“少爷不好了，钱庄有人来提取现银！”
“这倒是奇了？既然是钱庄，自然就许人家来提银子！”
来人说道：“只是来的人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