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服和绣春刀-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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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
“杨旭！”一声召唤，将他从思虑中唤醒过来。听声音，便知是刘耀祖。“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洛女侠已经出城了，我父亲也已经离开，他还让我过来谢谢你！”
“还记得那个大胡子吗？”杨旭突然问道。
胖子道：“当然记得！那大胡子人挺不错的。”刘耀祖也这么觉得。
听罢，杨旭内心更是怅然若失。“他死了！被唐无涯杀了。老苏、大胡子，两条人命！”唐无涯欠了他两条人命，或者他还欠旁人更多。“我们要快，不能让让他死在旁人的手里！”
薛郎中醒了。这么重的伤，却能够如此之快的清醒过来，令为他诊病的两位郎中都口称“奇迹”！
的确是个奇迹，却也是必然。在昏迷中，他心念的是岳姑娘，口里低低招呼着的也是岳姑娘。佳人不在侧，他又怎么会安心去死？
杨旭第一时间过来，就站在床头看着他。犹豫了许久，他都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又该如何告诉他大胡子的死讯。这种生离死别的滋味，只怕比他腹部的伤更加痛苦。
这一刻，杨旭才真正懂了张辑。他曾不止一次的觉得，张辑的目光是冰冷的，冰冷且不带一丝情感。他不懂，一个人若无情感，生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可现在他懂了，张辑目光的冰冷，是因为他的心是冰冷的。见惯了生死离别，目睹了人世的凄惨，他的心又怎么会不是冰冷的？
就像现在，杨旭的心也跟着冰冷了下去。若不这样，他真不知该如何告诉薛郎中真相。
“是你！我这是在什么地方？”短短的两句话，却用尽了薛郎中全身的力气。一旁候着的郎中赶紧安抚他，不让他的情绪如此激动。
“我是大胡子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你伤的很重，还是不要乱动了！”杨旭越发像一具行尸走肉，像一个能发出声音的机器。
“我二哥呢？”
“他也受了上！”杨旭悄然扭回了身，不让薛郎中看到自己眼角的泪。“你安心养伤，会见到你二哥的！”他离开了。他怕继续待下去，会忍不住说出真相。
难怪世间有那么多的人爱说谎话，因为谎话说起来，远比真话容易。听的人容易接受，说的人容易摆脱尴尬。
“大人！”刚一出屋，便见方回跑来。看他那急切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要紧事，片刻也耽搁不得。
“大人，刚刚传来消息，唐无涯已经启程返京，还抓到了朝廷侵犯李艾！”
“李艾？”杨旭这才想起，那个抱着大胡子尸体不松手的年轻人。原来，他们都是一路的人。若非大胡子相求，李艾也不会到河间府涉险。而李艾若不进京做下大案，又劫夺囚车，大胡子也不会掺和到京城的乱局，和朝廷的党派之争。
再也许，杨旭当初若不随口占用了“李艾”这个名号，又哪来后面这么多的事？
世间之事，本就是如此巧合，好像冥冥之中老天爷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就足以改变许多的人生轨迹。
“大人……”见杨旭有些发呆，方回便又叫了一声。
杨旭一下子惊醒。“可打听出他们身边跟随着多少人？”
“大概有四十多人随行，另外还有潜伏在暗处的不知多少。”
杨旭吩咐道：“想尽一切办法，要把人给我救出来！”
“啊？大人，此举何意？”方回不懂。李艾和张辑这一方势力无瓜无葛，纵然唐无涯拿到御前邀功，对锦衣卫南镇抚司这一系也没有什么影响，杨旭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更何况，唐无涯此人老谋深算，一路上押送犯人回京必然严加防范，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将人救出的？
“大人，只怕我们有心无力啊！我们一直都小瞧了唐无涯！”方回说道。
杨旭突然双目一瞪，眼睛死死的盯着方回。“你在锦衣卫中多少年了？”
虽然不知杨旭这一问是什么用意，可方回仍旧老实回答。“八年！卑职自五年前听调于苏千户手下任职。”
“好！那本官问你，苏千户吩咐的事，需要向你解释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杨旭年轻，指挥不动你？”杨旭是有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
“卑职不敢！既然大人吩咐，卑职照做便是！”方回转身下去。不自觉的，他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原来他不单是小瞧了唐无涯，更是小瞧了这锦衣卫最年轻的千户。杨旭当面所带给他的压力，并不比苏定方要差！
河间府安静了下来，但寻常百姓仍旧不敢走出家门。只有一队队的府兵，在城中打扫乱局，清理尸体，用一桶桶冰凉的井水冲刷着街面上的血迹。冰凉之气冲淡了血腥，更兼是冲刷掉了人心头的戾气。
照比河间府此刻的宁静，京城中却是洋溢着喜气。严嵩的孙子大婚将至，消息不胫而走，朝堂之上，群臣争相庆贺，简直比皇家结亲还要热闹。
内阁首辅严嵩的长孙，迎娶同为内阁大臣的徐阶孙女，此番大喜，更向朝臣们传达了一种声音。在朝堂中，上到内阁，下到六部，都已经掌握在了严嵩的手中。
当此时节，锦衣卫中又传出了消息。北镇抚司指挥检使唐无涯大人亲身用命，在河间府抓获大盗李艾！
河间府离着京城本就不远，况且唐无涯还未抵京，便已拟好了奏折，派人呈递到了嘉靖皇帝面前。
嘉靖皇帝不喜不悲，可严嵩却是苦着一张脸。就因为这件事，嘉靖皇帝将严嵩叫进了宫，又命传旨太监为严阁老宣读了一遍。
对此，严嵩心知肚明。他专宠于朝局这么多年，嘉靖当初所赋予给他的权利，已经快要超出掌控。如今，是要创造一个新局面的时候了！
恰好，唐无涯抓住了这个机会，异军突起，嘉靖皇帝亦是在借着这件事情敲打他，告诫他有所收敛。
“如此甚好，方能在百姓面前彰显律法之威严！”嘉靖皇帝道。
“陛下圣明！此番抓获大盗，唐检使居功甚伟。”严嵩当然要这么说。
“恩！”皇帝的脸上难得有了些笑容。“卿家可命人前去接应，务必将人犯安然押抵进京，而后便关押在锦衣卫中，等罪行查证核实后，再行处置！”
前番抓获的那些所谓李艾同党还是关押在刑部，而这次皇帝明确吩咐要关押在锦衣卫监牢中。可见，被嘉靖皇帝对“冷落”了多年的锦衣卫，又大有要将之起复的意思。
当初太祖立朝之时，锦衣卫地位超然，更兼是有督查百官之权，群臣们一个个对此虽有抱怨，却不敢有任何的表露。如今嘉靖皇帝重新起复锦衣卫，说不准便要效仿太祖之故事！
嘉靖一阵心惊。他又再一次体会到，天子之威的可怕。想他乃内阁首辅，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可嘉靖皇帝的一个心思，却仍旧能够令他不寒而栗！
“唐无涯！你这个首鼠两端的老狐狸！”站立在宫门外，严嵩眺望向河间府的方向，就好似能够看到唐无涯那张令人讨厌的笑脸。“这一次，你可别怪老夫了！”
严嵩已经决定，哪怕是拼着被嘉靖皇帝斥责，也不能让人犯安然的抵京。一定要让这个大盗李艾，在唐无涯的手中逃脱。介时大功变成了大过，前番还为此欣喜，指望以此彰显朝廷法度威严的嘉靖皇帝怕是面上就不那么好看了！
河间府，杨旭的决心方回已经看到。为此，他也算拼了命。在河间府能够动用的人手基本都已派出，京城方面也已送去了消息。
杨旭自然不会闲着。归他所统领的这支力量，方回之下还有五个总旗，其中有三人现在河间府，他已一一见过。为防方回不用心办事，他只能是亲自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报！”方回又回来了。这已经是他一日中往返此处的第三次。“大人，唐无涯的路线已经探听得知。这个老狐狸向西多绕了五十余里，天黑时分会到达醉兴镇，那里有一处锦衣卫户所，想必那也是唐无涯安排下的人手！”
“依着属下拙见，在此处趁夜劫人乃是上策。再迟，便要到京城了！”
若按照方回所说，离着天黑还有半日时间，他们完全可以立即出发，在醉兴镇动手，趁着夜色，对方人马困顿之时将人劫出来。
可杨旭觉得不妥。因为谁人都能看出，在那里动手才是最好的选择，而唐无涯这个老狐狸会看不出这点吗？说不准，他已经在那里张开了网，等着杨旭往里面跳呢！
唐无涯的野心颇大。他不仅是要独揽大功，更兼是要掌控锦衣卫南、北两个镇抚司，再博得皇帝的圣心，借此来和独掌朝廷六部的严嵩分庭抗礼。如此，他便要先对付张辑，掌控整个锦衣卫。
如此，他大张旗鼓的绕路，又提前写谍报进京，为的就是引人来劫囚车。无论是杨旭、张辑，甚至是严嵩，只要他们的人敢来，他唐无涯便有把握让他们无从脱身。如此，便是他们的罪状，是他唐无涯的大功劳！
杨旭也有着同样的猜测，所以他才不会在那个最可能的地方动手。
“先不要妄动，派人继续监视，有任何情况立即来报。还有，我们也该启程了！”杨旭吩咐道。的确，他也该回京了。如此不紧不慢的跟在唐无涯后头，行事也方便些。
方回道：“大人，即不在醉兴镇动手，我们也可趁夜色去给他们找些麻烦，以做疲兵之计。今夜搅得他们人困马乏，明日才有机会动手。”
“不用！”杨旭干脆的否了这个主意。虽然有些独断专行的嫌疑，可杨旭自觉这是对的。
方回压下了这个主意，可他却并没有想要放弃行动！
第104章 自作主张的方回（）
杨旭已带人离开河间府，奔京城而去。同样的，他也吩咐绕西而行，在醉兴镇外的一处荒丘扎营。此处离着镇子不过数里，已经可以看见镇子里的万家灯火。
数间营帐围成了一个圆圈，好似簇拥着中间那顶杨旭所在的帐篷。再外围，有暗哨埋伏，此处临时营寨可以说是足够安全。镇中若是有一丝的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脱这些校尉的眼睛。
杨旭对此很满意。至少从目前看来，老爹亲自交给自己的这支队伍，实在是锦衣卫中的一柄利剑。
杨旭还不知道，这支队伍中的校尉，前身多是在军中服役的兵士，所以行进之中，也多会运用战阵排列之法，自然不同于寻常的锦衣校尉。
“真是没想到，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你就成了千户。以后见了你，我也要称呼你‘大人’了！”胖子和杨旭在一间帐篷里。这家伙吃饱了饭闲的无聊，竟拿着杨旭打趣。
“你若是喜欢，我就把这千户让给你。”杨旭笑道：“反正我不过才做了一天，就已经觉得身心俱疲了！”
“得了吧，我可没有那本事！”胖子道：“的确，张辑大人手下握着南镇抚司，看起来威风，可我却觉着他从来没有放松过。我真不希望你也和他一样！”
帐篷里两张矮塌，是方回特地为杨旭两人备下的。野外宿营，能够有此已经算是不错了！
话说道此刻，胖子一个翻身从塌上坐了起来。他看着站在帐篷中间的杨旭，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杨旭，我知道你素来怀有抱负。当初若不是你老爹拦着，此刻你已经到了福建，没准已经是个抗倭英雄了。如今你有做了锦衣卫千户，日后不但要飞黄腾达，而且还会青史留名……”
杨旭知道胖子要说些什么。但他却并没有打断胖子的意思，反而以眼神鼓励他说出心底的话。他们是朋友！
胖子接着道：“但是，我不希望你那样。若是如此下去，你会成为和张大人一样的人。”
杨旭反问道：“那样不好吗？”
“那样好吗？你可见张大人笑过？他虽是我干爹，可我却对他又敬又怕。到如今，张大人孤家寡人一个，连朋友都没有，朝廷里更是政敌居多，你觉得他好吗？”
的确不好。人在高处的寂寞杨旭还不懂，不过他已经正在向着高处攀爬，也正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刘耀祖才语重心长的提点。
“这怕不是你自己想到的吧？”杨旭问道。
胖子嘿嘿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是我老爹离开前，特地嘱咐我和你说的。他让我告诉你，登高易跌重！”
杨旭陷入沉思。刘耀祖这话的确是为自己好，可如今自己刚刚接手了这个职位，掌控了这股力量，又是张大人亲自交代，老爹口传达，难道自己现在就这么放弃。
见杨旭沉思不语，刘耀祖说道：“你不会是觉得，我看上了你这个位置，才说这话吓唬你的吧？”
“去你的！”胖子这话真是将杨旭逗笑了。“咱俩好兄弟，你若是想要，直接开口就是了！”
刘耀祖道：“这一次，我老爹算是看得开了。大通钱庄的生意，老爹已经让了出去。从此之后，我刘家也不是京城首富，老爹从此只怕就要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也就是从刘掌柜的离开的时候起，京城的生意全都交给了刘耀祖。这原本平凡的河间府之行，改变了两个稚嫩的少年。千金的重担压在他们肩上，是否会有些太早了？
“我爹这话，也并非是要你放下锦衣卫的职务。而是想要提醒你，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抽身的路。万一你哪天做腻了，也好能够放下！”
“是啊！等做腻了的时候，也好能够放下！”杨旭想到了自己老爹。他不就放下了吗？
这个时候，帐外有人来报。“大人，一切安置妥当，醉兴镇上也无动静。”
“好！”杨旭说道：“让方回来见我。”
帐篷外一下子没了声音。
杨旭又是说：“没听见吗？让你们方大人来见我。”
“这个……大人，只怕现在有些、不方便。”
“你们方大人在做什么？”
胖子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方回可能去上厕所了，毕竟是人有三急嘛！”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杨旭看得出，方回是一个有想法的人。说不准，此刻他已经去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