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兵甲-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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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示意他接箭,他伸出手五指搭在已有些温热的箭身上,正要握住时,全身猛地像是触电般剧震,五指不由松开,玄铁箭便像突然活过来似的跳跃起来,箭头向下快速冲向地面。
“呯”的一声,整支玄铁箭身尽数没入脚下的地中,紧接着谈不缺只觉地面一阵微微的震动,能清晰地感受到像是有条蟒蛇沿着地底朝着那条小河游去,然后忽然之间,一道霸道无双的箭气从地中冲天而出,带起整条河水,凝成一柄巨大的冰箭,肆意穿过桃林,所过之处,碗口粗的树身尽皆断折,一眼望过去竟是没有尽头。
安明扫了一眼瞠目结舌的谈不缺,淡淡道:“现在还认为我要教你的只是寻常兵器的技法吗?你眼见所有的一切,我没有出半分力,全是你自己那一箭射出所蕴含的威力,是不是感觉远比你平日大出十倍不止?”
“我?我的一箭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谈不缺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明问道。
安明点点头:“力道是你的,当然你现在根本射不出这样的一箭,就像乐曲之道,不过宫商角徵羽五音,但五音之变,却可以化世间至妙之乐!你空有一身气运而不得其法,譬如稚子童蒙徒知五音,却不能发挥它们的妙用万一。”
“哦,我明白了,那要是我能射出这样的一箭,安叔你还能躲开吗?”他突然问道。
“”安明一阵无语后没好气道,“等你有了那个本事再问这个问题吧!我教你的你能学到两三成就足以自保了,我也没想你能完全学成!怎样?你决定要学弓弩之术了?”
“可我还是想学安叔那突然消失的隐身道术,那样自保起来不是更方便吗?”谈不缺挠了挠头,依旧有些不死心道。
“隐身?那是因为你自己眼瞎吧!”安明毫不客气道,“等你眼力心境提升了,就不会张口闭口仙人道术了!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不愿意教你,一来道术乃我本门之术,非入门弟子不得传授,你不得入我道门,自然不能教你;二来你应将星命格,将来征战沙场才是你的归宿,修身养性炼丹吐纳实在不适合你,后甲之道,在于将帅制命,兵士赴死。
你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嬴得战争的胜利,胜则安,败则危,这就是你的命。倘能在危急时刻使出鬼神之招,射杀对方的主将或其他关键人物,便可以扭转战局,化险为夷,明白吗?”
“将星命格?安叔你还会看相呐?准不准啊?我觉得我的性格一点都不适合带兵打仗,我比较喜欢像你这样过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谈不缺摇着头笑道。
安明心中道,会不会看相我不知道,但被她看中的人,想摆脱怕是没那么容易,既然自己无法保这位小师弟周全,那就只能尽力让他多一分自保之力吧,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我看相百无一失!王室衰微,礼崩乐坏,征伐四起,想隐居,也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行,你到底学还是不学,怎么废话这么多?”
“呃,实力,那倒也是!”谈不缺连忙点头道,“学学学,怎么不学啊,你教什么我就学什么!不过话说你这箭术叫什么名堂?要多久才能学会?”
安明见终于进入了正题,微微点头:“此术名为六神弓法!若是天资奇佳,又有名师指点,寒暑不辍的话,只需十年便能初成!”
“十年?那么久,还是初成啊?那我”谈不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安明。
安明转身轻轻踱着步子,淡淡道:“你只有七天时间,现在已经浪费了多半天,还有什么问题?”
谈不缺:“”
“凡射,必中席而座,一膝正当垛,一膝横顺席。执弓必中,再把之中,且欲当其弦心也。以弓当左膝,前竖接席,稍吐下弰向前,为令上倾向右。然后取箭,覆其手为拳,令指第二节齐平,以三指捻箭三分之一,加于弓亦三分之一,以左手头指受之,则转弓,令弦稍离身,就箭,即以右手寻箭羽,下至阔,以头指第二指节当阔约弦,徐徐送之。令众指差池如凤翮,使当于心,又令当阔羽向上。弓弦既离身,即易见箭之高下,取其平直,然后抬弓离席,目睨其的,接手颐下,引之令满,其持弓手与控指及右膊肘平如水准,令其肘可措杯水。故曰:端身如干,直臂如枝。直臂者,非初直也,架弦毕,便引之,比及满,使臂直是也。”
“凡引弓:不得急,急则失威仪而不主皮;不得缓,缓则力难为而箭去迟。唯善者能之。箭与弓把齐为满,地平之中为盈,贯信美而术难成。要令大指知簇之至,然后发箭。故曰:簇不上指,必无中矢。指不知簇,同于无目。试之至也。或以目视簇,马上与暗中则。乖此为无术矣。故矢在弓右,视在弓左,箭发则靡其弰,厌其肘,仰其腕,目以注之,手以指之,心以趣之,其不中何为也?”
“凡控弦:有二法,无名指叠小指,中指压大指,头指当弦直竖,国法也;屈大指,以头指压勾指,此夷法也。此外皆不入术。夷法力少,利马上;国法力多,利步用,然其持妙在头指间。世人皆以其指末龊弦,则致箭曲又伤羽。但令指面随弦直竖,即脆而易中,其致远乃过常数十步,古人以为神而秘之。夷法不使大指过头指,亦为妙尔。其执弓欲使把前入扼,把后当四指本节,平其大指承簇,却其头指,使不得”
“凡射之道,开弓形如怀中吐月,名为井仪;平其肘,上可置杯水,名为襄尺;矢白簇至指,名为白矢;以弓弰直指于前以送矢,名为剡注;矢行急疾而连参,名为参连,此为射之五范,能之者神”
安明边讲述着六神弓法的精义,边随手指点着谈不缺执弓、引弓、控弦等基本技法的不对之处,好在他以前因喜好史书而略通古文,又有安明的解释,加之三年来他为了弥补自己体质的不足,大量翻阅箭壶军府收藏的所有与弓弩射法有关的书籍,此时听了这一篇看似简短却蕴藏着射法精髓的口诀,只觉得有如醍醐灌顶,脑中先前囫囵吞枣的那个零散片段便如被一条无形的丝线贯穿起来,很多地方不但能够迅速理解,而且更能举一反三。
一旁的安明看着连连点头:“真想不到竟能如此事半功倍!看来前半天浪费的时间是补回来了!六神弓法的总诀你已能初知其意,以后只须时时体悟,不断融会贯通,你的箭术必能百尺竿头,一日千里。”
“记住,箭要和弓匹配,弓要和人的力量匹配,射箭时面不改色,动作从容,调节气息,心志一致,能如此才算得上是一名优秀的射手。所以说不要担心弓太软,使用得当就能射得远。如果担心力量虚弱,那就要坚持不断的训练力量。一旦力量能够驾驭强弓,那么动作就会稳定,射得箭无不是命中目标的。
刚刚开始学习射箭必须先学习开满弓,要能驾驭得住自己的弓,固定自己的动作,然后再说如何射。要从一丈近的距离开始习射,直到这个距离能够百发百中,再一寸一寸增加距离,渐渐达到百步以外也能百发百中,这才算练成。
之后再将靶子放在高山之上,或是放在深谷之中,或者拖动靶子,或者投掷靶子,让靶子随意摆动,这才是射箭的真正开始。
但凡射箭,弓不能右倾,箭飞行不能像儒生那样软弱无力,面颊不能偏歪,脖子不能后缩,胸不能前凸,背不能后驼,这些都是射箭时容易犯的致命错误。正确的姿势是身体微微前倾,双脚端正站好,好似猛虎即将腾空跃起,额头要微微下沉,好似犀牛低头准备进攻,姿势上做到开弓至满,这叫“怀中吐月”,箭尾水平地钩在弓弦上开弓,这叫“弦上悬衡””
月移星转,一者喜得佳音,侃侃而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者幸遇名师,默记于心,时光就此一分一秒流逝,两人却均不觉疲倦,夜以继日。
“所谓六神弓法,六神者,一曰月神之式,二曰虎神之式,三曰犀神之式,四曰”
第四十二章 寻衅()
箭壶城,北城门内,西市街,易记酒馆外。
谈不缺看着熟悉的店门倒有些意外,想来是徵儿按照药老留的法子治好了老易头的病,玄法司的封禁也解了,所以酒馆又重新开张了,就不知道那件血案是否有破了?自己在安明的那片桃林待了七天,不知这期间箭壶城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正好进去向老易头打听一下。
与以往的一贯冷清不同,今日的易记酒馆竟然格外热闹,店门口甚至停着一辆豪华战车,谈不缺觉得有些眼熟,细想之下就记了起来,正是那天晚上他在卧花阁外见到的那辆,只是没了那晚的十多匹战马。
这些权贵出现在卧花阁那种地方一点都不奇怪,但出现在这种寒碜低级的小酒馆,他在箭壶城住了三年,这种情况还从未见过。
其实里面的客人并不多,也就坐了不满两桌,其中一桌还是只单坐着一名女子,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谈不缺与她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愕,显然都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对方。
“谈大哥,你来了,这几天你去哪儿了,都没见你的人!”徵儿看到谈不缺顿时欢呼雀跃地迎了上来,待见他看着那名女子,又以仅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微微哼了下,脚步也停了下来。
那名女子正是和他见过两次的紫衣女郎,此时惊讶过后并不和他打招呼,低头继续小杯浅酌,宛若从不认识。
谈不缺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想要问她,但在这种场合似乎不妥,何况对方是友是敌自己也分辨不清,也只好收回目光,笑着对徵儿道:“出了趟远门,这不一回来就想着来看你吗?”
“切,谁信!”徵儿到底是女孩儿心性,他随口一句好话就哄得眉开眼笑,连忙帮他取下背上的箭壶,摆好一副桌椅拉他坐下,“还是老样子吗?”
谈不缺一屁股坐下来道:“不,今天不喝酒,先来一大碗面,估计吃完还得来一碗,这几天可饿死我了!”
徵儿“哦”了一声,连忙转身准备去做,这时,另外一张桌子上,有个衣着华丽之人转过头来,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哎哟哟,这是哪位尊贵的客人,是我们出的银子不够吗?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徵儿闻声身体一滞,连忙转过身低着头小声对那人道:“对不起对不起,不是的。”大概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今天如此尊贵的客人,吓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瘦小的身子轻微地颤抖着,看得谈不缺连连暗皱眉头。
百箭主身份低微,平时根本无法接触到箭壶城上层的权贵们,所以并不认识此人,但只看外面的战车便知其身份不凡,箭壶令:玄法司服色尚墨,随身佩刃为剑,战车长兵为矛;神武司服色尚赤,随身佩刃为刀,战车长兵为戈;道元司服色尚黄,随身佩刃为鞭,战车长兵为殳,看他一身金丝镶边的墨色锦袍和一旁桌上的佩剑,应是玄法司之人。
玄法司主管箭壶城一切盗杀刑狱之事,难道会与那天的血案有关?谈不缺的一颗心顿时紧张起来,先前对那人挑衅的怒气反而淡了,若有似无地避开那人的目光,却意外在他身旁看到另外一个熟人。
唐杰,不错,就是这个名字,那天就是他故意放走自己的。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和干净利落的做事风格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此时的唐杰却装作压根就不认识自己似的,只是在不经意间暗示自己快点离开此地。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这次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样子也不像啊!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开,那华服青年喝道:“先来一碗那个什么,刀斩羊汤面,是吧?不,来两碗,快点!”
“主人,这羊汤面有羊肉的膻味,您不是”
旁边一名仆役打扮的随从小心提醒道,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连忙唯唯喏喏地缩回座位。
徵儿面有难色,朝这边看了一眼,等到谈不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关系,才松了口气,走进里间,随即很快就飘出一阵阵四溢的香气,白濛濛的雾气之中,徵儿托着木盘,脚步轻盈地走了出来。
他不由地又多看了几眼,直到被她发现狠狠地瞪回去,才悻悻地收回目光,这时又再次得到唐杰的暗示,寻思着他不是一个轻浮之人,既然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既然老易头不在,还是找奚楚大尤他们打探下,正好告诉他们霍伯的死讯。
这么想着,谈不缺索性拿好自己的东西,起身准备向徵儿告辞,恰好看到她走到那名墨衣青年身前,正要盘子中的两碗热气腾腾的羊汤面放到桌子上时,那青年突然“哎哟”一声,假装没坐稳,慌忙之中伸手就从桌底探向徵儿的腰间,看似想要借力,实则却是想趁机占她的便宜。
徵儿双手都被占着腾不出来,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阵仗,顿时吓得尖叫着就向后躲闪,谁知腰间的衣带却被华服青年的手指勾住,全身一个哆嗦,手里的两只面碗一齐打翻,滚烫的汤汁十之八九全洒到了她的前襟和裙摆上。
徵儿顾不得身上的烫伤,连忙伸手想去接两只瓷碗,那可是很贵的青粙瓷,一只好几十文钱呢,只可惜她的努力并没有换来回报,除了两只小手被碗底剩下的汤水烫了好多水泡外什么都没抓住。
“啊!”谈不缺一声低呼,想要上前帮忙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只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倒不在乎这个,主要是想知道她身上的烫伤要不要紧,刚想抬脚就猛地看到唐杰“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就是“啪啪啪”一连几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徵儿满是慌乱中夹杂着心痛的小脸上,登时现出了几道淡淡的指印。
谈不缺大怒,正想质问他为何出手打人,却见他连使眼色叫自己离开,然后对徵儿喝道:“没长眼睛吗?怎么招待客人的?毛手毛脚,简直太不像话,还好没有伤到大人,否则你就是死也难赎其罪,还不赶紧收拾干净退下!”
说着他又转身恭恭敬敬地对那华服青年行了一礼,才低声道:“典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