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妻-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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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艏打不倒她。
哪怕她会为他的这几句话肝肠寸断。
**
柳贞吉接连几天都没见到孔氏。
她从她的丫环那听到孔氏被打了。
她求见了孔氏一次,孔氏不见她。
柳贞吉就偷偷地问丫环,她娘伤得有多重。
当她知道她娘的脸全肿了起来,脖子上也被掐出了痕迹后,当天柳贞吉就萎靡了下来。
不过她没再让丫环去叫孔氏来看她了。
如此过了两天,她听说,他们家也要分家了,她爹说,既然是分家,那么大家分了小家也分了。
又过了近十日,听说家差不多快要分完了,孔氏就来见她来了。
孔氏一进房,柳贞吉一眼就看出她消瘦了不少。
反倒她,因为好吃好喝的,这几日养肥了不少。
孔氏一坐下,柳贞吉就挨了过去,靠着她的肩,抱着孔氏的腰。
“好了?”孔氏摸着乖顺的她,笑着问,“我可听说你胃口也好,每天把饭菜都吃得干净。”
“嗯。”柳贞吉点头。
她吃得好,睡得香,孔氏也就会少担心她一些。
她现在能为她做的,也就是这点了。
“分完家了,娘向来想做的事,无论多难都会做到,你说,娘厉不厉害?”孔氏问。
“厉害,厉害得很。”柳贞吉拼命点头。
“可惜娘没用,”孔氏说到这,硬是逼住了眼睛中的眼泪,淡淡地道,“没给你们兄妹要到什么。”
家是分了,但为了惩罚她,柳艏硬是没给太多给她生的子女。
给的那一点,还是看在了贞吉儿的脸面上。
他还给她写了休书,为她安了一桩桩的罪名,那七出之罪安了其三在她身上。
不顺父母,饶舌多话,妒忌无量……
孔氏知道柳艏向来是这么想她的,但没想,这些东西写在休书上后,她还是觉得痛彻心扉。
当初恩爱过的男人,她为他倾尽了年华和所有感情,得来了白纸黑字的这几句话,孔氏想来都觉得当年自己的眼睛怎么瞎成了那样。
可是心里再痛,也挡不住她要活,她的儿女们也要活。
孔氏已经答应了柳艏在小女儿出嫁后拿着休书离开柳家,但这事她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小女儿,就让她欢欢喜喜地嫁出去就好。
只是,没给她要到体面的嫁妆,孔氏还是有些愧疚,还好这些年她没少给她添金银珠玉,那些好歹能撑一撑场面,再加上该有的,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哦,那没事,我有娘和姐姐,还有二哥……”柳贞吉想了想,把在感情上不太熟的大哥也加上了,“大哥就好了。”
“傻孩子。”孔氏听她数着人头,摸着她的头发鼻子都酸了。
“我有很多宝物,三个大箱子,都是娘这些年给我的,”柳贞吉点头道,“到时候我给你们分。”
孔氏蓦地心里酸得都要掉泪了。
“傻孩子,那是你的嫁妆。”
“那我也给你们分,我有狮王哥哥给我的就好了……”说到狮王,柳贞吉也感慨起他的好来了。
他再爱以逗她为乐又如何,他给她的脸面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也就看似与周朝的权贵完全不同的他能做出这种事来了。
这样的人别说满京,就是满周朝,怕也是寻不到第二个这样特别的人来了。
不管他所图为何,柳贞吉现在都感激起他对她的重视起来。
至少,这是能帮到她的。
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她也好,她娘也好,都需要他给她们的脸面撑着。
“狮王哥哥对我很好,他会照顾我的……”柳贞吉说到这也惭愧了起来,她不能在这时候说她能求狮王帮母亲与哥哥姐姐们的话,她知道,无论生存在哪个年代,谁都没有义务要帮谁。
虽然狮王已经帮她不少,但无关痛痒的事,他会答应,而她也求得出口。
可要是真关系到利害关系了,柳贞吉知道她不能开那个口,她也开不出口。
有些事,是完全不能越界的。
一越,就全都完了。
她现在只能说出狮王会照顾她,会照顾他的妻子的这个事实来安慰母亲的心。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孔氏觉得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好走了,只能走一途。
“我嫁出去后,会好好当王妃的,不惹狮王哥哥生气,他就不会发脾气,就会很喜欢我……”柳贞吉在母亲的怀里轻轻地说,“我乖乖的,就像听您的话一样听他的话,他也会像您喜爱我一样地喜爱我,到时候我求他来见你们,他也会答应的,这样我就能时不时地去看你和哥哥们,还有姐姐了,你说是不是?”
小女儿那蠢笨的话让孔氏心里疼得紧,又满得厉害……
看着眼前的珍宝,突然,她觉得因被休喘不过气来的自己可笑极了。
她想到了分家,想到了柳艏怒不可遏会迁怒她的孩子,但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柳家这滩浑水。
柳艏想到了休她,她却没想过,要离开他给她的那个乌烟瘴气,可能还会被抄家的家。
女人啊……
孔氏在心里默念了这三字,嘲笑了自己一声。
再狠得下心又如何,居然死到临头,什么事都想到了,却从没真的想过离开他,把自己也摘出去。
“娘。”孔氏一直不说话,柳贞吉抬起了头。
就在这一刻间,她看到了孔氏脸上那如泣如诉的凄凉微笑……
那笑容美得柳贞吉心口一窒,却也看得柳贞吉怔怔地掉下了泪来。
许久,柳贞吉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母亲的脸,不舍地问,“他打得你疼吗?”
她是爱柳艏的吧?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是多恨他一个一个美妾地纳,却还是会为着他某日突然进她的屋而欢喜好几日。
看着小女儿要哭不哭替她难过的样子,淡笑道,“前两天疼,现在不疼了。”
“吉儿……”孔氏叫了她一声。
“娘?”她缠上来牵住了她的手。
摸着女儿温热又纤骨分明的手,孔氏低下头看了她的手一眼,见柔荑洁白似玉,就像碰得重了都会碎掉一样。
孔氏这就抬起了头来,又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大不了的,柳艏更是再不值一提。
她还有脆弱愚笨,但依赖着她的小女儿要保护,那边还有得不了许多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要顾,还有她的大女儿,那性情完全肖似她的大女儿……
她被休离开柳家,或许才是她要的最好的结果,这样她才能完完全全地保着命,去保护她想保护的人,这才是她的好好活着,而不是留在柳家与柳艏共荣辱。
而离开柳家这个决定,她从没想过,但柳艏却帮她做了,这也许就是天意。
☆、最新更新
没在渭明多呆,柳艏就要带着柳贞吉离开。
这几天里,柳艏时不时来见柳贞吉,与柳贞吉慈和地说些话,问问她识的诗词,顺带还赞美她几句乖巧懂事,诗词识得有意境,字也写得很有风骨。
柳贞吉要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也就真被收拢了过去。
可她毕竟不是,柳艏的心思她仅听个话音就能明白。
她什么也不说,柳艏来与她说话,她都会缠着孔氏在身边,孔氏被赶,她就掉泪,两三次下来,柳艏火了,对着柳贞吉发了顿大脾气,但引来的只是柳贞吉气都喘不过来的哭泣,嘴里声声只管要着她的娘亲。
柳艏无奈,尤其这还是在老家,被人知道影响不好,只好让孔氏留在柳贞吉的身边。
回去时,唯恐柳贞吉哭死,也只得让孔氏带着她。
柳贞吉这几天是一不见孔氏就四处寻人,其中有几分做戏,但更多的,她是真怕了,她怕极了柳艏会把孔氏带离她身边,这样的话,母亲的境况就会一落千丈。
就算母亲不说,她也知道,柳艏是完全对她没一点情义了,从他的言辞和行动中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要抛弃这个为他养儿育女的元配。
母亲是替他们把柳家的天捅破了,但同时她也捅破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没人护着,她是真不知道母亲的后果。
母亲现在周围没个依靠,外祖一家现在只有两个舅舅,听说十来年前就在外地做着不大不小的官一直未回,偶尔一两年才有一封书信来京,母亲就是去投靠他们,千山万水,要何日才能到?
就是到了,熟能知他们会接纳被柳家赶出去的她?能对她好?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情况。
柳贞吉也是事到临头才想到这些后果,不禁吓出了一声身汗——直到这时,她才觉得母亲捅破天的行为其实也是有些欠妥的。
虽然这对哥哥们和她的好处很大,但她牺牲了她自己。
而这个时候,柳贞吉也管不得自己护不护得着孔氏了,她只有拼力一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柳艏得逞所愿。
**
孔氏最近发现小女儿变了。
似乎变得聪明了不少。
自渭明回来后,总是把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小女儿非常清楚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她会主动找她去清点她的嫁妆,会跟着她去赴一些贵妇人家的宴。
在她把柳家的事大半交给管家后,她的小女儿寻她打发时间,还替她在外奠定她未来狮王岳母的地位……
几次下来,孔氏再觉得女儿傻,也知道女儿是有意为之了。
为此,她什么也没说,仅在一个晚上拉起了被子,盖住了脸,蒙头大哭了一场,事后依旧当着她高高在上的柳夫人。
柳艏虽然收了她手中大半的内务,但孔氏这么多年的当家也不是白当的,她不过是暗中使点绊子,柳府就得手忙脚乱,即便是厨房也是不得安宁,柳艏的管家也好,还是想接手这庞大的一家子的吃喝拉撒的梅姨娘也好,在她们母女高高兴兴出外赴宴游玩的时候,皆在家中应对困局。
这还只是个开始。
孔氏决定等他们再慌乱一段时日,再到柳家大宅里撒把盐,加点醋,让一家子更是五味杂陈。
柳艏让她不好过,她也有得是让柳艏不好过的法子。
这日一大早,孔氏天刚亮就起床了,最近她睡眠少,起得早,但精神还是不错的。
她醒了之后是桃红在,坐下梳妆后就与她道,“外面还有谁?”
“是小珂和小婷。”
这两个丫环都是手轻脚轻的,孔氏点头,“那叫她们去小小姐的屋外守着,看杏雨她们有什么要让她们搭把手的。”
“是。”桃花转到屋外吩咐了人,转头回头就笑着与孔氏道,“夫人今天就戴那套红紫蓝的头面罢?昨个儿小小姐还说这套衬得您极为好看。”
“她的嘴能听吗?”孔氏哑笑,却是点了头,“就那套吧。”
这是她去年生辰时,小女儿央了狮王,使了她自个儿所有的钱财,请皇宫的匠师为她打的。
这是孔氏最拿得出手的一套头面。
今天要去东宫见太子妃,孔氏也觉得就这套能戴着去宫里见人了。
桃花转去拿了钥匙,打开了装贵重物品的木箱,她拿着繁杂的钥匙打开了层层的锁,在其中拿出了一个中间镶着紫宝石的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一边,又小心地把木箱的锁全锁好,这才捧了盒子过来。
孔氏梳着头看着她动,等到桃花把盒子从她面前打开,看着盒子在晨灯下发出耀眼的光,她不禁笑了起来,伸手去摸了摸那镶着蓝,紫,红三色宝石的三支宝钗……
她满足地喟叹了口气。
柳艏夺了她的家权又如何,她现在在外的风光,让柳艏连个屁都不敢放。
孔氏再没有比现在更喜爱她的小女儿的时候了。
果然是自己打小捧心坎上疼大的,把她养大了,她就知道反哺了。
有这等的时候,不管以后再出什么事,她这辈子也值了。
这厢孔氏梳妆到一半,那边柳贞吉也打着哈欠醒了,她趴在床上挪了挪屁股,但还是想赖着不起。
杏雨哄她,“夫人都快梳妆打扮好了,等会她过来要是看到您还未起床,少不得说你一顿。”
柳贞吉这还没清醒,狗胆也大,揉着眼睛便道,“我不怕。”
“夫人……”这时,梨云在门口惊讶地叫了一声。
顿时,柳贞吉下意识地就在被子里拱起了屁股,脑袋小心翼翼地往门边看去,她等了一下,见没人进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是丫环又在吓她。
这下,她也是被完全吓清醒了,摇着头下了地,打着哈欠跟她的丫环们抱怨,“不要这样吓我,吓得白头发都要出来了。”
“平时也不管你,”杏雨过来扶了她,往妆台那边走,笑着走,“可是今天要去东宫见谁,您忘了?”
“没忘。”柳贞吉耷拉着脑袋,又打了个哈欠。
怎么忘?要见太子妃,可能还免不了见太子。
前天在钦天监监正闻大人家中赴宴,她们母女遇上了来闻家的狮王,狮王说让她们今天去东宫见太子妃,也说了他那天也会去。
就两句话,柳贞吉一琢磨,就知道这一天她可能得见不少人。
她是有些怕的。
但狮王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柳贞吉再怕也不想拒绝。
她还要带她娘去露脸呢,她得让她娘风风光光的,让人忌惮。
至于狮王,柳贞吉也知道他这完全是在帮她——狮王叫她们去东宫,不用说就是很明显地在给她脸面。
本来闻大人一家请她们母女过去,何尝不是看在狮王的脸面上才请的她们?
请了她们过去,而狮王也大驾光临了闻家,闻家也开心。
说来说去,狮王的面子最大,她们母女在外面混得开,有人开宴就记得请她们,不过是她们一直在仗他这狮王爷的势。
做人不能太没良心,狮王不介意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小心思,而且还捧了她的场,柳贞吉也觉得她得对这位周皇朝行事太与众不同的王爷表示一下感谢,所以等她一洗漱完一坐下,在杏雨梨云给她梳头的时候,她就拿起了给狮王绣的荷包打量。
这两天她加紧赶了一下工,把绣有两只憨头憨脑的小狮子荷包赶出来了,丫环们都说好看,母亲也说很不错,柳贞吉也是觉得挺好的,就是她刚醒过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还是在上面绣一个狮王的字会更好。
她打量了下荷包,选好绣字的地方,就让人给她拿金色的丝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