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妻-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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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贞吉自然是听说了。
太子那儿怕出意外,夷凉疫病那事,尽管是她这边起的因,但知个中内情的太子对她还是小心谨慎,她心中当然乐意得很。
但柳之程明明被当病体来看,费尽周折还是要到她面前来走一遭,丝毫不怕把病体过给她,柳贞吉还真是对他冷了心。
“微臣见过太子妃。”柳之程进来看到坐在侧位等着他的柳贞吉,见她没坐到高高在上的首座,那脸色暖了一下。
妹妹从来不是盛气凌人的人,哪怕当了太子妃,也跟过去一样。
她心肠极软。
想来有些事,她做来也是逼不得已。
“嗯,坐。”柳贞吉朝他颔首,示意他坐到她下首。
可能他们兄妹之间感情没那么深厚,最初的荒谬跟被背判的感觉消褪后,刚才觉得的匪夷所思也没那么重,柳贞吉也淡定得很。
她神情有点冷淡,但口气还是温和的,柳之程也就越发肯定他这个小妹妹,还是心中有他这个大哥的。
他毕竟是柳家的长子,母亲还病着,妹妹总是要顾及些。
“我来,”柳之程迟疑了下,然后垂首苦笑道,“是为难妹妹来了。”
“怎么说?”宫女奉茶,柳贞吉接过她那杯,喝了一口,淡道。
“不知妹妹知不知道,为兄新纳了一妾之事。”柳之程脸上有了些羞愧。
“知道。”柳贞吉可没打算否认。
“那妹妹知不知道,她是夷凉朵儿公主身边的侍女。”
柳贞吉把茶杯放到桌上,漫不经心地看向她这个脸面羞愧,神情忐忑的大哥,这一年来,柳之程过得还算得意,所以那张脸,哪怕带着这两种表情,还是掩不住他的意气风发。
柳之程也不过三十初头,她母亲生的两子两女长得都不错,他自然也是英俊的,这样一个贵族大爷,朝廷俊秀,妹妹是太子妃,前途无量,居然看上一看小国的公主身边的婢女。
要是看上个公主,她还要高看他一眼。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能跟她开纳了个婢女当妾的这个口。
“你是怎么看上她的?”柳贞吉漫不经心地撩了撩茶盖,淡淡道。
“是这样的……”柳之程见她脸上并无怒意,心中一松,神情也松懈了下来,跟她慢慢道了起来。
原来是柳之程之前去京城数百里的当县代上峰王尚书去查一个县令欺上瞒下的案子,半路遇上县令派人追杀,不幸落水,刚好被路过当县要进京的夷凉女婢所救,那女婢本是在河边漂洗衣裳,救了他之后,全身湿透,为避追兵,两人湿身抱在了一处密丛后躲藏……
“孩子也是那次有的,”柳之程满脸的羞愧,“是为兄的错。”
说罢,看着柳贞吉苦笑不已,“妹妹,那毕竟是柳家的骨肉,娘也知道了,我是因她有身子才抬她进的门,若不然,娘也不想让你大嫂为难的……”
“那小女子刚好在河边漂洗衣裳?”柳贞吉笑笑,问他,“夷凉国需要公主的贴身的侍女,在赶完京城的路上到河边洗衣裳?”
“夷凉国很穷的,尤其是身子不好,不受夷凉皇上喜爱的朵儿公主,”柳之程听了急急辩道,“他们打尖的地方都是县城外的野店,听说他们能赶来卞京,都是朵儿公主的母妃私下贴了半数头面,才得以成行,朵儿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夷凉君主不要了的废将废子,妹妹你没有见过他们,你若是见过他们了,就知道他们过得有多寒酸,朵儿公主堂堂一国公主,素衣素面,真是让人,让人……”
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竟是十分痛惜地道,“那是连妹妹一半都不如啊,之前她不能来见妹妹,也没有好药材治病,才一拖再拖,不能进宫面见妹妹,还请妹妹不要多怪的好。”
☆、第230章
柳之程迫不及待的一顿说话;把柳贞吉气得笑了出来。
她当他还是大哥,当他想不到;带着话让他去想。
没料;他这心啊;已经偏到夷凉那位素衣素面,好生可怜的朵儿公主去了。
这怜惜之情;怜爱之意;都能让人误会他想纳的不是那婢女,而是看中了那朵儿公主。
能蠢成这样;也不容易。
这就是她的大哥;扶了这么多年,以为他就算出不了彩;但也不会出多大岔子的大哥。
想想,她以前替他打算得多自以为是,他现在就像猛地在她脸上拍了个大掌,掴得她脸生疼。
柳贞吉好笑地看着柳之程,柳之程见妹妹失笑,一时之间也不明了她的意思,缓了下之后也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太急了,讪讪然地笑了一下,道,“妹妹先前担心的事,我不是不懂,只是那荒郊野岭,我那天也是临时被人追杀,连下人都不知我行踪,夷凉一行人从哪知我去处?妹妹担心得太过了。”
说罢,又想起眼前人不仅是妹妹,还是太子妃,他那句太过了的话才是太过了,忙又出声打回圆场,“当然是妹妹聪颖,想到周到,又担心我是否上当受骗,才,才……”
才如何?
柳贞吉嘴边含着淡笑,看着这话可不少的兄长。
三十多岁的人了,在这古代,不少这个年龄段的人,已经掌管一族存亡了,他却赁是如此天真。
“妹妹……”被她看着,柳之程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大哥想说什么?”柳贞吉微笑着问。
她看到门边,苏公公此时已经带了内侍站在了那。
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内侍。
她瞥了一眼,就调回到了眉头皱起的柳之程脸上。
柳之程这时已经看出了她的漫不经心,还有那不达眼底的笑有多冷淡,肩膀一凝,好一会,苦笑道,“妹妹,那芩氏肚子里,毕竟有你的侄儿,还望妹妹网开一面。”
说来也是,妹妹是太子的妻子,他尽管当她是天真的,可在她手底下,也有不少枉死之命,这些年跟太子在西北,掌管着一个那么大的王府,让太子身边无人,她哪是那么好说话的。
柳之程有些萎靡,但还是振作着精神看着柳贞吉,希望她能看在她未来侄儿的面上,给他的生母一条生路。
柳贞吉的笑淡了下去,又端起了茶杯喝茶。
柳之程看了一会,稍有点焦虑,沉吟了一下又道,“毕竟,娘也是盼着的……”
柳贞吉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柳之程讪讪,这提醒的话,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他知道他又过了。
这话说出来,有些像威胁。
“大哥这是来替你那夷凉姨娘求情来的?”柳贞吉终于开了口。
“不是,”柳之程一怔,道,“只是,她肚中毕竟有孩子……”
柳之程毕竟不是真蠢,看出来她不会依他。
之前也有人提醒过他,她妹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她争宠的人,哪怕那个人与她的亲人有关,她也不会给那个面子。
太子妃的心里,只有她自己。
想想,还真是……
“可她身上有疫病,大哥放心她留在府里?”柳贞吉淡淡道。
“这……”柳之程的话也低了。
有没有疫病,妹妹心里自当清楚,何苦拿这话来搪塞他。
一时之间,柳之程也有些心灰意冷了起来,话也淡了,“那毕竟是娘的孙儿,我柳家以后的子息。”
她不看在他的面子上,也需看在娘的面子上,和柳家的面子上啊。
怎地这般糊涂。
柳之程脸上不好看起来。
柳贞吉也是笑了。
她这大哥,居然还敢跟她板脸色。
他是真不知道,他现在的荣光,是靠谁给的吗?
固然多数后妃要靠娘家,可在她这里,她嫁给当时的太子,是为了柳家,嫁了之后,也是她帮扶的柳家,替他们安排的前程,哪怕到现在,也是她一手在兜着柳家,兜着他干的蠢事……
看来她大哥是真看不清,他是靠着谁在吃饭了。
“大哥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容我想想,我有些乏了,大哥先且退下。”柳贞吉淡淡道。
苏公公这时带了人进来,跟柳贞吉请了安。
柳之程也知道这是赶人了,不过他也算是明白,皇宫这一趟他是白走了,他死了心,心道这事,还是得请母亲出山才行。
妹妹为了独宠不择手段,他无话可说,毕竟她是自己的妹妹,他也想见她好,但连自己的侄儿都不放过,还是得受累母亲说说才行。
“那微臣先且告退。”柳之程沉声道。
柳贞吉看着他离去,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愿她二哥不是个浑的,要是的话,她就是想把这柳家扶起来,怕也是浪费心思了。
**
下午柳贞吉正陪女儿刺绣,就听柳之程回去后,悄悄找了婢女,给母亲递话的事。
她摇摇头,懒得再管她这大哥的死活了。
不过见柳之程这一趟,倒也不算白见。
知道他是怎么跟人勾搭上的,这事也就开了个口子。
他一个侍郎去外县查案,恰巧碰上夷凉的人,可不是什么巧合,他的上峰王尚书那,还得查一查,要是跟夷凉有猫腻,还是尽早查出来的好。
夷凉一个小国,柳贞吉听太子跟她在嘴上行兵布阵过,大军过去打到手就是一两个月之间的事,收拾战场,用不了两个月。
顶多半年就可收过来的国家,周朝还不想要,不足为患。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国,如果有本事插手周朝的朝廷,那就是触了周朝的龙鳞了。
柳贞吉已经让苏公公送了话到太子耳边,想来,太子心中也有了计较。
这也是柳贞吉决定不再帮扶柳之程的原因。
他的前程,就到这为止了。
他没那脑子走得更远。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禁住他那双添乱的手,别给柳家拖后腿。
柳家可不只是只有一个他。
次日晚上,柳贞吉秘密出宫。
她从柳家后门进的门,去见了清醒等着她来的孔氏。
她跪在床前,抓着母亲瘦如枯柴的手,跟孔氏简单说了来龙去脉,尔后,在那双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上轻吻了一下,与孔氏道,“娘,从此以后,我只能保二哥了。”
孔氏听着话就一直在急喘着气,听到这打断了柳贞吉的话,“那不孝子……”
“娘。”柳贞吉替她顺着气,又让开身,让宋太医给她喂了两勺子镇定的药,等她平复了过来,就让他们下去,她上了床,陪孔氏睡在一道。
“不气了,娘,不气了,我就只能陪您一会,您就别气了。”柳贞吉其实是想瞒她到底的,但昨夜柳之程见了生客,柳贞吉怕他做糊涂事,到底还是来见了孔氏。
想来想去,她拦着让柳之程不见他们娘毕竟有所不妥,柳之程要是下了狠心,说在自己的家里,太子妃的人都拦着他不见亲娘,那将置她于难堪之地。
本来这等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拿出去宣扬,但柳贞吉还是不敢小看了柳之程。
他以前就因为觉得他们母亲心狠手辣,在外曾宣扬过他最不喜蛇蝎心肠的女人,而且数年从不与他们母亲亲近,对着生他的人,连个笑脸都欠奉。
现在年纪大了些,估计还是本性难移。
柳贞吉也不敢指望他有所长进了,她大概也能猜出现在柳之程的想法,连自己侄儿都不放过的人,连亲娘都拦着他见,大概也觉得她毒如蛇蝎,不是个好人。
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孔氏睁着眼睛看着女儿,直到柳贞吉拦了她的眼睛,小声劝着她睡觉。
母亲尽管病入膏肓,但脑子还是没病糊涂,这也是柳贞吉敢来见她的原因。
另一个,柳贞吉也知道,在孔氏的心里,到底是要偏着她一些的——她母亲也清楚知道,儿子未必可靠,但她是铁定要护她一生的。
也是因着母女之间的感情,她才跟周容浚开了口,让他多对她那两兄弟的姐夫多关照些。
可惜,世事从来都不是不尽如人意的。
柳贞吉不能在宫外呆太久,在还没天明之前就走了。
孔氏吃了药,直到天明才醒过来,她摸着边上好像还有淡淡余温的床铺,看着床顶喃喃道,“我苦命的孩儿啊,我的贞吉儿啊。”
这么多人给她添堵,连自家人都不放过她啊。
这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
这日谁也没拦着柳之程,他见到了孔氏。
柳之程在不言语的孔氏面前声泪俱下,道妹妹不救侄儿之事。
“那疫病,不过是妹妹收拾那夷凉公主的手段,可她连自己的侄儿也不放过,那是柳家的骨肉啊,妹妹何苦这般恶毒来哉……”柳之程跪在床前,脸上眼泪纵流。
“你觉着她做错了?”孔氏闭上眼,细细地喘着气。
她不能再睁着眼,把这个孽子看得太清楚了,会把她给气死。
她还不能死,她是答应了女儿的,要好好活着,等着成了皇后再死。
她不能死,死了,就没人管着这个蠢货了。
她不能死,不能死……
“娘,那毕竟是……”
“你是想把贱人跟那贱人的孩子带进府里,把病气过给我,把我逼死?”孔氏再睁开眼里,瘦得离奇的脸上那双眼珠子就快要瞪出来似的,她狠狠地,满眼恶毒地看着柳之程,“我看不是你妹妹不放过那贱人的孩子,我看是你要把一个贱人带回你家,活活逼死你娘!”
“娘!”柳之程被她看得大惊,脑袋一蒙,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后连忙拖着膝盖上前,“您何出此言。”
他握住了孔氏的手,“娘,娘,您是不是误会孩儿了,您……”
孔氏反握住了他,把指甲狠力地掐进了他的手心里,她那枯黄的脸紧绷着,她趋身靠近扑在床边的柳之程,冷冷地笑了,“你把我当个老糊涂耍,我也不妨让你明白,你要是把我们这个柳家拖下水,就是现在,我也能要了你的命。”
“把大爷带下去。”孔氏说完这句,松了力。
“老夫人……”贴身侍女赶紧扶了她,让她躺回枕头。
在柳之程还没反应过来的,已经有家丁,扶了他起来,拖着他往外走。
“娘……”柳之程甩开他们,哪想一甩也没甩掉他们。
“你们干什么?松开我。”
“放肆,你们竟敢欺主!”
柳之程没说几句,就被高大强壮的家丁用蛮力拖了下去。
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