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江山-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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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给他推荐了三个人选:宁世乐、陈应人和他自己。
宁是勤道:“陈应人还要留在军中,而你执掌军器监已经够忙了,这件事就不必你来操心了。我看就让燕王来吧,听说他在宁州很躁动,连你们机器局的税都要收,你给了他没有。”
李默道:“没有,机器局是免税的,我手上有圣旨,不会拿公帑做人情。”
宁是勤道:“好,我们现在有些人就是分不清公私,一味的化公为私,中饱私囊。朕本想让御史左台来遏制,却被人从中作梗,这中间跟朕对着干的就有你李默之一个。”
李默道:“臣绝无此意。洪川捏造事实,不顾大局,打着陛下的旗号屡兴大狱扰乱朝纲,这是他私心在作祟。反腐要反,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他那么反的。而今天下未平,宜群心群力一致对外,似他那样大张旗鼓、不顾一切的蛮干,只怕非是朝廷之福。”
宁是勤喝道:“大胆,李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
李默道:“臣下肺腑之言,陛下不爱听治臣的罪便是。”
宁是勤生了一回闷气,却问道:“难道朕清理几个蛀虫也错了吗,任由他们啃食柱梁,国基不稳,国何以立?”
李默道:“放任不管自然不妥,但兴家起业的时候,要紧的是凝聚人心,大干快上,把万贯家业挣下来,广厦万间,家业煌煌,岂在乎几个蛀虫多啃两口少吃两口,待得天下大定再腾出手来彻底扫除,也不费吹灰之力。”
宁是勤默思良久,吐了口气,道:“朕只怕到了那时,再无一个干净的官员能帮朕清肃这些蛀虫了。李默,朕听说你也很喜欢钱。”
李默道:“臣喜欢钱,臣若不喜欢钱,就会被人视作异端,无法在长安立足。但若陛下要臣不爱钱做个孤臣,臣明日就把全部身家拿出来,清清白白的流芳千古。”
宁是勤嘿道:“得了吧,你起来吧。”他握着李默的手说:“朕也知道,不贪财的官未必是个好官。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戒之,慎之。”
宁是勤对李默的诸般不满源自李默不识时务、打乱了他遏制朝臣腐化的关键布局。监察院左台在卫王宁世让的控制下已经堕落变质,他要驱逐宁世让,恢复左台猎狗本色,洪川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洪川在京城狐假虎威,胡作非为,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可有忍,因为这与大局无干,甚至误伤了李默他也乐见其成,毕竟年轻人盘踞高位于朝廷于他本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眼看着事情一步步在按照他的部署在走,李默却不识时务地跳了出来,上蹿下跳,最后竟还出重手吃掉了他的棋子,他的心如何不痛?
今日找李默来,本意是安抚他,没想到反倒勾出了他的一番肺腑之言,他果然能这么想,倒也让人欣慰。建国之后,皇权日隆,君臣之防日甚一日,能这样开诚布公的跟他说真心话的人越来越少了,理应珍惜才是。
对李默来说能面对面地把心里话说出来,整个人舒服了很多,疑心生暗鬼,猜忌源自信息不对称,根源是沟通不畅。多一份真诚和沟通就能避免很多误解,皇帝像老虎,但毕竟不是老虎,能用人类的情感跟他沟通。
宁是勤,一代圣主,雄才大略,胸怀宽广,暂时也还不昏庸。
“让开,你们都闪开,让我进去。亲哥哥,亲哥哥。”
殿门外传来一阵嚷叫,几个声音尖细的小宦官哀求道:“娘娘,您万万闯不得,陛下正与卫国公议事呢。”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休要哄我,议事应该是勤政殿,怎么会在含凉殿?哦,你们打量着我傻是吧,你们都让开,否则休怪我禀明陛下砍你们的头。”
说罢就喊:“亲哥哥,我来了。”
李默暗吃了一惊,心想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后宫里这样乱嚷乱叫的,不怕掉脑袋吗,嘿,这人还真是泼天大胆,竟然不顾宦官的拦阻硬闯进来了。
他眼前忽然一亮,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宫装女子,拎着鞋子,提着裙子,疯疯癫癫地跑了进来,她云鬓疏松,面带潮红,裙角湿漉漉的,一只脚上还带着湿泥。
内外有别,外臣是不能直视内宫宫妃的脸的,所以李默赶紧低下头去。但只是一瞥之间,他依然能感受到她那种摄人心魄的美,美的清纯,无邪,像一团未经雕琢的美玉。
李默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栗,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亲(勤)哥哥,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说了散朝之后就来找我的……”
“放肆!”
当着外臣的面被一口一个“亲(勤)哥哥”的叫,宁是勤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那女子此时也瞧见了李默,方知门口的小宦官没有骗她,她的亲(勤)哥哥的确是在跟卫国公谈事呢。
在皇帝的雷霆盛怒下,她赶紧跪了下去,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可怜兮兮的。
宁是勤一肚子的气,见了她这幅模样也泄了。
他望了眼李默,表情有些尴尬。
李默微微一笑,道:“臣下告退。”
(本章完)
第318章 邂逅故人()
李默走后,宁是勤围着那女子转了一圈,咳嗽了一声,说:“起来吧。”
那女子努着嘴,故意不理睬。
宁是勤道:“你还生气了,你可知擅闯宫殿是何罪过?”
女子翻了个大白眼,说:“死罪,不过我就是想见见你,你答应过散朝就召见我的。”
“强词夺理,我不召见你,你就可以擅自闯殿吗,下次再敢这样,看朕不砍了你的头。”
那女子听了这话欢欣雀跃,道:“我就知道亲(勤)哥哥最疼我了。你看,我给你采的午夜蓝,整个后宫就太液池畔有,害的我找了好久,你瞧,你瞧,手和脸都被树枝划破了。”
她的手臂和脖颈上的确有新划破的伤痕,宁是勤看了好一阵心疼,赶紧呼唤太医。
宁是勤给她擦药的过程中,似无意地问道:“卫国公你是认识的吧?”
那女子闻言就撅起小嘴,寒下脸:“何止是认识,陛下还曾将我赏过他呢。”
宁是勤有些尴尬,昔日李默西征吐蕃有功,宁是勤因为跟陈瑞安的一个玩笑,就把眼前这女子赏给了李默。
只是李默没敢接受,转眼就把这个叫芮雨晴的女子送了回来。
“亏你还记得,可朕觉得卫国公似乎已经不认识你了呢。”
那女子想了想,指着宁是勤的鼻子痴痴地笑了起来。
宁是勤鼓着腮帮子道:“不许笑,朕问你话呢。”
芮雨晴笑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当日卫国公身染重病卧床不起,眼皮耷拉着像是在打瞌睡,听说我是你赐的,就说‘夏王所赐,万不敢受’,着急忙慌的就把我送回来了,总共也没看我几眼,这么多年了他哪记得。”
宁是勤嗯了一声,心中落下一块石头。把芮雨晴赐给李默,是他这么多年干的有数的几件蠢事之一。幸好当日李默病的糊里糊涂,若是真把芮雨晴给收了,可怎么得了哟。
“你既然还记得,可恨过朕?”
“恨,怎么能不恨,臣妾当日可是恨死了陛下呢。”
“你恨我,你竟敢怨恨我,你可知怨恨君王是什么罪?”
“臣妾不管,总之陛下不要臣妾,臣妾就恨勤哥哥。”
她口音很重,常把勤哥哥叫成亲哥哥,不过这一次却咬的字正腔圆。
宁是勤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女子真是个爱死人不要命的小妖精,明明是满腹小心机,偏偏却让你爱的不行。
内府常侍汪寿侗被唤了进去,宁是勤笑着向他讨了一枚红丸,你一半我一半地跟芮贵人分享了,然后就关上殿门,垂下幕帐。
卫士和外臣们识趣地退出,内侍们却紧张起来,真龙行云布雨的时候十分凶险,务必得伺候好了,否则随时都有灭顶之灾。
含凉殿外,殿中少监束英交割完毕准备回家休息了。此处系后宫,皇帝一般不在这办理公务,今天只是恰巧在这召见李默,所以他才临时过来伺候。
刚刚,他看到宁是勤最宠爱的芮贵人闯了进去,他在观察,若是李默出来,那他就可以走了。芮贵人现在是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皇帝对她的迷恋日甚一日,见了面就是如胶似漆,很难分开的。皇帝在后宫玩自己的女人,自己一个外臣当然不方便围观,所以只能走人。
反之,若是芮贵人出来,那他就得继续等,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芮贵人就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论争风吃醋,卫国公又岂是她的对手?
想到一个须眉朝臣跟一个如花宫妇在皇帝面前争风吃醋,束英就笑了起来,争风吃醋可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吃起醋来那也是花样百出,猛的不行呢。
身为殿中省少监,大臣在皇帝面前争宠吃醋的事他见得多了。
出来的是李默,束英松了口气,转身就下了宫台。
李默看到了他,没有叫他,而是紧步追上去。不及李默开口,束英便道:“你要问来者何人,我只能回你四个字:无可奉告。”
李默道:“这么拽,有什么说不得吗。”
束英道:“不是说不得,是我不方便说。”
李默道:“奸臣,小气吧啦的奸臣。”
束英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生气。”
宁是勤曾把芮雨晴赐给李默这件事束英是知道的,那时候他跟陈瑞安同是宁是勤的左膀右臂,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时隔多年,李默究竟还记不记得这个女人,束英不敢打包票。区区一个女人,君王为了收揽人心拿她当礼物送人,这很正常,若非她后来宠冠六宫,红的发紫,束英也懒得去回忆当初是怎么回事,但人家现在火了,过去的一切就都不可以马虎了,所以他绞尽脑汁认真地回忆了当初抬她去李默府邸的情形,那时候……
貌似李默只是说了几句话就把人给送回来了。
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李默当日病重卧床,连翻个身都难啊。
至于他现在还记不记得这个女人,不记得当然更好,记得了反而麻烦。但他猜想李默多半是记得的,就算不记得,也应该记得她的名字,毕竟这事宁是勤赏给他的,他理应记住她的名字。这就涉及到后来的很多事,芮雨晴被李默送回当时的夏王府后为什么不改个名字,为什么受宠之后仍然不改个名字?
这让里里外外都很尴尬嘛。
李默很感激束英的“糊涂”,芮雨晴他虽只见过一面,但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似她这样的绝妙美人,见过了想忘掉谈何容易?
她肯定还记得自己,纵然不记得自己的面相也不要紧,记得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她一定是个聪明人,否则何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女人的眼睛里后宫就是天下,后宫争宠的惨烈程度丝毫不比前朝逊色。
她若是个聪明人就一定能敷衍好皇帝。
但皇帝一定不会真的无动于衷,他的心里一定会疙疙瘩瘩,好在他跟她的确什么都没有过,这才是根本,清者自清,他不会有麻烦的。
破开这一节,两个人就开始闲聊,谈天说地聊天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光顺门下。束英还要回殿中省去,他的职责是伺候皇帝,而皇帝又是一位勤政的好皇帝,说不定一会儿就溜达回勤政殿了呢,他这个殿中少监可须臾离开不得。
李默却要回家去了,昨晚太乏累,得赶着回去补个回笼觉。
二人就此分别。
光顺门是禁宫大门,规模很小,不过戒备依旧森严。无论你多大的官,哪怕是当朝一品进出时也要经过搜身,这是皇家的规矩。
负责搜身的是一名老成的宦官,满脸堆笑,道声:“国公爷,得罪了。”这才慢慢摸起来。李默又不是第一次进宫,对这一套既不陌生也不反感,认真配合他。
游目四顾时,他忽然看到一名持戟的武士非常面熟,凝眉一想,不觉吃了一惊,这个武士竟是桑巴拉古。
他几时又成了禁卫军官?
“国公爷,好啦。”宦官双手奉还李默的符袋,喊了一声:“伺候国公爷出宫。”
李默却道:“不了,我还要去虎贲军仗院办点事。”
那宦官忙改口:“伺候着。”
在内宫行走,没有宦官的引领是不可想象的,那会时时刻刻被当做刺客抓起来,纵然你是当朝一品也不行。
论说以李默这样的身份无缘无故的跑去虎贲军仗院找傅西山是大忌,但他实在太想搞清楚桑巴拉古这件事了。
(本章完)
第319章 美玉()
未央宫大的像一座城市,前朝里不仅有三大殿,还分布着许多官署,政事堂、监察院、弘文馆、命妇院、翰林院、内府,等等。六大禁军有四支在宫内设有仗院,虎贲军的仗院位于龙首河北岸,跟金吾卫仗院夹河相望。
仗院并非军事首脑机关,而是担负仪仗任务的禁军设在宫内的专司仪仗事务的机构。
这是一座新起的院落,主殿宏伟,门禁森严,内外一片肃杀,殿前的点将台上建虎贲军大纛,气度威严。
虎贲军大将军傅西山正坐堂理事,他把一只脚翘到桌子上,翻着白眼瞅着天花板,听两个判官在那叨叨,他用一个姿势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没动,以至于两个判官直犯嘀咕,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傅西山打了个哈欠,问:“说呀,怎么不说啦,你们继续,我听着呢。”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无聊的要死。
虎贲军大将军,正三品官,位高权不重,基本上就是个摆设。用傅西山自己的话说连个队头都不如,因为队头还能调动五十号人,而他现在连十个兵都调动不了,除非皇帝下诏,否则擅动一兵一卒都是死罪。
宁是勤东巡的一大成果就是成功地解除了他的兵权,把他带回长安,然后派到这来。
他知道自己成了个傀儡,他也想过闹性子,撂挑子不干,但家族利益至上,他不能不管不顾地耍性子。
虽然明知没什么事,这个仗院还是要来的,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