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江山-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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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上以孤勇平定徐州时，李默正赤脚立于淮水之滨，目送大队人马渡河南下。
八月的淮水已经有些凉，河边昼夜温差较大，穆坤劝李默早点启程渡河。
李默眺望落日下的淮河感慨地说道：“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这句话今日才算理解他的真意。”穆坤笑道：“这话是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李默笑道：“你怎么会听过，这话是千年之后梦中一位神仙告诉我的。”
穆坤就憨厚地笑了起来，跟了李默这么久，他对这样的解释已经见多不怪了。
有快马送来急报，李默看完不觉连声赞好，对穆坤说：“傅南山虎威难犯，韩江上更是个旷世难得的人才，江乘四居然被他们斩了，十万徐州军俯首听命，你说拽不拽？”
穆坤却道：“傅南山将军的勇猛那是路人皆知，铁旗指处无不披靡。韩帅更是方面大才，有勇有谋，匹世无双。但这次能这么顺利的平定徐州，首功却是左寺坊。没有他们策反张胜，纵然斩了江乘四擒了程华安也拢不住徐州十万精兵悍卒。”
李默很满意地点点头，赞道：“你这番分析入情入理，但可惜左寺坊见不得光，所以这功劳还得记在韩江上和傅南山的头上，青史留名的是他们。”
穆坤不无感慨地说：“好在左寺坊的人不在乎这些。”
（本章完）
第514章 向北（）
江都大军北伐之初一度十分顺利，夏国徐州大都督江乘四训诫沿线各军以保守稳重为上，不得浪战。
为此他一连斩了三个浪战激进的守将。
这道命令彻底束缚了守军的手脚，酿成了一连串的败仗。
接到连战连捷的战报后，萧敬腾十分兴奋，他对贵妃卢飞燕说：“朕不日就要出征北伐，取徐州，下河南，光复关中，夺回长安，洗刷列祖列宗的耻辱，你等着朕胜利凯旋的消息，那时候朕接你回宫，封你为皇后。”
卢飞燕拜道：“愿陛下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萧敬腾见她眉梢仍然是淡淡的，有些不满地问：“你不相信朕？”
卢飞燕道：“军国大事，臣妾不知，只是刀兵无眼，臣妾实在是担心……”
说时泪如泉涌。
萧敬腾大是感动，哈哈笑道：“爱妃休要这样说，朕此番筹谋已久，万无一失。”
卢飞燕这才展颜笑道：“那臣妾就在江都日日夜夜等候陛下的归来。”
萧敬腾听了这话，胸中顿时升起万丈豪情，仰天大笑而去。
卢飞燕目送萧敬腾的身影消失不见，一时心情抑郁到了极点。萧敬腾的狂傲天真让她感到绝望，他的刚愎自用和固执让她有口难言。
自太上皇驾崩后，朝中好多高官都因为谏言而被萧敬腾贬斥。
她的父亲虽然闭口不言，却也没有逃脱被贬斥的命运，有人诬陷他是大夏派来的奸细，罗织罪名将他逮捕入狱，卢氏一门除了他无分老幼尽皆入狱。
她求告无门，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贿赂内侍总管何凝，得到机会接近皇帝。
天可怜见，她居然成功了。
她离开李默南下江都后不久，就被父亲卢震元送进了宫里，做了萧咸的嫔妃，所以从辈分上讲萧敬腾其实是她的晚辈。
名分既定，岂能随意更改？
如此不顾体面的来接近他，纯属无奈之举。
她其实也明白萧敬腾之所以肯接受她，除了她的苦心算计，其实也有报复他父皇的意思，那个死去的老皇帝曾经横刀夺爱，抢走了他最钟爱的女人，世道轮回，他在他父亲死后就开始了报复。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攫取了皇帝的心，成了他的宠妃，她父亲和家人也转危为安。
但她仍旧高兴不起来，她发现自己可能是爱上这个男人了。
生在官宦之家，他当然明白皇帝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拥有天下，君临四海，他的心胸像天空一样宽广，又岂能被一个女人所占据？
所以，自古帝王皆无情。
她不敢相信他是一个例外，但仍然不可遏制地心里有了他。
这实在是一种悲哀。
北伐在即，江都城里人人都在欢庆胜利。
这实在是种荒谬，哪有未动一兵一卒就取得的胜利，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北伐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徐州，那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许多年前她就是在那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那个改变她命运的男人现在还好好地活着，权势更胜当年，有他在，北伐能成功吗，万一真的成功了，他又怎么办？
卢飞燕苦笑了一声，抬头望去。
这是位于寺庙后山的一个亭阁，天气好的时候可以隐隐绰绰的看到城里金碧辉煌的皇宫。
江都是大梁五京之一，宫苑是现成的，规制虽然不及长安、洛阳，但也相当可观。
尤其经过萧咸的改扩建，规制更是恢宏。
站在这当然是看不到皇帝的。
留给她的只有想象，他此刻应该待在勤政殿，向他的宰相、将军们描绘他的宏伟蓝图，那些人一定是一副崇拜的表情。
那可真是恶心，他们明知北伐没有好结果，却还要纵容他。
天下最无情的果然是这些人。
“娘娘，起风了。”
身边的宫女如意小声地提醒道。
这宫女是他特意挑选来伺候他的，聪明伶俐，但她并不喜欢，因为她知道这其实是他安排在她身边的耳目。
他这么做当然并没有错，但她仍旧不喜欢。
果然是起风了，西北的天空黑云密布。
“他要来了！”
卢飞燕喃喃自语道。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如意咳嗽了一声，众人就都低了头。
……
萧敬腾是在銮驾渡过淮河的时候才得到江乘四出事的消息的，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的筹谋，他的策划的，他的苦心孤诣，他的万丈豪情，一刹那间，全部成为泡影。
居然被杀了，傅南山一刀就结果了他，十万徐州精锐就这么没了？
这，肯定是情报有误。
沮丧的江都皇帝一连斩了三个侍卫亲军里负责情报的将校。
他能掩盖真相，却改变不了事实。
事实是他的算计落空了，要沦为笑柄了。
不，堂堂的大梁皇帝怎么能这样就认输呢，他力排众议，下诏继续进军，北伐，不捣黄龙誓不罢休。
有道是哀兵必胜，主辱臣死，渡河之后的梁军一时气势如虹，连战皆捷。
司水河血战，江都军大胜，边丹谷之战，江都军大胜，黄粱峪之战，还是江都军胜。
被胜利的荣耀鼓舞着，萧敬腾重新变得豪情万丈起来。
他分析韩江上连番败绩之后已经是穷途末路，他摩拳擦掌准备一举攻克宿州拿下徐州。
恰在这个时候，南方传来急报，大夏太师、晋王李默攻克了庐州。
庐——州，这怎么可能？！
庐州失陷带给萧敬腾的冲击远胜江乘四之死，江乘四死了，对他的北伐大业固然是一次极其重大的打击，但他还有退路，还可以把脑袋缩回龟壳里，而庐州若是失陷于李默之手。
则不啻于腹心挨了人家一刀。
萧敬腾想哭，人生在世，做点事咋就这么难。
前面就是宿州，徐州的门户，探子告诉他宿州城里一片混乱，刺史跑了，督军跑了，大户小户人家都在跑路中，惶恐的气氛甚至影响到了咫尺之外的徐州，徐州在风云飘摇中，只要再加一把劲，就一把劲，整个世界就是他的了。
“李默强取颍州，渡河后绕开寿州，轻兵直进，所以庐州方面丝毫没有防备，夏军前锋进城之后，街上的百姓甚至以为是正常的军马调防。”
兵部侍郎秦松揣测到萧敬腾不肯退兵的圣心，便夸大了李默的神奇。
这当然是很高明的马屁经，夸耀李默实际就是夸赞皇帝啊。
（本章完）
第515章 旧爱（）
李默喜欢也擅于用奇兵，总是能出奇制胜，建立殊勋，虽说兵行诡道，但屡用奇兵其实也蕴含着巨大的风险。譬如这次，他绕过淮西重镇寿州直取庐州，固然打了庐州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占据了庐州，但后果是什么呢。
一旦寿州守军醒悟过来切断了他的粮道，孤军深入的他势必难以持久。
弄不好就是瓮中鳖，
有极大的可能会瞬间崩溃。
“臣愚见，伪夏深知陛下北伐乃顺天应命，义旗所指，四海归心，无可阻挡，故而孤注一掷，希图出奇兵以图苟延残喘，李丑此举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秦松是萧敬腾母亲秦太后的堂兄，算是萧敬腾的舅舅，很擅于揣摩人住的心思。
萧敬腾心里想什么，他是看的一清二楚。
“爱卿，切不可轻敌，李默还是会打仗的。”
萧敬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不得不说这世家大族出来的人就是会说话，拍马屁拍的这么有水平，好，真好。
“如此看，大夏果真是元气大伤。这也难怪，宁仁功运气实在是不好。”
“天意萧梁中兴，伪夏厄运缠身，宁氏一门灭族不远了。”
“嗯，但仍然不可大意。”
为了显示自己的慎重，萧敬腾召集军中大将仔细研究了战局，最终决定在宿州埇桥一鼓作气打垮韩江上，夺取徐州！
拿下徐州后，他将以沈驰为帅继续北伐，而他本人则回銮江都，在江都城外迎战李默，他倒要看看传说中不败战神究竟有几斤几两。
“朕意已决，决战埇桥！”
……
秋风渐冷，滔滔江水不分昼夜奔流入海。
李默前锋激战和县后，挺进六合境内，距离江都不过百里之遥。
江都之主仍远在淮北，埇桥之战却已经结束。三天四夜，韩江上一口一口地吃掉了十五万江都军。江都之主狼狈南逃，躲进泗州城里瑟瑟发抖，身边只有内侍总管何凝一个亲信，二十万北伐大军烟消云散，甚至连随扈他的禁军也完蛋了。
可怜的江都之主现在只有十几个青衣小厮可供驱使，凄凉的连个土财主都不如。
泗州本是一座繁荣的边城，水运便利，商贸发达，在南北休战的日子里，这里迅速繁荣发展起来。
但自江都北伐之日起，这里的居民就纷纷南下躲避兵火，泗州很快成为一座空城，穷的连一日三餐都得不到保证。
萧敬腾终日枯坐，面色枯槁，像个死人。
“陛下，沈驰投敌啦。”
“啊。”
萧敬腾吃了一惊，但“哦”了一声恢复了麻木。
埇桥之战后他的心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你再刺激他又有什么用。
受埇桥大败影响，整个江都都在风雨飘摇中，权贵名流无心恋战，纷纷举家南渡。
驻守江都城外的八万禁军无心恋战，防线脆弱的像一块酥油饼。
和庆元年，十月，江都太后秦氏渡江南下，整个江都轰然倒塌。
面对江都的混乱，有人建议李默背江列阵，截断南下之道，扩大战果，李默没有同意。
得势为先，其次拔城，再次杀敌。
这是南征之战的基本原则。
与肥沃富庶的江南土地相比，更重要的是收复江南的人心。
秦太后渡江之后第三日，李默的大军才抵达江都城下，此时的江都城已经空空如也。
出榜安民，封存府库，弹压街面，开仓赈灾，加强警戒，一切按照既定的套路来，对于一座空城来说做起来并不难。
“我们找到了你的一个熟人，你要不要见见面？”
小七眸中透着一丝狡黠，然后就促狭地笑了起来。
一道回来的吕本就老实本分的多，他说了那个人的名字。
卢飞燕。
这个人李默当然是认识你的，他曾经的女人。
萧敬腾兵败宿州城下，秦太后和百官南渡润州，江都成了一座空城，不是没人想到过卢飞燕的死活，是她自己不肯走，她要留下来见她的情郎，痴情如此，谁不动容？
等到李默大军已经进抵江都城下时，终于有一队神秘人走进她修行的寺院强行带走了她，为了行路方便，他们将他打扮成一个逃难的贵妇人。
她和她的“丈夫”为了躲避兵祸，正夹带细软匆匆跑路。
萧敬腾虽然兵败，江都虽然崩溃，但李默的兵马也不多。江都城毕竟太大，他一口吞不下来，所以对逃难之人，他是睁只眼闭只眼，能走的尽量放他们走，因为他也留不住。
至于为什么单单截住了卢飞燕一行人。
李默没有追问，他把这归结为一种缘分。
卢飞燕过去是他的女人，但南下之后毕竟做了萧咸的嫔妃，现在又得到了萧敬腾的宠幸，这样的女人身份太过敏感，李默不知道该不该去见她。
后来是听了梅华庵的一席话，李默才决定去见她一面。
她现在被软禁在城郊的一所庄园里，身份是出城躲避兵祸的一个贵妇人。
虽然多年未见，李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眉目凄婉，眼角残留着泪痕。
“你——还好吗？”
“不好，不好。”
那女人摇着脑袋，泪如泉涌。
过去的怨恨早已被时间磨平，此时只余思念和重逢后的激动。
李默揽她入怀，耳鬓厮磨。
旧日的感觉似乎找到了一点，但模模糊糊的总不那么真切。
细细想来，他们过去也不是那么和谐，否则，也不会有家燕南飞了。
李默还是决定留宿一宿，他对这个女人依然余情未了。
二日正午，李默回到军营，得到消息说马大为起义归正，为了建功自赎，他率部攻克了泗州城，但混乱中却让萧敬腾跑了，江都之主从此杳无音讯。
皇帝这一消失，整个江北就全垮了，残存的江都军各自为战，已经掀不起大浪了。
“朝廷很多人都主张趁虚而入，渡江直取润州，平定江南。”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