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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开唐烟云-第12部分

小说: 开唐烟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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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满堂势,乃是剑圣裴旻所独创的一套功法,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人体的潜力,以之破敌。当年裴旻随幽州都督孙佺北伐奚人,为奚人所围,裴旻左右冲杀,几尽力竭,后裴旻以满堂势,激发潜能,斩敌酋乃解奚人之围,此等壮举,天下一人。

    然剑圣裴旻气息圆通自如,浩瀚如江海,他来施展满堂势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以裴娇儿的年岁和修为,根本就无力抵抗施展满堂势所带来的反噬,心脉毕竟要遭受重创。而人体心脉何其重要,一旦遭遇重创,十之八九回天无力。

    裴娇儿此举,不光是害了自己,等若是也将柳复三人逼上了绝路。

    柳复脸上阴晴不定,半晌之后,突然咬牙切齿道:“杀了她,内院之中所有的人,一个不留。”

    柳信和柳澜顿时明白自己大哥的意思,裴娇儿施展满堂势后,十之七八会香消玉陨。届时三人,必定是难脱干系,祸及家族。与其如此,倒不如将裴娇儿斩杀于此,而后将内院一干人等,尽皆杀人灭口,如此,方才稳妥。

    三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移动脚步,互成掎角之势,不动声色地将裴娇儿围在了当中。

    裴娇儿亦知道自身的状况,不能久持,当下更不多言,手中长剑,直接就朝着柳复三人招呼了上去。然而裴娇儿此刻虽然已达到平生最强的状态,但是她面对的却是三位天下少有的武道宗师。

    柳复三人不光实力超绝,兼且经年常在一起,配合极其熟稔,三人知裴娇儿强横,皆都是选择暂避锋芒,只守不攻,任是裴娇儿倾泻狂风鄹雨,我自化为顽石岿然不动。

    半柱香之后,裴娇儿终于势尽,气息以极快地速度在不断衰减。柳复三人经验何其老道,三人根本无需交流,在这一瞬间就同时转守为攻,手上唐刀如龙蛇电走,招招都向裴娇儿的周身要害招呼。

    谢轩虽然不懂得所谓的技击之法,但是只看场面,便知道裴娇儿已全面处于下风,旦夕间便有杀身之祸。谢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王逸之,信号已经发出这么久了,王逸之怎么还没有到?

    而此刻的王逸之,率领着数百人马,正在朱雀大街上疾驰,什么夜禁,什么金吾卫,他全已不在乎了。马速已经被催到了极致,王逸之犹然嫌慢,恨不得肋生双翅,脚下生风,立刻就赶到曲江池。

    及至其行至明德门,转向安义坊之时,王逸之身边的一白发老者,突然催马越过队伍最前方的王逸之,直到进入安德坊,才不动声色地放慢马速,重又回到王逸之身侧,落后半个马位。

    王逸之知老人行事持重,绝不会无端如此,此举定然大有深意:“吴公,方才何事?”

    吴百川淡淡一笑:“无事,几个小耗子罢了。”

    一行人策马扬鞭,赶到曲池坊的时候,坊内已经打得遍地开花。

    曲江池与通善、青龙、修政、敦化等诸坊毗邻,浩气盟这些豪侠在看到血色芳华令时,亦散布在长安各处。这么多人从各个方向赶来,那些杀手只固守各坊坊门,又岂是能守得住的?须臾之间,各坊之中,便爆发了大混战。

    王逸之只看对手人人都身负技击之法,便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当机立断道:“总堂之人,随我走,其余人等,立即肃清各坊贼子,切记,尽量留下活口。”说完这话,带领人马直奔谢府方向而去。

    然而,这一切对于谢轩等人和处于风暴中心的裴娇儿来说,却无异于远水之于近火。

    裴娇儿香汗淋漓,脚步踉跄,能够勉力支撑至此,全赖招式精妙,但却如风中烛火,注定不能久持。

    就在这时,远方长空,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气冲牛斗,威壮山河,竟似压得漫天星河都为之一暗。

    柳复兄弟三人,脸色顿变死灰,长安虽大,但能发出如此啸声者,除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陈玄礼虽身居庙堂,然一身技艺,惊世骇俗,震慑天下,乃不世出的绝顶高手。十年前,与剑圣裴旻之战,在其剑下走过百招,更是将其声势推向顶峰,是当今天下公认的武道第二人。

    这等人物,三人即使是武道宗师,也绝不敢轻撄其锋。一时间,三人均是萌生退意。

    这么多年的配合,让三人几达心有灵犀的地步,只看相互之间的招式变化,三人便各自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对视一眼,同时撤招收刀,更不停留,朝着外院大门的方向疾奔而走。

    而陈玄礼势若流星,迅若雷霆,却来得更快。

    谢轩只看到一道黑影如闪电一般从自己的头顶飞掠而过,再看时,陈玄礼那庞大的身躯,已是落在外院之中,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一般,挡在了柳复兄弟三人的面前。

    陈玄礼赤手空拳,而柳复三人都持有利器,却被陈玄礼气势所慑,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陈玄礼冷哼一声:“街角几处武侯铺,值守金吾卫是尔等所杀吗?”

    柳复三人噤若寒蝉,又哪里敢回答?

    陈玄礼气势陡然一变,双手抱在胸前,面对皇城方向,朗声道:“依《开元律》,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臣陈玄礼,奉律杀贼。”

    说完这话,陈玄礼面对着柳复,没有任何的招式,亦没有任何的花哨,直接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挥出。

第18章 八方云动 五() 
面对着这看似随意的一拳,柳复却是如临大敌,身躯紧绷如新月,不断地调整自己的身体,以期能避过来拳。但是很快他就绝望了,陈玄礼的这一拳看似轻描淡写,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如影随形,锁定了他全身的气机。

    柳复顿时恍然,所谓大道至简,大音希声,武学到达顶尖,亦应该抛却浮华,返璞归真,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将死之际,竟悟透了这个道理。

    “嘭!”巨大的声响自柳复胸口处传来,柳复的胸口,立时就塌陷下去了一大块,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足有数丈之远。大口的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自他的口中喷涌而出,眼看就不活了。

    柳信、柳澜二人顿时悲呼道:“大哥!”

    他兄弟三人乃一母同胞,自幼长在一起,情谊极为深厚,陈玄礼这一拳,当真是让二人心头啼血。

    陈玄礼冷冷道:“汝兄弟是人,而我之军士非人邪,尔等出手之时,可曾想过他们父母妻子?父母失其所养,妻子失其所依,何其悲也,杀人者,人恒杀之,尔等早该念及有今时之事。”

    而后他看向痛哭流涕的二人:“你二人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步乃兄后尘?”

    柳信看向柳澜,悲呼道:“大哥既死,我二人有何面目归见父母、嫂嫂,与这恶贼拼了。”

    陈玄礼冷哼一声:“以尔等作为,有何资格指他人为恶?顽冥不化,找死。”

    说话之间,柳信、柳澜二人已经杀到面前,陈玄礼不闪不避,伸出两只大手,一把握住来袭的两把唐刀,用力一绞,唐刀便从中折断。接着,他变掌为拳,双拳猛然砸在断折的锋刃上,两把断刀顿时从柳信、柳澜手中倒飞而出,化为离弦之箭,瞬间便从两人的胸口贯飞而过。

    陈玄礼看也不看在地上不住抽搐的二人,大步朝着内院的方向走去:“尔等是束手就缚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那些杀手看陈玄礼杀武道宗师如屠鸡犬,早已被吓得胆寒,如今又听他如此说,哪里还敢生出反抗之心,纷纷抛下手中唐刀,跪地受缚。

    张悦强撑起身子喊道:“快,快将他们绑将起来。”

    陈玄礼大步走进内院,但凡能勉力支撑身体者,无不分列院门两侧,夹道相迎。

    陈玄礼走到谢轩面前,淡笑道:“让幼安受惊了,我之罪也。”

    谢轩险死还生,心中百感交集,陈玄礼对他有活命之恩,任是千言万语也无法尽述他心中谢意。然而诸多话语,滑到嘴边,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半晌之后,谢轩唯有对着陈玄礼,躬身一拜。

    陈玄礼坦然受之:“这些人专为幼安而来,非是普通贼匪,余以为必与幼安身世有关。幼安至今仍对自己的身世全无一点印象吗?”

    陈玄礼的分析合情合理,事实上这也正是众人一致的想法,但是唯有王逸之和谢轩自己知道,这绝对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谢轩躬身道:“回禀大将军,末学确是全无一点印象。”

    陈玄礼闻言,顿时眉头微皱,似是在考量谢轩此话的真假。

    王逸之有心为谢轩岔开话题:“幼安,我已令属下在曲江池毗邻各坊,全力缉拿贼匪,倘若此事真的与幼安身世有关,相信不日便有结果。”

    陈玄礼顿时皱眉道:“你欲动用私刑?“

    王逸之道:“不然呢?交给金吾卫亦或是大理寺吗?“

    陈玄礼道:“国之法度所在,理该如此。“

    王逸之笑道:“数量如此庞大的制式兵器偷运进长安,夜禁之后,这么多的贼匪,竟能避过诸坊武侯铺以及巡街的金吾卫,聚拢至此。若说金吾卫没有内贼,大将军可还信吗?”

    陈玄礼道:“此事我自会查明,倒是你,夜禁之后,率数百骑,自朱雀大街,招摇而过,此事,你浩气盟需给我一个交待。”

    王逸之淡然道:“事急从权,何须交待?”

    陈玄礼对于王逸之的观感可就远远不如谢轩了,闻言冷笑道:“好一个事急从权,浩气盟执首江湖,竟视朝廷法度于无物了吗?”

    王逸之淡淡道:“不敢,大将军若定要追究,亦无不可,但请将宁王与建宁王一同法办,我浩气盟上下,自无怨言。”

    一旁的谢轩感慨万千,陈玄礼贵为禁军龙虎大将军,乃天子宠臣,地位崇高无比,又新携雷霆之威,王逸之面对他,竟能据理力争,争锋相对,这世间身居其位者,果然都非易与。

    陈玄礼闻听此言,也是一愣。严格来说,正如王逸之所言,李宪与李倓自府中出兵,也算是违反了夜禁,但若无二人出兵,分散了兵力,只怕现时谢轩早已是一具尸体。

    念及于此,陈玄礼也猛然醒悟,王逸之此来曲江池,目的与李宪、李倓岂有异哉?一直以来,对浩气盟以及王逸之不佳的观感,还是左右了他的心绪和判断。

    十年前,剑圣裴旻曾言道,他的天资、武道皆无问题,但心境上却仍有瑕疵,如果不做改变,将来很难再有大的突破。十年来,他已是极为重视自己的心境修养,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融入到骨髓里的东西,绝非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既是为救幼安而来,那么余者不究,不过你依然要随我回去问话。”

    王逸之反问道:“大将军可知我浩气盟的来历?”

    陈玄礼并未接口,王逸之大声道:“冷辉,说与大将军听听。”

    平康坊的那名白衣文士越众而出:“我浩气盟的前身可追溯到汉长平侯卫青麾下的斥候军,及至王莽篡汉,而由庙堂归于江湖。杨隋末年,高祖自太原起兵,浩气盟得太宗相请,执掌军情、消息之机密要事,为我朝定鼎,立下汗马之功。贞观年间,突厥屡次叩边,我浩气盟得太宗密令,挑唆突厥薛延陀、回纥、拔野古诸部反叛。及战时,离间颉利可汗亲信康苏密,举一盟之力,扰其行军,断其粮道,烧其辎重,而后方有卫国公阴山之胜。武周年间,我浩气盟为保李唐血脉,自嗣圣元年至神龙元年,二十年间,六百壮士,康概赴死,至今睿宗亲书非反永不加罪之制书,仍高悬于永兴坊内。至于唐隆元年诛韦后,斩安乐,先天二年除太平公主之旧事,大将军亲身参与,在下就不赘述了。”

    陈玄礼耐心听他说完,突地眉头一挑:“那又如何?”

    王逸之大声道:“我浩气盟有功于社稷,无愧于大唐。今王某并无过错,亦未犯科,大将军说抓就抓,真当我浩气盟九百年传承是摆设吗?”

    陈玄礼闻言双目顿时寒光一闪:“汝欲以武犯禁乎?”

    王逸之噌地一声拔剑而出:“大将军欲试吾剑尚利否?”

    王逸之这一拔剑,其身后的二百江湖豪侠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横陈胸前,气氛顿时就变得剑拔弩张。

    这时,吴百川拨开人群,站了出来:“都给老夫住手,天子脚下,成何体统?”

    然后他脸带淡笑,缓步走向陈玄礼:“何为禁?是将军,是陛下,亦或是律法?”

    陈玄礼勃然变色,他有如此大的反应,并非是因为吴百川的话有什么诛心之言,而是因为吴百川在说出何为禁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形容枯槁的垂暮老人,但当他说出亦或是律法时,他的气势已然攀越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此时的吴百川给陈玄礼的感觉,如辽阔宇宙,包容星海,又如浩瀚大海,收纳百川。

    这人世间,除了裴旻与自己之外,竟然还有一位完全超越武道宗师范畴的绝顶大高手,而且气息之强,比十年前的裴旻亦是不遑多让,较之自己,仍要稍胜一筹。

    陈玄礼终于明白了王逸之的倚仗,有这等人物随扈,天下何处去不得,又有何事不敢做?这等人物,本就是超脱皇权的存在,只因若是像老人这般的人物,精密筹划,豁出性命不要,只要抓准机会,便是生活在深宫内苑的皇帝亦可杀得。

    吴百川继续缓步向前:“若在律法,我主并未作奸犯科,亦无谋逆之举;若在陛下,我主并未忤逆犯上,亦无亵渎之言;若在将军,则将军尽可划下道来,我浩气盟接着便是。”

    陈玄礼闻言,顿时亦战血沸腾,这世间值得他出手的人,已不多了,于战斗中,印证武学,于生死间,突破自我,这本就是武者锤炼己身的不二法门。然而,他的气势又很快地衰落了下去,他不光是陈玄礼,还是朝廷的禁军龙武大将军,皇帝的近臣,自四十年前,唐隆政变之后,他这条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玄宗,属于整个大唐。

    吴百川亦察觉到了陈玄礼气息的变化,同样收回了自身的气势,重又变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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